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曾经有个人,骗我说她在减肥,其实是为了给我送饭,整整两年。”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最胖那年,
我为了减肥,连续两年把午饭偷偷塞给贫困生同桌。
后来我瘦得像根竹竿,出国当了模特。
回国时,那位同桌已经成了顶流明星。
在一档采访节目里,他红着眼眶说:
“曾经有个人,骗我说她在减肥,其实是为了给我送饭,整整两年。”
“毕业后我才知道,她因为我得了厌食症,只能去国外治疗。”
“最后一次见她……”
他哽咽着,用手比了个圈:
“她的手腕只有这么细……呜呜呜呜。”
其实真相是——
我出国当模特没错,
但因为管不住嘴,体重反复横跳,事业一直不温不火。
混得实在不行,
只好灰头土脸地回了国。
重回故地,
我特意去了当年高考前租住的小屋,
在门口拍了张照片。
时隔五年,终于在朋友圈发了第一条动态,
配文:【曾经的小女孩长大了,没人再敢欺负她了。】
刚发出去,
认识的、不认识的、几年没联系的老同学全冒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得意两分钟,
外卖小哥抱着个花圈站到了我面前。
他核对了一下门牌号和订单,
礼貌地问:“请问是阮宁女士吗?”
我刚想否认,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我确实叫阮宁。
他把花圈递过来:
“阮女士,您的花圈。”
“……”
我默默删掉朋友圈,哭着回了家。
高中那会儿,我没朋友。
是那种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
因为考试没给太妹抄答案,她带头孤立我;
因为又高又胖、长相普通,黄毛男生也拿我开玩笑;
因为性格闷,连老师都懒得搭理我。
那三年,简直像地狱。
所以一毕业,我就删光所有联系方式,逃也似的出了国。
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执着——
我消失整整五年,他们居然还记得我,
还特地寄花圈来继续霸凌。
我又没犯什么滔天大罪。
回到家,我嚎啕大哭。
出国五年。
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把情绪直接甩出来。
委屈就放声哭,嚎到不难受为止。
家里人全慌了。
他们从没见过我哭成这样——
连高考压力最大的时候都没这样过。
以为我是找工作受挫崩溃了,赶紧找来我表哥沈添。
他顶着一头张扬的黄发,懒洋洋瘫在我床上:“妹啊,哥现在可是明星了。”
“想不想跟哥上综艺?”
“想不想火?”
我没吭声,
默默走到门口,直接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结果我表哥还真是个明星——
只不过糊得连地心都穿了。
最近实在没招,打算走黑红路线,
于是报名了个争议很大的综艺:《交错人生》。
节目邀请几对感情破裂的情侣,让他们交换伴侣约会。
但我哥所有前任一听就拒绝了,说丢不起这人,
一个都没来。
刚好我发了条朋友圈,他立马打起我的主意。
我觉得行,
于是我俩一人拖个行李箱就来了。
参加节目的嘉宾基本都是和沈添差不多的十八线糊咖。
我以为现场应该没几个观众。
没想到,人山人海。
我有点紧张,凑过去小声问:“哥,这里有你粉丝吗?”
沈添慢悠悠戴上墨镜:“那必须的,起码一半是你哥的人。”
“好好表现,出片的机会来了。”
我立刻也戴上墨镜:“放心,走红毯咱是专业的。”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两米宽的通道,
保安围成一圈,摄像机早已架好。
我挽住表哥的手臂,两人头发一甩,潇洒踏上红毯。
随着我们进场,粉丝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
我俩瞬间来劲了。
他不停朝两边帅气敬礼,
我更是紧紧挽着他胳膊,扭得风情万种。
眼里没有半点真情实感,全是“求上热搜”的渴望。
正当我俩飘得不知今夕何夕时,前面的保安突然伸手把我们拦下。
“录着呢,别挡道。”
话音刚落,手臂一推,直接把我俩塞回粉丝队伍里。
障碍清除。
身后保姆车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下车,粉丝的尖叫瞬间炸到顶点。
他身材高大,一身高定西装配墨镜,
脚步飞快。
只朝两边微微点头的工夫,人已经走进录制场地。
“你说,我比他差哪儿了?凭什么我不火?”沈添一脸不服。
我没好气:“人家穿的是平底皮鞋,你踩的是高跷,能一样吗?”
“……”
沈添翻了个白眼,懒得理我。
本来以为他说自己糊,多少带点自嘲。
结果他是真·糊到没人认。
我们忘带工牌了。
他打电话给经纪人,经纪人转给助理,助理再通知保安。
来回折腾半天,进去时节目组基本到齐,录制马上开始。
主持人介绍完嘉宾,语气突然拔高:
“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观察室嘉宾——陆烬。”
主持人话音未落。
身后传来一声几乎哽咽的声音。
「阮宁?」
「嗯?」我转过身。
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把搂进怀里。
男人个子很高,肩膀很宽。
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扣住我的背。
低沉的声音贴着耳朵一遍遍重复:
「阮宁。」
「阮宁。」
「真的是你。」
脖子那儿一片温热。
他哭了。
我手足无措,赶紧扭头看我哥。
他张着嘴,傻愣在原地。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过去:「Do something!」
「哦哦!」他猛地回神,「老哥你干嘛呢?这是我妹!」
「约会戏份还没开始你就抱上了?」
「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压住情绪。
他松开手,缓缓抬头,眼眶发红地盯着我:
「抱歉。」
我愣住:「陆烬?」
陆烬是我高中唯一不烦的人。
文理分科后,我们一直坐同桌。
他黑黑瘦瘦的,家里条件很差。
我高高胖胖的,朋友也没几个。
我经常看着他叹气:
「唉。」
「你身材真绝,细胳膊细腿A4腰。」
他也总盯着我咽口水:
「唉。」
「你吃得真好,天天烧烤汉堡小蛋糕。」
时间一长,
彼此也就熟了。
我知道他家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中午没钱在外头吃,
家又远,午休根本赶不回去,
只能早上多吃几个馒头扛着,
中午干脆饿着。
他也清楚我有暴饮暴食的问题。
压力一大就吃,
被人欺负就吃,
动不动就往嘴里塞东西。
试过好多次减肥都失败后,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我把午饭全推给陆烬。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完吧?”
