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考的最后一天,我在全班面前,直接甩给谢疏言一叠钞票:“我玩够了,到这儿算了。”
高考的最后一天,我在全班面前,直接甩给谢疏言一叠钞票:“我玩够了,到这儿算了。”
谢疏言弯腰,一张张地把钱捡起来,嗓音低沉地说:“好。”
暑假一过,谢疏言踏上了开往清北的火车,而我飞向了海外,开始了漫长又煎熬的化疗之路。
多年以后,回国时我躺在病床上,因为治疗全掉光了头发。
正当我专心挑选假发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的谢疏言走了进来,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
……
谢疏言一进来,我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手机里传出卖货主播激昂的声音:“618火爆促销,错过别后悔!”
“孟小姐,又盯着假发看呢?”
病房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护士指了指我:“谢教授,这是刚入组的患者,已经签了同意书了。”
谢疏言望向我,我差点倒栽葱似的歪头,脑袋一片空白。
十年了,本以为我们早就没交集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我的主治医生,还是在我做排气操的时候进来的。
天哪,我赶紧爬起来,调整了一下歪掉的口罩,整个人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虽然没敢直视他,可我能感受到那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和当年因我做错题时他无奈而温柔的神情判若两人。
“孟小姐,这是我们组的教授,谢疏言。您的治疗方案都由他亲自负责。”
我下意识地躲开目光,匆忙点头,声音哑得发不出来。
旁边的实习生拿着病例夹,规规矩矩地开始汇报病情:“孟庭月,女,28岁,十年前体检发现颈部淋巴结肿大,初步诊断为非霍奇金淋巴瘤,进一步病理检查显示——”
“后面的不用说了。”
“您认识这位患者吗?”实习生问。
我心跳差点停,装作专注玩手机,手指乱划。
只见谢疏言目光定格在我头上那个搞怪的绵羊角小帽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语气平淡地回:“不了解,只是这个病例比较特殊,我之前提前看过。”
手机跳转到淘宝页面,付款倒计时开始滴答滴答往下走。
我神思恍惚,一直没按确认。
实习生恭恭敬敬地汇报完方案,谢疏言听毕,声音平静:“方案继续执行,明天复查。”
接着他直接挪到隔壁病人床边查房,足足二十分钟,居然连头都没回来看我一眼。
我感觉脖子僵硬,背后全是冷汗。
正想下单的假发链接早就抢光了,真是倒霉!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根本把我忘了,就连实习生念我的名字,他也无动于衷。
我们刚认识时,关系一点都不好。
我仗着家境宽裕,瞎玩不学,成绩垫底。
班主任为了让我专心学习,特意安排谢疏言坐我旁边。
起初他对我不搭理,每天我就在他旁边,一遍遍刷着练习卷。
谢疏言聪明、性格好,长得也帅,但唯一的短板是家境贫寒。
而我则相反,脑子不灵光,脾气也怪。
坐他旁边,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富二代。
好在我情商高,全校女生给谢疏言送花写情书时,我送他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全套试卷尽是我买的。
不到一个学期,终于把他拴住了。
那天小心翼翼地吻了谢疏言,正好是他生日。
他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衣,唇上还沾着我的口红,垂着眼,“什么意思?”
这是我第一次亲男人,瞬间懵了,结巴着说:“还……还不明白吗?做我男朋友吧。”
谢疏言脸微红,轻声应:“好。”
那段时光真美好。
我本来不爱学习,进了教室就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听他给我补习。
一年间,我总成绩提高了一百多分,也算能考进北京,不用跟谢疏言异地。
要不是后来体检出问题……
“呕——”
病房里回响起我的呕吐声,我抱着马桶,两眼发黑,汗水全身湿透。
闺蜜拍着我背,“你这样可不行,反应这么大,我去找医生。”
我紧抓她手,“不用,习惯了。”
当年我一个人在国外经历27次化疗,不也挺过来了?坚持了十年,旧疾又犯了,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老是去见医生,怕是烦人家。
闺蜜不服气,“谢疏言不是你主治医生吗?我去找他,他肯定有办法。”
我抱住她大腿,“姑奶奶您消停点,您当真该庆幸他没认出我,要是认出来,怕我得做一百次化疗。”
“谁说让你做一百次化疗了?”
