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眯着眼意有所指:「什么时候和老头子关系这么好了,我都不知道。」
我二十六岁生日这天,路北屿第一次缺席了家宴。
电话里他声音懒散:
「今天没空,吃饭等下次的吧。」
旁边还有一道活泼的女声,难掩抱怨:
「谁说吃饭的时候手机静音是基本礼仪?」
随着他轻笑一声「挂了」,室内安静下来。
我将手机放在桌面,看向对面脸色铁青的老人,平静开口:
「爷爷,您也看到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我这里。」
「这个婚约,就让我退了吧。」
1
墙上走了一个多世纪的老式挂钟开始整点报时。
我独自吃着饭,没去数响了几声。
左右不过是到了晚上。
随着最后一声响落下,右侧的大门也咔哒一声被人推开。
路北屿站在门口,手插着兜,表情很淡。
「黎书,没陪你吃个饭你也要去和爷爷告状?」
他眯着眼意有所指:「什么时候和老头子关系这么好了,我都不知道。」
我看看满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
反应过来。
原来路爷爷饭都没吃,走之前怒不可遏,是替我这个未婚妻给下马威去了。
路北屿向来是情绪越汹涌脸上越平静的人,现在这样,想必气得不轻。
但没做过的事没必要认,于是我说:
「我没有告状,只是打电话的时候爷爷刚好在这里。」
路北屿笑一声,显然不信。
「他深居简出,就今天这么恰好来找你吃饭。」
我点点头,「嗯,或许因为恰好是我的生日吧。」
每年七月初五,我烧一桌好菜,路北屿和路爷爷都会过来。
一个坐我身旁,一个坐我对面。
向来不对付的爷孙,也会因为这天放下全部芥蒂陪我吃一碗。
路北屿突然一愣,微微皱了眉。
「今天是你生日?」
我淡淡一笑,「是啊,神奇吧,居然和去年是同一天。」
他沉默一瞬,捏了捏眉心。
「最近事情有点多,忙忘了,你电话里怎么不说?」
他说着走上前来,将手臂里的外套随手放到沙发上。
坐到我对面,卷起袖子。
「等很久了吧,饿不饿。」
「给你剥个虾,还是螃蟹?」
我放下餐具,开口拦住他:「我已经吃过了,别弄了。」
路北屿动作顿了一下。
「那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物欲很强的人,但路北屿一直雷打不动喜欢送我各种礼物。
昂贵的首饰,价值连城的珠宝,我这栋古式老宅的房里有一堆。
他自我惯了,拒绝对他向来起不到什么作用。
于是最后我只是说:「都可以。」
路北屿松了口气。
他笑笑:「前不久拍卖行新到了一条项链,叫翡翠之星,很适合你。」
「等开拍,我把它弄来。」
他一说完,我们之间就显得沉默。
半晌,他放下筷子,抱手看向我。
「今天和我在一起的是......」
我打断他:「你的秘书,我知道。」
宋家佳,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和我这个一辈子待在一亩三分地里的书呆子不同。
思想新颖,大胆开放。
以路北屿的分类标准,大概属于烈酒那一类的人。
他顿了一下,点点头,直勾勾看着我。
「新项目多亏有她,今天刚签合同,我们就私下聚了一次。」
我没回应他的视线,点点头,说:「恭喜。」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路北屿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语气变得有些嘲讽。
「最近太忙,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不等我说话,他又自问自答:「快两周了吧,难得见一次,却发现真没什么好和你聊的。」
我一顿。
踌躇半晌,还是决定说点什么挽救一下我们之间逐渐冷硬的气氛。
一阵铃声突然打断了我。
路北屿拿出手机,神色不明。
「说。」
电话里传出来的女声慌乱中带着焦急:「老板,你在干什么?忙吗?」
路北屿看我一眼。
「在陪未婚妻吃饭。」
那头沉默一瞬:「......我们今天晚上没吃成,我就想回家自己做点什么,结果锅炸了。」
她声音委屈:「好像把我们这一栋都给烧短路了,怎么办啊?」
「等着。」路北屿垂眸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起身时目光又移向我。
他路过我身边时顿了顿,声音极淡地开口:「你听到了,事出有因。」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别再和爷爷告状了,这招只管用一次。」
2
路北屿出门后,我收拾好整齐的桌面。
就我一个人动筷子,出厨房是什么样的菜,现在进厨房也和原来差不多。
我和路北屿作为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以前的相处模式并不是这样。
幼时家里先生打我手板心,他就在一回做客时悄悄撅了他的木尺,被路老爷子一通训斥。
小孩子脸都吓白了,却还是强撑着安慰我:「读不去书又怎么了,他凭什么打你手?我不乐意。」
他说他不想从政,不愿意走路爷爷安排好的仕途,想经商。
于是在填报志愿时不顾众人反对选了金融。
这在路爷爷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两人无数次争,无数次吵,最后以路北屿一纸机票飞往国外,彻底断了和家里的联系结束。
路家就他一个长孙,其余一个孩子也无,不知过去多久,路爷爷彻底没了办法,给我打来电话。
我翻出路北屿给我留的邮箱,不熟练地给他发去邮件:【路北屿,你不回来了吗?】
【路爷爷说你不要家产,那你也不要我了吗?】
彼时我还年轻,十九岁的年纪,总听长辈说,读书人要含蓄。
头一次问这么直白的问题,羞得无以复加。
没过多久,页面闪动。
【我就你这么一个未婚妻。】
【不要什么都不能不要你。】