刚开始几次他不肯接。
我也不动筷子。
后来干脆拿出隔夜饭菜威胁他:“你忍心看这么好吃的东西坏掉吗?”
来回拉扯几回,他终于妥协了。
只是之后,我书包里时不时会多出一百、五十、两百块。
事实证明,
我的伙食确实高营养高热量。
陆烬像打了生长素一样,个子蹭蹭往上冒。
原本我们差不多高,
快毕业时,他已经比我高出整整一头。
肩膀也宽了,校服下的身子不再是纸片人似的单薄。
而我也如愿瘦成了麻杆。
最后一次见面,
我悄悄把他塞进我书包的所有钱都叠整齐,又塞回他的书包里。
回家后,怕他还钱,
我提前把他微信删了。
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联系过。
因为陆烬突然的举动,
节目临时暂停录制。
他要求和节目组单独谈话。
我们先回房间放行李。
沈添一进门就急着关门:“妹,你认识陆烬?”
“认识啊,他现在很红吗?”我问。
我不追剧,也不吃瓜,
确实没怎么关注过。
不过下飞机那天看到个广告牌,有点像他,
但跟高中时差别太大,
我根本没往那想。
“也就那样吧。”沈添撇嘴,
“他出道到现在拍了五部剧,爆了三部。”
“而且特别会立深情男人设,什么不近女色啊,什么白月光啊。”
“最烦他这点,知乎小说看多了,真当自己是霸总。”
说到这儿,他狐疑地盯着我:“你俩……真没啥故事?”
我耸耸肩:“就是普通同桌,没别的。”
“同桌?”
沈添愣住,“我靠。”
“咋了?”我一脸懵。
“你该不会就是他嘴里那个‘因厌食症去世’的白月光同桌吧?”
我立刻翻脸:“你才死了呢。”
“我馋得天天偷吃零食,还厌食症?笑死。”
“也是。”
我哥陷入沉思:“那他为啥抱着你哭成那样?”
“肯定是认错人了。”
“我猜他接下来肯定要找你当替身,老妹你可千万别答应。”
“据我所知,这种白月光都能靠广告复活,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什么白月光?什么替身?”
我烦了,“你到底在叨叨啥?”
沈添点开一段采访视频,把手机塞我手里:
“喏,自己看。”
画面里,陆烬陷在浅灰沙发中,衬衫袖子随意卷到小臂。
主持人笑着问:“陆烬出道不算早,那你谈过恋爱吗?”
陆烬摇头:“没有。”
“这个年纪还没女朋友?真的假的?我不信。”
陆烬淡淡一笑:“真没谈过,只暗恋过一个人。”
主持人惊讶:“你长这样也会单恋失败?”
“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她总说我胳膊细、腿细。她觉得是夸我,其实我自卑得要死。”
主持人接话:“啊?她这么说你还喜欢她?”
“她是无心的,自卑是我自己的问题。”
陆烬眼神温柔,像是陷进回忆里:“她人特别好。”
“脸蛋白白胖胖的,摸起来软乎乎,眼睛又黑又亮,像小鹿斑比。”
“上课偷吃东西时,会把课本竖起来挡着,嘴巴鼓鼓地嚼啊嚼,活像只小仓鼠。”
“知道我吃不起饭,每天都找各种理由把她从家里带的午饭让给我。”
“她说自己要减肥,得去校外吃减脂餐。”
他像是想起什么,声音低下去:「我竟然真的信了,真是蠢得可以。」
「后来我从其它同学嘴里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有去校外吃饭,而是去操场转几圈回来,骗我说自己去吃饭了。」
说到这,他眼眶突然红了。
「她那么喜欢吃,那么享受美食的人啊。」
「为了我,每天忍饥挨饿。」
主持人追问:「那后来呢?你有表白吗?」
「没有来得及。」
陆烬闭了闭眼,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毕业后,她就消失了,删掉了我的好友,所有账号包括手机号都注销了。」
「我找了她很久,有同学看不下去,告诉我说,她得了严重的厌食症,去国外治疗了。」
「我总会反复梦到,我们最后一次擦肩而过那天,我拉住她的手腕,想和她表白。」
「可是看着她那双眼睛,我偏偏就胆怯了。」
「你说,我为什么就胆怯了呢?」
主持人放轻声音问:「那你可以去国外找她呀?」
「来不及了。」
陆烬眼眶通红,泪水盈满眼眶,声音颤抖:
「同学说,她已经……不在了。」
「你知道吗?我始终忘不了最后一次见面,我拉住她的时候。」
他哽咽着比划出一个圈:「她的手腕只有这么细……」
说到这里,陆烬情绪失控了。
他宽大的手掌捂住脸,轻声哽咽。
导播特意将画面拉近。
眼泪断线般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砸在西裤上晕开湿痕。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心情复杂。
原来是陆烬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习惯性点开评论区。
【呜呜呜哭死我了,现实版早死的白月光啊。】
【唉,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有嫂子。】
【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哭)】
【这个时间段接受采访,还告诉我们这件往事,应该就是不想再被乔璐捆绑炒 CP 了吧。】
节目组通知人员有变动。
原本只需要坐观察室,聊一期就走的陆烬,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决定和乔璐一起当嘉宾。
刚好两人的新剧正在上映。
两人组成临时组合,他们可以自行选择去拆别人的 CP,又或者是假戏真做,最后选择和彼此牵手。
录制大厅。
