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姑娘却不气馁,不仅时常给自己打气,还在十八岁生日时重新和陆宴表白。
五年前,共同朋友的妹妹林软对陆宴一见钟情。
大家都笑着对我说,“一个初中生,哪懂什么喜不喜欢。”
陆宴也多次表示,只将她当做小孩。
小姑娘却不气馁,不仅时常给自己打气,还在十八岁生日时重新和陆宴表白。
那晚陆宴笑的无奈又宠溺:“小孩,哥哥真是败给你了。”
看着向来沉默寡言的陆宴,对他亲手养长大的情人温言软语。
我忽然就倦了。
选了很平常的一天,我亲手将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1.
我坐在陆宴对面,如同在谈判一桩生意,十分平静。
“儿子归你,我会放弃他的抚养权。”
“现在这套房子你们继续住,我明天收拾好会搬走。”
他双手交叠,目光睥着我,不解于我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任性的决定。
“姜语。”他眼底情绪很淡,“如果你因为林软的事不高兴,我跟你道歉,但你知道的,我只将她当做小孩。”
他耐心解释,始终觉得我在小题大做。
我犯低血糖那晚,陆宴处理完手头工作,坐在书桌前,目光时不时扫向手机,像在期待什么。
我跌倒在沙发边时,林软正在和他诉苦来了月经,肚子疼。
往日里,我们夫妻感情虽说算不上多好,但总归相敬如宾。
可那一刻,他却收回和我对视的目光,转而提醒电话那头。
“生理期,让家里人熬点红糖水喝。”
而我的儿子陆学礼,看到他爸爸无动于衷后,斜躺在沙发上用脚抵着我。
“妈妈,你往那边点,挡着我拼积木了。”
大概在他们父子眼里,惯于付出的我不值得一句问候。
我没有玩具重要,也没有只当做小孩的人重要。
2.
为期八年的婚姻结束的很简单。
只需要签下两个字。
我收拾东西,陆宴在旁边有条不紊的说着有关财产的分割。
我没怎么听,想来律师会处理的更专业。
拖着简单的行李箱出门时,他从身后喊住我,目光深邃。
“姜语,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搬走。”
属于我的东西散落在屋内每个角落,行李箱里只装了几件应季的衣服。
他大概误会了。
“我没打算净身出户,房间让保姆重新收纳一下,属于我的东西回头寄过去就行。”
婚姻本就是利益共同体。
我不会靠净身出户来彰显自己的品德操守。
何况我也不是什么过错方。
陆宴张张嘴,没再说什么。
他随我一起出门,迈出大门时,伸手拦住了我。
“要回你爸妈家吗?”
“你准备怎么和他们解释。”
我摇头,“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找你。”
余光中看到陆学礼从门口出来,他静静地看着我,无言仿佛汇成千言万语。
一刹那间,我心底滋生出软弱。
这是我怀胎十月,无数次睡意朦胧时抱在怀中耐心哄着的孩子。
我想和他说句对不起,也想和他好好交代几句。
我放下行李转身。
可陆学礼只是看着陆宴问:
“爸爸,软软姐姐什么时候接我去看赛车?”
我立刻掐死了自己短暂的软弱之心。
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
我了当拒绝,没再看这对沉稳冷漠的父子一眼。
3.
我买了张去江南的高铁票。
一路朦胧细雨,山水如墨染。
我和陆宴的婚姻始于一场交易。
家族背后的利益交锋,造就了我们这对形同陌路的夫妻。
其实刚结婚那几年,我很满足那种生活状态。
没有见过陆宴另一面,我一直理所当然认为他就是那样淡漠的人。
可后来林软出现了。
我见到了他细致温柔,如同邻家哥哥的一面。
这五年里,所有人到告诉我这没什么,这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
“哎呀一个初中生,哪懂什么喜不喜欢。”
“高中崇拜一个人很正常,要不了多久她兴致就淡了。”
“你看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刚成年的小姑娘,你不用放在心上。”
仿佛我对林软说一个不字,便是十足的无理取闹。
所以我也这样告诫自己:“姜语,你不该这么小心眼。”
林软就这样一点,又一点,渗透到我和陆宴的生活中。
他们当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只是她的字染上陆宴的笔锋。
她的生理期刻在陆宴脑海中。
她的名字每天出现在陆学礼口中。
仅此而已。
确实没什么。
哦,我忽然想起来。
我低血糖跌倒那晚,是林软和陆宴的纪念日。
视频一百天纪念日。
4.
