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3年初秋的某个午后,一张报纸、一张模糊的旧照,在招待所默默无闻的清洁工,竟是一位消失多年的战斗英雄。
1953年初秋的某个午后,一张报纸、一张模糊的旧照,在招待所默默无闻的清洁工,竟是一位消失多年的战斗英雄。
那个在烈日下扫地的瘦削背影背后,隐藏着怎样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脚穿布鞋,头上顶着一顶半旧的草帽。
他叫“小雷”,是招待所里年纪最轻的清洁工,每天清晨最早到单位的是他,傍晚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是他。
哪怕是三伏天,他依旧不声不响地干着活,从不抱怨,廊道两旁的窗户上总是干干净净。
除了窗户,他还负责院子里的打扫,走廊、厕所、办公区……他的身影穿梭其间,寡言少语,手脚麻利,一尘不染的地板是他最基本的标准。
“小雷”这个称呼,是大家默认的叫法。
他初来应聘时说自己姓雷,年纪不大,看着却弱不禁风,有人起初还劝刘主任别要他——这么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干得了体力活?
可刘主任见他眼神坚定,一口答应了下来,谁知,这一答应,却招来一位劳苦耐劳、不计得失的模范员工。
别的清洁工下了班会聚在院中乘凉、唠家常,他总是默默一人,擦完工具、洗净手脚,便悄然离去。
若不是身体时常疼得他捂着胸口微微弯下腰,人们甚至会以为他是个没有任何情绪的人。
他身上的伤,偶尔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大家也曾好奇地问起,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干过重活,磕磕碰碰难免。”
这一日,午后时分,刘主任吃过午饭,拿着一张当天的《人民日报》回房午休。
他随意地翻看着报纸,一则寻人启事忽然映入眼帘:“26军政委李耀文,现寻找在朝鲜战场立下特等战功的失踪战士——雷保森。”
配图是一张泛黄的军装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眼锋利,目光刚毅。
刘主任的眼睛顿时直了。他又看了一眼,随后猛地坐起身来,额头浮出一层细汗。
那人……他怎么越看越眼熟?心里莫名一紧,一个名字仿佛从脑海深处钻出来,“雷保森”——不就是他们单位那个清洁工的名字吗?
虽然印象模糊,但初来应聘时,自己确实听他说过叫“雷保森”,只是图方便一直喊他“小雷”。
他不敢相信,抓起报纸又细细端详照片。
虽然照片上的人比现实中的小雷更年轻一些,也更加精神抖擞,但五官轮廓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
“不会吧……”刘主任喃喃自语,脑海里顿时翻江倒海。他顾不得换衣服,手拿着报纸,一路小跑奔向院子。
在刘主任办公室里,雷保森低着头,手中捧着那张《人民日报》,纸张微微颤抖。
“我本不是姓雷的。”
一句轻描淡写,却像一扇门,被悄然推开。
1925年,雷保森出生在河南考城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原姓李,名保森。
家乡土地贫瘠,盐碱泛滥,风沙肆虐,一年下来能收的粮食少得可怜,可即便如此,他们一家仍被地主逼债欺压。
日子一天天熬着,直到某年春荒来临,全村颗粒无收。
迫于生计,父母带着全家逃荒到了驻马店上蔡县,异乡无亲,举步维艰,两个姐姐被送去人家做了童养媳,从此断了音讯。
而接连的饥饿与疾病,很快夺走了父母的生命,那年,他才五岁,瘦得像根树枝,被街边乞讨的孩子群里叫作“李瘦猴”。
他开始流浪,靠捡破烂和乞讨度日,一年后,一位姓雷的村民收留了他,为了躲避饥荒与流民的身份盘查,干脆让他改姓雷,从此,“李保森”变成了“雷保森”。
雷家也是穷苦人,雷保森帮着拾柴、挑水、赶牛,哪怕年幼体弱,也从不喊苦。
13岁那年,他开始给地主当长工,日出而作,日落还在地头。
地主家的孩子对他拳打脚踢,他默默忍着,从不还手,只把所有委屈埋进心里。
1946年秋,他在郑州一家饭店当杂工时,遇到了华东部队的侦察员。
那人看出他身手利落、目光坚毅,便问他:“小兄弟,愿不愿意参军,打仗去?”他几乎没有犹豫,一口答应:“愿意!”
