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面是苏蔓发来的消息。赵阳看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动。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屋里是冰冷的白光。他和苏蔓,结婚三年,月薪都是两万。却过着精确到分的AA制生活。这种日子,像钝刀子割肉,不致命,但时时刻刻都在疼。赵阳叹了口气,还是打开支付软件,给苏蔓转了过去。几乎同时,苏蔓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是一个微笑的兔子。赵阳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厨房里传来洗菜的声音。苏蔓系着围裙,背影窈窕。她是个漂亮女人,也是很多人眼里的独立女性。工作能力强,收入高,做事井井有条。只是,这种井井有条,用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手机屏幕亮着。
上面是苏蔓发来的消息。
“今晚买菜花了87块5,转账43块75给我。”
赵阳看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动。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屋里是冰冷的白光。
他和苏蔓,结婚三年,月薪都是两万。
却过着精确到分的AA制生活。
这种日子,像钝刀子割肉,不致命,但时时刻刻都在疼。
赵阳叹了口气,还是打开支付软件,给苏蔓转了过去。
43.75元。
备注:“菜钱”。
几乎同时,苏蔓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是一个微笑的兔子。
赵阳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厨房里传来洗菜的声音。
苏蔓系着围裙,背影窈窕。
她是个漂亮女人,也是很多人眼里的独立女性。
工作能力强,收入高,做事井井有条。
只是,这种井井有条,用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包括他们的婚姻。
“回来了?”苏蔓听到动静,头也没回,“饭快好了,今天吃番茄牛腩,我买了新鲜的番茄。”
“嗯。”赵阳应了一声,脱下鞋子,整齐地放好。
“对了,这个月的物业费和水电费账单来了。”苏蔓擦着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我算了一下,平均每人685块3毛。”
她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加上刚才的菜钱,你今天一共需要给我729块零5分。”
赵阳默默拿起手机。
“转给你了。”
苏蔓看了一眼手机,点点头:“好。”
她转身回厨房,语气轻松地说:“牛腩炖得很烂,你应该会喜欢。”
赵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他们坐在餐桌旁吃饭。
番茄牛腩确实炖得不错,香气扑鼻。
但赵阳吃得没什么滋味。
“今天公司有个项目,可能会有点忙。”苏蔓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说。
“嗯,注意休息。”赵阳回答。
对话干巴巴的。
AA制像一堵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中间。
吃完饭,照例是分工合作。
赵阳洗碗,苏蔓擦桌子。
一切都有明确的划分,谁也不占谁便宜。
洗完碗,赵阳回到客厅,苏蔓已经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手机。
“我跟你说个事。”赵阳在她旁边坐下。
“嗯?”苏蔓眼皮都没抬。
“下周我们部门团建,去郊区的温泉酒店,可能要住一晚,每人交800块。”
苏蔓终于抬起头,面膜下的眼睛看不清情绪:“哦,去吧。钱够吗?”
赵阳顿了顿:“这个月……开销有点大,可能有点紧。”
苏蔓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团建是公司活动,应该去的。钱嘛……我先转给你800,算你借我的,下个月发工资还我。”
赵阳的心沉了一下。
“我们是夫妻,一定要算这么清楚吗?”
苏蔓撕下面膜,露出光洁的脸蛋,表情很认真:“赵阳,我们说好的。经济独立,互不干涉,这样才能避免很多矛盾。你看,多少夫妻为钱吵架,我们这样不是挺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蔓打断他,“我觉得这样很公平。你赚的钱是你的,我赚的钱是我的。共同开支AA,谁也不吃亏。”
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赵阳:“喏,给你妈买的生日礼物,我挑的,进口的保健品,对身体好。一共568,一人284。”
赵阳看着那个盒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给母亲买礼物的钱,都需要跟妻子“借”或者“分摊”。
这算哪门子夫妻?
