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1
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今天是云鼎设计成立十周年庆功宴,可我的胸口却像压着块冰。
从陈默说出"林薇担任设计总监"的那一刻起,十年前城中村地下室的闷热突然回笼,混着此刻宴会厅的香氛,让我胃里翻涌。
今天的庆功宴,本来是属于我和陈默的。
设计总监,从我变成了林薇。
"感谢大家十年相伴,云鼎能有今天......"
丈夫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我盯着他西装上的暗纹,想起昨夜他帮我熨烫礼服时,指尖擦过我锁骨的温度。
那时他还说。
"老婆,明晚你是全场最亮的星。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有一个多出色的老婆。"
现在,出色的是林薇。
"尤其要感谢我的挚友,林薇。"
陈默的声线突然放柔,像揉碎了一汪春水。
人群分开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银灰色鱼尾裙掠过地毯的沙沙声,竟与记忆中他第一次为我披上婚纱时的绸缎响动重叠。
林薇腕间的翡翠镯子晃得我眼眶生疼,那抹幽绿曾映着他说"这颜色衬你"的眉眼。
"林薇刚从米兰回来,带来了国际最前沿的设计理念。"
他的手虚扶在她腰后,这个曾在我孕吐时揉腿的动作,此刻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我看见张姐在人群里朝我挑眉,她袖口别着我送的"山水系列"胸针,那是去年设计部全员的年终奖。
"苏晚,你没意见吧?"
陈默终于看向我,法式袖扣上的"CS"缩写闪着冷光。
周围突然静得可怕,我听见香槟杯底与托盘碰撞的轻响,像极了十年前我们在工地捡瓷砖时的脆响——那时他说,这些碎瓷片能拼出最漂亮的马赛克墙。
"当然。"
我的声音比冰桶里的香槟更凉,"陈总既然做了决定,我配合就是。"
宴会厅某处传来刀叉落地的脆响,惊得水晶灯晃了晃。
掌心的疼意突然清晰起来,我这才发现指甲已掐出血痕,在掌心跳成小红花。
林薇开口时,我盯着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开合。
"苏姐的'山水系列'很有东方意境",她的尾音扬起,"但现代设计需要解构主义,就像圣心大教堂的穹顶......"
3D模型在平板上旋转,周围响起吸气声。
我想起上个月陈默熬夜看我改图的样子,他指尖划过屏幕说:"这处留白,像极了我们第一次去西湖时的雾。"
庆功宴尾声,水晶灯的光碎在酒店旋转门的玻璃上,我捏着手机站在风口,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掐出血时的钝痛。远处传来陈默的笑声,混着刀叉轻碰杯盏的细响,像根银线在耳膜上绕圈。
"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裹着温热的酒气飘来,尾音却朝右边偏了偏。
那里站着林薇,她总爱站在别人左前方 45 度角,像在镜头前摆拍。
我盯着玻璃倒影,看见他抬手替她拂开肩上的碎发,动作熟稔得像在整理一幅名贵画框。
"不用麻烦陈总了。" 林薇的声线扬起,带着点故作的娇憨。
"苏姐还等着车呢,别让她等太久呀。"
她指尖轻轻点在陈默西装袖口,翡翠镯子撞在法式袖扣上,发出清冽的响 —— 那是我的袖扣,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
陈默低笑一声,我看见他在倒影里侧过身,挡住了我望向林薇的视线。
2
"她司机一会儿就到。你穿得单薄,先上车。"
这话像块含着冰的软糖,甜里藏着刺。
十年前我在工地发烧,他也是这样哄我:"先吃药,等项目结束带你去海岛养病。"
后来海岛没去成,他带回来的是林薇从米兰寄来的明信片。
"苏姐不会介意的吧?"
林薇忽然转身,银灰色鱼尾裙扫过地面,在我脚边漾开涟漪。
她指尖捏着香槟杯,酒液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毕竟今天过后,我们要开始紧密合作了,是吧?"