在江南安顿好后。
我和闺蜜孟琼逛了很多地方。
青瓦越过白墙,小桥流过人家,青石板上的青苔,每一处都散着自由的风。
我们乐此不疲。
但第三天晚上时,孟琼情绪猛地反扑,灌了自己很多酒。
她流着泪问我:“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男人对白月光就那么念念不忘?”
孟琼与我不同。
她和陈漾相恋七年,大学在一起,自由恋爱到结婚。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过得很幸福。
可陈漾有个高中时期的前女友,那个女孩在这七年里,被他美化成白月光。
我提出离婚那晚,孟琼的婚姻同样破裂。
那晚陈漾把人带回了家,就在他们卧室。
孟琼平静地等两人穿好衣服,之后提出离婚。
我仔细想了想她的问题。
忽然觉得白月光是个伪命题。
月亮不会发光,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伪造了皎洁。
镀上偷来的光辉,又怎么会一直明亮,高悬在心中。
所以:“白月光,不过是他们掩盖龌龊心思的烂俗借口。”
孟琼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早已泣不成声。
有那么刹那,我觉得婚姻糟糕透了。
接到陆宴电话时,我仿佛还在一场名为心碎的幻梦中。
他似乎喝了酒,嗓音低哑的问我:“姜语,家里的醒酒药在哪?还有胃药。”
我反应了一下:“胃药在书房顶格的医药箱里。”
陆宴走了几步,手机里传来翻找的动静,隐约带着几分的不耐烦。
我等了一会,开口问他:“找到了吗?”
翻找的声音停下:“找到了胃药。”
他顿了顿:“抱歉,不是故意打扰你,平时没注意,所以不知道放在哪儿的。”
我“嗯”了一声,交代他:“下次有什么事你可以问保姆,她都清楚,就不要打电话麻烦我了。”
他沉默了半晌,低声说了句:“好。”
家里没有醒酒药,只有我每次提前备好的醒酒汤。
从前关于陆宴和陆学礼的事,我都不假他人之手。
我乐于为他们做一切,就仿佛这样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好在。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5.
宿醉一夜,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我陷在光怪陆离的梦中。
有咬牙坚持跑完的八百米。
有站在舞台上满心欢喜实现梦想,却在台下迎来一巴掌的痛楚。
有陆宴和我牵着手走过的公园,夕阳绚烂。
纷纷杂杂,或好或坏,最终都化成一道刺耳的铃声。
我骤然惊醒,混沌懵懂。
从床头翻过手机,是一道陌生的号码。
我按下接听,是那道五年来如同梦魇般,反复萦绕的声音。
“姜语姐,蛋蛋邀请我下周参加他们园里赛车模型展,你那有没有以前手工作照片,发一下给我呢,我怕做的太好,风格和之前差太大了。”
我阖了阖眼:“以前的作品都在家里展柜,你可以去……”
“保姆清理家里,那些东西都被当成垃圾处理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蛋蛋授意的。”
指尖发凉,一种全身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我看着窗外映入的晨光,声音很淡:“林小姐,我想你更在意以后,所以无论是作品风格,还是陆宴、陆学礼,你随意就好。”
“你不用特意告知我什么,我以前没有阻止过你插足别人家庭,以后更不会。”
“至于陆学礼的名字,祝愿你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后,可以以后妈的名义亲自为他改。”
蛋蛋是林软给陆学礼起的名字,她嫌学礼二字太过古板。
或许是心有芥蒂,我从未采纳过这个名字。
这通电话的作用,我和她都心知肚明。
我不再十八,所以不想再玩话里藏锋的游戏。
但十八岁的姑娘脸面终究薄,她支支吾吾的辩驳,被我打断:“陆学礼在你旁边吗?”
