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明远站在安检口外,望着队伍中那个穿着紫色牛仔外套的少女,心中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
"老李,今天的报纸和信到了!"
邮递员在楼下喊了一声,把一封泛黄的信件塞进了信箱。
原本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可陈明远愣了一下。
自从女儿八年前在马航MH370航班上失联后,他就再也没收到过任何值得拆开的信。
他迫切地走下楼,手指微微发抖,从信箱里取出那封信。
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邮戳,只有一行熟悉的字迹——"爸爸亲启"。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字迹……分明是女儿雨笙的!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指几乎捏皱了信封。
回到公寓里,陈明远坐在沙发上,盯着信封许久才鼓起勇气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行字。
当他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这……这不可能!"
01
南方三月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洒在机场候机大厅的玻璃幕墙上。
陈明远站在安检口外,望着队伍中那个穿着紫色牛仔外套的少女,心中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不安。
"雨笙,护照和登机牌都放好了吗?"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少女微微皱眉,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中的文件袋晃了晃:
"都在这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到了那边记得先给我发消息,比赛结束立刻回来,不要乱跑。"
陈雨笙转过身,眼里闪烁着不耐烦与一丝叛逆:
"知道了,陈工程师。您能不能别总是这样,我都十四岁了。"
陈明远看着女儿略带倔强的脸庞,突然意识到她确实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牵着手过马路的小女孩了。
她继承了母亲的眉眼,却有着自己的倔强和坚毅。
那台挂在她脖子上的相机是去年生日礼物,从此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
"好吧,"他尝试着放松语气,"我只是......"
"只是担心,我知道。但我真的没问题,这可是国际青少年摄影比赛,我准备了整整半年。"
陈雨笙接过父亲的话,语气软了下来.
此时,安检口的队伍往前移动了几步。
陈明远下意识地伸手想帮女儿整理衣领,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准备好的叮嘱在喉咙里打结。
"我该去排队了。"陈雨笙往后退了一步。
陈明远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他想说的远不止这些,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为她骄傲,想道歉昨晚因为她未收拾好行李而发的脾气,想说自己多么后悔因为工作而不能陪她一起前往比赛。
但这些话像被风吹散的羽毛,无法抓住。
"爸,"陈雨笙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下脚步,"我会给你拍很多照片的。"
陈明远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去吧,别耽误登机。"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背影逐渐融入人群。
在安检口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通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不完整的告别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为噩梦的开端,成为他反复拷问自己的理由——为什么没有拥抱她?为什么没有说出那句"我爱你"?
走出机场时,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灰色的云层,阳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坐进车里,望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航站楼,心中那丝不安如同阴影一般挥之不去。
陈明远从未想过,生活可以在一个普通的上午突然崩塌。
那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工作日,他正在办公室审阅一份桥梁设计方案。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图纸上,形成几何状的光影。
办公室的电视一直开着,调成了静音的新闻频道。
当他抬头的那一刻,屏幕上跳动的红色紧急新闻标题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他的胸膛——"马航MH370航班与地面失去联系"。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手中的咖啡杯滑落,黑色的液体在图纸上蔓延,如同不断扩散的恐惧。陈明远盯着屏幕,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屏幕上显示的航班号,正是他女儿所乘坐的那一班。
"陈总,资料我放这里了......"同事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而模糊,"陈总?您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颤抖:
"我女儿,我女儿在那架飞机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一场噩梦。
机场挤满了乘客家属,哭声、问询声、祈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绝望的网,将所有人紧紧包裹。
陈明远站在人群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作为一名工程师,他习惯了掌控与解决问题,但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等待,只能在每一条新消息传来时心跳加速,只能在每一次官方通告后更加绝望。
"他们说飞机可能改变了航线,向西飞行了好几个小时。可能是迫降在某个小岛上,通讯设备损坏了。"
一位同样等待消息的父亲告诉他,陈明远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真的吗?那搜救队伍——"
"已经派出了,各国都在协助。"那人说,眼中却没有多少希望,"但南中国海太大了,而且如果真的改变了航线......"