我转身时,刚好撞上她眼底的光。
那是种带着试探的锋利,像设计稿上没擦干净的铅笔线,看似模糊却暗藏棱角。
"林总监客气了。" 我笑了笑,指甲掐进掌心的旧痕。
"陈总既然说了要送你,我自然该识趣。"
陈默的眉峰跳了跳,伸手去掏西装内袋 —— 那里通常装着他的车钥匙。
林薇忽然凑近我,香奈儿五号混着青柠罗勒的气息扑面而来,像团乱线缠住呼吸。
"苏姐的香水还是没变呢。"
她指尖划过我衣襟,停在那枚胸针上,"不过听说 Jo Malone 新出了款 ' 柏林少女 ',带点玫瑰的辛辣,更适合现在的你。"
玻璃门外传来汽车鸣笛,是我的司机到了。
陈默的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发出清脆的响。
我望着林薇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想起那年在缅甸,她隔着屏幕说 "替我挑块好看的料子" 时,陈默眼里的光。
"林总监眼光真好。"
我抬手摘下胸针,放进她空着的香槟杯,金属与玻璃碰撞出冷冽的响,"这胸针也送你吧,配你的镯子刚好。"
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吸气声,陈默的 "晚晚" 卡在喉咙里,像片被雨淋湿的羽毛。
雨丝扑在脸上时,我终于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里的血痕渗进指纹,像幅被揉皱的设计稿。
远处陈默的保时捷驶离,尾灯在雨幕里划出两道猩红,比林薇刚才涂的豆沙色口红更艳,更冷。
手机震动,张姐发来消息:"苏总,林薇让人搬您办公室的东西了......"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想起林薇刚才说 "柏林少女" 时的神情 。
她一定不知道,那款香水的后调是广藿香,像极了十年前城中村巷子里的中药铺味道,潮湿,却带着扎根泥土的倔强。
雨越下越大,我摸出包里的备用香水,对着空气喷了两下。
青柠罗勒的气息裹着雨水漫上来,比今早喷的更浓了些。
远处的霓虹在雨帘中晕成色块,像极了十年前我们在地下室画的第一幅城市夜景图,模糊,却闪着滚烫的光。
"走吧,去工作室。" 我对司机说。
后视镜里,我看见自己眼底的光,比宴会厅的水晶灯更亮,更锐。
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 U 盘 —— 那里存着 "山水系列" 的全部原始稿,还有上周陈默没看完的新设计图,标题栏写着:《解构主义与东方留白的融合实验》。
3
车载电台刚好切到那首《山丘》,李宗盛唱着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我望着雨里的黄浦江,忽然笑了 —— 有些山丘,总要自己越过才有意思。
公寓玄关漆黑,我摸着墙开灯,鞋柜上的登山靴旁,那双镶水钻的高跟鞋沾着外滩的梧桐叶。
陈默回来了。
浴室哗哗的水声里,我推开卧室门,素描本上的贝雷帽女人笑得温柔,脖颈间的翡翠镯子笔触细腻。
纸页下方的铅笔字洇着水痕:"薇的侧影,像极了佛罗伦萨的晨雾。"
水声停了。
陈默裹着浴巾出来,头发滴在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圆斑。
"你怎么......"他看见我手中的素描本,声音突然卡住,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十年前你说,我的设计是你的灵感源泉。"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能听见胸腔里的轰鸣,"现在换她了,是吗?"
他抓浴袍的手顿住,喉结滚动着,像吞了片带刺的玫瑰花瓣。
窗外惊雷炸响,我想起那年台风天,我们挤在地下室改图纸,他把唯一的毛毯裹在我身上,说"以后我们的写字楼,落地窗外能看见黄浦江"。
"离婚吧。"我说。
陈默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的慌乱让我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带我见客户,手抖得把咖啡泼在西装上的模样。
我转身拖出行李箱,轮子碾过地板的声音,像极了设计部裁纸刀划过绘图纸的轻响。
"晚晚,你听我解释......"他的手抓住我手腕,带着沐浴后的温热。
我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古龙水,突然笑了 —— 原来有些味道,早就混了别人的香水味,再也不是记忆里的干净味道。
"不用了。"
我抽出胳膊,将抽屉里的手稿一张张塞进箱子。
陈默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骤响,屏幕跳出 "林薇" 的来电。
他瞥了眼我手中的行李箱,喉结滚动着接起电话,语气却骤然放软。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薇的声音透过手机飘出来,带着刻意的娇弱:"突然肚子疼...... 家里没药了......"
陈默立刻转身去抓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快得像被烫到,甚至没注意到外套勾住了台灯线。玻璃灯罩摔在地上迸裂的瞬间,他已经冲到门口,甩下一句:"别闹了,赶紧收拾东西搬回来。"
"云鼎是你的了,陈总。"
我望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最后看一眼这个装满十年光阴的房间。
暴雨声中,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碎成了当年地下室里的马赛克瓷片。
"苏晚!"