手机里传来晃动的噪音,随后很轻的呼吸声。
我想,他大概在等我开口。
我叹了口气:“陆学礼,你知道的,我不再是你妈妈了,以后都不会管你,所以你不需要再用别人来气我。”
一通电话,大概各有心思。
但都和我无关了。
说完,我抬手挂断了电话。
6.
我远没有表现出来的淡然,心底终究酸酸涨涨的难过。
我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陆学礼更亲林软了。
最开始陆宴并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们这场婚姻开始前,经历过很多场叛逆。
有我偷偷去参加比赛,做着一夜爆红的梦,期待能为家族带去利益。
有陆宴为了女朋友和家里冷战,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逃跑。
有我跪在父母面前,不断磕头的祈求。
有陆宴不断反抗后,尝试的轻生。
我最终在那句“你享受了优渥的一切,就该为家族创造利益”中妥协。
而陆宴为何妥协,我无从而知。
其实后来我恍惚想起,我是见过他另一面的。
最开始的陆宴,是个喜怒形于色,爱说爱笑的少年。
是和我一次次的接触中,慢慢变得沉默寡言,收敛了所有神色。
后来如同完成一场必要的仪式般,我们结了婚。
婚后第三年,有了陆学礼。
第五年,林软出现。
那时候的林软是个十五岁的初中生,眼睛明媚,爱笑,会叽叽喳喳围在陆宴身边。
陆宴当然不会把十五岁的小孩放在眼里,正如其他人告诉我的“初中生懂什么喜不喜欢。”
他只是把林软当做宣泄口,去倾覆心底的另一面。
所以就形成了两个极端。
在我面前冷静淡漠的陆宴,在那个小姑娘面前,是个温柔爱笑的邻家哥哥。
而孩子的成长,向来是家教的灌输和体现。
他们擅长学习,爸爸对妈妈的态度,决定了孩子对妈妈的态度。
陆学礼慢慢长大,也对我越来越淡漠。
他厌烦我对他的管教,更愿意跟陆宴一起去亲近林软。
他会不开心的说:“你只知道管着我,林软姐姐就不会这样。”
也会一脸天真的问:“妈妈,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林软姐姐比你厉害多了。”
其实小孩远比我们以为的聪明。
陆学礼发现每次这样说,我都会在沉默中转身。
他开始变本加厉的用林软来让我难过。
我告诉过他这样是不对的。
但他的父亲没有。
陆宴依旧在用行动告诉他,干得漂亮!
所以邀请林软和毁掉那些我替他完成的手工作业。
不过是陆学礼用他认为理所当然的方式,故意让我难过。
7.
孟琼说挪威特罗姆瑟的蓝调很美。
我们当即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沿雪山一路徒步,即将攀登上山顶时,我又接到了陆宴的电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找不到什么东西。
但总归上次就已经说清了。
我没有接,点了挂断。
登上山顶之后,我和孟琼被那种不可思议的静谧与力量所震撼。
她就在那份静谧中忽然纵声哭了出来。
仿佛这场徒步,是她完成自我救赎的征途。
周围一路同行上来的陌生人,投来友好的问候。
孟琼抹抹眼泪:“没事,老娘就是觉得这几年亏大发了!”