02
夜幕降临,机场的灯光刺眼而冰冷。
陈明远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
那是雨笙登机前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登机了,别担心,飞机上有wifi,到了给你发消息。"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emoji。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几乎跳了起来,但来电显示的是赵阿姨。
他们的邻居,自从雨笙的母亲去世后,这位慈祥的老人一直像家人一样关照他们。
"明远,我刚看到新闻,雨笙她......"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焦虑,"有消息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不愿意告诉我们。"
"你先回来吧,在那里等也没用,保持手机畅通就好。雨笙那么聪明,她一定......"
赵阿姨的声音哽咽了,没能说完那句话。
陈明远没有回家。
接下来的一周,他几乎寸步不离机场和航空公司办公室,参加每一场家属会议,询问每一个可能知情的人。
当官方宣布开始大规模搜救行动时,他动用所有人脉和积蓄,甚至辞去了工作,只为能加入搜救队伍。
"陈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搜救需要专业人员。"一位官员疲惫地解释,"您最好的帮助方式是等待并提供我们可能需要的信息。"
等待。这个词如同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折磨着陈明远。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在家中的餐桌上铺开海图和航线图,研究洋流方向和可能的迫降地点,试图找出所有人都忽略的可能性。
雨笙的房间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摊开的摄影集,床头柜上的小熊玩偶,墙上贴着的风景照片。
他不敢进去,又忍不住每晚站在门口凝视许久,仿佛女儿随时会推门而入,抱怨他又在偷看她的私人空间。
"爸,你又在偷看我的相册!"记忆中雨笙的抗议声回响在耳边,"我还没修完呢!"
"我只是想看看我女儿的作品,"他曾笑着回答,"以后你会成为著名摄影师,这些可都是珍贵的早期作品。"
"切,您就别取笑我了。"雨笙假装生气,眼中却闪烁着被认可的喜悦。
这些回忆如同幽灵,日夜缠绕着陈明远,成为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也是撕裂他的利刃。
三个月后,搜救范围扩大到了印度洋,但依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半年后,官方的搜救热情明显减退,一年后,只有少数几个国家还在象征性地继续搜寻。
陈明远加入了家属互助组织,认识了许多与他有着相同遭遇的人。
他们互相支持,共同对抗世界给予的遗忘与绝望。
"我不相信官方的说法,"一位失去丈夫的女士在一次聚会上说,"他们知道的比告诉我们的多得多。"
"我同意,"另一位家属点头,"太多疑点了,航线异常改变,通讯设备同时失效,雷达信号消失......"
陈明远默默听着这些阴谋论,既不认同也不反对。
他只知道,无论真相如何,他的女儿都不在了,这个事实比任何阴谋都更难以接受。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从未真正接受雨笙已经永远离去的事实。
即使在最绝望的夜晚,他也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解释的联系,一种告诉他女儿仍然活在某处的直觉。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有时他会梦见雨笙站在一个陌生的海滩上,对着他微笑,试图告诉他什么,但声音被海浪淹没。
03
光阴如水,冲刷着记忆的轮廓,却无法带走心中的空洞。
五年后,当官方正式宣布终止搜救行动时,陈明远已经从当初那个崩溃的父亲变成了一个沉默而固执的中年人。
他重新找了工作,不再整日沉浸在寻找女儿的任务中。
但生活已经失去了色彩,如同一台机械般运转着,没有欢笑,没有期待,只有单调的重复。
赵阿姨依然时常来访,带来热腾腾的饭菜和生活的温度。
她是少数几个依然愿意提起雨笙的人,也是唯一敢在陈明远面前回忆那些美好时光的人。
"记得雨笙小时候多淘气,"赵阿姨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说,"有一次她偷偷把你的工程图纸剪成了小船,放在水池里玩,被你发现后吓得躲在我家不敢回来。"
陈明远淡淡地笑了笑,"我那天太凶了,把她吓坏了。"
"孩子嘛,哪有不淘气的。明远,我知道这些年你很难熬,但雨笙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赵阿姨坐下来,慈祥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
陈明远沉默了一会儿:
"我每天都会想,如果当时我陪她一起去,或者坚持她不要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别这样想,"赵阿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有人能预见意外,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雨笙那么爱你,她不会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爱。这个字眼刺痛了陈明远。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爱女儿的,但他表达爱的方式总是那么生硬、那么不够。
责备、规则、要求——这些是他给予最多的,而拥抱、赞美、理解却如此吝啬。
这个认知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每次想起都会带来新的痛苦。