“谢谢。”他接过盒子,声音有些干涩。
“不客气,应该的。”苏蔓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看着她走进浴室的背影,赵阳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他想起了恋爱的时候。
那时苏蔓虽然也提倡AA,但没这么绝对。
偶尔他请客,她也会撒娇说下次她来。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好像是结婚后,特别是她升职加薪后。
她越来越强调“独立”,强调“自我”,把AA制当成了婚姻的基石。
赵阳不是没抗议过。
但每次一提,苏蔓就会说:“赵阳,你是不是觉得男人就该养家?现在男女平等了,我赚得不比你少,我不想依赖你,也不想你依赖我。”
“这不是依赖,是夫妻一体……”赵阳试图解释。
“那是传统的观念。”苏蔓总是振振有词,“我们这样更现代,更轻松。你看,你想给你妈买什么,想给你朋友送什么礼,都不用看我脸色,多好?”
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赵阳只觉得冷。
冰冷的规则,冰冷的计算。
这个家,不像港湾,倒像个合资公司。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阳阳,周末回家吃饭吗?妈给你包饺子。”
赵阳鼻子一酸。
他赶紧回复:“回,妈。我带小蔓一起回去。”
“好,好。蔓蔓喜欢吃什么馅的?我多准备点。”
“她都行,妈您别累着。”
放下手机,赵阳感到一阵疲惫。
周末回家,又得想办法解释为什么礼物是两人合买的,但钱可能要下个月才能给苏蔓。
或者,干脆自己想办法凑够那284块?
可是这个月,同事结婚随了份子,大学同学生孩子送了礼,钱包已经见底了。
难道真的要开口向苏蔓“借”?
他开不了这个口。
一种深深的屈辱感,攫住了他。
他看着窗外闪烁的灯火,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等苏蔓睡下后,赵阳悄悄起身,走到书房。
他打开电脑,注册了一个网约车司机账号。
审核需要时间。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为了在需要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窘迫。
他,一个年薪二十多万的白领,决定晚上去开网约车。
这真是一种讽刺。
几天后,网约车司机账号审核通过了。
赵阳找了个借口,说公司最近项目忙,可能要加班晚归。
苏蔓不疑有他,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
第一天晚上出车,赵阳有些紧张。
他把车停在离公司稍远的一个商圈附近,开始接单。
第一个乘客是个醉醺醺的男人,一上车就满口胡话。
赵阳忍着不适,按照导航把他送到目的地。
下车时,那人还吐了一口痰在车门边。
赵阳默默拿出纸巾擦干净。
生活,总能教会你忍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接了形形色色的乘客。
有抱怨老板的上班族,有吵架的情侣,有赶着去火车站的中年人。
他看着窗外的车流,感觉自己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晚。
凌晨一点,他收车回家。
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只有卧室门缝下透出一点微光。
苏蔓还没睡?
他走过去,轻轻推开卧室门。
苏蔓正靠在床头,脸上敷着昂贵的面膜,手里拿着一个最新款的美容仪,在脸上轻轻按摩。
听到动静,她抬眼看了看赵阳。
“回来了?这么晚。”
“嗯,项目有点麻烦。”赵阳含糊道,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烟味(来自某个乘客),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快去洗洗吧,一身味道。”苏蔓皱了皱眉,继续专注于她的美容仪。
那美容仪,赵阳在商场见过,要好几千。
是苏蔓用她“自己的钱”买的。
赵阳没说什么,默默拿了衣服去洗澡。
热水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里的疲惫和冰凉。
这就是他的婚姻。
周末,赵阳和苏蔓一起回他父母家。
母亲做了一桌子好菜,不停地给苏蔓夹菜。
“蔓蔓,多吃点,工作辛苦,看你都瘦了。”
苏蔓笑着应对,举止得体。
赵阳的父亲话不多,只是乐呵呵地看着。
饭后,赵阳把那个保健品盒子递给母亲。
“妈,生日快乐。这是我和小蔓给您买的。”
母亲接过盒子,嗔怪道:“又乱花钱!我身体好着呢,不用吃这些。”
苏蔓笑着说:“阿姨,这是我们应该的。您身体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话说得漂亮。
赵阳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
只有他知道,这“应该的”背后,是冰冷的AA制计算。
临走时,母亲悄悄把赵阳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信封。
“阳阳,这里面是两千块钱,你拿着。”
赵阳一愣:“妈,您这是干什么?我不要!”