“诶呀老妹,以后还路还长,迷途知返为时不晚。”
我本来也想应景的抹下眼泪,但最终被东北大哥亲切地口音和哲理性的话逗笑。
大伙一起畅谈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我拿出扫了一眼,是陆学礼给我发了段视频。
陆宴我可以不再理会,但陆学礼不行。
无论是法律还是血缘的角度,我都没有办法彻底和他割舍。
所以我点开了。
视频点开的一瞬间,我全身血液霎时凝固。
我愣愣的望着还在播放的画面,整个人如同冰封一般。
孟琼见我不动,探着身子凑过来。
却猛地面色一变。
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慌乱的按着删除。
8.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只是脑海里不断循环着那个画面。
是什么样的画面呢。
陆宴似乎喝醉了,仰头躺在沙发上。
而林软坐在他怀中,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渐渐地,陆宴也主动起来。
其实无非是他们接吻的场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会那么大。
当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想法是——
果然如此。
在我们过去长达八年的婚姻里,顾宴冷漠,疏离。
仿佛我们只是旅馆相遇的过客,短暂的住在同一屋檐下。
而他对林软,更多的则是体贴、温柔。
他不遗余力的对她好,就像是在补偿另一个自己。
他会亲手教林软练字,这是连陆学礼都没有的待遇。
看着林软的字越来越像他时,他总会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曾试着剖析过陆宴的心里。
大概就是——他亲手滋养的玫瑰,自然有他的影子。
我知道林软的心思。
但我一直都不知道陆宴的想法。
在过去的五年里。
他对林软的好,是把她当成另一个自己倾尽全力的弥补。
还是把她当成红色的玫瑰,静候花开。
直到看到视频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当成孩子这几个字,真是他们最好的挡箭牌。
9.
那晚之后,我拉黑了关于陆宴和陆学礼的一切。
但我不知道陆宴出于什么心理。
不过一周,他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
用的不同号码。
拖泥带水,让人厌烦。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接,沉寂了几秒。
就在我准备挂断时,微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语。”他喊着我的名字,“你没有回你爸妈家吗?你出国了,和孟琼一起吗?”
这近十年里,我和孟琼都以不同的方式困住了自己。
现在我们都在挣脱束缚,尝试从心底打破那道枷锁。
可陆宴的一句话,却让我仿佛回到过去,无端窒息。
“陆宴,你越界了。”
“我只是关心你。”
是这样回我的。
因为这句话,我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愤怒。
过去的八年里,陆宴从未关心过我在哪儿,和谁在一起。
我们的日常最常见的是。
“今晚回家吃饭吗?”
“锅里熬着醒酒汤,应酬完了告诉我。”
“回来了吗?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大多时候,陆宴都像个活死人。
发出的消息,只有在他偶尔活的时候才会回复。
可现在,他告诉我,查我的行踪是关心我。
他哑着嗓子,似乎不太舒服:“最近应酬多,喝酒比较频繁,之前的养胃食谱是什么样的,陈嫂说一直是你在做。”
“还有陆学礼马上一年级,他们园里组织家长会,以前是你去的,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吗?”
我愤怒至极。
强忍着怒火,竭力平复心情,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陆宴,我不是你的专属保姆。”
“你要不要养胃,和我没有关系,陆学礼的监护权在你那,开不开家长会,也和我没关系,我希望你能有成年人的边界感。”
“姜语,别这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他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继续。
“那段视频是林软发的,我和她没什么,我喝多了,姜语,对不起。”
没有想到陆宴会恬不知耻,主动提起这件事。
我试图不让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出来,克制着强调。
“陆宴,我们离婚了。”
可是他说。
“手续还没办完,你还是我的妻子。”
“那就麻烦你要点脸,等办完手续再去和你十八岁的情人纠缠。”
说完这句话,我彻底挂断电话。
将他打过的所有号码,全部拉黑。
对于这种情况,我不觉得陆宴是在愧疚。
自然也不会认为他对我余情未了。
他只是在采劼玫瑰的那一刻,思想与道德短暂的无法自洽。
所以需要一句对不起,来让自己的内心达到平衡。
或许还有一点。
大概我尽心照顾他们久了,他一时难以习惯。
9.