那年雨笙的生日,陈明远如往常一样,在家中摆了一个小小的蛋糕,点上蜡烛,对着女儿的照片许愿。
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一种仪式,仿佛只要坚持下去,奇迹就会发生。
"我该整理一下她的房间了。"生日仪式结束后,他对赵阿姨说。
这个决定来得突然,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赵阿姨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吗?这么多年,你从来不让任何人碰她的东西。"
"是时候了。"陈明远点点头,"不是扔掉,只是...整理一下。"
雨笙的房间如同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每一件物品都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一刻。
陈明远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女儿衣服上淡淡的香味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的尘埃。
他一件件地取出衣物,折叠整齐,放入准备好的纸箱中。
当他移开床头柜时,一本从未见过的笔记本掉了出来。
蓝色的封面上贴着一张北极光的照片,角落里用银色笔写着"雨笙的秘密花园"。
陈明远的手微微颤抖,这显然是女儿的日记,是他从未涉足的私人领域。
理智告诉他应该尊重女儿的隐私,但内心深处对了解女儿真实想法的渴望最终战胜了犹豫。
他小心地打开日记本,映入眼帘的是雨笙娟秀的字迹。
"今天又和爸爸吵架了。他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看。但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从妈妈走后,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从来不让自己休息。有时我看到他深夜还在书房工作,眼睛红红的,但第二天早上依然会准时做好早餐,从不让我看到他的疲惫。其实我懂,我都懂。"
陈明远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从未想过雨笙能看透自己的伪装,更没想到女儿对他的理解如此深刻。翻到下一页,是一个清单,标题是"我的人生梦想清单"。
"1. 环游世界,用相机记录下不同国家的人们如何生活、爱和告别。
2. 学会五种语言,这样就能和更多的人交流。
3. 帮爸爸找一个新的妻子,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虽然他肯定会生气)。
4. 出版一本摄影集,送给爸爸,让他知道是他给了我看世界的眼睛。
5. ..."
陈明远无法继续读下去,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小心地合上日记本,如同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在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完成女儿的梦想清单,用自己的方式延续她的生命。
04
接下来的日子,陈明远开始了一段不可思议的转变。
他拿起雨笙的相机,开始学习摄影,用女儿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他开始旅行,不是为了寻找,而是为了记录,为了实现雨笙未能完成的梦想。
他用社交媒体分享这些照片,讲述雨笙的故事。
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个故事感动,给予他鼓励和支持。
"你变了,"赵阿姨在一次聚餐时说,"我看到了以前那个明远的影子。"
陈明远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让雨笙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下去。"
"她会为你骄傲的。"赵阿姨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知道。"陈明远点点头,心中有一种奇怪的宁静,"我现在明白了,爱不是保护,不是控制,而是理解和尊重。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告诉她这一点。"
赵阿姨没有指出这个愿望的不可能性,只是安静地微笑着。有时候,希望本身就是一种救赎,即使它永远不会实现。
2022年初的一个清晨,陈明远像往常一样起床,泡了一杯咖啡,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可推开门去取报纸时,他注意到门缝里夹着一个米黄色的信封。
上面没有邮戳,只有他的名字,用黑色钢笔工整地写着。
他弯腰捡起信封,心不在焉地翻到背面,突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
【爸爸亲启】
那字迹,那独特的写法,那略微向右倾斜的笔锋——这是雨笙的笔迹,他绝不会认错。
陈明远的手开始颤抖,咖啡杯从指间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黑色的液体溅在他的拖鞋上。
可是,他却毫无察觉。
世界仿佛在旋转,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踉跄着走回屋内,瘫坐在沙发上,盯着手中的信封,如同盯着一个幽灵。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是某个知道雨笙事情的人的残忍玩笑。
但那字迹,那是他看了十几年的字迹,那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生怕弄坏里面的内容。
此时,一张折叠的信纸滑落出来,还有一张照片。
他先拿起照片,画面中所出现的东西却令他彻底崩溃...