我和沈添一前一后下楼。
陆烬正站在一楼大厅最中央。
他抬眸看过来,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我的心没由来地慌了一瞬。
陆烬旁边站着一位外形甜美、穿着深蓝色 JK 套装的女孩。
女孩兴致勃勃地冲他说着什么,只是说到一半,发现陆烬走神,拽了拽他的衣角。
可陆烬还是没回过神。
她皱着眉顺着陆烬的视线看过来,看到了我。
彼时,我们也在一楼站定。
「师兄,她是谁啊?」
「璐璐,你怎么也来参加这个节目了?」
沈添显得很兴奋,拉着我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阮宁。」
「切。」女孩的脸马上垮下来:「谁问你了?」
「师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不会来参加这种十八线综艺。」
这位应该就是乔璐了。
陆烬的师妹,也是四小花旦之一。
我哥压根不生气:「璐璐,我给你发微信为什么不回我啊?我给你买了礼物呢。」
他这反应我倒是不奇怪。
毕竟我认识乔璐就是因为,沈添房间里满是她的海报。
「滚啊。」乔璐转身就走了。
「有女朋友了你还追我,要不要脸?」
「吃醋了?」沈添跟上去哄她:「感情破裂的情侣,和前任没两样的嘛。」
「这就是你的男朋友吗?」陆烬站过来,挡住我看向两人的目光。
「哦,对,忘了介绍。他是我男朋友,沈添。」
毕竟事关违约金,我口风得紧。
「嗯,那位是乔璐。她是我同公司的艺人,出道比我晚半年,算是我的师妹。」
「我和她是清白的。」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给我说这干什么。
我看起来像清汤大老爷吗?
「……那还挺好的,我知道她的,她最近很火。」
陆烬有点委屈:「我不火吗?」
我赶紧安慰:「你也火,你也火,火点儿好啊。」
高中的时候,我俩都是班里的闷葫芦。
没做同桌之前,我俩一句话没说过。
现在他突然小嘴叭叭的,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变化好大,钱真养人啊。」我感叹。
五官其实没变。
皮肤变得白皙细腻,身形也更挺拔了。
最关键的是,气质变了。
有种苦命打工人进阶快乐资本家的感觉。
「不是钱。」
他微微俯身靠近,冲我眨了眨眼睛:「养我的人是你啊。」
「嗯?」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应该会因为发育不良,身高停在当年的一米七。」
「那你现在呢?」
陆烬站直身体:「189。」
「我的演艺事业有你一份功劳哦。」
乔璐站在化妆室门前,打断我们的对话。
「师兄,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烬看向我:「马上回来。」
两人进去了。
沈添唉声叹气。
「我明明长得也不差,璐璐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可能是因为你长了张嘴吧。」
终于,录制开始了。
节目组下达第一个任务。
【猜猜我是谁】
男嘉宾蒙眼,可以选择触摸女嘉宾的脸颊、手或者耳朵,来确认对方是谁。
从陆烬开始。
他选择通过女嘉宾的右手辨认。
由于人气高,出场瞬间弹幕瞬间就刷屏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陆烬参加恋综!】
【他是放下白月光了吗?果然啊,男人都是健忘的。】
【那不然怎么办呢?活着的人日子不过了吗?】
【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我家璐璐。】
我们七个女嘉宾迎宾似的站成一排,伸着手等他确认。
我站第三。
旁边是乔璐。
陆烬摸得很快。
他只伸出食指,确认对方手指的位置,然后在对方中指指侧摸一下就过。
轮到我时,他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摸到我指侧的薄茧后,他停下了。
高大的身形在我面前站定,挡住刺眼的灯光。
微微低着头,黑色蕾丝布蒙着眼睛。
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唇。
他骨感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腕,温热的体温惹得痒意寸寸攀上来,又慢慢钻进指缝。
【不是,怎么和这个女生互动这么久啊?】
【可能把她当乔璐了。】
【所以这个女生是谁?】
【叫阮宁,好像是沈添女朋友。】
【沈添是谁?】
【我怎么觉得他在偷偷牵手啊?】
陆烬蒙着眼,微微侧头看向主持人的方向,「我猜这位,阮宁。」
场上安静了几秒。
我抽回手:「……」
猜是猜对了。
但作为节目第一天的暖场游戏,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大家基本都默认猜的是自己的男女朋友。
毕竟目前都不熟悉,想猜别人也猜不出来。
「不是你有病啊?你猜我女朋友干什么?」
「你自己没女朋友吗?」
陆烬慢条斯理地解开蒙在眼睛上的黑色蕾丝,摊手:
「抱歉啊,我确实没有女朋友。」
主持人赶忙出来救场。
「节目组确实没有规定必须猜自己的男女朋友,所以是算数的。」
「猜对即等于配对成功,所以今晚两位要共享一个房间咯。」
沈添气死了。
下一轮该他。
但他女朋友已经被别人牵走了。
他硬着头皮,盲猜了一位。
「乔璐。」
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猜中了。