“拿着!”母亲压低声音,“妈知道你们年轻人压力大,蔓蔓又是个要强的,什么都讲究AA。这钱你拿着,平时应酬什么的,别亏待自己。”
赵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怎么能要母亲的钱?
“妈,我真不要!我们有钱!”
“有什么有!”母亲硬是把信封塞进他口袋里,“你跟妈还客气什么?拿着!别让蔓蔓知道。”
赵阳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心里酸楚得厉害。
他最终还是收下了钱,像做贼一样。
回到车上,苏蔓心情似乎不错,哼着歌。
“你妈真好。”
“嗯。”赵阳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他不敢看苏蔓的眼睛。
内心的屈辱感,像野草一样疯长。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只能更加拼命地去开网约车。
用夜晚的奔波和疲惫,去换取白天那点可怜的经济自主和尊严。
一天晚上,赵阳接到了一个前往高档住宅区的订单。
乘客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着休闲但气质不凡。
上车后,他只是简单说了句“麻烦去金融街洲际酒店”,便开始闭目养神。
赵阳专注开车。
途中,男子的手机响了几次,他接起电话,语气沉稳地谈论着一些投资和项目的事情,听起来像是某个公司的高管。
赵阳并未在意,这样的乘客他见过不少。
快到目的地时,男子接完一个电话,似乎有些烦恼,低声自语了一句关于数据模型验证的问题。
赵阳大学时是学计算机的,后来工作也一直和数据打交道,对那个问题恰好有所了解。
也许是深夜疲惫,也许是憋得太久想找点存在感,他鬼使神差地,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那个模型的话,或许可以试试用蒙特卡洛模拟叠加敏感性分析,虽然计算量大点,但结果会更稳健。”
说完他就后悔了。
一个网约车司机,多什么嘴?
后座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睛,透过后视镜,惊讶地打量着赵阳。
“师傅,你懂这个?”
赵阳有些尴尬:“呃,以前学过一点,瞎说的,您别介意。”
男子却来了兴趣:“不,你说的思路很有意思。你是做什么的?”
赵阳含糊道:“就是……普通上班族。”
男子若有所思,没有再追问。
到达酒店后,男子下车前,递给赵阳一张名片。
“师傅,你车开得稳,话也有见地。我姓谭,以后要是用车,方便直接联系你吗?”
赵阳接过名片,上面只印着名字“谭宗明”和一个私人电话号码,没有头衔。
“好的,谭先生。您有需要可以提前预约。”赵阳客气地回答。
谭宗明点点头,付了车费,额外给了不少小费,然后转身走进了酒店。
赵阳看着那张简洁的名片,苦笑一下,随手放在了储物盒里。
这只是一个插曲,他并没太放在心上。
生活依旧继续,白天上班,晚上出车。
疲惫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涌来。
苏蔓似乎察觉到他近期格外疲惫,问过一次:“你们公司最近项目这么忙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赵阳用“年底事多”搪塞过去了。
苏蔓也没多问,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事情吸引。
她妹妹苏蕊要过生日了。
苏蔓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张罗,要给妹妹买一个名牌包包当礼物。
“蕊蕊最近工作挺顺的,买个好的奖励她一下。”苏蔓兴致勃勃地跟赵阳说,一边在手机上看款式。
赵阳看着那个包包五位数的价格,心里不是滋味。
“这包……挺贵的。”
“还好吧,我用自己的奖金。”苏蔓头也不抬,“蕊蕊肯定喜欢。”
赵阳想起自己母亲生日时,那需要分摊的284块钱保健品。
想起自己为了几百块团建费都要斟酌开口。
差距如此刺眼。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开。
苏蕊生日那天,他们一起吃了饭。
苏蕊背着新包包,容光焕发,抱着苏蔓撒娇:“姐,你最好啦!我最爱你了!”