他的怒吼从电梯间传来,混着林薇的轻呼,"你以为离开我,你还能在设计圈混下去?"
我停在玄关,指尖抵着冰凉的门把手。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映出十年前那个在废墟里捡图纸的女孩。
她蹲在满地碎砖中,把沾着水泥的图纸小心翼翼塞进塑料袋,抬头时眼里映着远处建筑工地的霓虹灯带,像此刻雨幕里的闪电。
"试试看。" 我说。
掌心的血痕渗进皮肤,开出一朵带刺的花。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消失,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暴雨拍打玻璃的声响。
我摸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屏幕锁屏还停留在上周陈默拍的那张工作照:我趴在绘图桌上睡着,他在照片角落写的 "我的大设计师,要记得吃饭",此刻被雨水洇得模糊不清。
4
拖着行李箱走进雨里时,远处传来保时捷的轰鸣。
陈默的车在路口急刹,车灯照亮林薇探出车窗外的脸 —— 她裹着陈默的西装外套,露出我送她的 "山水系列" 丝巾。
两人交谈的片段被风雨撕碎:"是不是受凉了?"" 先去医院......"
我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高跟鞋踩过积水潭,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
十年前我们在城中村租住的老楼,应该就在这暴雨中的某个方向,那里的地下室曾装满我们的图纸和梦想,却装不下一个男人日益膨胀的野心。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我盯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未读消息。猎头王姐发来最后一条:“苏姐,圈子里都知道陈默放话了,谁敢用你就是跟云鼎作对。”
车窗外的霓虹被雨水晕染成扭曲的色块,像极了林薇展示的那些所谓 “前沿设计”。
推开租来的单身公寓,霉味混着潮气扑面而来。
这间位于老城区的房子,墙壁上还留着前任租客撕下的海报痕迹。
我把装满手稿的 U 盘插进电脑,屏幕蓝光映亮茶几上皱巴巴的计划书 ——“启动资金缺口 80 万” 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
多日后的深夜三点,手机突然震动。
张姐发来段偷拍视频:林薇穿着我留在办公室的高定西装,正在主持会议,她身后的投影幕布上,赫然是我未完成的 “水墨未来” 系列初稿。
“她说是和陈总共同构思的。”
张姐的消息跟着弹出,“苏姐,你得做点什么。”
我摸出藏在行李箱夹层的房产证,那是和陈默婚后购置的第一套房子。
指尖抚过红本上的烫金字样,十年前他单膝跪地说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现在,这个家成了我最后的筹码。
当我抱着房产证走进银行时,陈默的电话适时打来。“晚晚,别胡闹。”
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只要你回来配合林薇完成项目,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望着玻璃门外阴沉的天空,轻笑出声:“陈默,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会跪在你画的圈里?”
抵押房产的手续办完,我在工作室的选址合同上签下名字。
老旧写字楼的电梯发出咯吱声,顶层的毛坯房布满灰尘,却有着整面的落地窗。
我趴在满地的建筑图纸上,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夜 —— 那时我们也是这样,在漏水的地下室里,用梦想填补每一道裂缝。
然而开业前三天,房东突然变卦。
5
“小陈总亲自来找我,说租给你会影响这栋楼的声誉。”
他搓着双手,眼神躲闪,“违约金我双倍赔你,你看...”
我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云鼎大厦顶端的鎏金 LOGO,指甲又深深掐进掌心。
这次的血痕,不再是屈辱的印记。
并不是完全没有退路,我本来想着就靠自己,看来童话不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摸出手机,按下早已存好的号码:“潘总,关于您上次说的合作...”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轻笑,混着冰块碰撞的脆响:“苏设计师,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玻璃幕墙外的陆家嘴灯火璀璨,潘阳转着威士忌杯里的冰块,金色液体在水晶杯壁划出蜿蜒痕迹。
她一直在等着我主动求救。
"苏设计师果然爽快。"
她翘起涂着朱砂红甲油的手指,"不过我的条件,可不止注资那么简单。"
我盯着她推过来的合同。
"首席设计师需常驻潘氏上海分部,重大项目决策权归集团所有"的条款刺得眼睛生疼。
这意味着我将成为潘氏的设计傀儡,曾经引以为傲的创作自由将被彻底剥夺。
"潘总这是请设计师,还是找提线木偶?"