是一个站在海滩上的少女,背景是碧蓝的海水和白色的沙滩。
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裙,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侧着脸,嘴角带着熟悉的微笑。
那是雨笙的脸,却又有些不同——比记忆中的更成熟,如同她在这八年里正常长大的样子。
陈明远的心跳几乎停止,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打开信纸。
当他终于展开那张纸时,映入眼帘的是简短却让他血液凝固的内容:
"爸爸,我还活着。请到马尔代夫的'蓝色天堂'度假村来找我。不要告诉任何人。——雨笙"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我知道您会怀疑,所以附上一张现在的照片。我无法解释更多,但请相信这是真的。记得带上我的小熊玩偶,这很重要。"
"这不可能......"陈明远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溃的边缘。他反复查看信纸和照片,寻找任何造假的痕迹,但无论从字迹还是照片细节来看,都找不出破绽。
"我疯了吗?"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额头渗出冷汗。
那架飞机失踪八年了,所有证据都表明没有生还者,官方早已宣布所有乘客死亡。
这封信,这张照片,它们不应该存在,它们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
赵阿姨的敲门声惊醒了沉浸在震惊中的陈明远。
他慌忙将信和照片塞进口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明远,我做了些汤,给你送来......"赵阿姨推门而入,看到满地的咖啡和碎片,惊讶地问,"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杯子。"陈明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的汤,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儿就喝。"
"你确定你没事吗?"赵阿姨狐疑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个形容让陈明远心中一颤。见了鬼?也许比那更不可思议。他摇摇头,"真的没事,只是没睡好。"
赵阿姨虽然不太相信,但也没有追问,帮他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后才离开。一旦独处,陈明远立刻取出信和照片,再次仔细检查。照片上的确是雨笙,虽然变得更成熟,但那双眼睛,那个微笑,是骨子里的相似,是任何PS技术都无法模仿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雨笙还活着,这八年她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才联系他?为什么是以这种方式?为什么信上说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没有一个答案。
陈明远拿起电话,想要报警,却又想起信中的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这真的是雨笙,如果她真的还活着,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如果这是一个残忍的骗局,目的是什么?金钱?他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报复?他想不出有谁会这样憎恨他。
05
理性与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战。前者告诉他这封信不可能是真的,让他报警调查;后者却固执地相信这是真的,女儿真的还活着,在某个地方等待他的营救。
"我需要冷静思考。"陈明远自言自语,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查询马尔代夫的"蓝色天堂"度假村。搜索结果显示,这个度假村确实存在,位于马尔代夫的一个较为偏远的小岛上,以其私密性和豪华设施闻名。
他又搜索了马航MH370的最新调查进展,尽管官方已经结案,但民间仍有各种阴谋论和猜测。有些人声称看到过飞机在印度洋上空爆炸,有些人则认为飞机被劫持到了某个秘密基地。这些理论过去陈明远从不关注,但现在,它们似乎有了一丝可能性。
接下来的几天,陈明远陷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状态。他不断比对信上的字迹与雨笙过去的笔记,甚至请了一位笔迹专家进行分析(当然没有告诉对方信的内容)。结果是肯定的——字迹高度匹配,极有可能是同一人所写。
他也咨询了一位心理医生朋友,小心翼翼地描述了自己的情况,只说收到了一封可能来自已故亲人的信。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可能是你潜意识的投射。"心理医生朋友温和地解释,"当我们无法接受失去,有时候会创造出一些'证据'来支持我们希望的现实。"
"你是说我可能产生了幻觉?"陈明远皱眉。
"不一定是幻觉,可能是某种心理暗示。"医生谨慎地选择着词语,"也可能是有人知道你的情况,恶意利用了你的痛苦。"