苏蔓笑得开心:“喜欢就好。”
赵阳坐在对面,像个局外人。
苏蕊瞥了赵阳一眼,语气略带炫耀:“姐夫,你看我姐对我多好!你这辈子是没希望让我姐这么掏心掏肺了。”
赵阳勉强笑了笑:“是啊,你们姐妹感情深。”
苏蔓嗔怪地拍了妹妹一下:“瞎说什么呢!快吃东西。”
那一刻,赵阳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家里,他始终是个外人。
苏蔓的“独立”和“AA制”,似乎只针对他一个人。
对她自己的家人,她可以毫不计较。
这种双标,像一根刺,深深扎进赵阳的心里。
他越来越沉默。
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和晚上的网约车中。
至少,赚钱能给他一点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他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备受苏蔓宠爱的妹妹苏蕊。
日子像上了发条,在压抑的平衡中一天天过去。
赵阳已经习惯了白天西装革履,晚上化身网约车司机的双重生活。
疲惫是实实在在的,但看着自己偷偷开设的储蓄账户里,数字一点点缓慢增长,他心里多少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这钱,不用跟任何人报备,不用分摊,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这是他用无数个深夜的奔波,换来的可怜的自由。
偶尔,他会想起那个叫谭宗明的乘客,以及那张躺在储物盒里的名片。
但他从没动过联系的念头。
萍水相逢,对方或许只是客气一下。
这天是周末,赵阳本想休息一下,补补觉。
苏蔓却一早就开始打电话,语气有些焦急。
“蕊蕊,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报警?报警有用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十万?这么多!你让我想想……”
赵阳靠在床头,听着苏蔓断断续续的通话,心里咯噔一下。
苏蕊出事了?
而且,涉及十万块?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苏蔓挂了电话,脸色发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怎么了?”赵阳问。
苏蔓停下脚步,揉了揉太阳穴:“蕊蕊……她被人骗了。”
“骗了?”
“说是投资一个什么短期高回报项目,投了十万块钱进去,结果那个平台突然就打不开了,人也联系不上了。”
赵阳沉默了一下。
这种骗局新闻上天天见。
“报警了吗?”
“报了,但蕊蕊说,警察说这种跨境诈骗团伙,追回钱款的希望很渺茫,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苏蔓的声音带着哭腔,“十万块啊!蕊蕊工作没多久,这钱有一部分还是她跟朋友借的……”
赵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吗?
他似乎没这个立场。
苏蔓突然抓住赵阳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赵阳,这次你一定要帮帮蕊蕊!”
赵阳看着妻子焦急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缓缓抽回自己的胳膊。
“怎么帮?”
“我们……我们先拿点钱出来,帮蕊蕊把窟窿堵上,至少把借朋友的钱还了。”苏蔓急切地说。
赵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小蔓,你先别急。十万不是小数目。而且,我记得我们家的财务,一直是AA制的。”
他特意强调了“AA制”三个字。
苏蔓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赵阳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赵阳!这都什么时候了!蕊蕊是我亲妹妹!她现在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们能见死不救吗?”苏蔓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见死不救?”赵阳重复着这个词,心里涌起一股荒谬感,“她这是投资失败,不是生病急需救命钱。而且,AA制是你坚持的。你说,经济独立,互不干涉,才能避免矛盾。”
他顿了顿,看着苏蔓的眼睛:“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我妈生病需要三万块钱,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是怎么说的?”
苏蔓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说,‘这是你家的事,我们的钱是分开的,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你也别来麻烦我。’”
赵阳一字一句,复述着苏蔓当初的话。
这些话,像冰冷的刀子,他一直记着。
苏蔓语塞,脸一阵红一阵白。
“那……那能一样吗?我妈身体一直很好!蕊蕊这次是被人骗了,她是受害者!”