他瞬间就不气了。
嘿嘿直乐,牙都收不回去。
乔璐就不一样了。
她垮着脸,冷眼看着我和陆烬。
【?】
【陆烬在搞什么?】
【停停停,我好好的 CP 怎么分开再组了?】
【我怎么感觉这对情侣不像好银呐。】
【应该是节目组的拆 CP 任务吧。】
好在晚上,节目组再次给出选择。
情侣一起完成游戏,可以赢回住在同房间的权利。
前提是我和沈添都确认参加游戏。
我毫不犹豫选「是」。
结果我回到房间,发现沈添正在收拾行李。
「?」
「抱歉啊,和女神独处的机会难得,我好不容易蒙对。」
「反正有摄像头也不同床,你就当住了一晚青旅。」
他飞快地抱着行李往外跑:「拜拜了您呐。」
「沈添你给我站住!」我追出去,想打死他。
刚跑出门,就一头撞进陆烬怀里。
他握着行李箱,像一堵墙似的,不知道在门口站多久了。
「小心。」他扶住我的腰。
「嘶……」我捂着刚垫的鼻子。
撞得太狠,我一阵鼻酸,眼泪都出来了。
不会撞歪吧。
「别哭。」陆烬慌乱地擦掉我的眼泪。
「你不喜欢,我现在就去找他换回来。」
「别,不用。」我试图用手挡住鼻子。
陆烬低头,执着地拨开我的手擦眼泪,「别哭,求你了。」
我崩溃。
「别擦,我也求你了。」
「你……」
他盯着我的鼻子,慢慢愣住了。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问他:「歪了?」
「Emmmm……」
他捧着我的脸左右观察,欲言又止:「好像歪了一丢丢。」
「……靠。」
众所周知。
霸总都有一个技术高超、随叫随到的医生朋友。
而陆烬作为顶流。
他有个妙手回春、随时准备帮他微调的整形医生朋友。
毕竟也是撞在他身上撞歪的。
陆烬本着对我负责的态度,深夜驱车带我去找他的医生朋友。
城市,夜晚,霓虹。
我坐在副驾驶,捧着散粉盒,从各个角度查看我的鼻子。
歪得不是很明显,只是有一丢丢肿了。
但安全起见,还是要去看一下。
曾经亲眼目睹过模特公司的朋友做完鼻子后没有听话去输液,反而跑出去旅游,抽烟喝酒戴墨镜一番操作。
回来的时候假体都快把鼻子戳穿了。
那个画面给我留下了阴影。
导致我现在拿医嘱当圣旨。
红绿灯。
陆烬偏头看过来:「疼吗?」
我收起散粉盒,朝他摇头:「不疼。」
「怎么会想到去整容?」
他盯了我半瞬,眸光微沉:「是……你的男朋友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移开视线,「公司要求的。至于沈添,他才不敢说我。」
我想起高中。
他也用这个眼神看过我。
那时候,我暗恋我们班里的「校霸」谢离。
基本每个学校、每个班级都会有这样一种男生存在。
长相帅气,家境条件中上游,性格有些小恶劣,笑起来坏坏的。
成绩一般,偏偏靠着插科打诨的本事,让老师对他讨厌不起来。
青春期心动的原因好像也格外简单。
上课时我突然来月经,发现的时候,凳子上已经有血迹了。
坐在我身后的谢离看到了。
他踢了踢我的凳子,顺手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我:「那个,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吧。」
我的脸霎时间红了个彻底。
等我从洗手间回来,凳子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正站在过道和别人聊天的谢离。
他懒懒看过来,挑挑眉,看着我笑了。
我的心瞬间砰砰直跳。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件事,只有陆烬知道。
自习课,我百无聊赖地在本子上乱涂乱画。
不知不觉,本子里写满谢离的名字。
而身旁的陆烬正垂眸,看着我一笔一划,反反复复在纸上写下谢离的名字。
我反应过来,慌乱地盖上本子。
陆烬抬眼,看向我。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眼睛很漂亮。
眼尾微微上挑,扇形单眼皮,睫毛又长又直。
「保密。」我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动作。
他盯了我一会儿:「好。」
这次暗恋结束在我给谢离还校服的时候。
他和几个其它班的男生正聚在楼道里一起聊天。
过道两边都是混的人,只有中间空着。
我只能像别人一样,硬着头皮从中间走过去。
经过时,两边的男生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我加快脚步,好不容易穿过去了。
后面的同班男生突然笑了声,喊我:「阮胖子。」
我僵住了。
这是我最不喜欢的外号。
这个男生热衷于给我起各种外号,我无数次说过别这么叫我。
完全没用。
「他说你像白皮猪。」男生继续说。
另一个男生立马反驳:「滚啊,明明是你说的。」
两人打闹在一起。
过道两边的男生都在笑。
包括谢离。
他笑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可爱的牙。
可看着他的笑容,我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我快步回教室。
忍住眼泪,放下书包,摊开书本。
「怎么了?」陆烬问我。
「没事。」我闷声回答。
陆烬盯了我片刻:「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没有。」
陆烬没再说话。
放学前,我趁着同学走光,把洗干净的校服外套还给谢离。
道谢后准备离开。