陈明远离开时比来时更加困惑。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忘记这封信,继续自己的生活;但心底那个微弱却顽固的声音却不断催促他:去马尔代夫,去寻找真相,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值得一试。
最终,决定来得突然而坚定。一个月后,陈明远请了长假,只告诉赵阿姨自己需要独自旅行散心,没有透露目的地。临行前夜,他站在雨笙的房间,轻轻抚摸那只小熊玩偶——女儿从小最爱的伙伴,信中特意提到要带上的物品。
"如果这真的是你,雨笙,爸爸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他轻声说,小心地将玩偶放入背包。
飞往马尔代夫的航班起飞时,陈明远感到一种奇怪的恐惧与期待交织的情绪。
这是他八年来第一次乘坐飞机,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想起那个消失在南中国海上空的航班,想起女儿也曾经历过的最后时刻。
但同时,心中也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也许,只是也许,这趟旅程的尽头,会有一个奇迹在等待着他。
马尔代夫的阳光比陈明远记忆中的任何地方都要刺眼。他站在机场出口,望着眼前的碧海蓝天,恍惚间想起了雨笙小时候画的那些充满想象的热带岛屿。她总是喜欢在画中加入各种奇异的色彩,说那是她梦想中的天堂。而现在,他站在这片真实的蓝色天堂前,心情却复杂得无法形容。
"先生,需要接送服务吗?"一位当地导游礼貌地询问。
陈明远回过神来,"我要去'蓝色天堂'度假村。"
导游微笑着点点头,"好的先生,请跟我来,我们需要乘坐快艇前往那个小岛。"
一路上,陈明远的思绪飘忽不定。背包里的小熊玩偶似乎有了生命,每一次颠簸都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经过近一小时的海上航行,一座被翠绿植被覆盖、周围环绕着纯白沙滩的小岛逐渐清晰。
"到了,先生,'蓝色天堂'。"导游指向岛屿,"这里是最私密的度假胜地之一,许多名人都选择在这里隐居。"
登岛后,度假村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迎接了陈明远,引导他办理入住手续。
整个过程中,他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任何可能与雨笙相关的线索,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先生,您是首次光临我们度假村吗?"前台的年轻女孩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是的。"陈明远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我...我在寻找一个人,可能在这里。"
女孩礼貌地微笑,"哦?是您的朋友吗?也许我可以帮您确认一下。"
陈明远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一试,"她叫陈雨笙,中国人。"
女孩在电脑上查询了片刻,摇摇头,"很抱歉,先生,我们目前没有这个名字的客人登记。"
失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陈明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雨笙用了化名,或者她还没有到达,又或者......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残忍的玩笑。
"您的海景别墅已经准备好了,祝您在'蓝色天堂'度假村的时光愉快。"
女孩将房卡递给他,微笑着说,"如果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联系我们。"
06
陈明远的别墅位于岛屿的东侧,距离主建筑区有些距离,提供了极好的隐私环境。
走进室内,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色震撼——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印度洋,阳光在海面上跳跃,形成无数金色的光点。
在其他情况下,这样的美景会让任何人心旷神怡,但此刻的陈明远只感到无尽的焦虑。
他放下行李,取出那封神秘的信件再次阅读,仿佛能从字里行间发现新的线索。
信中只说让他来这个度假村,却没有提及具体该如何找到雨笙。
一时间,他感到迷茫而无助,仿佛再次陷入了八年前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夜幕降临,陈明远坐在别墅的阳台上,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思绪纷飞。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雨笙真的还活着,这八年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选择现在联系他?为什么是这种方式?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沉思,屏幕上显示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把熊放在沙滩上,明天日出时分。一个人。"
陈明远的心跳加速,手指颤抖地回复:"雨笙?是你吗?"