我和孟琼的旅途依旧没能继续下去。
因为财产分割问题,陈漾怎么都不愿意签字。
他甚至觉得,孟琼这么决绝的离婚,肯定是因为在外面有人。
他想抓住孟琼的把柄,来分得更多的财产。
于是,他选择了非常无赖的一招——
拖。
除此之外,他深谙如何摧毁一个女人的名声——
造谣。
每见到一个朋友、亲戚,他都会倒打一耙,指责孟琼是个狠心绝情的女人。
说辞无非是,这么多年没为陈家生下一儿半女,是在搞婚外恋,外头有个私生子。
我们的这趟旅行,也被冠上了偷情二字。
结合孟琼和陈漾确实没有孩子,这么多天没出来反驳过一句,他的话可信度便又强了几分。
一时间,关于孟琼的各种流言和八卦,传遍了她的生活圈。
就连孟琼的母亲,都明里暗里在询问她怎么回事。
快被唾沫星子淹死时,孟琼选择回国面对。
“我们没有孩子,是他自己想要丁克。”
“在一起七年,我想好聚好散,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么没下限。”
“那就没必留什么脸面了,他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
孟琼说话的语气很坦然,仿佛已经完成了自我救赎的征途。
不会再为沉没了的人和事,而感到难过。
和我分开前,她说:“既然陈漾想玩脏的,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10.
回去之后,我决定重新找回自己。
从那首没唱完的歌,那场没有完成的比赛开始。
从养一只小猫开始。
嫁给陆宴之前,我其实是个挺显眼包的性子。
喜欢站在舞台上,喜欢随心所欲的唱歌。
只是后来忙着反抗。
再后来忙着围绕那对父子,忙着和林软暗暗较劲。
早没了喜欢的自由。
我养的是一只金渐层,给她起名咕噜。
因为她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跑到我怀里,呼噜呼噜的踩奶。
然后四脚朝天扭啊扭,想让我使劲撸她。
养了咕噜后,我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养了猫后,才发现自己未曾被真正爱过。”
或许有些矫情。
但我似乎真的从中窥见了曾经的影子。
我感谢小猫全身心的信赖我,也允许她做自己。
她不必因为打碎一个杯子而担心挨打。
我也不用改变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付出。
我们相处的很融洽。
我想,这才是一段健康的爱与被爱。
11.
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陆宴。
还是在我的新家门口。
他带着陆学礼,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小语,最近还好吗?”
我站在门口,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冷漠回答。
“很好,如果你们不来打扰,会更好。”
陆宴薄唇绷的平直:“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那件事我可以解释,学礼也很想妈妈。”
陆学礼越过我,盯着屋内翻肚皮的咕噜,眼底藏着敌意。
听到陆宴的话,他拉住我的衣角。
“妈妈,软软姐姐去读大学了,她以后不会再来咱们家,你跟我和爸爸回去好不好。”
陆宴目光打量在我身上:“小语,学礼还小,不能没有妈妈,我和林软也不会再联系。”
看着这一唱一和的父子,我笑了。
我后退一步,强硬的从陆学礼手中离开。
用冷漠的关门声代替了我的回答。
门关上的那一瞬,我看到陆学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大概在震惊,他和他爸爸给了我台阶,我竟会拒绝。
谁都喜欢打脸的桥段,可这一刻我没有丝毫快感。
他是我开十指,顺转剖,疼到撕心裂肺生下来的骨肉。
我爱他,疼他,也曾委曲求全想一直陪着他。
可他小小的年纪,太懂如何把利剑对准最亲的人。
“妈妈,软软姐姐说陆学礼不好听,我想让她给我取名字。”
“妈妈,你怎么这么啰嗦,软软姐姐就不会这样念叨我。”
“爸爸,要是我能自己选妈妈就好了,我想要软软姐姐那样有趣的人当妈妈。”
……
12.
