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骨灰盒被装进了一个廉价的瓷罐,放进墙角的格位里,插了一支塑料花。
文|元舞
元舞小书房,总有一本是你喜欢的故事
父亲癌症晚期,母亲瘫痪在床。
妹妹白血病反复发作。
家徒四壁,我拼命加班,晚上做两份兼职。
我累到吐血昏迷,就为了让一家人活着。
我中了千万大奖。
我妈却要我烧掉。
爸爸把我关在屋子里。
妹妹把我推下天台。
再睁眼,我才发现一切的根源。
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而是他们的仇人。#小说#
07
他们没有回答,脸上都保持着诡异的笑容。
我的手扣着窗沿,指节已经没知觉,血顺着掌心往下滴。
我的胳膊快撑不住了。
妹妹俯身靠近我,脸贴得极近。
她的脸慢慢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的笑容,陌生得像从另一个人脸上借来的。
“哥,下辈子再问吧。”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我的手指。
动作轻柔,眼神却狠毒的像在看仇人。
“小玲……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我嘶吼,喉咙撕裂般疼。
没人拉我。
父亲只是沉默地站在后边,目光阴狠。
母亲咬着唇红着眼,一动不动。
“为什么!”
“那是救命钱啊!”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我摔了下去。
空气被撕裂,风像刀子刮着脸。
楼层越来越远,天旋地转。
我瞪大眼,看着天色塌陷、地面逼近。
“啊啊啊!!”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吼声。
然后一切砸进黑暗,世界安静了。
只剩血溅开的声音,在耳膜里反复轰鸣。
我躺在地上,脸朝着灰白的天空,一动不动。
有人尖叫。
“快叫救护车!!”
“那不是吴浩吗?他怎么会……”
我动不了,但我听得见。
父母和妹妹第一时间互相搀扶着下楼,慌忙的赶到现场。
妈在轮椅上哭着喊:“我的儿啊,怎么会这样!!”
爸抱着我残破的身子泪流满面,声嘶力竭:“你醒醒!你醒醒啊!!”
妹妹在旁边几近崩溃:“我哥怎么会……他明明说要一直好好活着……”
他们哭得撕心裂肺,像失去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周围人围上来,有人叹气:
“哎,这孩子太苦了,撑了这么多年……”
“听说他一边上班一边给全家治病,终于扛不住了。”
“真是可怜。”
“可能是压力太大……崩溃了吧……”
我的尸体被迅速火化。
骨灰盒被装进了一个廉价的瓷罐,放进墙角的格位里,插了一支塑料花。
所有人都来送别我。
舅舅说:“唉,小吴这孩子太懂事了,心太细,心病也是病啊。”
大姑红着眼:“他是个好孩子,真是上天不长眼。”
连王婶都哭了:“可惜了,才二十出头啊……”
他们痛哭叹息,低声说着惋惜的话。
我死得如此干脆。
仪式办完,父母和妹妹一家三口回了家。
一进门,妈啪地开灯,表情如释重负。
爸脱了外套,狠狠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妹妹坐在沙发上,头仰着,一脸放空。
几秒后,她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她一拍大腿,笑出声。
妈也笑,眼泪挂在脸上,却开始拍手。
爸跟着笑,笑得嗓子都劈开了。
“死的好。”他掀桌拿出一瓶酒,倒得哗哗响。
“他自找的,要是不折腾分明还能好好的。”妈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妹妹缩着肩膀笑得打颤:“哥太敏感了,要是再晚一点……”
08
家里轻松得不像经历过死亡。
父亲打开阳台门,嘴里哼着歌:“出国签证都批下来了,先去趟新西兰散散心。”
母亲翻着杂志,一页一页都是医美项目。
她用手指敲了敲自己脸上的皱纹,笑得得意:“等我做完双眼皮,削下颧骨,出去没人能认出我是谁。”
妹妹靠在窗边打电话,一口一个“哥走了,没看到我出国留学也是种遗憾”。
他们的语气轻松愉快,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像什么都没发生。
空气里甚至弥漫着香水味。
厨房有咖啡刚煮好的热气,电视里播着喜剧综艺,爸刚买的那瓶红酒醒在桌上。
一切都太惬意了。
像一场戏已经完美收场,演员卸下道具,准备下台过新人生。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这一切。
不紧不慢,却异常沉重。
爸放下酒杯,眉头一皱:“谁啊?”
他走到门边,“谁?”他低吼。
外头没人回应。
妈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直抖:“不会是……他吧?”
那“他”指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妹妹一激灵,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不可能!哥都……早就化成灰了!”
她说完这句话,腿都软了。
父亲握住门把,咽了口唾沫。
屋子里忽然安静得诡异。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炸雷般的厉声传来:
“警察!开门!配合调查!”