没有回应。
这条短信验证了信件的真实性,却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陈明远几乎没有合眼,凌晨四点,他已经起床,抱着小熊玩偶来到别墅前的沙滩上。
东方的天空刚刚显出鱼肚白,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处隐约可见几只早起的渔船。
他按照短信的指示,将小熊玩偶轻轻放在沙滩上,然后退回阳台,屏息等待。
海平面上,太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沙滩上,小熊玩偶孤独地坐着,仿佛在等待多年未见的主人。
就在陈明远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远处的椰林中走出,缓缓向沙滩走来。
那是一个少女,不,已经是个年轻女子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被海风吹拂,在朝阳的照耀下如同披上了一层金纱。
陈明远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景象会消失。
少女走到小熊玩偶前,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脑袋,然后抬起头,向陈明远所在的方向望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雨笙......"陈明远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她已经长大,他依然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女儿。那眉眼,那神态,那举手投足间的熟悉感,是任何变装或伪装都无法掩盖的。
陈明远无法控制自己,冲出别墅,踉跄着奔向沙滩。
少女——雨笙——看到他的举动,瞬间紧张起来,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重新放松下来。
"爸爸......"她轻声呼唤,声音已经不再是八年前那个青涩少女的音调,但依然让陈明远心头一震。
"雨笙,真的是你!"陈明远冲到女儿面前,想要拥抱她,却在最后一刻被她抬手阻止。
"不行,爸爸,有人可能在监视。"雨笙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不能在这里谈,太危险了。跟我来。"
她捡起小熊玩偶,示意父亲跟上,两人沿着海岸线走向岛屿另一侧较为茂密的丛林。一路上,雨笙不断回头查看,确保没有人跟踪。陈明远有无数问题想问,却强忍着没有开口,只是紧紧跟随在女儿身后,生怕这不过是一场梦境,而他随时会惊醒。
穿过一片棕榈林,他们来到一个隐蔽的小海湾。雨笙示意父亲躲入一个半隐在岩石中的山洞,里面出乎意料地宽敞,甚至有简单的生活用品——显然,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
"现在我们可以说话了。"雨笙转身面对父亲,眼中噙着泪水,"爸爸,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话未说完,陈明远已经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八年的思念,八年的绝望与痛苦,在这一刻化作无声的泪水。雨笙也紧紧回抱着父亲,肩膀微微颤抖。
"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陈明远哽咽着说,"这八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想知道你是否还活着......"
"我知道,爸爸,我都知道。"雨笙轻声说,轻轻推开父亲,认真地看着他,"我一直在关注你,看着你为我完成那些梦想清单上的事情。你拍的照片,我都看到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陈明远有太多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雨笙深吸一口气,"爸爸,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能会很难相信,但我发誓这是真的。我需要你冷静地听完。"
陈明远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07
"那天,MH370航班起飞后不久,我们遇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雨笙开始讲述,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飞机突然改变航向,所有人都很困惑。机长广播说是因为技术原因需要返航,但我们的航向明显不对。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开始感到异常困倦,包括我。"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是一群穿着军装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印度洋上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属于一个我不能透露名字的国家。"
"你是说...飞机被劫持了?"陈明远震惊地问。
雨笙点点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劫持。他们使用了某种新型技术,能够远程控制飞机并释放无色无味的麻醉气体。他们的目标不是飞机本身,而是机上的某些乘客——主要是科学家和工程师,他们掌握了这个国家急需的技术。"
"但你只是个孩子,为什么......"