他接过来,「等等,一起走。」
「不用了吧,我们不顺路。」
我转身。
「喂。」谢离拽住我的书包。
「听说你喜欢我?」
我顿了一下,「没有啊。」
「是吗?那你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我这才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坐你后面,陆烬看到的,我也能看到。」
「哦。」我抽回书包带。
「我练字而已。」
回到小区的时候,我意外撞见陆烬。
他坐在路边长椅上,脸上好几处淤青,嘴角也擦破了。
我走过去:「你怎么了?」
「没事。」他抬头看我一眼,「你家也住在这里?」
「也?」我记得陆烬家很远。
「嗯,我爸和他新娶的老婆住在这里,我来要生活费,他打的。」
「哦……」我看着他脸上的伤口,「要不要去我家处理一下?」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不用了。」
「我爸妈不在。」
话说出口,我们俩都愣了一下。
我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家里有阿姨在,她以前是护士,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也不会告状。」
我爸妈做生意比较忙,不着家。
我们家又比较远。
索性他们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然后雇了个住家阿姨。
每天负责给我做营养餐之类的。
甚至专门给班里买了个电磁炉,杜绝我吃垃圾食品。
所以我带陆烬回家了。
阿姨帮他处理了伤口,留他吃了一顿晚饭。
隔天,我发现那个老给我起外号的男生没来上课。
连续一周都没来。
再出现,已经不给我起外号了,不跟我说话了,看见我躲着走。
而谢离也莫名其妙地负伤了。
迈巴赫飞驰在夜色里。
陆烬单手握着方向盘,车里单曲循环着 Coldplay 的《Yellow》。
两个小时的车程。
高中我都回忆的差不多了。
玩手机会晕车。
「陆烬。」我只好没话找话。
「嗯?」他低声回应。
「今天录节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手的?」
他偏头看过来:「因为你握笔的姿势是错的,所以你食指的薄茧位置和我们不一样。」
「你连这个都观察到了?」
「嗯,当年看你写了一节课谢离名字的时候发现的。」
「……」我沉默了。
陆烬从后视镜里看我:「所以,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我细数自己的情况。
「高中毕业后就出国读书了,顺便兼职模特。」
「大学毕业后,准备签约公司。但是公司觉得我面部有点扁平,推荐我垫个鼻子。我本来也不太满意自己的鼻子,就去做了个小翘鼻。」
「但是做完小翘鼻,公司又觉得我更适合国内市场,因为我眼睛太大了,不够高级。他们说我这个长相,在国外接不到高端品牌的广,让我对接国内的分公司。」
「所以我回国了。」
陆烬沉默了片刻:「你很完美。」
我看他一眼:「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没有。」他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是想到那些傻子对你评头论足,就挺烦的。」
「……」说实话我也挺烦的。
「那你呢?」
刚问出口,目的地到了。
我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看着后视镜里的陆烬。
「听说这几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没来得及细聊。
陆烬的医生朋友出现了。
好在我的鼻子没有什么大碍。
输液消肿,明天还能继续参加节目。
开始输液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手机。
已经凌晨两点了。
「你要先回去吗?」
「等你。」
陆烬俯身把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你先眯一会儿,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
「好。」我没客气。
窝在他的外套里,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觉得陆烬外套的味道好熟悉。
一夜好眠。
我睁开眼,发现面前是完全陌生的房间。
正疑惑自己在哪儿,就听到沈添咋咋呼呼的声音。
「陆烬!你把阮宁带哪儿去了?」
「我都看到了,你抱着她从外面回来的!」
我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昨晚节目组准备的房间。
已经回来了?
陆烬平静的声音响起:「她昨晚生病了,我带她去打了针回来。」
「她生病也应该找我,轮得到你吗?她怎么样了?」沈添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昨晚难道不是你抛下她离开的吗?」
陆烬随意靠在门框,挡住他的去路,声音懒洋洋的。
「你不对她好,就别怪别人对她好。」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抢不过我的。」
屋里听个正着的我:……
确实。
他已经不是以前沉闷老实的他了。
他现在是钮钴禄·烬。
