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顺元年正月丁亥,北京城的天空飘着细雪。于谦的魂魄从血泊中升起,望着刑场上自己那具失去生机的躯体。刽子手的鬼头刀还在滴血,围观百姓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更远处,锦衣卫正在张贴告示,上面"谋逆"二字墨迹未干,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天顺元年正月丁亥,北京城的天空飘着细雪。于谦的魂魄从血泊中升起,望着刑场上自己那具失去生机的躯体。刽子手的鬼头刀还在滴血,围观百姓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更远处,锦衣卫正在张贴告示,上面"谋逆"二字墨迹未干,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臣死不足惜,只恨不能见大明中兴..."于谦喃喃自语,却见自己的声音化作白气消散在寒风中。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诏狱镣铐的勒痕。忽然一阵阴风卷过,刑场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雪花停滞在半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恍惚间,于谦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路上,两侧是望不到尽头的碑林。每块石碑上都刻着人名与事迹,有些泛着金光,有些则黯淡无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不远处一块新立的汉白玉碑,在幽暗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廷益,别来无恙。"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于谦浑身一震。他缓缓转身,看见三丈开外站着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那人眉目如画,腰间悬着一柄装饰华美的宝剑,正是宣德皇帝朱瞻基。
"陛...下?"于谦下意识要行大礼,却发现自己双手被铁链所缚,只能深深躬身。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碑林中格外刺耳。
朱瞻基快步上前,伸手虚扶:"爱卿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于谦脖颈处的刀痕上,眉头微蹙,"朕...来迟了。"
于谦这才注意到,先帝的装束与生前并无二致,只是龙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土,腰间玉佩也有细微裂痕。更奇怪的是,朱瞻基手腕上也有淡淡的勒痕,与于谦腕间的如出一辙。
"这是忠烈碑林。"朱瞻基指向四周,"凡为国尽忠者,皆在此留名。"
于谦望向那块发光的汉白玉碑,只见上面镌刻着"大明兵部尚书于谦之碑"几个鎏金大字,碑文洋洋洒洒数千言,记载着他巡抚山西、总督军务、保卫北京等功绩。碑前香火缭绕,竟有不少鬼魂在祭拜,其中赫然可见几个瓦剌装束的亡魂也在虔诚叩首。
"他们..."
"是当年战死的瓦剌将士。"朱瞻基轻声道,"虽为敌人,却敬重你的忠勇。"
于谦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朱瞻基引着他穿过碑林,来到一座白玉长桥上。桥下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满天星斗;两岸盛开着从未见过的洁白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细看之下,每朵花的花蕊中都闪烁着一颗小小的星辰。
"此花名唤'忠魂华'。"朱瞻基摘下一朵递给于谦,"只开在忠烈魂魄经过之处。"
于谦接过花,花瓣触手的瞬间,眼前突然浮现出北京保卫战的场景:德胜门上,他亲自擂鼓助威;九门外,明军将士前赴后继;值房里,烛泪堆满了铜烛台...每一个画面都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陛下..."于谦声音颤抖,"臣..."
朱瞻基抬手制止:"随朕来。"
二人来到桥边一处凉亭。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局残棋,旁边放着于谦熟悉的宣德炉,青烟袅袅。更令人惊讶的是,棋盘旁还摊开着一本奏折,正是于谦当年所写《请修边备疏》的原本。
"这..."
"朕一直带在身边。"朱瞻基轻抚奏折,"从阳世到阴间。"
于谦再也忍不住,跪地痛哭:"陛下!臣有负所托!北京虽保,却未能阻止夺门之变..."
朱瞻基扶起他,亲手解开其腕间铁链:"朕都看见了。"他指向河水,水面显现出朱祁镇被也先押至城下的场景,"你做得对。'社稷为重,君为轻',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气节。"
河水再次变化,显出夺门之变的场景:朱祁镇复辟后,立即下令逮捕于谦...画面中,于谦在诏狱里将珍藏的宣德赐剑交给狱卒,嘱咐道:"此乃先帝所赐,不可玷污。"
"陛下!"于谦突然抓住朱瞻基的衣袖,"臣死不足惜,但请陛下救救大明!瓦剌虽退,边患未除..."
朱瞻基苦笑摇头:"朕如今不过一介游魂,如何干预阳间之事?"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玉印,"这是朕的私印,你持此物去见太宗皇帝,或可求个转世的机会。"
于谦刚要道谢,忽然听见桥下传来歌声。低头望去,竟是一群孩童的魂魄在河边嬉戏,唱着童谣:"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这是?"
"你《石灰吟》里的句子。"朱瞻基微笑,"已经传遍大江南北,连地府的孩童都会唱了。"
远处忽然传来浑厚的钟声。一队阴兵押着几个戴枷的魂魄经过,为首的竟是王振。那奸宦看见于谦,吓得魂体都淡了几分。
"时辰到了。"朱瞻基整了整衣冠,"朕该去赴宴了。"他犹豫片刻,从腰间解下那柄装饰华美的宝剑,"此物伴朕多年,今日赠予爱卿。"
于谦认出这正是宣德年间赐给自己的那柄尚方宝剑,连忙推辞:"臣不敢..."
"拿着吧。"朱瞻基将剑系在于谦腰间,"前面要过判官殿,有此物在身,那些小鬼不敢为难你。"
于谦深深一揖,忽然想起一事:"陛下,臣的家眷..."
"放心。"朱瞻基指向远处一座宅院,"朕已托人照料。你儿子于冕是个孝子,正在整理《永乐大典》的散佚篇章。"
又一阵清风吹来,朱瞻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于谦急忙道:"陛下还有什么教诲?"
"廷益啊..."朱瞻基的声音渐渐飘远,"来世若有机会...别再遇上这样的君王了..."
曼陀罗华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于谦握紧玉印和宝剑,望向远处巍峨的宫殿群。一位白须判官乘着小舟顺流而来,手中簿册上赫然写着《大明忠烈传》。
"于少保,请上船。"判官恭敬道,"太宗皇帝等着见你呢。"
于谦最后望了一眼朱瞻基消失的方向,整了整衣冠踏上小舟。河水中倒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永乐十九年,那个初次金榜题名的春天。
小舟顺流而下,穿过重重迷雾。两岸景象不断变换:山西巡抚任上治理黄河的场景,兵部值房里批阅文书的日夜,德胜门上擂鼓助威的瞬间...最清晰的,是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将尚方宝剑交给老仆时说的那句:"此剑乃先帝所赐,不可玷污。"
"到了。"判官的声音将于谦从回忆中唤醒。
眼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前站着几位熟悉的身影。更远处,永乐大帝朱棣正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象牙棋子。
"于谦,"永乐帝的声音如洪钟大吕,"来给朕说说,你是如何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守住北京的?"
于谦整了整衣冠,迈步上前。他知道,自己将要讲述的,不仅是一段往事,更是一曲流传千古的忠魂赞歌。而在这幽冥地府,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食沓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