妈“啊”地一声捂住嘴,手里的杂志被吓得掉落在地。
父亲脸色瞬间变了,扭头瞪着她:“是不是你暴露了什么?!”
“我、我没有……你不是说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吗……”
妹妹哆嗦着往后退,喃喃:“我们……没人说出去的……”
他们刚才还谈旅行、谈美容、谈未来。
现在一个个脸色煞白的像尸体。
09
爸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恢复原状,别愣了!”
他们仿佛早就商量好,熟练得像练过无数次。
妈手忙脚乱地扯下布盖住腿,手臂摆出僵硬角度,脸一歪瞬间“瘫痪”。
爸把外套脱掉,披上病号服猛咳几声。
妹妹冲进房间,手腕套上胶带,咬唇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
门外又敲了一声。
“来了来了”父亲咳着声音喊。
门一开,几位警察走了进来,神色不明,目光扫过屋里。
“关于你们儿子的死亡,我们有些疑问。”
爸“啊”了一声猛地一震,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警官,您说啥?”
妈眼泪立刻跟开了水龙头一样:“小浩他……他太激动了,不小心从窗边摔下去……是我们没看住他。”
妹妹声音哽咽,泪眼婆娑:“哥哥走得太匆忙,也许也许是他真的太累了吧……”
他们说得顺畅,情真意切。
甚至连情绪抖动的节奏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警察没说话,只看着他们。
空气像结了冰,几秒钟的沉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其中一名警察翻开记录本,看了眼备注:“这些说法,我们会持保留意见。”
“但,”他顿了顿抬起眼,“我们找到一个关键目击者。”
屋里一下子静了,像钟表停了。
爸脸色变了,眼皮抽动了一下。
妈手上的纱布掉在地上都没捡。
妹妹怔住:“……什、什么目击者?”
警察合上记录本,语气淡淡:“他描述的内容,与你们的口供有不小的出入。”
他们三人不再说话。
门口警察轻轻侧身,让出一条路。
我走了进来。
10
屋内三人齐刷刷看向我。
空气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父亲脸色当场煞白,握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
母亲嘴唇哆嗦,发出类似咕哝的低音。
妹妹尖叫着往后缩:“鬼……你是鬼!!”
我笑着拖过一把椅子,在他们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
“爸、妈,小玲,是我啊,我回来了啊。”
这一句我说得轻飘飘的,却极其刺耳。
像刀片划过瓷碗,声音一响,全屋神经绷紧。
没人敢回应我。
我叹了口气,笑意更浓:“别那么紧张。我又没死,怎么可能是鬼呢?”
妹妹摇着头,连退几步:“不!你明明……你都化成灰了……我看着的!”
我歪头看她,轻声问:“真的吗?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
她结巴:“你……你穿的那件衣服……是你的尸体”
“是。”我点头。
“确实有人摔下去了,还被送进了火葬场。只不过,那不是我。”
我看着他们,眼神一点点收紧。
“二十九楼那个窗户,你们记得吧?我掉下去的时候,特意往右偏了点身子。”
“那一层有个突出来的平台,足够接住我。”
我抬手敲了敲桌面。
“你们的计划,确实做得不错,连哭都哭得像真的。”
妈嘴唇颤了两下,发不出声音。
爸紧握的拐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缓缓开口:“可惜,你们没成功。”
“那具尸体,是我从太平间找来的。没人认领,没人查身份。”
“我给他的脸化了妆,换上了我的衣服、鞋子,还有钱包里的身份证。”
“然后,我被推下去了。”
我盯着他们三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他们浑身发紧,像坐在火炭上。
“我死了你们哭了。”
“我死了你们自由了。”
“我死了你们终于聊起了整容、旅游、出国的未来。”
“可现在,我回来了。”
我声音越来越低,直戳他们心口:“现在我只问一句”
“我中了一千万,为什么你们不接受?”
“为什么……还要杀我?!”
这句话落地,全屋静得只剩呼吸声。
爸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妈手指僵在空中,仿佛被定住。
妹妹的泪水瞬间掉下来,却一句解释都挤不出。
我靠着椅背笑了。
“哑了?”
“还是真话说不出口?”
我活着回来了,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给他们听见我这句质问。
你们想让我死。
那我现在就睁着眼,站在你们面前。
看你们怕成什么样。
11
他们坐着一动不动,像三座雕塑,连呼吸都变得迟钝。
眼神像是想逃避,却无处可逃。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没人回应。
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
父亲、母亲、和妹妹的脸色越来越白,全身都开始发抖。
警察在场,他们不敢再看我一眼。
而我坐在对面,拿出一叠打印好的资料,一页页摊在茶几上。
“你们演得很辛苦。”我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别人。
“但从我中奖了那一刻起,这出戏就演崩了。”
我把第一页户籍复印件摊开。
“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从没告诉我?”
