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结婚第七年,我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精神病院的活动室里,窗外的梧桐叶正一片片往下掉。护士刚刚给我发了今天的药,白色的小药片在掌心滚动,像极了我那永远停不下来的妻子挑剔我时转动的眼珠。
结婚第七年,我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精神病院的活动室里,窗外的梧桐叶正一片片往下掉。护士刚刚给我发了今天的药,白色的小药片在掌心滚动,像极了我那永远停不下来的妻子挑剔我时转动的眼珠。
"你这种男人就该关进精神病院!"三个月前,当我在客厅摔碎第三个玻璃杯时,妻子指着我的鼻子这样吼道。那天因为我忘记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出去,她从下午五点骂到深夜十一点,中途还打电话给我父母,说我"精神出了问题"。
我的崩溃是从一盘炒糊的青菜开始的。那天加班到九点回家,妻子要求我必须炒个青菜。油锅冒烟时她突然冲进来,说我油放太多会得高血压,争执间菜就糊了。她把整盘菜扣在我头上,滚烫的油顺着发梢流进衣领。第二天我请假没去上班,躲在车里哭了两个小时。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精心设计的酷刑。她开始记录我的"异常行为":凌晨三点突然坐起来(其实是梦见她骂我)、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在背第二天的工作汇报)、把钥匙连续插反三次(因为她一直在旁边尖叫干扰)。这些都被她工整地记在粉色笔记本上,就像她记账本里那些永远对不上的数字。
最致命的是那场家庭会议。她召集了我父母、她父母、甚至我们小区的居委会主任,当众朗读她的观察笔记。"你们看,他连袜子都穿反了,"她举着我早上匆忙穿错的袜子,像展示犯罪证据,"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我母亲开始抹眼泪,父亲沉默地抽烟,居委会主任拍拍我的肩说:"有病就要治。"
入院那天阳光很好。妻子给我收拾行李时哼着歌,往箱子里塞了五条内裤——全是她去年网购的瑕疵品,裤腰松紧带早就坏了。精神病院的铁门关上时,我竟感到一丝解脱。至少在这里,护士不会因为我叠被子不够方正就骂半小时。
同病房的老李是因为炒股失败被儿子送进来的,小张则是被公司裁员后抑郁。我们常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互相比较谁的故事更荒唐。老李说:"你这算什么,我儿子说我连韭菜和葱都分不清,肯定是老年痴呆。"小张笑得直咳嗽:"我领导说我上班总去厕所,是逃避型人格障碍。"
第三周的时候,心理医生找我谈话。他翻完厚厚一叠我妻子提供的"病情记录",突然问:"你知道什么是煤气灯效应吗?"见我摇头,他在纸上画了盏煤油灯:"就是有人不断扭曲事实,让你怀疑自己的理智。"那天我攥着诊断书在厕所隔间里无声痛哭,诊断结果栏写着:应激性心理障碍,建议暂时家庭隔离治疗。
出院那天,妻子穿着新买的红裙子来接我。她亲切地挽着医生的手说感谢,转头就埋怨我住院费太贵。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她突然说:"晚上给你做鱼吧,你最爱吃的。"可我海鲜过敏十年了。
现在,我把药片悄悄藏在舌根下,等护士走开就吐掉。窗外的梧桐叶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枝丫像极了我被掏空的人生。昨天妻子来探视,给我带了换洗衣物——全是她前男友风格的格子衬衫。她说:"医生说你快好了,回家后我们重新开始。"
我摸了摸枕头底下藏着的离婚协议书,对护士说:"能再给我一片药吗?"
来源:斯是陋室,何陋之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