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把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脸上的负担一下子轻了。说出来之后,她开始参加公祭、去声援,会和从外地来的一些年轻人握手,和志愿者坐在一起,把那些过不去的事情一点点聊开。她睡在摇椅上的日子也不再全部被噩梦填满——这是她自己和身边人讲出来的变化。
她把压在心里的事说了出来,脸上的负担一下子轻了。说出来之后,她开始参加公祭、去声援,会和从外地来的一些年轻人握手,和志愿者坐在一起,把那些过不去的事情一点点聊开。她睡在摇椅上的日子也不再全部被噩梦填满——这是她自己和身边人讲出来的变化。
讲这些的人主要是她的侄子彭梓芳。见面那天,彭梓芳在旁边替奶奶把话说了很多。奶奶现在九十六岁,眼睛看不见了,常坐那把陪伴她几十年的老红皮摇椅,摇得吱呀响。彭梓芳总是扶着她,生怕她累着,一边按时间线讲,一边补上细节。说到2018年那回,奶奶起初对外面的人都不肯承认,后来是她的姐姐彭仁寿一遍又一遍劝她,把埋在心底的秘密一点点拉出来,变成了历史的证词。
把近年的事往回拉,就看见更长的过去。2005年,她的丈夫去世,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做饭、煮面。那之前有段时间她和一个打鱼的男人一起生活。她年轻时爱听京剧,后来开始盯着收音机听新闻,通过广播知道外头的变化:洞庭南路要修缮、岳阳楼和慈氏塔翻新。她常说想再睁眼看看那片水天是不是还是原来的蓝。有人带她去过南京国家公祭,去为韩国的幸存者声援,也曾赴外地接待过来访的日本年轻人。那个日本年轻人来时,她拉着他的手,说不怪他,怪的是当年的那些人;那人一遍遍说对不起,奶奶听着便点点头。
再往前,是解放前后的伤痕。1944年5月,村里被日军“扫荡”,大家都跑了,只有眼睛看不见的彭竹英被留下,后来被抓到据点。她回忆自己被折磨的细节:手被抓住、脚被踩住,用硬物戳脚趾,疼得昏过去。大概过了一个月,日军撤退后,村里人发现她双脚浮肿,才送她回家。那段时间,她半瞎半残,很多事记得却说不清。解放以后,身体慢慢好转,但心底的阴影一直没散。
更早一点,是1938年7月的那次空袭。那年夏天,她只有九岁。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炸弹落下,家人从洞庭南路的房子被迫逃到虾子山躲避。炸开的大风把树都掀翻,泥土飞溅,空气里混着烧焦和煤油的味道。回去之后,家里有人发高烧、拉肚子,几天内死了两位亲人。她的视力也开始模糊,哭着喊着。彭梓芳讲时,奶奶还记得山里有种鸟在叫,像是在提醒赶紧往前走。父亲带着她和姐姐、以及后来成了家人的女婿一路逃到郭镇,但苦难并没有就此停下。
她的姐姐彭仁寿比她大几岁。那会儿仁寿十四岁,出去打柴时被日军发现,追进了村子。日军把村民叫到一起,威胁他们交出所谓的“花姑娘”,不然就把房子烧了。仁寿被带走,几次遭受羞辱;最后一次,她肚子被刺了一刀,被丢在外面。父亲把她背回家,靠着借米熬粥才把她救回过来。为了躲避追捕,一家人又搬到洪山头。后来仁寿还加入了抗日组织。那时期的人,很多选择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些事在村里并不是没人知道,但说出来的人很少。村里后来有人敲门问,志愿者也去一户户访谈。起初奶奶总是说“没有这回事”,不愿意多谈。她和姐姐住得也不远,姐姐在敬老院比她出门频繁。见面时,奶奶经常会责怪姐姐把这些旧事翻出来,可是仁寿坚持要把真相说清,让更多人记住那些被遗忘的名字和脸。到了2018年,奶奶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她说完后,像卸下了一个重担,晚上在摇椅上也能睡得安稳一些,能更放心地听收音机里播的声音,甚至能靠放在蒸锅下面的两块瓷片碰撞声,判断水开没开——那些小巧的习惯,都是在黑暗中学会的,后来成了她的生活方式。
她的生活里满是细节,像老电影里一帧帧放慢的镜头。那把摇椅吱呀已经三十多年了,扶手被手摸得光滑,表面有岁月磨出的浅浅凹痕;她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像时间在手上写的字。她会讲起九岁时的岳阳古街,风从湖面吹来,慈氏塔上常有海鸥落下,湖水蓝得像新洗的布。每年农历五月,岳阳楼边赛龙舟,岸上锣鼓喧天,小孩儿嚷嚷着抢头筹,那些能看见的日
来源:大国综艺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