"因为他们发现我的相机里有某个军事设施的照片。"雨笙苦笑,"就在比赛前一周,我去拍摄日出,无意中拍到了一些不该拍的东西。他们认为我是某个情报机构安排的,决定把我一起带走。"
陈明远感到一阵眩晕,这个解释太过离奇,但又能够解释许多疑点——飞机改变航向,通讯设备同时失效,雷达信号消失。
"这八年,你一直在那个基地?"
雨笙摇摇头,"不完全是。前两年是在那里,他们对我进行了审讯,最终确认我确实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但为了保密,他们不能放我回去。后来,因为我懂多种语言又有摄影天赋,他们开始让我协助一些文化项目,逐渐给了我一定的自由。我被安排在一个军属社区生活,定期有人监督。"
"那你怎么能联系我?怎么能来这里?"
雨笙的眼神变得警惕,"三个月前,我终于获得了一次外出工作的机会——为他们拍摄宣传照片。我利用这个机会,通过一位同情我的当地员工,设法寄出了那封信。至于来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我逃出来的,现在他们一定正在疯狂搜索我。"
陈明远感到一阵恐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可以去警察那里,或者联系大使馆......"
"不行!"雨笙急切地打断父亲,"这件事涉及太广,没有哪个会承认这一切。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能力追踪任何电子通讯和官方渠道。如果我们去寻求帮助,不仅无法得到保护,反而会让他们更快找到我们。"
"那我们就这样躲着吗?"陈明远感到无助,"总会有办法的,我可以联系那些失联乘客的家属组织,他们一直在寻找真相......"
雨笙摇摇头,"爸爸,你不明白这件事的复杂性。那些人有能力让一架载有239人的飞机消失,你觉得他们会在乎再多几条人命吗?为什么你认为这么多年来,搜救始终没有结果?"
陈明远沉默了,女儿的话让他不寒而栗。
"但我有一个计划。"雨笙从小熊玩偶里取出一个微型存储卡,"这里面有我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基地的位置,参与行动的人员,他们的技术细节。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些资料传递给一个能够保护我们并公开真相的人。"
"谁?"
"赵叔叔。"
陈明远一愣,"你是说赵伟?赵阿姨的儿子?"
雨笙点点头,"在我被带走前,他刚刚加入国家安全部门。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的生活,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他有能力保护我们,也有渠道安全地处理这些信息。"
陈明远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赵伟这些年的变化。的确,这个曾经的邻家大哥已经成为一名重要的安全官员,经常出入各种高层会议。
"我明白了。"陈明远深吸一口气,"但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如果他们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强大,他们一定会监控所有可能的离开途径。"
雨笙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我在逃出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后天凌晨,有一艘私人游艇会在西南角的礁石附近等我们。船主是个走私者,对付钱完全保密。他会把我们送到一个安全的港口,然后我们可以使用我准备的假护照离开。"
"你准备得如此周密......"陈明远又惊又喜,"但这些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
雨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爸爸,互联网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为我建的那个纪念网站,上面发布的每一张照片,每一条旅行日记,我都看到了。我无法直接联系你,但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看着你为我完成那些梦想,看着你慢慢从悲痛中走出来......"
她的声音哽咽了,"有多少次,我都想冒险联系你,告诉你我还活着。但我不能冒这个险,不仅会危及我自己,也会让你处于危险之中。"
陈明远抱住女儿,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八年间,雨笙已经从当初那个叛逆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坚强而机智的年轻女性。在这残酷的环境中,她独自承受了太多,却依然保持着希望和勇气。
"对不起,雨笙,对不起爸爸没能保护你,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一切......"
"不,爸爸,不是你的错。"雨笙拭去泪水,坚定地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找到了彼此,而且我们有机会揭露真相,让那些负责人付出代价。"
陈明远点点头,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希望。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他都会与女儿一起面对。这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来源:团子游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