参军后,他被分配到南麻区小队,很快又调至黄河一带的特务连。
操练时他最刻苦,行军时他从不喊累,打靶时弹无虚发,他学会了怎么用枪、怎么潜伏、怎么在战场上求生。
1948年春,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78师234团3营9连,雷保森正式成为一名机枪手。
那一年,他先后参加了开封、睢县、鲁西南、济南等战役。
他个头不高,力气却惊人,端着沉重的机枪冲锋在前,弹雨如织,他从不退缩。
从一个街头乞儿,到部队里的钢铁战士,获得二等功、三等功嘉奖,后来他常说一句话:“我这条命,是国家给的,我愿意交出去。”
1951年3月下旬,抗美援朝第四次战役进入后期阶段,朝鲜半岛的七峰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雷保森站在299.3高地上,这是一块极其重要的战略高地,断崖如削,悬崖下就是美军通往七峰山的必经之路。
根据情报,美军正在调集机械化部队企图反攻,一旦敌人通过,将直接威胁我军防线。
雷保森接到命令:率领4班,加上火箭筒小组共9人,死守高地,决不能让敌人越过一步。
到达阵地后,雷保森迅速召集大家,分配任务,他用手指在地上划出一个“月牙形”战壕形状:“我们在这里布阵。
等敌人进入射程,我们一击致命。”
他们用刺刀和铁锹刨开冻土,手脚被寒风冻得通红,却没人停下。
断崖后方,一条隐藏极佳的战壕在一天之内悄然完成,潜伏开始了。
3月27日下午,地面传来沉重而有节奏的震动,尘土随风而起。
远处,一列由坦克、装甲车和吉普组成的美军机械化部队缓缓驶入公路,雷保森透过望远镜,眼神一沉。
他迅速确认距离,举起手,向火箭筒手打出一个信号。
“打!”
沉寂多日的高地,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发火箭弹精准击中队首的坦克,引发剧烈爆炸,火光冲天,随后手榴弹接连飞出,又将队尾的坦克履带炸断。
接着,一辆吉普车被点燃,滚翻进崖下。
顿时,敌军陷入前进不能、后退不得的境地,十二辆坦克中有十一辆被卡在断崖路段,动弹不得。
车内美军慌乱逃出,迎头遭遇枪林弹雨,死伤惨重。
“继续打!”雷保森一边吼叫一边冲上战壕,亲自操作机枪压制敌人。
他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将敌军死死压在原地,断崖下的火光不断升腾,硝烟将天空染得昏黄。
就在雷保森带人准备清理战场时,被炸毁的坦克中突然冒出一连串炮弹,原来还有敌军坦克兵幸存,他们开始向高地反击。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美军步兵的脚步声和怒吼声,援兵赶到了!
局势骤然急转直下,雷保森当机立断:“掩护!准备撤退!”他一边组织火力压制,一边指挥战士们分批撤离。
步兵已近,敌弹如雨,几个战士相继中弹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
雷保森转身冲回阵地,背起一名伤员,却在下山途中被一颗弹片击中小腿。
他咬牙强撑,护着战士向后退,眼看战友们已安全撤出,他却已被敌军包围在断崖边。
雷保森缓缓放下伤员,将手中残余的弹药统统投向敌人阵地,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被他守住的高地,纵身跃下悬崖。
崖下是丛林与乱石,命运在这一跃间悬而未决。
幸运的是,厚密的松枝在半途中挂住了他。
他重重地摔在山崖下,浑身多处骨折,鲜血直流,但他活下来了,被当地的朝鲜老百姓救起,藏于山间小屋中养伤。
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他说:“我伤成这样,回去也是拖累,让部队以为我死了吧。”
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隐退,将勋章、荣誉和名号一并封存,只留下一个名字:雷保森。
而那场战斗,成为志愿军步兵摧毁美军坦克最多的一战,他因此被授予特等功,并被追封“一级战斗英雄”。
雷保森,却从此在人海中消失。
归来仍是无名人回乡之后,他悄悄改回雷姓,没人知道他的曾用名。
他四处找工作,因伤未愈、体弱多病被多处单位拒之门外,后来在一家县级招待所,他用极低的工资应聘做清洁工。
刘主任见他实诚,话不多,便留下了他。
从此,雷保森成了“老雷”——招待所里那个任劳任怨、沉默寡言的清洁工。
他每日清晨第一个来,把厕所、走廊、会议室打扫干净;午饭后擦窗、抹地板,直到夜深人静才拖着病体回去。
有人曾调侃他:“你这干活儿的劲儿,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当过兵。”他只是笑笑,从不接话。
直到那天,刘主任无意中在《人民日报》上看到寻人启事,一张照片让他惊得直冒冷汗。
那个穿军装、眼神凛冽的战士,分明就是每天低头扫地的“老雷”。
于是他试探着将老雷请进办公室,聊起了部队、聊起了战事,直至提起“26军”“李耀文政委”,老雷的脸上才有了震颤。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雷保森,是我。”
他不愿提及战功,不愿谈论过往,他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能活着回来就够了。”
消息很快被层层上报,不久后,一纸公文将他接回了北京,归还部队。
有人问他为何从不向组织报到,他说:“我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以后就想静静地过,活得像个普通人。”
这份谦和,这种淡泊,是只有经历过生死与荣耀的人,才能有的洒脱。
来源:冷秋月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