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那双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紧紧攥住我时,他嘴唇哆嗦着,一声“恩人”还没喊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那一刻,我心里那块悬了半个月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砸起的不是尘土,而是五味杂陈的酸楚。
当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那双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紧紧攥住我时,他嘴唇哆嗦着,一声“恩人”还没喊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那一刻,我心里那块悬了半个月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砸起的不是尘土,而是五味杂陈的酸楚。
从我花光半辈子积蓄,又跟亲戚借了点钱,凑够十四万买下那辆二手皇冠开始,到我无意中发现后备箱里那个重达四十斤的秘密,再到和妻子为此爆发了结婚二十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这半个月,过得像一辈子那么长。
我无数次在深夜里摩挲着那个冰冷的铁盒子,问自己,李卫东,你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人?钱是好东西,能解决儿子结婚的彩礼,能让老婆少操点心,能让我在单位里腰杆挺得更直。可有些东西,比钱更重,它压在心上,会让你一辈子都喘不过气。
故事,还得从半个月前,我决定买车那天说起。
第1章 一辆承载期望的旧皇冠
我叫李卫东,今年四十八,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工厂里当个车间副主任,不好不坏地混着日子。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就像上了发条的钟,每天在单位和家这两点之间规律地摆动。唯一的期望,就是儿子李昂能顺顺利利结婚,我们老两口能早点抱上孙子。
买车这事,念叨了小十年。年轻时没钱,后来钱攒了点,又觉得没必要,公交地铁四通八达,养车反而是个负担。可随着父母年纪越来越大,跑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在寒风里或者烈日下等出租车,看着他们佝偻的背影,我心里就跟针扎似的。妻子张兰也时常念叨,说邻居家的王姐,周末都开车带孙子去郊野公园,我们家连去趟超市都得大包小包地挤公交。
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懂。一个家,得有辆车,才算完整,才算有了能遮风挡雨的铁壳子。
今年,儿子李昂谈了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亲家那边不算苛刻,但房子首付、彩礼、酒席,样样都是吞金兽。我跟张兰盘了盘家底,那点积蓄在房价面前,渺小得像一滴水。张兰愁得整宿睡不着,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好几条。
就是在这种焦虑的氛围里,我下了决心:“买车吧。”
张兰愣了一下,瞪着我:“买车?哪来的闲钱?李昂结婚的钱还没着落呢!”
“就因为这样才要买,”我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我的脸,“新车买不起,就买个二手的。有了车,周末我可以去跑跑网约车,能挣一点是一点。再说了,家里有辆车,办什么事都方便,也是个脸面。”
我知道,“脸面”这两个字说服了她。张兰这人,一辈子要强,什么都想跟人比。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一有空就泡在各种二手车网站上。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也没个谱。太便宜的,怕是事故车、泡水车;太贵的,又摸不着口袋。最后,还是单位里懂车的小年轻给我支招,说丰田皇冠这款车,虽然老了点,但质量过硬,开着稳重,毛病少,适合我这个年纪的。
我一下子就相中了。皇冠,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子沉稳大气。
在二手车市场转了两天,终于看到一辆合心意的。零八年的车,黑色,漆面保养得还行,内饰也干净。车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姓陈,叫陈浩,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他说这车是他爷爷的,老人家现在年纪大了,得了点老年病,记性不好,也不让开车了,家里人商量着才决定卖掉。
我里里外外检查了半天,又找了个懂行的朋友帮忙看了看底盘和发动机,都说没大问题。价格是十四万五,我咬着牙往下砍。
“小伙子,你看我这岁数,买这车也就是图个家用,接送老人孩子。十四万,行不行?行的话我今天就提车。”我把银行卡拍在桌上,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陈浩显得有些犹豫,打了好几个电话,估计是跟家里人商量。最后,他叹了口气,说:“叔,十四万就十四万吧。说实话,我爷爷舍不得这车,这车跟他大半辈子了。要不是他现在……唉,算了,您真心要,就开走吧,只求您能好好待它。”
他说话时,眼圈有点红。我当时只觉得这年轻人重感情,也没多想。
刷卡,办手续,过户。当那把沉甸甸的车钥匙交到我手上时,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辆黑色的老皇冠,就像一艘准备启航的船,即将载着我们一家人,驶向一个虽然未知但充满希望的未来。
我开着车回家,一路上手心都在冒汗,既兴奋又紧张。车开得很慢,稳得像是在开船。张兰和李昂早就在楼下等着了,看到车,张兰的眼睛都亮了,围着车转了好几圈,嘴上说着“花这冤枉钱”,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李昂更是直接坐进了驾驶室,摸着方向盘,兴奋地说:“爸,这车可以啊!比我想象中气派多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破天荒地开车去了一家离家很远的餐厅吃饭,庆祝家里的新成员加入。看着妻儿的笑脸,我觉得这十四万,花得值。
我以为,这辆车会像一个忠诚的老伙计,安安稳稳地为我们家服务。却怎么也没想到,它肚子里,还藏着一个即将引爆我们这个普通家庭的惊天秘密。
第2章 后备箱里的“潘多拉魔盒”
新车到手,新鲜劲儿还没过。我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里里外外地擦洗、拾掇。买来脚垫、座套、香水挂件,把这辆老皇冠打理得焕然一生。张兰看我那股认真劲儿,笑我:“瞧你那点出息,比当年对我还上心。”
我嘿嘿一笑,不跟她争辩。男人对车的情感,女人很难理解。这不仅仅是个代步工具,更像是一个移动的、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
那个周末的下午,阳光正好。我寻思着给后备箱也彻底清理一下,铺上新买的垫子。皇冠的后备箱很大,也很深。我把里面原车主留下的一些杂物,比如一个旧掸子、几瓶快过期的玻璃水,都清理了出来。
就在我准备铺垫子的时候,手指无意中划过靠近后排座椅的那面毡布。我感觉手感有点不对劲,那块地方似乎比旁边要硬一些,而且边缘好像有条细微的缝隙。
起初我没在意,以为是车身结构本就如此。但我的职业病犯了,作为车间副主任,我对机械结构和装配工艺天生敏感。我忍不住又用手敲了敲,声音果然不一样,是那种里面中空,但又不是完全空洞的沉闷声。
“奇怪了。”我嘀咕了一句。
我蹲下身,仔细地研究那块毡布。终于,在毡布的下沿,我摸到了一个几乎与毡布融为一体的小小的拉环。我的心“咯噔”一下,猛地跳了起来。
这……这是个夹层?