「你怎么就知道我对她不好了?」
沈添气急败坏:「好好好,你这样整是吧,那就别怪我对乔璐好了。」
「好去呗。」陆烬不为所动,「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别吵,让她多睡一会儿。」他关上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立马做贼心虚似地躺回去装睡。
「吵醒你了?」陆烬低声问。
我也不好继续装了,慢吞吞睁开眼睛:「嗯。」
「昨晚你输完液睡得很香,我就没吵醒你。」
我隐约记得自己醒了那么一会儿。
当时陆烬正在给我系安全带。
见我睁眼,他摸摸我的脑袋:「乖,继续睡吧。」
我就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来回四个小时,输液两个小时。
陆烬昨晚应该彻夜没睡。
我有点内疚:「离录制节目还有一个半小时,你眯一会儿吧。」
「那你呢?」他问。
「我……那我也眯一会儿吧。」
「好。」他满意地和衣躺下。
两人面对彼此,侧躺在相邻的两张床上,目光相接。
我莫名其妙脸红了。
这个时候翻身背对他的话,好像有点刻意。
所以我决定闭上眼睛。
只是刚阖眼,手机铃声就响了。
我拿起手机。
「沈添?」他问。
「嗯。」
他眼里的笑意慢慢淡下去:「你这么喜静的人,居然可以忍受一个这么聒噪的男朋友。」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连续几天的综艺节目。
活动其实挺平淡的,就是一起做做饭。
出去约个小会之类的。
沈添身体力行,将舔狗两个字演绎得惟妙惟肖。
乔璐咳嗽一声,他立马倒水。
乔璐转转脖子,他立马捏肩。
每天晚上,节目组都会给出选择,是否通过完成游戏,赢回住在同房间的权利。
我每晚都选「是」。
他每晚都拒绝。
陆烬好像也挺介意这个投票的。
某次我投完票回来,见他光着上半身从洗手间出来。
「抱歉啊,衣服弄脏了。」
我眼睛都看直了。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
陆烬站着让我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明晚还会选他吗?」
我:「……」
观众没有看到这一幕。
所以评论都挺心疼我的。
【虽然我很喜欢乔璐,但是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好歹注意一下吧?】
【哈哈哈哈,沈添这是被我们璐璐勾魂了。别的不说,他对璐璐是真的好,长得也不赖。】
【磕不起来,太渣了,我都有点心疼阮宁了。】
【应该是节目组准备的剧本吧,陆烬和乔璐分别拆 CP。】
【那也可以去拆别人的组 CP 啊,就可着这一对嚯嚯啊/捂脸。】
沈添的黑红计划某种程度来说很成功。
网友骂他的评论都十几万赞了。
我找了个机会,把沈添拉到没有摄像机的角落。
「不是你演都不演了?黑红也得给自己留点洗白的余地吧。」
「好歹拉扯一下,不能光我一个人拉,你一直不扯啊。」
「不行。」沈添摇头,脸上洋溢出甜蜜又痴傻的笑容:「妹啊,你知不知道,她亲我了。」
「啊?」
「就是那天,我在给她做饭,她突然亲了我的脸一下,她说我真好。」
「我觉得我们应该算是在一起了吧?」
「所以我决定和你保持距离,虽然是演戏,但也不想让她吃醋。」
我:「……」
戏都开场了,你跟我说不演了。
他继续说:「反正我已经黑得不行了,咱就按照这个人设演吧。」
「我渣,你痴情。我黑你红。」
我同意了。
反正被粉丝寄刀片的不是我。
于是乎,节目最后一天到了。
节目组布置新的游戏——【最后一吻】
需要选择一位,这几天相处下来最心动的嘉宾,对视两分钟。
对视结束后,互相亲吻对方,代表两人一起离开节目。
反之,就代表放弃对方。
我保持人设,选择沈添。
导演私下找到我们:「你们这一对人气很高。」
「所以今天对视完以后,你俩情不自禁地亲个嘴。」
「注意啊。」导演看向我:「他亲你的时候,你就闭上眼,掉个眼泪。」
我和沈添不懂这些,同时发出老实人的疑问:「为啥啊?」
「哎呀,这叫浪子回头,拉扯情绪,虐文都是这样写的。」
「亲完以后呢,阮宁你就说你放弃他了,沈添你呢,你就说你后悔了,你发现最喜欢的还是阮宁。」
「你俩本来就讨论度高,这么一整,肯定爆!」
……
游戏开始了。
我和沈添大眼瞪小眼。
我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没有笑出声。
好不容易,两分钟结束了。
我凑近沈添,目光无意和他身后的陆烬对上。
他往日里总含着温柔的眼睛,此刻却沉得像浸了墨。
垂在身侧的右手紧紧攥在一起。
沈添凑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闭上眼。
然后抡圆了,一巴掌扇过去。
这是我和沈添商量好的结果。
亲一口和扇一巴掌的冲击力应该差不多?
我说不定能成功从虐文女主晋升到爽文女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静谧的节目大厅。
紧接着,一阵「啪啪啪啪」传来。
我和沈添同时转头,就见到陆烬在优雅地鼓掌。
「干得漂亮。」
现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稀里糊涂跟着鼓掌。
【笑死我了,怎么还开始鼓掌了。】
【憋屈了好几期节目,这一巴掌乳腺畅通了。】
【拉倒吧,这种情侣我熟,绝对分不了。我打包票,一定是手拉手离开节目的。】
【沈添挨这一巴掌也是众望所归了。】
沈添:??