我捏着合同边缘,指甲在烫金LOGO上留下月牙形压痕。
十年前在城中村,我和陈默发过誓,绝不向资本低头。
潘阳突然凑近,香奈儿珍藏系列的焚香气息裹着酒气扑面而来。
"苏晚,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敢用你?"她指尖轻点合同。
"云鼎在业内发了封杀令,猎头圈子早就传开了——谁用你,陈默就让谁接不到市政项目。"
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映亮她眼中得逞的光。
我想起昨夜刷到的朋友圈,林薇戴着我的翡翠镯子,站在云鼎新落成的设计中心前摆拍,配文是"感谢陈总给的舞台"。
6
"我要保留'山水系列'的独立版权。"
我按住即将合上的合同,"并且项目署名必须是苏晚个人,与潘氏无关。"
潘阳放声大笑,威士忌溅在合同封面上晕开深色水渍。
"你以为你还是云鼎的苏总监?"她突然收起笑容,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
"答应,你还有翻身机会;不答应,我现在就打电话给陈默,告诉他你的工作室地址。"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张姐发来的消息。
"陈默正在联系所有材料供应商,要断你工作室的货。"
我望着落地窗外陈默送我的那栋写字楼,顶层的"云鼎设计"LOGO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我签。"笔尖刺破纸面的瞬间,十年前陈默为我擦去图纸上墨渍的画面突然闪过。
那时他说:"你的设计不该被资本束缚。"
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屏幕上 "陈默" 的来电显示跳动如鼓点。我盯着镜子里素颜的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取下,指根处还留着圈苍白的痕。
"喂?"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快,背景里混着林薇的轻笑,"不是说今晚陪张姐她们吃饭?怎么,想通了?"
"明天上午九点,离婚登记处。" 我按住狂跳的心脏,指甲掐进掌心旧痕,"记得带齐证件。"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静得能听见林薇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开合:"谁呀?" 陈默没答话,我听见他起身时西装摩擦沙发的声响,还有林薇撒娇的抱怨:"又去哄她?男人不能惯......"
"晚晚,别闹了行吗?" 他的声音放软,带着熟稔的哄骗,"云鼎最近忙,等项目落地我陪你去马尔代夫......"
"我没闹。"
"离婚协议我已经让律师拟好,财产方面你不用担心。"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行,我就知道你不是真要离。"
背景里传来车钥匙的轻响,"明天上午我有个招标会,下午吧,三点怎么样?乖,别耍小性子......"
"陈默," 我打断他,"我是认真的。"
挂断电话前,我听见林薇在那头嗤笑:"她呀,就会用离婚威胁人,你别......"
第二天的离婚登记处飘着消毒水的气味,陈默迟到了四十分钟。
他推门进来时,袖口的法式袖扣还沾着咖啡渍 —— 那是林薇爱喝的榛果拿铁味道。
"来真的?" 他挑眉看我,把文件袋甩在桌上,
"说吧,想要什么?云鼎的股份?还是那栋海边别墅?"
我推过律师准备的协议,指尖划过 "自愿净身出户" 的条款:"我什么都不要。"
他盯着我,忽然伸手摸我额头:"没发烧啊?"
袖扣硌在我皮肤上,带着不属于我的温度,"行了,差不多得了,林薇还在车里等我......"
"房子、车子、存款都归你。"
我按住他欲翻文件的手,"你名下的那点股份……."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算计,"看在十年情分,我可以折成五十万给你。"
空调的嗡鸣突然刺耳,我望着他无名指上空空的戒指位,那里本该戴着我们的婚戒。
上个月我在他抽屉里发现的新对戒,内侧刻着 "CV" 的铂金环,此刻正躺在林薇的首饰盒里吧。
"不用了。"
我签下名字,钢笔在纸上划出决绝的弧线。
"从此之后,云鼎是你的,林薇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
他愣在当场,看着我起身整理手提包。
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在想,那个在城中村陪他吃泡面改图纸的女孩,那个在孕期熬夜帮他做方案的妻子,怎么突然就不再哭闹着要解释、要道歉、要挽回了。
"苏晚,你别后悔。"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我停在登记处门口,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终于不用再闻他身上混着别人香水的雪松味。
"陈默," 我转身时笑了,笑得比十年前在工地捡到第一块完整瓷砖时更轻松。
"后悔的人,不该是我。"
7
走出大门时,他的保时捷停在路边,林薇坐在副驾涂口红。
车窗摇下的瞬间,我听见她的嗤笑:"离就离呗,正好......"