“有什么不一样?”赵阳反问,“都是急需用钱,都是至亲的人。为什么你妹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而我妈的事,就是‘我自家’的事?”
“赵阳!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苏蔓气得眼圈发红,“蕊蕊她年纪小,不懂事!你现在跟她计较这些?”
“我不是跟她计较。”赵阳摇摇头,“我是在跟你确认我们婚姻的规则。规则是你定的,现在遇到事情了,规则就可以随意改变吗?”
苏蔓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第一次在赵阳面前,露出了慌乱和无措的神情。
“可是……可是那是我亲妹妹啊!”她带着哭腔,“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被逼债?她还那么年轻……”
赵阳看着苏蔓的样子,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
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悲哀。
看,规则总是这样,约束别人时铁面无私,轮到自己时,就希望拥有特权。
“我没有说不帮。”赵阳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帮,要有帮的方法和原则。毕竟,十万块,不是一个小数目。”
苏蔓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连忙说:“对对,我们可以先拿出五万,不,八万!剩下的让蕊蕊自己再想办法!”
赵阳摇了摇头。
“小蔓,你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
“第一,这钱,不是‘我们’拿出,而是‘你’想拿出多少去帮你妹妹。”
“第二,既然是‘你’想帮你妹妹,那么按照AA制原则,这笔钱应该完全由你个人承担,与我无关。”
苏蔓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赵阳!你……”
赵阳抬手打断她,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个人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需要向我‘借’的话……”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到苏蔓眼中闪过屈辱和难以置信。
“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借款协议,明确借款金额、期限、利息。或者,让苏蕊用她那个新买的、你送的名牌包,或者其他等值的东西做抵押。这样比较符合我们一直以来的‘契约精神’,你觉得呢?”
赵阳把苏蔓一直奉为圭臬的“规则”,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苏蔓像被抽干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
她看着赵阳,眼神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赵阳……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这么算计?”她的声音颤抖着。
赵阳的心刺痛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平静。
“这不是冷血,也不是算计。这只是你一直强调的‘公平’和‘独立’。”
他拿起外套。
“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需要‘借款’,拟好协议给我看。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赵阳转身走出了家门。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隔绝了苏蔓可能爆发的哭泣,也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赵阳走在街上,阳光有些刺眼。
他并没有感到多么畅快。
反而有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
他知道,这番话彻底撕破了他们之间那层虚伪的平衡。
接下来的,将是难以预料的风暴。
但他不后悔。
有些脓包,迟早要挤破。
他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车来车往。
第一次,对那个“家”,产生了强烈的逃离念头。
手机震动起来。
是苏蔓打来的。
赵阳没有接。
电话响了几次后,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儿,一条消息进来。
是苏蔓发的。
“赵阳,回来我们谈谈。蕊蕊的事,可以商量。”
赵阳看着那条消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商量?
以前,他有资格商量吗?
现在,因为涉及她妹妹,就需要“商量”了?
他没有回复。
需要冷静的,不只是苏蔓,还有他自己。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直到华灯初上,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回走。
打开家门,屋里没有开灯。
苏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听到动静,她也没有开灯,只是哑着声音问:
“赵阳,你是不是……早就受够了?”
赵阳站在玄关,没有立刻回答。
黑暗中,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这场由AA制引发的婚姻危机,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黑暗中,苏蔓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沉闷的回响。
赵阳没有立刻回答。
他摸索着打开玄关的灯。
昏黄的光线洒下,照亮了苏蔓苍白的脸。
她显然哭过,眼睛红肿,头发也有些凌乱,完全不见了平日的精致和强势。
赵阳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冰冷的茶几。
“不是受够了。”赵阳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累了。”
他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小蔓,我们结婚三年,AA制也实行了快三年。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你追求独立的方式,我要尊重你。”
“我尊重你的规则,精确到分地分摊每一笔开销,不干涉你如何花‘你自己的钱’,哪怕你给你妹妹买几万的包,眼睛都不眨一下。”
苏蔓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
赵阳继续说着,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我母亲生病,需要三万块,我手头紧,想跟你商量。你说,‘这是你家的事,我们钱分开的’。那一刻,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想过吗?”
