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冲出特务遍布的战俘营,奔向作为监管方的印度军队,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未知的“中立国”。
在停战的曙光降临朝鲜半岛,当绝大多数战俘踏上归途或选择留下时,一个神秘的群体浮出水面。
他们是74名朝鲜人民军战俘,既不愿返回北方的故土,也拒绝留在南方的敌营。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冲出特务遍布的战俘营,奔向作为监管方的印度军队,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未知的“中立国”。
这条史无前例的“第三条道路”,是他们深思熟虑后的救赎,还是一时冲动下的豪赌?
1945年8月,随着苏联红军向日本关东军发起雷霆攻势,朝鲜北半部迎来了光复。
一个月后,当日本已宣布投降,美军才姗姗来迟地登陆朝鲜南半部,对这片土地的解放可以说毫无尺寸之功。
此后的历史进程中,美国非但没有顺应朝鲜人民渴望统一的民心,反而处处设障。
苏联方面曾主动提出,建议双方在1948年初同步完成撤军,将朝鲜半岛的未来交还给朝鲜人民自己决定。
这一合情合理的建议遭到了美国的断然拒绝。美国转而在其控制下的南朝鲜地区,一手操办并扶植起了大韩民国政权,使得半岛分裂的局面被彻底固化。
在此情势下,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南北对峙的格局形成。
1948年9月,苏联再次向美国提议同时撤军,并在年底前如约撤出了全部驻朝部队。美军在巨大的道义压力下,拖延至1949年6月才不情不愿地撤离。
半岛内部的紧张关系在1950年6月25日达到了沸点,朝鲜内战全面爆发。朝鲜人民军凭借高昂的士气和充分的准备,初期势如破竹,战果辉煌。
眼看其扶植的李承晚政权岌岌可危,美国迅速撕下伪装,直接下令其海空军力量介入,对三八线以南的人民军部队展开无差别攻击,为南朝鲜军队提供支援。
为了给自己的武装干涉行为披上合法外衣,美国在苏联代表因抗议中国合法席位问题而缺席、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仍被窃据的情况下,操控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一系列非法决议,拼凑起所谓的“联合国军”。
狂妄自大的麦克阿瑟被任命为总司令,其麾下的沃尔顿·沃克则负责指挥地面部队。
这两个战争贩子的下场颇具讽刺意味:前者因指挥失当和政治狂言被狼狈解职,一身功名化为泡影;后者则在一次败退途中,并非殒命于炮火,而是死于一场车祸,恰好印证了我国“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古训。
经过我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的英勇奋战,这场惨烈的战争被拖入了僵持阶段,停战谈判随之开启。
谈判桌上,战俘遣返问题成为双方争执时间最长、分歧最大的焦点。
美方出于政治宣传和心理战的需要,极力鼓吹所谓“自愿遣返”原则,实则是在战俘营内通过特务渗透、威逼利诱等卑劣手段,胁迫和欺骗战俘放弃回归祖国。
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下,当停战协定签署,战俘交换工作正式展开时,绝大多数人民军战俘选择了返回北方,但也有7604人留在了韩国。
在这之外,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出现了:74名人民军战俘做出了第三种选择——前往中立国。他们的决定背后,隐藏着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与深层考量。
这些人中,身份最为特殊的是人民军中校池基哲。
美军的审讯档案揭示了他复杂的过去:他的兄长曾是日本关东军的翻译,他本人也曾在关东军的炮兵单位服役。
日本战败后,他于1945年12月在中国东北加入了朝鲜义勇军,这支部队后来整编并入了我国的东北野战军。
到1948年,他已是我东北野战军第166师的一名连长。
1949年,他随所在的朝鲜族部队返回朝鲜,被授予人民军少校军衔,担任第6步兵师团炮兵联队的大队长。
与他经历相似的还有朱永福,此人曾在二战时于唐山的日本宪兵队任职。
