摘要：得从78年正月说起。那会儿我在部队当通信员，整天跟电线杆子打交道，一爬就是大半天。大院里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成了家，就我还是光棍一条。
＂等了一年，就怕认不出她来，那时候才见过两面，连张照片都没留下。＂79年盛夏的火车站，我踮着脚尖往站台远处张望，汗水一个劲儿往下淌。
站台上人挤人，孩子哭声，大人喊声，收音机里飘出《军港之夜》的歌声。热浪一阵阵往脸上扑，我掏出手绢擦了把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得从78年正月说起。那会儿我在部队当通信员，整天跟电线杆子打交道，一爬就是大半天。大院里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成了家，就我还是光棍一条。
我们排长李德明看不下去了，整天念叨：＂小王啊，你这都二十四了，再不找对象，花都谢啦！老子可不能看着你打一辈子光棍。＂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特别冷，我值完班往回走，耳朵都冻得通红。李排长把我叫住：＂有件事跟你说。＂拉我到值班室，他掏出一张照片，是个扎麻花辫的姑娘。
＂这是我妹妹张秀莲，在公社供销社上班，待人实在，长得也周正。＂李排长说着，还特意补充，＂她从小就懂事，我们家六个兄弟姐妹，就她最能干。＂
我接过照片，看了又看。姑娘穿着件蓝格子衬衫，笑得腼腆。这事儿传到连队，战友王建国天天起哄：＂老王，排长妹子多好啊，要是成了，咱俩就是亲戚了！＂
月底，我请了三天假回老家。记得那天特别冷，我刚到广播站值班，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看见个姑娘站在那儿，藏青色棉袄，黑色布鞋，手里提着个搪瓷茶缸。
＂你是王建国同志吧？我哥让我送点热水来。＂她说话声音细细的，像春天的小溪。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叫王建民，王建国是我战友。＂
她一下子红了脸，转身就要走。这时候王建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秀莲妹子，别走啊！老王这人闷葫芦一个，你多跟他说说话。＂眼看着秀莲越走越快，我狠狠瞪了王建国一眼。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低着头害羞的样子，还有那个冒着热气的搪瓷茶缸。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秀莲家。她爹是个转业军人，屋里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一面军功章，还有几张泛黄的老照片。桌上摆着个收音机，正放着《小城故事》。
秀莲妈妈是个话不多的人，但眼神特别温柔。她一边择菜一边说：＂秀莲从小就懂事，十四岁就开始帮着做饭了。＂说着抹了抹眼睛。
吃饭时，秀莲爹说起在部队的往事，说到激动处，还站起来比划。＂那年在福建打仗，子弹从耳朵边上飞过去...＂秀莲妈妈笑着打断他：＂老张，别说那些了，菜都凉啦！＂
桌上有炒青菜、咸萝卜炖肉，还有个土豆丝，都是自家种的菜。我偷偷看秀莲，她总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给我夹菜。
临走时，秀莲把个补好的军帽递给我。我一看，帽子上的五角星明晃晃的，针脚细密整齐。她小声说：＂我看你帽子边磨破了，就帮你缝了缝。＂
回部队那天，火车站下着小雨。秀莲送我来站，我想说点啥，嘴巴张了又闭上。她突然说：＂等你回来。＂我使劲点头：＂好！＂
这一年里，我写了整整三十二封信。每次收到她的回信，我都要反复看好几遍。她字写得不好看，但每个字都写得特别认真，有时还会夹着一片树叶或是干花。
有天晚上值班，电话线路出了故障。我顶着大雨爬上电线杆，浑身湿透了也不觉得冷，心里想的全是她。战友们说我魔怔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想她，晚上睡不着就数星星。有天晚上，王建国神神秘秘地说：＂老王，听说你对象要嫁人了！＂我一下子懵了，坐在床上发呆。
那几天，我茶不思饭不想，李排长看不下去了，赶紧托人打听，才知道是误会一场。原来是供销社来了个新的会计，总找秀莲说话，让人误会了。
秀莲在信里解释说：＂我心里只有你，别人说啥都不管用。＂看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给她回信说：＂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终于盼到探亲假，我早早就到了火车站。看见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我激动地跑过去，结果认错了人。正懊恼着，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你这个人，连对象都认不出来啦？＂
回头一看，是秀莲！比去年瘦了一大圈，晒得黑黑的。她笑着说：＂我特意多上夜班，想给你攒点钱，让你在部队安心。这一年我存了一百二十块钱呢！＂
我看着她晒黑的脸，想象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顶着寒风去上班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说不出话来。
带她回部队探亲，战友们可高兴了。王建国天天献殷勤，李排长和嫂子请我们吃饭，说起当年他们的故事。＂部队生活苦点，但咱们军人的对象都不怕苦。＂李排长说这话时，特意看了看秀莲。
一天晚上，我送秀莲回招待所，路过大院的老榆树。她突然站住：＂记得去年你说过，这树开花时特别好看。＂我愣了一下：＂你还记得啊？＂她低着头：＂我都记着呢。＂
就这样，我们结婚了，日子过得清贫但幸福。每次我值夜班回来，总能看见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下雨天我爬电线杆，她就打着伞在下面等。
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战士们都当了爷爷。现在桌上摆着我和秀莲的老照片，都白了头，可她每次给我整理衣服的样子，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人这一辈子，有些事儿看着简单，却是一生最珍贵的。就像那年火车站认错人的糗事，成了我们最甜蜜的回忆。每每想起，心里还是暖暖的，就像老榆树下的那句话：我都记着呢。
来源：霏霏两性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