“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需要我自己承担的‘自家事’,我晚上去开网约车。白天上班,晚上开车,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苏蔓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赵阳。
“你……你说什么?网约车?”
“对,网约车。”赵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讥诮,“不然,你以为我最近的‘加班’是怎么回事?不然,我哪来的钱去应付那些不需要跟你‘AA’的额外开支?”
这个真相,像一记重锤,砸在苏蔓心上。
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慌乱。
“你……你为什么不说?”她的声音微弱。
“说什么?”赵阳看着她,“说我觉得AA制让我窒息?说我觉得我们不像夫妻?你会听吗?你只会觉得我不够独立,思想传统,配不上你这位‘独立女性’。”
“我不是……”苏蔓想辩解,但话语苍白。
“小蔓,”赵阳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却带着力量地看着她,“AA制本身或许没有错。错的是,它成了你衡量一切、甚至践踏亲密关系的尺子。错的是,它只约束我,却约束不了你对你家人的无限度付出。”
“我……”苏蔓低下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现在,你妹妹出了事,需要十万块。”赵阳把话题拉回现实,“你慌了,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动用‘我们’的钱,甚至不惜打破你自己定下的规则。”
“因为你妹妹是你的至亲,你无法用冷冰冰的规则去对待,对吗?”
苏蔓无言以对,肩膀微微颤抖。
赵阳叹了口气。
“将心比心,小蔓。我的母亲,也是我的至亲。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得到的只有规则。”
沉默再次降临。
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沉重。
苏蔓似乎第一次真正开始审视自己坚持的这一切。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现代、独立、理性的。
却没想到,在赵阳眼里,她是如此的双标和冷漠。
“那……蕊蕊怎么办?”苏蔓抬起头,眼中带着泪光和恳求,“她真的走投无路了,那些追债的电话一直打……赵阳,就算我求你了,帮帮她,好吗?就算……算我借你的!”
“借?”赵阳重复了这个字,摇了摇头,“小蔓,我们之间,如果只剩下‘借’和‘还’,那这段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他站起身。
“钱,我可以帮你。”
苏蔓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但是,”赵阳话锋一转,“有两个条件。”
“第一,这十万,不是‘借’给你,更不是白给苏蕊。我要苏蕊亲自来,写下借条,明确还款计划。并且,在她还清债务之前,她那个名牌包,还有她最新买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暂时放在我这里抵押。”
苏蔓愣住了:“这……有必要吗?蕊蕊她……”
“很有必要。”赵阳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这是让她记住教训。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一出事,就指望姐姐和姐夫无底线地兜底。这不是帮她,是害她。”
苏蔓沉默了,她知道赵阳说得有道理。
“第二,”赵阳看着苏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们的AA制,到此为止。”
苏蔓猛地抬头。
“我们需要重新谈谈我们家的财务安排,以及,什么是夫妻一体。”赵阳的语气平静却坚定,“如果你同意,我们就一起面对苏蕊的事,然后好好谈谈我们的未来。如果你不同意,坚持你原来的那套规则,那么对不起,苏蕊的事,我无能为力。你可以用你‘自己的钱’去帮你妹妹,就像你用你‘自己的钱’给她买包一样。”
赵阳给出了选择。
不再是沉默的忍受,而是清晰的边界和条件。
他把决定权,交回到了苏蔓手上。
苏蔓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赵阳,这个朝夕相处了三年的男人,此刻显得如此陌生,又如此有力量。
她一直以为掌控着婚姻的节奏,却没想到,赵阳在沉默中,已经积蓄了改变局面的力量。
取消AA制?
这意味着她要坚持多年的“独立”堡垒,要彻底瓦解。
可是,如果不答应,蕊蕊怎么办?
来源:武林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