对于他们而言,旧日军的服役背景,加上被俘的不光彩经历,让他们深信即便是回到了朝鲜,也难免会在未来的政治运动中遭到清算。他们选择前往中立国,本质上是一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之举。
除了像池基哲、朱永福这样因特殊历史背景而心怀恐惧的人,其他人的动机则五花八门。
金时峰,一位曾在苏联学习音乐的人民军中尉,他的理由听起来颇具理想主义色彩。他声称,担心如果留在韩国,未来将失去出国深造的机会。
他渴望到更广阔的世界学习“先进技术”,并计划在五年学成之后再返回韩国,认为这样更能实现个人价值。
林益干,一名在平壤综合大学就读时被征召入伍的知识青年,同样以“出国留学”为由。
但据了解他的其他战俘透露,时常感叹自己是“妾室之子”,这种身份上的自卑感或许让他不愿意再面对在朝鲜的亲人。
另一位战俘孙天基的理由则更加个人化和现实。他坦言自己来自汉城钟路区的一个红灯区,如果回到汉城,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过往的出身环境会成为他难以摆脱的标签。
玄东华的动机则显得更为“正当”和具体,战争中,他的面部被炮弹碎片严重划伤,面临毁容的风险。
他判断,无论是留在韩国还是返回朝鲜,在战后物资极度匮乏的条件下,都不可能为他提供昂贵的整形手术费用。
因此,他希望先去医疗条件较好的墨西哥,治好脸上的伤,再考虑未来的生活。
李应勇的思考则触及了战争的本质和人性的挣扎。他表示,停战协定只是暂时的,朝韩之间的敌对情绪远未消除,一旦朝鲜重新整备军队,新的战争很可能再次爆发。
到那时,留在韩国的他会被征召入伍,而他在北方的朋友们也将再次走上战场。“我不想和我的朋友们作战,”他说道。
加之他在韩国只有远亲,回到朝鲜又前途未卜,去一个全新的中立国成了他唯一的出路。此外,宗教信仰也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据统计,在这批选择前往中立国的战俘中,至少有26人是基督徒。
其中,毕业于平壤神学院的孟义淳在战俘营中还充当了精神导师的角色,将姜熙东、姜锡根和文明哲三位难友发展为教友。这些人后来都在异国他乡成为了牧师。
1954年1月,这批特殊的战俘,连同12名同样选择前往中立国的我国人民志愿军战俘,共计88人,在印度军队的护送下,登上了前往印度的轮船。
在印度,他们虽然不再是战俘身份,但生活在一个指定的营地中,行动受到限制,前途依旧悬而未决。
朝鲜和韩国双方都没有放弃对这批“离群者”的争取。外交人员、红十字会代表频繁接触他们,展开了新一轮的心理攻势。中国和朝鲜方面通过秘密渠道与印度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沟通。
经过不懈努力,1955年5月20日,姜学浩、李京烨、赵光林、金泰京四名人民军战俘,以及一名志愿军战俘,在自愿的基础上被成功遣返回中国。
朝鲜方面则将此事作为一项重大的外交胜利进行宣传,并对外宣称,还有43名滞留印度的人民军战俘表达了回国的意愿。
随着时间的推移,剩下的人员也陆续确定了各自的最终去向。对于这些渴望在第三国开始新生活的人来说,选择哪个国家成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墨西哥曾是许多人的首选,但由于种种原因,墨西哥政府最终拒绝了他们的入境申请。这使得他们不得不重新考虑其他选项。
南美洲的巴西和阿根廷,因其当时相对宽松的移民政策和对劳动力的需求,成为了主要的目的地。
截止到1957年4月1日,这批战俘的去向基本尘埃落定。
1956年2月4日,最大的一批,共50人,登上了前往巴西的客船。同批还有6人前往阿根廷。
到了同年10月18日,原计划去墨西哥的7名战俘,在希望破灭后,也转而选择了阿根廷。
有3人经过权衡,决定留在印度生活。剩下的3人则表示,希望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返回韩国。
另外,有一名战俘在此期间因一场不幸的车祸在印度去世,未能看到自己的最终归宿。这一系列复杂的安排和漫长的等待,历时数年,耗尽了这些人的青春与耐心。
当这批朝鲜战争的“遗民”踏上南美大陆的土地时,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巴西和阿根廷等国经济处于上升期,社会氛围相对开放,对外来移民持有一种包容的态度。