背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我瞬间僵住,头都不敢回。
闺蜜松了口气,“谢教授,庭月她很不舒服——”
“化疗的正常反应,如果她受不了……”
后面谢疏言跟闺蜜说什么我没听清,因为我脑子里全是刚才的话:他会不会听到了?
晚上,护士给我输止吐针,语气有些试探:“你认识谢教授吗?”
我无力地倒在床上,“不认识,怎么问这个?”
“谢教授平时不管这些事,这回特意跑办公室交代你的主治医生要给你开止吐针。”
我对着镜子望了望自己——瘦了很多,病痛折磨下脸色苍白,给人一阵心疼和无奈。
和十年前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谢疏言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忘了我吧?他的记性确实非常好,可万一他一直记恨我呢?床头那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孟庭月”,我怎么可能觉得他会认不出我?
闺蜜插话道:“你们谢教授才28岁吧?年纪轻轻就当教授了?”
“你知道得挺清楚的!谢教授是医学本科硕士博士连读,博士毕业那会儿才二十六七岁,人家这履历在业内算是非常罕见的,普通人可比不了。”
闺蜜朝我挤挤眼。
“你想追我们谢教授啊?劝你别费劲了,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一旁的护士进来说:“院长的女儿,海归博士,说不定啥时候就结婚了哦。”
闺蜜笑得僵硬了几秒钟。
我扯了扯空荡荡的病号服,对衣服上的线头忽然产生了兴趣。
护士走了以后,闺蜜没忍住道歉:“庭月,真的抱歉……”
我摆摆手,“没什么好抱歉的。”
“我都28岁了,不是18。”
那些关于高冷男神爱上我的美梦,早在十年前就彻底破灭了。
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谢疏言。
虽然没见面,但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不是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就是在实验基地忙着研究。
一周最多来医院查一次房,指导治疗方案。
化疗间歇期,患者是允许回家休养的。
所以直到出院那天,我都没再碰到谢疏言。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高中班长的电话:“孟庭月,你还在北京吗?治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热闹非凡,学委的声音也凑了过来:“你生病的事咋没跟同学们说?要不是班长提起,咱们都不知道呢。”
我苦笑,“不是不想打扰大家嘛。”
“哪能这么说。这样吧,你告诉我们住哪儿,明儿个我们过去看看你。”
我拗不过大家的好心,还是把地址告诉了他们。
为了我的治疗,家里这些年花了不少钱。
还好闺蜜帮忙,我在北京租了个还算划算的一楼小房子,南边有个小院子。
要是身体允许,还能种点花草,养条小狗也不错。
高中同学大多留在家乡发展,剩下的散布在天南地北。
这次能来的不过五六个人。
大家提着满满的食材走进我家,“本想吃火锅的,但天气太热了,改炒点菜吧。”
我戴着厚厚的针织帽,笑着说,“没关系,有空调,火锅就火锅,我也想吃呢。”
屋子顿时热闹起来,好像回到了刚毕业的那段时光。
班长一边摘菜一边问:“你有没有联系谢疏言?”
我愣了半秒,“什么?”
“啧啧,你不知道他是血液病专家吗?专门治淋巴癌,你明明该问问他多好。”
“哦,我……我不太想跟他扯上关系。”
话刚说完,门铃响了。
班长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
接着,同学们高喊起来:“谢疏言!你终于来了!”
“哎呦,大教授,好久不见。”
“快进来,孟庭月想吃火锅,你是专家,给说说到底能不能吃?”
我站在那里愣住了,脸上没戴口罩,感觉自己像是在烈日下曝晒,心里凉了一截。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谢疏言,而且还是我刚洗完脸没戴口罩的情况下。
谢疏言淡定地看向我,轻声说:“吃清汤锅吧。”
“好!好!听大教授的,不吃辣锅!”