「不是哥们儿,有你这么撬墙角的吗?」
「你还鼓上掌了,你这种行为就光彩吗?」
陆烬微笑:「我在为这位美丽勇敢的女士鼓掌啊,有问题吗?」
「男未婚女未嫁,我有什么不光彩的?」
节目继续。
下一个是陆烬。
他选择和我进行游戏。
事已至此,我再迟钝也能察觉他的喜欢。
所以对视时,控制不住体温升高,心跳加快。
几次都败下阵来,只能拼命克制移开目光的冲动。
我想起高中的时候。
他比我还羞怯。
无意间对视时,总是他先移开目光。
反观如今。
他上挑的眼尾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目光寸寸亲吻我的脸。
我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两分钟结束。
该下一组了。
沈添毫无意外选择乔璐。
两人对视,沈添脸上洋溢出熟悉的甜蜜笑容。
沈添是个标准的公子哥。
没受过苦,没谈过恋爱。
直到乔璐出现。
他自从在某次慈善晚宴见过她一面之后,就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公司也不去了。
一心要进军演艺圈。
按理来说,他的颜值,混演艺圈也不至于糊成如今这样。
偏偏他事业心不强。
一门心思跟着乔璐跑。
好好的男二不演,跑去乔璐参演的剧跑龙套。
这种事情做多了,经纪人也懒得给他找机会了。
后来沈添还试图让他爸妈出资,拍个他和乔璐主演的电视剧。
被他爸妈骂得狗血淋头,遂放弃这个想法。
包括这次参加综艺,他也是冲着乔璐来的。
什么前任都不同意和他参加,都是借口。
他哪有前任。
只是和我这个表妹上节目的话,以后面对乔璐也好解释。
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知哥者莫若妹也。
时间还在流逝。
沈添的目光真诚炙热,而乔璐的目光有些躲闪。
两分钟结束后,主持人宣布下一组。
乔璐选择陆烬。
沈添的笑容僵住了。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乔璐。
后者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陆烬。
陆烬蹙眉:「为什么选我?」
乔璐抬头看他:「就像你说的,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这次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沈添几乎是失魂落魄。
毕竟这期节目录制,乔璐和他几乎形影不离。
就算被网友骂了几万条都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而陆烬,他在对视的过程中走神了。
他看向了我的方向。
我默默移开目光。
乔璐意识到了这一点。
游戏结束时,她眼眶通红。
修罗场终于结束了。
除了上课,我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今天的节目播出去,我们所有人都平等地挨骂了。
网友截出第一天的节目视频。
镜头里,陆烬正捧着我的脸深情凝望。
而彼时的乔璐站在走廊尽头,看向我们的方向。
沈添正站在屋里,温柔地看向乔璐。
四个人的修罗场,就此达成。
实际上,陆烬正在帮我检查鼻子有没有撞歪。
怪他这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我觉得阮宁才是最绿茶的,明明第一天就和陆烬搞在一起了,还一直装深情,害得沈添挨骂。】
【真正的可怜人是乔璐吧。】
【可怜个鸡毛啊,不是她自己和沈添打得火热吗?】
【怎么没人说陆烬啊?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他就很好吗?】
【他吃啥了?他微博好几次声明自己没有恋爱,拒绝捆绑 CP 了,还要怎么样?】
【他不是一直打造人设,挚爱已逝白月光吗?怎么追着别人女朋友跑啊?】
「已逝白月光」本人,站在夜色里看完评论吹冷风。
陆烬走过来:「怎么站在这里?」
「沈添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他就把你赶出来了?」
陆烬气得不行:「阮宁,你究竟要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我:「……」
录制结束后的日子并不平静。
节目热度居高不下。
大家都有想骂的人。
我们四个人平等地挨骂。
但挨骂归挨骂,钱还是没少赚的。
我接到不少工作邀约,其中包括陆烬的工作室。
我欣然接受。
工作间隙,微信“叮”了一声。
「钮钴禄·烬发来一条新消息。」
【在干嘛?】
我回:【上班,你呢?】
【在等你找我算账。】
【?】
【就是到处跟人说你是早逝白月光那件事,你一直没来找我算账。】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找你算账?】
【随时都行。】
【可我最近特别忙。】
【那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我在楼下。】
收工时天已经黑透了。
我刚走出摄影棚,就看见陆烬靠在车边等我。
他今天没穿西装,
换了一件宽松的灰色连帽卫衣,显得肩膀更宽。
额前碎发随意搭着,活像个大学生。
他替我拉开副驾门:“今天也超好看。”
“谢谢。”我还真不太习惯他这么直接地夸我。
陆烬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
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装作随口问:“最近和沈添还好吗?”
“分了。”我淡淡回了句。
他手一顿,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
“……你至于高兴成这样?”
“他配不上你。”
“……”我不知道怎么接,赶紧转移话题,
“不是说好要算账吗?花圈真是你寄的?”
“还有,到底谁告诉你我死了?”
陆烬很自然地跳过了第一个问题。
“谢离。”
我愣住:“靠北,这jian人。”
陆烬瞥我一眼:“你留学留成台湾腔了?”
我立刻改口:“shit!他这个jian人。”
其实留学期间,我春节回来过一次。
刚好碰上了谢离。
他胖了不少,脸上还冒痘。
高中时面对他,我总是自卑。
现在好不容易瘦了、变好看了,
就想把过去的遗憾补一补。
所以他约我吃饭,我没拒绝。
但后来我超级后悔。
谢离整个人好像还停在高中——
没正经工作,
朋友圈还是那帮老同学,
性格一点没变。
我掏出水果手机,
他惊呼:“哇,富婆啊!”
我说自己消失是因为出国读书,
他立马接话:“哇,听说留学生私生活挺乱?”