对于这些身无长物的战俘来说,只要肯吃苦,能掌握一门手艺,养家糊口并非难事。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由于巴西圣保罗等地已经存在着一个庞大且声誉良好的日本移民社区,这些外貌与日本人相似的朝鲜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受益,更容易融入当地社会。
许多人抓住了机遇,在这里扎下根来。曾经在战俘营里传播福音的姜熙东、文明哲、李俊熙等人,凭借着虔诚的信仰,在当地的韩裔或巴西人社区里成为了受人尊敬的基督教牧师,信仰成为了他们重建人生的精神支柱。
当初因不想与朋友兵戎相见而远走他乡的李应勇,以及从特务控制下逃出来的金宽玉等人,都成功地娶了巴西或阿根廷本地女子为妻,组建了新的家庭。孙天基则娶了一位日裔二代移民。
对于那些缺乏一技之长,又无法适应新环境的人来说,生活充满了艰辛。
那位曾梦想出国学习“先进技术”的音乐系学生金时峰,在现实面前处处碰壁。
他没有过硬的职业技能,在南美的生活过得十分潦倒。
他的韩国移民妻子无法忍受贫穷,选择返回韩国,留下他一人在巴西孤独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同样选择返回韩国的还有玄鹤善,他于1958年回国。面对记者,他无奈地表示,无论自己在巴西如何努力工作,生活依旧日益艰难,重返故土成了他别无选择的选择。
郑承浩的经历则更为曲折,他抵达阿根廷后,因为会说英语,被安排在一户富裕的英国家庭做帮佣。
但不久后,他因被怀疑偷看主人的私事而遭到陷害,被强行送入精神病院关押了四个月。这段可怕的经历让他身心俱疲,也选择在1958年返回韩国。
留在印度的人,也走上了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曾是人民军中尉的崔仁哲,后来在韩国驻印度领事馆找到了一份工作,并与一位藏族女子结婚,最终于2010年在印度病逝。
池信荣和李相洙两人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汽修行业,分别在西孟加拉邦和阿萨姆邦开起了自己的修理店,靠手艺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天道教徒张基华娶了一位尼泊尔女子为妻,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在印度去世。而那几位选择返回韩国的人,命运也各不相同。
李泽柱于1960年回到韩国,作为一名钟表修理工度过余生。
金凤国的结局则令人唏嘘,他曾与池基哲一起在印度尝试养鸡创业,但不慎摔断了大腿,后半生只能在印度红十字医院的病床上度过。由于医疗条件恶劣,他多次请求尽快返回韩国治疗。
1962年,他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土,但仅仅三个多月后,就因肝硬化不幸离世。
在所有人的故事中,出身卑微的孙天基,虽然在巴西重建了家庭,但内心深处始终对抛弃在汉城的父母、妻子和儿子怀有巨大的愧疚。
三十五年后,他通情达理的日裔妻子凑钱为他的儿子和孙子购买了机票,让他们飞越大半个地球来到巴西,父子得以短暂团聚,了却了他一生的心结。
而那位在战俘营里如同传教士般的孟义淳,晚年因强烈的思乡之情而精神变得不稳定。
在韩国方面的帮助下,他于1993年终于得以返回韩国,与失散多年的家人重逢。
相比之下,朴泰善的结局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他曾在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朝鲜义勇军,与我国军队并肩作战,对朝鲜有着深厚的感情。
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返回朝鲜,为此他曾多次向朝鲜的外事部门提出申请,但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从未得到任何回复。
巨大的失望和绝望笼罩着他的晚年,每次与其他前战俘聚会时,他都会嚎啕大哭,诉说自己“死都想回到朝鲜”的心愿。
在无尽的等待中,他甚至为自己、妻子和儿子提前买好了三口棺材,为一家人的命运划上了一个悲怆的句号。
参考资料:再读抗美援朝史:大仙般的战争逻辑,小丑似的战争结局
来源:裂谷长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