父亲抬眼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垂下去,嘴角抽了抽。
“我三岁的时候入户,但医院记录显示,我早在那年之前就有了疫苗档案,登记人是另外两位。”
“那两个人,是我真正的父母。”
母亲手指一抖,茶杯哐啷一下碎在地上。
我站起身,将第二份文件推过去,是多年前的一起火灾事故的报告。
“你们当年说自己是工厂职工,被老板好心接济。”
“可我找到当年的档案,那家工厂在一场火灾里烧没了,老板夫妇当场死亡。”“唯一幸存的,就是……你们。”
“但你们不是受害者,你们是放火者。”
父亲的额头开始冒汗。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手段把证据掩了,但你们逃出来之后,带走了我。”
“你们不光杀了我的亲生父母,还把我变成了你们赚钱的机器。”
我一字一句说得不重,可空气像压了一座山。
妹妹终于站起来,尖叫:“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我们收养你是你的福气!”
我笑了,点点头。
“我从小到大,生病没人管,饿肚子说我娇气,读书说我没出息,打三份工你们却还要住大房子用进口药。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家人。”
“你们把我养大,是为了让我死。”
我打开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那是妹妹在医院和人打电话时说的话:
“他怎么还不死啊?妈的,再不死保险都到期了。”
母亲身子一晃,差点坐不住。
“你们把我当提款机,骗我说爸得癌,妈瘫了,小玲ICU,然后让我拼命挣钱。”
“你们不怕我死,反而等着我死,等我哪天倒下了,银行卡、财产全是你们的。”
“可是我中奖了。”
我笑着,声音低下去。
“我突然有钱了,这个计划,就出问题了。”
“我可以不上班了,可以不交钱了,我甚至有能力去查过去了。”
“所以你们才疯了,烧彩票、打我、推我。你们怕的不是钱,你们怕我不再是你们能控制的傀儡。”
母亲哭了:“我们是为了你好,我们是怕你学坏,怕你乱花钱,怕你被骗……”
我冷笑。
“怕我活出个人样,对吧?”
“你们不是怕我变坏,是怕我不再为你们活。”
我低头看着他们,“在你们家,是我死了才算解脱。”
他们不说话了。
我站起身。
“你们欠我父母的,我不会让你们带进坟墓里糊弄过去。”
“你们欠我二十年的真相,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母亲哭瘫在地,父亲闭上眼,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我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我早该死的,对吧?”
“可惜,我偏不。”
12
养父的手垂了下来,整个人像泄气的皮球。
养母捂着嘴,眼泪啪嗒啪嗒掉,却再没说半个“不是”。
妹妹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颤抖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警察缓步走近。
“我们已经掌握关键证据。”
“你们三人涉嫌谋杀、诈骗、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
“现在正式逮捕!”
手铐咔哒一声合上,清脆得像一声终结。
三人几乎是同时跪下,抱头痛哭。
“我自首!”父亲嘶吼,“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错了……”
“求你!放过我们,我们好歹养了你二十年!”母亲嚎叫着。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跪下,我给你磕头!”妹妹哭到崩溃。
可这一切已经晚了。
我早查明了更多的真相。
养父的病并非癌症,而是一种慢性肺部疾病,自己不配合治疗而越来越重。
养母当年的“车祸”纯属自导自演,监控里清清楚楚拍到她自己冲向车流。
而进ICU的妹妹,不过是因为食物过敏还多次胡吃海塞,被送入抢救室。
全是骗局,一场为钱筹划了二十年的骗局。
他们就像“农夫与蛇”里面冷血的毒蛇。
在接受恩惠后,狠狠咬死了我的亲生父母。
甚至,还想着把我吃干抹净,压榨到死。
但现在,我挣脱出来了。
他们被警察拖走,狼狈的就像三条狗。
开庭那天,阳光明晃晃地照进审判庭。
我站在证人席上,平静得不像被揭开伤疤的人。
无期徒刑、无期徒刑、八年有期徒刑。
养父和养母终于彻底绝望,目光空洞。
而妹妹疯了,开始胡言乱语,眼神癫狂。
他们被带下去时,还回头看我。
我没有回应。
我不再是那个为了一句“别担心”就掏空全部的人。
他们哭了,是真的怕了。
可没有人心疼他们了。
几个月后,我一个人站在新家的阳台上,手边是一杯还冒热气的咖啡。
天很蓝,阳光打在身上,暖得不像真的。
风吹起我的衬衫,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我没死,命是自己的。
我也终于活成了自己。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替我决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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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元舞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