大家又忙开了。
谢疏言接过班长递来的拖鞋换上,然后把一袋水果递给厨房的同学。
班长特意活跃气氛,“哎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相逢一笑泯恩仇,谢疏言,你别跟孟庭月计较了。”
“快帮忙摘菜吧。”
谢疏言怀里被塞了个滤水筐,里面装满了空心菜。
他被推到沙发对面坐下。
屋内只剩我们俩,空调在角落发出嗡嗡声。
我躲开他的目光,慌忙从背后摸出口罩,正想带上。
谢疏言啪地掰断了空心菜的根,淡淡地说:“反正你我都认出来了,还遮什么?”
空气突然变得尴尬,实际上尴尬的只有我一人。
我犹豫了几秒,把手缩了回去,沮丧地说:“我以为你没认出我,所以之前在医院没打招呼。”
“没那个必要。”
“嗯?”
“我们不熟,不用打招呼。”
谢疏言低头继续摘着空心菜,明显没兴趣跟我搭话。
我默默地点头,笨拙地往前推了推水杯,“你……喝点水吧。”
“不渴,谢谢。”
他冷淡的态度让我没了再说下去的勇气,只能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地回忆住院期间有没有做过什么丢人的事。
这时班长从厨房探出头来:“庭月,厨房纸用完了,帮我拿卷。”
“哦,好。”
我赶紧站起来,往柜子底下翻找。
房东家的旧家具挺老旧,拉开抽屉时,整个柜子都跟着晃动起来。
墙上那幅倒扣着的照片框终于撑不住了,发出几声闷响,秒转眼就朝我这边扑了过来。
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只能像只驚慌失措的鹌鹑一样,抱头蹲地,等着照片砸下来。
下一秒,一片阴影罩住我的视线,谢疏言稳稳地拽住了那个快掉下来的画框。
因为背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一身寒意,显得格外冷漠,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谢你啊。”我小声说。
他没搭理我。
等我从画框底下钻出来,仔细看他的视线落向了哪个方向——竟然是当年我偷偷拍下的谢疏言睡觉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盛夏里阳光从树叶缝隙落下,洒在少年轻柔的侧脸上,他睡得很沉。
连我偷偷把手伸过去揩他都没察觉。
看到这幅画面,我忍不住想把照片抢过来直接吞下去。
“孟庭月。”谢疏言的声音冷冰冰的。
“啊?”我愣了一下。
“给我个解释。”他盯着我。
我沉默了几秒,条件反射似地挠了挠头,顺手揪了把头发。
在他那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我尴尬地苦笑:“这不是……前任墙嘛,哈哈哈,我就是当作纪念一下……”
“哦,是吗?”他冷声反问。
然后他指着我和闺蜜的几张合照,音调稍有起伏,“你这意思,是还跟女生谈过?”
我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承认:“对……对啊,我都谈过。”
谢疏言的视线像两把利剑,直闯我心底,几乎要烫化我。
我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神飘忽,不敢正视他。
“庭月,你们——”
班长刚好打开厨房门,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察觉到空气里的尴尬和紧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谢疏言脸色沉重,把相框小心放回墙上,抽了张纸擦了擦手,然后提着外套往门口走。
“哎,谢疏言,你去哪儿?”
“医院有事,先走了。”
“那个,孟庭月的事还没说完呢……谢疏言,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他站在门口,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等我说话。
但很遗憾,我什么也没说。
谢疏言轻笑了一下,笑声很轻,带着一丝讽刺:“我这不受欢迎的前任,留在这里还有意义吗?”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谢疏言就这么离开了。
他的离去让气氛凝重了几秒,但很快,班长端着锅底的香气打破了沉默。
“班长,你真行,这么多年手艺没落啊。”
班长笑容满面地端着茶杯,得意地朝我点头:“庭月,别往心里去,老谢他……唉,我改天好好说说他!他还不乖乖给我老班长面子呢!”