陈默没说话,却在我走过时猛地踩下油门,尾气喷在我脚边,像极了他每次心虚时的模样。"陈默,你摸着良心说,云鼎哪一个项目不是我熬通宵做出来的?"
暴雨倾盆而下。
我摸出手机,潘阳的消息适时弹出。
"明早九点到潘氏大厦,记得穿得体面点,别给我丢人。"
锁屏壁纸是十年前我们在城中村的合照,陈默搂着我肩膀,身后晾衣绳上挂着刚洗好的图纸,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删除照片,打开工作室的设计图纸。
在"水墨未来"系列的空白处,重重写下一行字:"真正的设计,从来不是资本的附庸。"
雨点砸在手机屏幕上,恍惚间,那些水渍化作十年前地下室的漏雨痕迹,那时的我们,一无所有,却也无所畏惧。
潘氏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将黄浦江的夜景切割成几何碎片,我盯着电脑屏幕上被退回的设计稿,修改意见栏里 “缺乏国际视野” 六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手机在工作台震动,张姐发来的消息让我瞬间绷紧神经:“林薇在翻你的旧电脑,她好像发现了‘山水系列’的原始数据!”
键盘在指尖发出急促的敲击声,加密文件夹的进度条缓慢爬行。
三个月前从云鼎搬走时,我特意将核心数据分拆成十七个碎片,藏在不同的加密空间里。
电梯上升的嗡鸣声由远及近,我迅速拔掉 U 盘塞进项链暗格,金属吊坠贴着心口发烫。
“苏设计师好雅兴。”
林薇的声音裹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漫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保安,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挑衅的节奏,“听说你带走了云鼎的机密文件?”
我转动转椅面对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总监说话可要讲证据,我现在是潘氏的员工,你这样闯进办公室,不怕潘总知道?”
“潘总?”
她嗤笑一声,从爱马仕包里抽出张图纸甩在桌上,正是 “山水系列” 最核心的《墨韵江南》设计稿。
“这张图的图层结构、笔刷痕迹,除了你还有谁?陈总说要追究法律责任,苏晚,你以为净身出户就能把过去一笔勾销?”
保安往前迈步的瞬间,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潘阳倚在门框上,猩红的唇色在冷光下像凝固的血:“在我的地盘撒野?”
她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杯,冰块撞击声清脆如骨裂,“林总监要是这么闲,不如帮我给巴黎总部回封邮件?”
林薇脸色骤变,临走前狠狠剜了我一眼。
8
潘阳踢开脚边的设计图,高跟鞋尖碾过 “云鼎设计” 的 LOGO。
“陈默那孙子最近动作不少,联合三家材料商断了潘氏两个项目的供应链。”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酒气喷在我耳畔,“不过他自己也快火烧眉毛了,听说云鼎新接的市政项目,施工图全是抄袭?”
当晚十点,我刚回到工作室,陈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晚,玩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混着背景里的音乐声,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
“加入潘氏跟我对着干,有意思?不就是离婚让你受委屈了,只要你回来,云鼎的设计总监还是你的,林薇...”
“还是你的情人?” 我冷笑打断他,“陈默,十年夫妻,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片刻后,他的语气转为威胁。
“你应该清楚,那些数据属于云鼎。要是追究起来,够你在牢里待几年。” 紧接着又放缓声音,“只要你把数据交出来,再发声明澄清是误会,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
“甚至让我继续当你的挡箭牌,替你们收拾抄袭的烂摊子?”
我握紧手机,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陈默,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林薇那样任你摆布?”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突然怒吼,“你以为潘阳会真心帮你?她不过是利用你对付我!你要是执迷不悟,我保证你在设计圈永无立足之地!”