然后第二天清晨,他就提着行李回了家。
在老宅跪了整宿,领了家法,就此踏上自己的经商之路。
起初路老爷子不给他帮助,我就陪着他到处跑,看他应酬。
他一次会喝很多酒,却从来舍不得让我碰。
「那东西不好喝,还伤身体,你适合喝茶。」
他笑着对我说。
我一个深居简出的人,也因此被商圈里很多人知晓。
他们从前只听闻,老城有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只剩个独生女,姓黎。
后来又变成,新贵里有个手段很高的小子,眼光毒辣,目光长远,有个十分宝贝的未婚妻。
最终,在路北屿创立的集团斩获市值千亿的成就后,他被人尊称为路总,而不知情的人就喊我一声路太太。
3
路老爷子最终没同意我的请求。
老人已近古稀,拐杖杵在地上,虽然平视着我,却还是威严依旧。
「这是我和丽君当年订下的婚约,不能说退就退。」
「不过是缺席一次生日,他们也什么事都没发生,没必要闹到这地步。那小子为了你连重症监护室都进过,何必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次的事我会去找他聊聊,给你出了气,就算过去了。」
老爷子几句话就驳回了我的请求,果然退婚不是这么简单的。
门铃声突然打破我的思绪。
我起身开门,看见来人愣了一瞬。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宋家佳。
我家门前有台阶,她站在下面,只能仰视我,气势却好像不弱。
然而手臂环在胸前,目光些许闪动,典型的防御姿态。
原来也只是装得底气十足。
我笑笑,淡淡开口:「你有什么事。」
她拿出手机,强装镇定:「我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老板的。」
进了门,我冷淡地问:「茶,还是水。」
「没有可乐吗?雪碧也行。」
宋家佳环视屋内,目光中流露出艳羡,随口说:「听说你们家以前是书香门第,连房子都是景点。」
我兀自坐下,没理会她:「那就别喝了。」
她沉默一秒,突然冷笑:「你装什么,我就不明白,守着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有什么意思。」
「我们吃个饭你都要借题发挥,说白了你和老板这么多年,再美的脸都看腻了。」
「天下哪个男人不偷腥?你不愿意,不如让我来,我思想可比你开明得多。」
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前装作云淡风轻的小姑娘的脸。
二十出头的年纪,和我当初跟着路北屿应酬时差不多。
她不愧是留学回来的人,穿衣颜色鲜艳,风格前卫大胆。
与我这个衣服都只穿黑白两色的人不同,确实是惹眼的类型。
「路北屿让你来的?」我问。
她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原来是自作主张来的。
我低头笑笑,又问:「他知道你来吗?」
她抿了抿唇,好像有些心虚,但立刻又逞强开口:「老板不知道,但他会理解我的,他对我一向很宽容。」
我正想说什么,屋内突然蹿出一道黑影。
布鲁跑出来,围在我脚边转了转,然后乖乖坐下,把头靠在我的腿上。
这是我习以为常的情景,宋家佳却突然愣住了。
她喃喃:「......你养狗?」
我垂眼抚摸布鲁的头,声音极淡:「路北屿送的,怎么,你怕狗。」
那时我父母刚去世,我才十四,一个人住偌大的房子,怕得睡不着,晚上一直哭。
路北屿毕竟不可能无时无刻在我家陪着我。
他愁了很久,直到某一天突然神秘兮兮地敲响我的门,从身后拿出一只小狗,凑到我面前说:
「看,我记得你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你。」
宋家佳突然沉默了。
半晌她涩着嗓子开口:「老板不是很讨厌这些动物吗?」
我笑笑:「他刀子嘴而已,嘴上嫌弃,回来了也还是亲昵得很。」
宋家佳抖着唇,目光闪动。
她不觉得那是刀子嘴。
宋家佳一直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但路北屿不同意。
即便她再三保证自己每天都会洗完澡喷香水再去公司,他也还是很平静地对她说:「我不喜欢狗的味道,你要是实在想养,就自己去人事部辞职。」
于是她放弃了。
她之前觉得,路北屿和我,就是普通的娃娃亲,没有感情,很好拿捏。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宋家佳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手机里播放着一段办公室的视频。
外放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室内回荡得很清楚。
视频里宋家佳抬手勾住路北屿的脖子,声音蛊惑:「老板,对我没有感觉啊?」
路北屿笑笑,避而不答,只是提醒:「我家里有一个未婚妻。」
宋家佳手指握住他的领带,轻声说:「我懂的啦,open relationship。」
说完她抬头,吻上路北屿的唇。
路北屿依旧站在原地,手插着兜,表情很淡。
没有回应,也没有躲开。
我扶在手腕上的手紧了紧。
即便早有准备,也依旧有些措手不及。
我大概能猜到她来找我的目的。
不过是嘴上说着开放关系,心里却接受不了,还是想要一个名分而已。
我看着视频画面,冷静地想,这下连爷爷要的证据也有了。
布鲁像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突然冲宋家佳龇牙咧嘴,狂吠起来。
宋家佳吓得一抖,连忙站起身要去拿自己的手机。
我抬手按住,平静地说:「既然我家是景点,进来总得交门票吧。」
「想拿回去,就叫路北屿来找我要。宋小姐,慢走不送。」
来源:小樱桃剧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