话音刚落,其他同学也纷纷来安慰我。
“他那边忙得很,能来聚会就说明态度了,他一定会帮你的。”
“快吃火锅吧!”
实际上,我并没那么难过。
反倒是对谢疏言有些愧疚。
按我自己的逻辑,我们本就不该有太多交集。
我不想因为病情,再加重他的负担。
大家一边热闹地吃着火锅,班长还在群里发起了视频通话。
接通的人不多,群里却很快热闹起来,大家聊天说地,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个精彩时光。
他们兴高采烈地谈着未来和梦想。
还约好了毕业旅行。
那时候我和谢疏言是同桌。
距离高考仅剩一周,他从办公室回来时,看到我拿着水彩笔,在地图上胡乱画着。
他问:“你在干嘛?”
我举起地图晃了晃:“你看不出来吗?这是北京!”
地图上还用红笔圈了两个点,“这是你的学校,这个就是我的学校。”
我又用笔划了条直线,“两点之间,直线是最近距离,这就是我们俩未来的距离。”
谢疏言忍不住笑了,“你打算考到北京?”
“啊,你不开心吗?”
他坐在我旁边,开始把试卷一张张叠好放进桌子洞里,轻声说:“开心。”
可惜我运气背,没几天,就收到体检报告,结果一塌糊涂。
医生强烈建议爸妈赶紧带我去北京详细检查。
按当时的情况看,我根本没戏上大学。
我试探着问谢疏言:“如果有一天,我病得很重,没法去北京,你会怎么办?”
他的笔停了一下,眉头皱起来:“你病了吗?”
我立刻驳斥:“呸!别给我招魂!这只是网络测试题,认真回答!”
“那我就选最好的医学院,改志愿。”
他一句话说得我心烦意乱。
我一把把数学卷推给他:“好了好了,做你的数学题吧,呆子。”
明明最喜欢数学的人,哪那么想去学医啊?高考前的那个下午,我开始流鼻血。
血滴在试卷上,不知道算不算污染。
那一刻,所有都不重要了。
我连夜奔北京,站在人潮拥挤的街头,那一刻,心里难受得几乎要哭。
我们的“北京之约”,竟然是我先一步赶来了。
后来确诊——只好回家收拾东西当着同学们的面,我甩给谢疏言一沓钱,为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第二次住院,还是那个病区,只是换了病友。
之前的孩子刚刚离世,年仅不到5岁。
闺蜜听闻消息,眼眶红了,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而我正生气地跟卖家扯皮:“你说我像不像银行抢劫犯?”
“亲亲,我们都是合法公民哦。”
下一秒,我头顶被扔过一双黑丝袜,“你卖帽子,我给你寄丝袜?”
谢疏言刚走进门,那一刻,我手上刚拿到淘宝退款。
我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钻进被窝。
“孟庭月。”谢疏言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我撅着屁股,声音带着一点假装的沉闷,“孟庭月不在,我是她闺蜜。”
旁边的闺蜜差点笑出声。
谢疏言还是拉开被子,看见我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土狗似的做贼心虚地抬头看他。
他脸色一片冰冷,嘴唇紧抿。
旁边的女医生笑着说:“疏言调整了你的用药方案,本来想跟你单独说,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这场面……”
话没说完,病房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只有谢疏言没笑,他淡淡道:“看来你现在没心思听这个,我明天再来。”
“别啊,谢大教授,您快说,我认真听。”我赶紧拽住他的衣角。
求医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卑微讨好。
谢疏言的眼神落到我手指上,张嘴又皱起眉头,那一刻竟让人错觉他似乎想哭。
我真是病得不轻了。
他站在床边,冷冷淡淡地交代起病情,差不多半小时,每句话都停得刚刚好,确保我听懂。
他说要换一种新药,效果不错,但副作用也挺大。
我靠在床头,笑嘻嘻地说:“知道啦,临床试验嘛,总得有人试试。我没读大学,对社会没啥贡献,就算失败了,也没啥好遗憾的。”
“孟庭月,我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谢疏言紧抿着嘴,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反倒莫名地让我安心。
副作用来得比预想中快多了。
白天刚用药,傍晚我就抱着马桶,胃差点被折磨吐出来。
接下来是烧心、烦躁一通。
趁着闺蜜回家休息的间隙,我一个人推着轮椅,来到医院外的小花园。
黄昏时分,夕阳静静地洒在湖面上。
风轻轻一吹,波光粼粼,像无数金鱼在水中翻腾。
我吹着风,不时低头把脑袋塞进塑料袋里吐几下。
抬头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人。
“孟小姐,好巧,您怎么会在这里?”