继那天之后,那对父子没再来打扰。
我以为就此相安无事时。
他们却出现在我的对门。
很多时候我准备出门,对面的门也会“碰巧”打开。
陆宴不是小说里,挥挥手就能俯瞰整个A市的霸总。
公司里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操持。
他长期出现在这,势必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平衡。
所以那些碰巧之下的他,都很疲惫不堪。
大多时候他并不会说什么,风尘仆仆的递给我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或是简单提醒我今天有雨,记得带伞。
他克制守礼,分外懂得边界感。
以前缺失的关心,像是要弥补回来一般。
就连陆学礼也时常会在他叮嘱之后补充一句:“妈妈出门注意安全。”
他们以为我会因此而感动。
可我不会。
我只会更加清晰的记起那些冷漠以对的曾经。
他们不是不会,不是做不到,只是怠于去对我好。
而现在,他们无论是因为林软不在,还是不习惯我的离开,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踏出那一步,便不会再回头。
后来两个月,我都住在好声音节目组。
本来只是想弥补曾经没有完成比赛的遗憾。
但没想到我会做到一路晋级,冲到决赛圈。
当我唱完最后一首歌,排名是亚军时,我好像终于对曾经的一切都释然了。
我实现了自我价值,也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
从舞台下去,毫不意外遇到手捧玫瑰花的陆宴,和一脸崇拜看着我的陆学礼。
“小语,恭喜你,我从来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妈妈,你好厉害,比我同学的妈妈都要厉害!”
我目不斜视,没有接玫瑰花,径直与他们错身而过。
陆学礼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直到来采访的记者把话筒对向他。
“小朋友,这是你妈妈吗?”
“你对妈妈获得亚军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妈妈超级厉害,她是我的榜样!”
说这话时,陆学礼眼睛闪闪的看着我,细底之下,带着几分讨好。
我淡漠移开目光。
简单发表获奖感言后,捧着玫瑰花的陆宴走了过来。
他看着我,眼底是欣赏和欣慰。
大概得他的目光太直白,采访结尾时,记者忽然暧昧的问我身边的人是谁。
或许他本意是想烘托一个甜蜜的氛围做结尾。
但面对镜头,我还是如实回答。
“喜欢教养玫瑰的前夫。”
“以及更想让那个姐姐当他妈妈的儿子。”
之后回到家,看到关于我的零星报道,大多是以这两句为切入点。
终究年龄小,那晚陆学礼哭红眼敲开我家房门。
他倔强的不肯先开口,瞪着我,企图以这样的方法让我心疼和愧疚。
在我即将关上门时,他哽咽出声:“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爸爸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一直在他身后,默默看着我的陆宴。
平静开口:“我不想让彼此难堪。”
从那晚之后,对面的门便没有在打开过。
我知道陆宴回归了正常生活。
13.
在我公开说出那两句话时,我便没想再瞒着什么。
我应付完父母的电话后。
我又见到了陆宴的母亲,她开门见山。
“当初选择你,是因为你踏实,懂得顾家,但我很失望。”
我笑笑:“我踏实顾家,不是我被忽略,冷落的理由。”
“很抱歉让您失望,但我和陆宴之间,很多事情的走向,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
陆母喝了口咖啡,目光审视的看向我。
“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哪,是他和那个小姑娘的事。”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关系。”
“我不在乎。”我顿了下,继续:“或许从前在乎过,可至少现在,我不在乎。”
“您也是女性,应该清楚,女人对婚姻的失望并非一朝一夕,婚姻破裂并非都伴随着出轨,出轨并非都要越轨,我和陆宴之间的问题,归根到底在我们自己身上。”
“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不爱我。”
“而现在,我也不爱他。”
说完后我礼貌点头,起身离开。
却在一道围栏之隔的卡座,看到默默听着我们对话的陆宴。
没有想到他会做出偷听墙角的事。
他看着我,声音有点哑:“如果我说我爱你呢。”
我笑了下。
笑声在寂静的室内荡漾出一丝荒诞。
“我承认我对林软好,我一直觉得自己爱而不得,所以不想让她重蹈我的覆辙。”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她,我会对她好,但不会和她有什么,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我喝醉酒后……”
“除了那个视频,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我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小语,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彻底对陆宴祛魅了。
他若是大大方方承认那点龌龊心思,我都不至于瞧不起他。
我第一次对他漏出讥诮的神情,把那句话还给他。
“陆宴,我不是十八岁了,没那么天真。”
“最后一点体面,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之后我转身离开,没再回头看一眼。
一连清净几天,就在我以为陆宴两个字彻底淡出我的生活时。
我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陆宴在找你复合?”