我还顺口问起过陆烬。
他眼神闪了一下:“他啊,估计跟他爸一样在厂里打工吧。”
青春期他还能算个有点痞气的男生,
可二十多岁了还这样,就只剩油腻了。
一顿饭下来,滤镜碎得渣都不剩。
最后,当他“不经意”把手放在我大腿上时,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转身就跑。
所以当已经成名的陆烬找到他打听我的下落,
他毫不犹豫地说:“死了。”
……
“jian人。”陆烬也跟着骂了一句。
“那我得厌食症的事也是他说的?”我问。
“那倒不是。”
“你消失后,我问了好多同学,有人说在医院见过你看肠胃。”
“后来实在担心,我还去过你家,结果房东说你出国了。”
“再后来班主任说你爸妈电话打不通。班群里传,你是厌食症,父母带你去国外治疗了。”
我:“……”
深刻体会到谣言有多离谱。
高考结束后,我确实去做了胃镜。
因为高中三年,我一直在反反复复减肥。
再胖也不可能两年不吃东西就瘦下来。
其实是这两年我总忍不住偷吃,
体重起起落落,可能加起来瘦了几百斤吧。
最后靠高三的巨大压力才彻底瘦下来。
代价就是,我成了玻璃胃,动不动就胃痛。
所以考完特意去检查。
麻醉醒来时,刚好被同学撞见。
我妈随口说了句:“她不爱吃饭闹的。”
结果传着传着,就成了“厌食症”……
我家到了。
陆烬抓住我解安全带的手腕:“阮宁,你知道……”
我抢在他前面开口:“你知道我当年把午饭都给你,其实只是因为我想减肥吧。”
我一直清楚自己在逃避他的心意。
可现在的他太耀眼了。
他也见过太多我狼狈的样子。
我不相信有人会真心爱上高中时那个灰头土脸的我。
最多,也只是出于感激罢了。
“阮宁。”
这次,他没松手。
“真的只是为了减肥吗?那你完全可以不带饭来,甚至直接扔掉也行。所以,谢谢你为了照顾我的自尊,编了这么个体面的理由。”
“我真的很后悔,当初那么懦弱又敏感。我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这边,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连你的好,都要你裹上一层借口,我才敢接过来。”
“我也后悔没多夸夸你,没直接告诉你——你的眼睛有多好看,你吃东西时嘴巴鼓鼓的样子特别可爱。如果那时候我能坦率一点,也许今天的你会更自信。”
“所以,以后我会把每一份心思都清清楚楚说给你听。”
“你别紧张,我今天不是要表白,我的告白不会这么随便。”
车里的空气仿佛静止了。
只有音响里《Yellow》的旋律轻轻流淌。
黄色。
胆怯的、犹豫的,却也汹涌的爱意。
陆烬松开我的手:“我刚才其实是想说,我可以帮你找更好的工作机会。你原来的公司并不靠谱,他们利用你的不自信,怂恿你整容,去迎合某种狭隘的审美。”
“但审美潮流一直在变,我怕他们会推着你做更多伤害自己的决定。”
“我知道。”我说。
“所以我没签合同,回了国。”
别人对我的霸凌,高中毕业就结束了。
而我对自己的霸凌,直到25岁这一年才真正停止。
我拼命节食,躺上手术台动刀,不断摧残自己的身体。
直到看见同事几乎戳穿鼻梁的假体,我才感到害怕。
那一刻,我终于觉得:够了。
这场对外貌永无止境的自我审判,到此为止。
所以我拒绝签约,回国了。
陆烬确实没有向我表白。
但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热衷于帮我筛选合适的工作,热衷于带我到处吃饭。
“以前吃到好吃的,总会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带你一起吃了。”
我过得挺滋润。
而沈添却意志消沉,整天窝在房间里不出门。
我特意带了些甜点过去安慰他。
“唉。”他叹气。
“怎么了?”
他摇摇头,“唉。”
“……”我没再问。
他舀了一勺冰淇淋,忽然问:“你和那个陆烬怎么样了?”
“没什么啊。”
“那就好,他人真的超贱,你都不知道他背地里怎么挑衅我。”
沈添一脸愤愤。
“而且啊,他心里有白月光,八成是拿你当替身。听哥一句劝,对感情不认真的男人不能要。”
我想了想,反问他:“那如果你遇到对感情不真诚的人,也不要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嗯,我也不要。”
其实节目录制最后一天,我遇见乔璐了。
我拖着行李箱开门,正好撞上准备敲门的她。
我顿住脚步:“沈添现在应该在停车场。”
她径直走进来:“我找你。”
“哦。”我关上门。
我能感觉到,乔璐对我有点抵触。
从录节目第一天问了句“你是谁”之后,我们几乎没单独说过话。
“麻烦你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陆烬。”
“我试过喜欢他,但我真的做不到。”
“……”我沉默片刻,“如果你不想当面说,现在有种东西叫手机。”
这么扎心的话,我怎么替你传?
她接着说:“我知道沈添只是你表哥,是最后一次游戏前他亲口告诉我的。”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
“陆烬一直以为你死了,我也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其实你出现的时候,我甚至有点高兴——打败一个活人,总比打败一个记忆里的幽灵容易。”
“所以我才故意和陆烬一起上节目,故意跟沈添暧昧不清。”
“我以为陆烬会吃醋,会发现他真正喜欢的是我,可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我就安慰自己,至少抢了你的男人,我没输。”
“结果沈添告诉我,你根本是他表妹。”
“你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笑话?”
我安静了几秒:“你错了,我压根没注意过你,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了这么多。”
“全程把你每个动作都放在心上的人,只有沈添。”
“他真的很喜欢你,大概永远不会觉得你可笑。”
时间飞快。
日子安稳,顺遂。
我和陆烬在一起,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的第一句“我喜欢你”,是在挪威看极光时说的。
后来吃饭时会说:“好可爱,好喜欢你啊。”
我工作时他说:“好认真,好喜欢。”
我胖了点,他又笑:“软软的,喜欢。”
一句句“喜欢”,慢慢变成了分别时的吻,和挂电话前那句“我爱你”。
终于在春节,我带男朋友回了家。
沈添也在。
乔璐和公司解约后单飞了,
后来回头找过沈添几次,都被他拒绝了。
他开始认真做自己的演员事业。
看到我牵着陆烬进门时,
沈添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失望地看向我:
“妹啊,男人最懂男人,你怎么就不信呢?他肯定把你当替身。”
陆烬也怔了怔,笑着看他:“前夫哥?”
“这是我表哥叶离。”我介绍。
“哦。”陆烬很平静,“骨科?”
……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没关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说清楚。
来源:霜霜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