是那天在谢疏言身边的那位女医生,忘了问她名字了。
她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颜安。”
我握住她的手,顺便瞥见她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钻戒,顿时想起医院院长姓颜,她会不会就是院长的女儿,是那个传闻中要跟谢疏言结婚的人?
颜安站在我旁边,语气很温柔:“你和阿言是怎么认识的?”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言”是谢疏言。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前任和现任的碰面总这么敏感。
我扶了扶帽子,歪歪扭扭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仅仅是同学?”她追问。
我沉默了一下,“嗯,就只是同学。”
颜安轻轻笑了笑,“听说可不是这么回事。你是谢疏言的前女友,高考那年甩了他一大笔钱,然后就彻底踹掉他。”
她说话不留情面,大概是替未婚夫出气。
我没搭理,颜安低头继续说:“为什么?你病了?想用这个理由把谢疏言推开?”
我还是不吭声。
风呼呼地吹过,她却嗤笑:“真蠢。多亏了你,我才能跟谢疏言订婚。”
我这么多年被病折磨得几乎没了脾气,但这话还是让我忍不住反驳:“那你得跪下来谢我,还得给我打五百万。”
“你——”
我斜眼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想听我说啥?听我后悔?”
颜安笑得更厉害,“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哦,后悔了。”
我大言不惭地笑,“我正打算去把谢疏言追回来。我要跟他告白,哭天喊地说我还爱着他,逼他马上甩了你,跟我结婚。”
我摆出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等着她露出吃惊的表情。
结果她看了我一眼,神情怪异地转向我身后,笑着说:“谢疏言,如果你前女友真的跟你告白,你会回来吗?”
我笑容瞬间僵硬,像掉进了深渊。
回头对上谢疏言冷冷的眼神,牛皮白大衣被夕阳染得通红,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你可以试试。”他说。
我大脑嗡嗡作响,几乎不能思考,急忙问:“试什么?”
“说你还爱我。”
夕阳刚好从水面反射过来,金光灿灿地刺进我眼睛,那光芒几乎淹没了谢疏言的身影。
在头晕目眩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横跨了整整十年:“你可以试试,告诉我你还爱我,然后看看我会不会回到你身边。”
我脑袋嗡嗡响,等回过神,看见的是颜安飘然离去的背影,还有慢慢朝我走过来的谢疏言。
我坐着轮椅,两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任由他接过轮椅的把手。
此刻的心情很难说清,是尴尬、自卑,还是难受和后悔,一种种复杂情绪像巨石堵在我喉头。
谢疏言推着我,沿着湖边缓缓前行,风中带着他淡淡的质问:“不打算回应吗?”
我低头胡乱抠着指甲,“说什么?”
“你刚才那些话,全是信口开河吗?”
我无力地挺着脑袋,看着身上被风吹得皱巴巴的病号服,和那顶下垂着、头发越来越稀疏的帽子。
刚才是赌气,现在却变得心虚了。
我到底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要他回来的话。
“孟庭月。”
谢疏言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冰冷,“你当耍我挺好玩吗?对你来说,喜欢就这么廉价吗?”