“那就试试看。”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
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就像我曾经对他炽热的感情,早已被现实冲刷得面目全非。
深夜的工作室飘着速溶咖啡的焦苦味,我将十七个数据碎片逐一导入电脑。
重组后的 “山水系列” 原始文件里,赫然藏着十年前的设计日志。
泛黄的文字记录着某个暴雨夜,陈默握着我的手调整线条。
“这种东方意境要成为云鼎的灵魂”。
而现在,这些文字成了指控我窃取机密的 “证据”。
手机在凌晨两点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画面里,云鼎设计部乱作一团,陈默摔碎的马克杯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
“谁他妈说施工图没问题的?甲方明天就要来问责!” 镜头摇晃着扫过林薇惨白的脸,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在灯光下碎成冷光。
我摸出藏在抽屉深处的录音笔,那是离婚前一天在陈默办公室偷录的。
林薇娇嗔的声音混着翻文件的响动:“那些施工图让实习生照着国外案例改改就行,苏晚留下的图纸正好当幌子...”
陈默的笑声带着酒醉的含糊:“还是宝贝聪明,等项目落地,云鼎就是我们的了...”
暴雨在窗外肆虐,我将录音文件发送给张姐,附带一行字:“发给行业协会的李秘书长。”
闪电照亮电脑屏幕,“山水系列” 的设计图在蓝光中流转,那些被林薇批判为 “过时” 的水墨线条,此刻却像活过来的游龙,冲破资本堆砌的牢笼。
9
三天后的行业峰会上,我作为潘氏代表发言。
当 PPT 翻到 “山水系列” 改良版时,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林薇举着话筒站起来,翡翠镯子撞在桌沿发出脆响:“苏晚,这些图纸明明是云鼎的!”
我微笑着点开隐藏文件夹,十年前的设计日志铺满大屏幕,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离婚前一周,鲜红的批注刺痛双眼。
“陈默要求删除所有原始记录,用林薇的方案替代。” 会场陷入死寂,我望向台下脸色铁青的陈默,继续说道。
“不过真正该关注的,是云鼎市政项目涉嫌抄袭的问题。”
混乱中,我的手机持续震动。
张姐发来现场视频:大批执法人员涌入云鼎大厦,陈默被带走时,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苏晚!你会后悔的!” 而林薇尖叫着去抢他口袋里的 U 盘 —— 那里面,或许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散场时,潘阳递来杯香槟:“干得漂亮,不过...” 她挑眉看向远处被记者围堵的林薇,“你的工作室,还要不要开?”
江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我望着对岸云鼎大厦熄灭的 LOGO 灯。
十年前那个在城中村画图纸的女孩,此刻终于冲破了资本与背叛编织的牢笼。
指尖抚过项链里的 U 盘,那里存着比任何设计稿都珍贵的东西 —— 一个设计师永不妥协的灵魂。
“开。” 我仰头饮尽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酸涩与甘甜,“而且要开在云鼎旧址上。”
夜色渐深,黄浦江的浪花拍打着岸堤。
10
暴雨敲打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我隔着监控屏幕看陈默蜷缩在金属椅上,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像条濒死的蛇。
三天前,云鼎因涉嫌抄袭和商业欺诈被立案调查,而此刻,他正用袖口反复擦拭额角的冷汗,试图掩盖眼底的惶惑。
"苏晚,你得救救我。"
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所有事都是林薇主使的,她伪造图纸、买通实习生做假证......"
我转动手中的钢笔,笔尖在审讯记录上划出歪扭的线条。
在行业峰会上,当执法人员出示林薇签署的抄袭文件时,陈默第一个推开挡在身前的她,那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撞翻身后的展架。
现在回想,他袖口的法式袖扣刮过她锁骨的瞬间,眼底闪过的不是心疼,而是解脱。
"陈总,你记性不太好。"
我按下录音笔开关,林薇娇嗔的声音混着翻文件的响动在审讯室回荡。
"那些施工图让实习生照着国外案例改改就行,苏晚留下的图纸正好当幌子......"
陈默的笑声里带着酒醉的含糊,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然抬头,领带结蹭过粗糙的桌面:"那是她设的局!她知道你会录音,故意诱导我......"
金属椅在地面拖出尖利声响,他突然扑到玻璃前,指尖在雾气蒙蒙的玻璃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你忘了吗?我们一起创业时睡过的地下室,你流产那天我冒雨跑三条街找医生......"
钢笔 "啪嗒" 掉在地上,墨渍在审讯记录上晕开深色斑点。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炸开 —— 我捂着流血的下腹蜷缩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陈默浑身湿透地撞开门,怀里的保胎药却被雨水泡成糊状。
"对不起晚晚,甲方临时要改方案......"
