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记者看到,在这所公寓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幅齐心老人倾听贾巨川说话的合影照。贾巨川告诉说:“这是2000年6月,我陪大姐回访革命老区时在甘肃省环县的河连湾照的,这里是陕甘宁省委旧址。1936年秋,习仲勋由环县县委书记调回党中央驻地保安(今志丹)县时,省委书记李富春就
文/张晓玲
搜尽奇峰打腹稿
记者看到,在这所公寓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幅齐心老人倾听贾巨川说话的合影照。贾巨川告诉说:“这是2000年6月,我陪大姐回访革命老区时在甘肃省环县的河连湾照的,这里是陕甘宁省委旧址。1936年秋,习仲勋由环县县委书记调回党中央驻地保安(今志丹)县时,省委书记李富春就是在这里跟他谈的话。”
“这次陪齐大姐到陕西、甘肃等地走了一个多月时间。这年初,大姐在深圳当面交代说,她要代表习仲勋回访陕甘革命老区。让我做一个详细规划和日程安排。我按照她的要求做了,并引导她回访了陕甘两个省、6市、73县103个革命旧址,看望了老区的人民群众,行程1万公里。我们翻山越岭,一个点一个点地走,车到不了的就徒步行走。记得到了甘肃省华池县南梁,当时陕甘边区政府所在地寨子湾地处深山老林之中,车进不去,大姐就与我们一起步行十来里,考察那里的地形,绘制地形地貌图,做采访笔记,了解当时的红军是如何生活的,怎么样战斗的,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地点,每一个人名,对每一件事,包括当时的计量单位、乡风民俗以及地名演变都作了反复考证,详细记录。我把河流走向、山岭势态、树木花草等都拍摄成照片,有的还随手绘成图表,以感悟历史的变迁。”
“比如,陕甘边和陕北两块根据地领导于1935年夏曾在南梁的闫家洼子召开了一个联席会议,这个会议有一个重要的缺点,就是被老同志称之为陕北错误肃反的前奏。”大姐执意要到这个村子看一看。我们一起身临会议旧址感受早已散去的历史风云。再比如说,习仲勋在自己的文章中记述了一个历史细节,即他在不同地方先后与谢子长和刘志丹会面,按照习老的记忆,我们和大姐步行到了习老与谢子长见面的杨柳坪,又考察了距杨柳坪以北十多里的金刚庙。习仲勋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刘志丹,并听取了刘志丹关于正确对待胜与败的谈话。”
回访结束后,贾巨川为齐心起草了给陕西省委和甘肃省委的报告,写出了《追寻流逝的岁月》一文(4万字),2001年在全国政协主办的《纵横》杂志第9、10期连载。
贾巨川说:“习老受诬蒙冤16年,先后两到洛阳。1965年下放洛阳矿山机械厂当副厂长,经历8年审查,1975年又第二次监护在洛阳耐火材料厂。我在这两个厂做了一个星期的调查访问,找厂里的老领导、老工人调查了解,实地察看习老当时住过的房间,吃饭的餐厅,散步走过的小路,与农民交谈的果园,翻看厂史厂志、档案资料,收集习老留下的书信材料。习老当时在洛阳住的一个小单元房还没有拆,我找到当时的一位邻居工人一起来到房间,听他仔细介绍当年主人是在哪间屋子睡觉,在哪间屋子做饭,切身感受老人家在这里生活的情景。”在这里他了解到一个细节,工人师傅告诉说,当时窗外安着一个高音喇叭,整天响个不停,习老后来的听力不好,就与这个高音喇叭有关,因为习老就此给厂里提过意见。
“一部严肃的传记作品,连传主在哪里住的,内外环境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写出来的东西能真实吗?”贾巨川笑着抖出了一个有趣的话题。艰辛考察、广征博采,使许多散乱的碎片得以接拼,使时间的尘埃拂拭而去,使史事的真伪得以明辨,留给探索者更多的是历史的还原,是有灵有肉、生动可信人物的再现,从而也为传记作者提供了更多的研究和表述空间。丰富的第一手材料占有,是历史人物研究的基础,也是作者进入深层研究的前提。贾巨川说:“有了这个基础和前提,才能自如地把传主置于特定的历史环境中,置于人民群众斗争的历史洪流中,置于不同时期的领导集体中,去考察、去研究、去评述,从而客观真实地再现他们的业绩和精神风貌。”
情到深处无怨尤