他的怒气我感受得清清楚楚。
我低着头,尴尬地说:“我没想耍你,刚才只是因为吵架,下次不会了。给你添麻烦,我真的很抱歉……”
以前我总能敏锐地捕捉到谢疏言的情绪,还没等他生气,就笑嘻嘻地跑过去跪着道歉。
可这一次,我笑不出来,甚至连泪水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谢疏言叹了口气说:“我和颜安确实要订婚了,不过那完全是她爸单方面的想法。”
他向我走来,蹲在我面前,目光平视着我。
那浅色的眼睛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压力感:“今天是我让她来的,那些恶毒的话,也是我让她说的。”
被他近距离盯着,我心里竟然莫名升起一丝怒火和委屈。
明明我已经够倒霉的了,一个快要死的人,还被盯着追着“杀”。
“那真是恭喜你了。”
我酸溜溜地吐出一句,带着刺,“没有我踹你一脚,你还当不了院长的“金龟婿”呢。”
谢疏言的语气变得严厉:“没错,所以我才说你蠢得一塌糊涂。”
“谢疏言!我真的不想吵架,我……我难受,想吐。”
我眼眶红了,泪水滑落,“当年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该伤害你的感情,也不该当众羞辱你,是我错了,能不能……放过我?”
他紧握我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看着我。
“你觉得我在乎那个吗?”
“什么?”
谢疏言的眼睛有些红,牵着我的手,摸着自己白大衣的衣领。
那布料粗糙又坚硬,磨得他手有点疼。
他说:“孟庭月,我已经走到这条路上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羞辱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吗?”
本该走数学道路的谢疏言,却成了医生。
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理想,此刻站在我眼前,眼底满是快溢出来的委屈,他质问我:“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来到你身边,凭什么你说了句‘放过你’我就得远远滚开?”
我愣住了。
“那个实验招募……”
“是我让班长发你消息的。”
谢疏言的目光炽热,“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我的脑袋乱成一团。
那件事我只告诉过班长,请他替我保密。
难道他告诉了谢疏言?
外面风越刮越大,远处有护士喊我回病房。
谢疏言站起身,收敛情绪,破罐子破摔地说:“孟庭月,你病了,我不跟你闹,但你永远别想甩掉我。”
从外头回来,我一直呆坐在病床上出神。
闺蜜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怎么回事?你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谢疏言他学医了。”
“我知道啊,我又不傻。”
看着我红彤彤的眼睛,闺蜜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张大嘴巴:“你是说,他学医是为了……”
那晚闺蜜回家后,我给班长打电话:“喂,庭月,有事吗?”
“嗯,关于谢疏言的事情。”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只听见孩子稚嫩的声音。
“庭月,对不起,我把你的事告诉谢疏言了。”
果然如此。
我沮丧地把头埋进膝盖,长长叹气。
班长焦急地解释:“我知道这事儿不厚道,但你走得太急,还甩了他一大笔钱,谢疏言在我楼下堵了我整整一周,招生办的老师也跟着过来,搞得我爸妈还差点开席庆祝,说我成绩不错呢。”
“最关键的是,七天时间,他瘦了整整十斤。要是你见到他那副模样,也不会忍心瞒着他的。”
“后来知道他改志愿了,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我怕你怪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敢说。”
“庭月?你听见了吗?”
我擦干眼泪,哽咽答:“嗯,我听见了。我没怪你的意思,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好好跟他沟通。”
“嗯。”
挂断电话,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攥紧手机,胸口一阵闷痛。
黑暗的病房里传来我压抑的呜咽,感觉自己像个蠢驴,自以为安排好了所有,瞒着所有人,结果最重要的那个人一开始就知道了。
突然,病房门开了。
谢疏言站在门口,眼神直直望向泪流满面的我。
脸色微变,他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情绪崩溃,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改志愿啊?”
“笨蛋!”
“我根本不需要你,听不懂吗?”
谢疏言愣了愣,表情缓和下来。
默默挨了我好几拳,脾气软得过分。
“你找班长了?”
我眼睛酸酸的,“嗯。”
“那就好。”
“啥意思?”
他蹲下,仰头盯着我,眼神亮得有些吓人:“咱们和好吧,不分手了,好不好?”
我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忽然被他死死抓住肩膀。
“孟庭月!”
他声音提高,把我目光逼过来,“我知道你怕什么。”
来源:小朱情感课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