他膝盖上还沾着工地的泥浆,"等项目落地,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在陪林薇挑翡翠原石。
流产手术单上 "丈夫签字" 栏的墨渍,和他给林薇转账买镯子的时间重叠。
"别说了!"
我猛地起身,椅子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你以为提孩子就能让我心软?"
监控画面里的陈默愣住了,他从没见过我这样失控 —— 过去十年,我总是温和平静地替他收拾烂摊子,连离婚时都没掉过一滴泪。
"晚晚......" 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极了庆功宴上宣布林薇接任设计总监时的语调。
"只要你回来指认林薇,云鼎还是我们的。你想要设计博物馆,想要个人展,我都给你......"
他指尖敲了敲玻璃,眼里闪过算计的光。
"再说了,你觉得潘阳真的会容得下你?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搞垮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潘阳发来的消息:"陈默的律师在申请保释,需要你出庭作证。"
我望着审讯室里的男人,他正用袖口仔细擦拭玻璃上的指纹,仿佛那是云鼎大厦的鎏金 LOGO。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细心地替我擦去绘图桌上的墨渍,却在墨迹未干时,将我的设计稿署上别人的名字。
"陈默,你最爱的从来只有自己。"
我捡起钢笔,在证词栏签下名字。
11
"当年孩子没了,是因为你为了陪林薇买镯子,耽误了送我去医院的时间。现在你想让我替你顶罪,又拿孩子当幌子......"
喉咙突然哽住,那些在深夜痛哭的夜晚,那些对着空荡婴儿床发呆的清晨,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割开十年婚姻的遮羞布。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走廊传来脚步声,林薇被两名法警押着经过监控画面,她的翡翠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手铐。
经过审讯室时,她突然抬头看向镜头,眼底的恨意让我想起庆功宴那晚,她凑近我时香奈儿五号混着青柠罗勒的气息。
"苏晚,你以为自己干干净净?"
陈默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疯狂。
"你以为潘阳不知道你藏着 ' 山水系列 ' 的原始数据?等我出去,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才是那个窃取商业机密的贼......"
我转身走出监控室,江风从消防通道的窗口灌进来,带着暴雨后的腥甜。
手机再次震动,张姐发来段视频:云鼎大厦的 LOGO 被连夜拆除,工人脚下散落着林薇的海报碎片,她戴着贝雷帽的笑容被踩成齑粉。
"苏姐,陈默的保释被驳回了。"
张姐的声音带着哽咽,"刚才林薇在走廊喊,说陈默早就知道她用你的图纸......"
12
我望着远处泛白的天际线,想起流产后躺在医院的那个星期,陈默每天都捧着束百合来病房,却连花都插不稳。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手上沾了林薇的香水味,被我察觉。
"让法律判吧。"
我挂断电话,摸出项链里的 U 盘。
里面除了 "山水系列" 的原始数据,还有段从未给任何人看过的监控录像。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陈默在珠宝店刷卡的画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为林薇买下翡翠镯子的时间。
云层裂开道缝隙,晨光刺破雨幕落在江面上。
我将 U 盘扔进垃圾桶,金属吊坠在指间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极了十年前我们在地下室画的第一幅设计稿。有些伤口,只有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才能真正结痂愈合。
手机弹出潘阳的消息。
"工作室地址选好了,云鼎旧址旁的创意园区,明天签约。"
我摸出包里的离婚协议,"自愿净身出户" 的字迹已被泪水洇开,但那又如何?