历史研究,尤其是对执政党历史及其相关人物的研究,不能只在现成的宣传报道中找答案,对值得记载的每一个事件,每一个时间地点,每一个关键细节,都要有追根溯源、科学梳理、勤于思考、勇于探索的精神,有疑问的还须反复考证,去伪存真,不搞孤证立资。
历史研究和传记写作,离不开大量的特别是馆藏档案资料。贾巨川说:“查阅档案是一件非常枯燥的活儿。如果没有耐性,倘若不能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那发黄破烂的纸页,难以辨析的字迹,连接不通的句子,勾勾画画,涂涂抹抹,看不了几页,就心灰意冷,无心浏览。习老基本不谈自己,而且留下的个人手记极少,许多事情都是在别人的书里或材料中找有关他的资料。因此,传记资料准备是工作的最大困难。”
贾巨川初到省委,住在楼梯旁一间办公室兼宿舍仅15平方米的耳房内,他形象地说:“一张桌,一把椅,一沓稿纸面朝西。”忙碌紧张的工作仿佛让他忘记了个人生活工作的条件需求。他索性把自己找来的有关习老的资料和从单位档案室借来的资料都放在椅子上。一天看一沓子,然后把一些疑问记录下来,归类集成“习仲勋传疑问录”,然后一一查寻,一一释疑。贾巨川把这种方法称之为“倒查法”,即不漫天寻访,而是带着问题有目的地查资料。手边的资料看完了,贾巨川决定沉下身子泡省档案馆,此时是1997年。当时他还没有从渭南搬来。周一天不明坐班车,一下车直奔位于建国路的省档案馆。在这里,他一蹲就是40多天。这里没有专门的客饭食堂,也没有查阅人休息的地方,中午他就在外面简单吃点东西,铺上一张报纸坐在档案馆门口,一边看抄录的资料,一边等着下午档案馆开门的时间。
中央档案馆、中组部档案室、广东档案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档案馆,贾巨川也去过多次。单在中央档案馆就待了四五个月,有两次都值隆冬季节,贾巨川住在城内招待所,档案馆在城西四五十里外郊区,每天天不明,他就在夜色中迎着寒风,有时踏着积雪去赶馆里的通勤班车。馆里有严格的规定,有一盯一的专人监查,所查内容要经过批准,不许拍照,不许复印,不许把包、水杯带入室内,抄录要用专用笔纸。摘抄前后,都要经过审查批准,通不过抄了或不能带走,或被剪除。他一本一本,一张一张地翻阅,涉及到习仲勋的有关资料,哪怕是一个片段,一句话,一个细微之处也不放过。“我觉得不让复印也好,就大量地阅读心记,增添感性认识。在中央档案馆查阅了400余卷近300万字的资料,也在允许下作了必要的摘录整理,阅览了相关的书籍和报刊百余种。”
他查阅时间久,有耐心,抄录资料一笔一画,一丝不苟。档案管理员说:“哎,还没有像你这样查档案的,一来就是几个月,抄录又是那么工工整整。”
“查阅档案,就是一个心写的过程,梳理思路,构思归类的过程,能帮助记忆,加深理解,及时地释疑解惑。”贾巨川回答。
按照档案馆的规定,许多有用资料得靠手抄,贾巨川写字又特正规。长时间一个姿势的抄录,一天偶然发现右手背上长出了两个疙瘩,疼痛时不能写字了。他心中疑惑起来:是不是患上了肿瘤?他说:“当时心里的确有点怕,心想如果真的是癌,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
年轻的档案管理员看到了说:“没事,这是腱鞘炎,不行时做个小手术取掉就行了,我爸就得过这个病。”他回到城里时齐心大姐也说,就是腱鞘炎,属于常见病。只是写字时间长了,要注意调整姿势。
记者当面看了他右手腕上还有的两个包块,亲眼见证了一位学者的事业心和责任感。他说:“做好一件事,不可一蹴而就,一帆风顺,必然有一个克艰攻难的过程,务必得下一番工夫,经一番磨炼。学术研究,要有勇于创新,独立思考,直面困难,搏击前行的精神,也要善于关注学科前沿,开阔视野,开掘新领域,发现新成果,向书本学习,向专家学习,向实践学习,交流探讨,协同作战,解决工作中的一些疑难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贾巨川还参与审读修改了《习仲勋革命生涯》《怀念习仲勋》等书稿,参加了习仲勋治丧活动,并执笔撰写了新华社播发的习仲勋同志生平和《习仲勋碑文》,使他对传主更深层次的认识和传记写作的水平提高大有裨益。
有一次,贾巨川和齐心交谈时提到了鲁迅诗句中“我以我血荐轩辕”时,也很动情地说:“我是我以血撰‘习传’。大姐听了后点头称道说,十年真的很不容易啊!”(待续)
来源:文艺天地—宁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