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图书馆的铜门总在晨雾未散时发出悠长叹息。我与阿宁第无数次并肩立在门前,看彼此的呼吸在冷空气里交织成白雾。门轴转动的刹那,三十双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我总爱抢占据窗的第四桌,那里有株斜逸的梧桐枝桠,会将阳光筛成跳动的金箔,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破茧
蝉蜕在老槐树上裂开细缝时,我正攥着皱巴巴的诗词稿纸,看露水将晨光折射成七彩的虹。那些被反复摩挲的纸页边缘已卷起毛边,像极了我们蓬勃生长的青春。
图书馆的铜门总在晨雾未散时发出悠长叹息。我与阿宁第无数次并肩立在门前,看彼此的呼吸在冷空气里交织成白雾。门轴转动的刹那,三十双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我总爱抢占据窗的第四桌,那里有株斜逸的梧桐枝桠,会将阳光筛成跳动的金箔,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我曾在某个困倦的午后,被自己沙哑的背诵声惊醒。阿宁偷笑着递来薄荷糖,玻璃瓶身还凝着水珠。为了校庆诗词大会,我们像苦行僧般咀嚼着平仄对仗,在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放里热血沸腾,又在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的婉转中潸然泪下。直到决赛前夜,我发现精心准备的《春江花月夜》竟遗落在食堂长椅,月光般的笺纸沾满油渍,像被命运撕碎的蝶翼。
那夜我独自在操场奔跑,看台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又熄灭,如同起伏不定的心跳。突然明白,真正该镌刻在记忆里的不是某个完美朗诵,而是此刻与绝望搏斗的自己。次日我站在话筒前,将错就错即兴创作,看台下评委从惊愕转为赞许,终于懂得:青春最动人的诗篇,原是即兴挥洒的勇气。
数学课的黑板总在下雨天渗出粉笔灰,像撒落的星辰。当函数图像在投影幕布上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我听见后排传来笔尖折断的脆响。阿宁把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坐标系,还夹着半块橡皮擦成的"加油"。我们像中世纪的炼金术士,在x与y的迷宫里寻找真理的秘钥。某个黄昏,当解析几何的谜题在夕阳中显形,我忽然想起父亲工具箱里的鲁班锁——原来所有复杂结构,都始于最简单的榫卯。
八百米跑道是永不谢幕的修行场。盛夏的塑胶被晒得发软,每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我的运动鞋灌满汗水,在最后一个弯道几乎要跪倒时,看台上突然响起《命运交响曲》的旋律——不知是谁打开了手机外放。贝多芬的音符撞进胸腔,与心跳共振成奇妙的和弦。冲过终点那刻,我望见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手电筒光,恍若银河坠落人间。
深夜台灯在蚊帐上投出温暖的光晕,我数着日记本里的珍珠:被红笔批改的诗词稿、写满演算的草稿纸、磨破边的运动鞋。这些碎片在记忆里缓慢发酵,酿成琥珀色的酒。忽然懂得,努力从来不是苦行,而是生命对自我的雕刻。就像春蚕吐丝时未必知晓将化作蝶,我们此刻的挣扎,终会在时光里淬炼出透明的翅膀。
蝉鸣愈发响亮了。我站在梧桐树下,看新生的蝉蜕在风中轻轻摇晃。这脆弱的空壳,曾包裹着怎样惊心动魄的蜕变?或许青春的意义,正在于我们甘愿成为自己的茧,在疼痛与希望中,等待破晓时分的第一缕光。
来源:战江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