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林软。
我没回消息,不一会,她又发来一条视频。
配文:“想甩开我,凭什么,就算膈应我也要膈应你们一辈子。”
在删除短信时不小心误触,视频自动播放出来。
喘息和低吟在屋内响起。
我下意识低头。
里面播放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情爱。
主角是那个信誓旦旦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陆宴,和林软。
我关掉视频,一件转发给了陆母。
之后手机关机,抽出电话卡一把扔进垃圾桶。
生气么。
生气的。
仿佛无故被人吐到嘴里,五脏肺腑都觉得恶心至极。
但在意么。
并不在意。
我和陆宴在我递出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我对他的感情就已消耗殆尽。
14.
后来再见孟琼,是九个月后。
她剪了短发,酷酷的,像变了个人似得。
我们并排坐在小酒馆里。
她点了两个陪聊的小男模,端着酒杯悠哉悠哉,开始给我讲这段时间的经历。
她讲的眉飞色舞,仿佛故事里的主角并不是她。
情绪激动时大骂两声,还要身边的小男模全力附和她。
上次我们分开后,她回到家,把当初那晚抓奸在床的照片直接发到了家庭群。
之后半打码发在朋友圈。
以及张贴在陈漾和那个女人的公司楼下。
舆论风向一瞬间逆转。
陈漾工作涉及政府性质,他因为作风问题被直接开除。
那个女人因为各种指指点点,受不了向他逼婚。
而陈漾心里还惦记着分割财产,选择了两边拖。
孟琼如他的意,一直拖到他的白月光生下小孩。
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她一纸诉状以重婚罪把陈漾告上法庭。
今天刚开完庭,陈漾过错方净身出户,还面临坐牢风险。
她笑吟吟的喝了口酒:“那你呢,现在感觉怎么样,大明星。”
自从好声音获得亚军后,我收到很多合方用邀请。
上个月为一个古装IP大剧录了主题曲,在剧的加持下,那首歌火便全网。
而我也小小的出圈。
我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为自己准备一日三餐,撸一会咕噜,再认真而开心的去唱歌。
陆宴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观“」他并没有和林软在一起。
反而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林软的哥哥冷了脸。
两个人情绪淡然的人,揪着彼此的衣领,各不退让。
一方吵着要负责,一方冷脸说是子虚乌有的事。
陆宴放下话,除了我,他谁都不会接纳。
我听的时候,只是低头浅笑不语。
而陆学礼似乎慢慢体会到没有妈妈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
他时而会给我打电话说想我,时而会发消息问我有没有吃饭。
如果我不回复,他有时也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像个被遗弃的小狗,不说话,静静的盯着我。
如果我让他进入,他会小心翼翼看我的脸色,问我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
他不再在我面前提林软,也会在我低血糖时一脸着急。
我有时候会反思,我和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后来我慢慢释然。
陆学礼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和他也不是什么宿敌,他只是在一个冷漠的家庭里得到了言传身教。
所以我逐渐开始重新接纳他。
会尽我所能把自己认为正确的三观灌输给他。
会关心他。
会做他喜欢吃的食物哄他开心。
会偶尔和陆宴一起陪他出去玩。
但是我的生活不再只有他。
活过前半生,我学会了认真爱自己。
我端起酒杯,轻轻和孟琼碰杯,回答她。
“和你一样。”
观我旧往,同我仰春,知我晦暗,许我春朝。
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们自此不再回首。
来源:青草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