失去的东西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而我要做的,是让真正的设计在废墟上重生。
三个月后的深秋,梧桐叶铺满外滩的砖石路。
我站在 "留白设计工作室" 的落地窗前,看着云鼎大厦旧址上正在搭建的临时展厅 —— 那是我为 "山水系列" 十年回顾展准备的场地。
钢架结构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极了陈默被捕那天戴的手铐。
审讯室的监控画面还清晰如昨:林薇尖叫着指控陈默才是抄袭主谋,而他蜷缩在椅子里,反复擦拭着不存在的袖扣污渍。
最终,林薇因伪造文件和商业欺诈被判三年,陈默则因滥用职权和包庇罪获刑五年。庭审那日,他隔着警戒线对我喊 "晚晚救我" 的模样,与五年前在医院求我原谅时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我没有再回头。
"苏总,陈默的律师又来了。" 助理小周敲开办公室的门,眼神里带着担忧,"他说有重要东西要交给你。"
13
密封袋里的牛皮笔记本掉出时,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张超声波照片。
模糊的黑白影像里,那个只在我体内停留了三个月的小生命,此刻正被夹在陈默的设计手稿间。
那是他被捕前最后一个未完成的项目,首页用红笔写着 "献给晚晚"。
笔记本里夹着的录音笔在深夜自动播放。
"晚晚,当你听到这个时,我应该已经在监狱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敢用这个称呼叫你。"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喝过酒。
"林薇说的对,市政项目的图纸是我让她抄的。我太怕了,怕云鼎被市场淘汰,怕你嫌弃我不再是那个能带你看黄浦江的男人...... 其实从你提出离婚那天,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电流声滋滋作响,伴随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那年你流产,我确实在给她挑镯子。我不敢接你的电话,不敢面对你肚子里没了的孩子,更不敢承认自己早就被虚荣冲昏了头。你总说我最爱的是自己,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 我把你的才华当跳板,把林薇的崇拜当麻醉剂,却唯独没看见,你眼里的光是什么时候熄灭的。"
录音突然卡顿,再次响起时带着压抑的哽咽。
"昨天梦见我们还在城中村的地下室,你趴在我腿上改图纸,说以后要设计带旋转楼梯的工作室。我想伸手摸你的头发,却发现自己戴着镣铐。原来最可怕的牢笼,从来不是监狱,是我亲手筑造的谎言。"
窗外的细雨突然变大,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声。
"晚晚,我不奢求你原谅。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个干净的人,干干净净地爱你,干干净净地做设计。"最后一句几乎轻不可闻,混着压抑的哭声,"对不起,那个没来得及见面的孩子...... 还有,谢谢你曾真心爱过我。"
录音戛然而止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将超声波照片和笔记本锁进保险柜最底层,那里还躺着十年前陈默送我的第一支绘图笔,笔帽上刻着 "致最出色的设计师"。
雨丝在玻璃上织成蛛网,恍惚间看见两个身影在城中村的雨巷里奔跑,男孩背着女孩躲过积水潭,笑说 "以后我们的房子一定有大落地窗"。
回顾展开幕前一晚,我在展厅角落发现了偷偷潜入的林薇。
她瘦了很多,曾经精致的卷发变得干枯,腕间空荡荡的 —— 那只翡翠镯子在庭审后被变卖成了律师费。
"你赢了。"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陈默把所有事都推给我,连那笔给境外公司的转账,都说是我操作的。"
我调整着《墨韵江南》的灯光角度,水墨在光影中泛起涟漪:"你以为他会保护你?当初他能把我捧上云鼎,就能亲手把你推下去。"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
"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年在米兰,他每个月给我打钱,却从来不说什么时候接我回去。他爱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是那个能让他站在顶峰的工具。"
展厅的主灯突然亮起,三千张设计稿在穹顶下悬成星河。
林薇仰头望着,泪水滑过干涸的眼角:"这些才是云鼎该有的灵魂。" 她转身时,风衣扫过展架,露出里面夹着的信件 —— 是她入狱前写给我的,字迹力透纸背:"对不起,当年不该偷你的设计日志。"
我在展墙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十年前在地下室画的第一张草图。纸张边缘还留着霉斑和咖啡渍,却被装裱在最昂贵的亚克力框里。开展那天,陈默的律师带来他最后的口信:"他说,你才是云鼎的心脏。"
黄浦江上的渡轮鸣响汽笛,我望着人群中驻足观看的年轻设计师们,他们眼里有光,像极了十年前的我们。
助理小周递来新的项目书,封面上 "解构主义与东方美学融合计划" 的烫金字样下,附着潘阳的批注:"这次,你说了算。"
深夜闭馆后,我独自坐在展厅中央。
手机弹出陈默的狱中来信,只有短短一行:"下辈子,想做个干净的人。"
我删除邮件,摸出保险柜里的超声波照片,走进碎纸机的蓝色光芒中。
当第一片纸屑飘落在地时,晨光恰好漫过展厅的玻璃幕墙。那些被撕碎的过去,终将在设计的土壤里,长成新的根系。
而我知道,在这个用谎言和背叛堆砌的行业里,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坚守 —— 比如真实的线条,比如不被污染的初心,比如,永远向着光生长的勇气。
梧桐叶落在展柜玻璃上,映出我眼底的清明。
江风带来新的潮讯,这一次,没有什么能阻挡潮水的方向。
来源:桃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