我深吸一口气,用手指勾住那个拉环,轻轻一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块毡布竟然像一扇门一样,向上翻开了。
一个黑洞洞的空间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呼吸瞬间就屏住了。那是一个约莫半米见方,十厘米多深的扁平空间,像是特意改装出来的。空间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长方形的深棕色金属盒子,上面还带着一把老式的铜锁。
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有些磨损,但整体保存得很好,表面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我伸手想把它抱出来,一使劲,才发现这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沉得多。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夹层里拖出来,放在后备箱里。我试着掂了掂,好家伙,起码有三四十斤重!
四十斤的铁盒子,里面会是什么?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金条?现金?还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的后背开始冒冷汗,心跳得像擂鼓。我做贼似的迅速关上后备箱,环顾四周,小区里人来人往,幸好没人注意到我这里的异样。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张兰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怎么了你?跟被鬼撵了似的。”
“没……没事。”我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强作镇定,喝了一大杯凉水,才感觉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那个铁盒子的重量,始终压在我的心头。我不敢跟张兰说,我怕她咋咋呼呼地嚷嚷得全楼道都知道。
一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晚饭时,张兰做的红烧肉我一口都没吃下。
“怎么了你今天?丢了魂似的。”张兰给我夹了一块肉,“是不是开车累着了?”
我摇摇头,欲言又止。这事太大了,我一个人扛不住。
等到晚上李昂回自己房间学习了,我才把张兰拉到卧室,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说:“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激动,也别嚷嚷。”
看我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张兰也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你开车撞人了?”
“比那还……还复杂。”我把下午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张兰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听完后,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东西呢?东西在哪?”
“还在车里,我没敢拿上来。”
“你傻啊!放车里多不安全!万一被人偷了呢?快!快下去拿上来!”她比我还急,推着我就往外走。
我们俩像做贼一样,深更半夜跑到停车场。我打开后备箱,张兰看到那个铁盒子,也倒吸一口凉气。我们俩合力,才气喘吁吁地把盒子抬回了家。
关上门,拉上窗帘,我们俩对着这个神秘的盒子,面面相觑。
“打开看看?”张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
“锁着呢。”我指了指那把铜锁。
“砸开!”张兰显得很果断。
我找来锤子和螺丝刀,对着那把老旧的铜锁又撬又砸。折腾了半天,随着“哐当”一声,锁开了。
我跟张兰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紧张和期待。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盒盖。
那一瞬间,我们俩都停止了呼吸。
盒子里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金条或者成捆的现金,但里面的东西,却比那些更让人震撼。
盒子被分成了好几层。最上面一层,是一本本厚厚的集邮册,里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邮票,很多都是我只在新闻里见过的珍稀邮票,比如“全国山河一片红”、“庚申猴票”……虽然我不懂行情,但也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掀开集邮册,下面是一层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打开红布,里面是十几根大小不一的金条和一些做工精致的黄金首饰,镯子、项链、耳环,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最下面,是几个用油纸包着的文件袋。我颤抖着手打开一个,里面竟然是几张泛黄的地契,时间是解放前的。还有一些信件,和一本旧得发黄的日记。
我跟张兰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满满一箱子东西,保守估计,价值也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沉默了许久,张兰突然一把抓住我,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她压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卫东,我们……我们发财了!”
第3章 枕边人的战争
“发财了?”
我愣愣地重复着张兰的话,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巨大的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喘不过气的恐慌。
这笔“横财”太大了,大到足以改变我们一家的命运,也大到足以压垮我的良心。
“兰儿,这……这东西不能要。”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张兰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不能要?李卫东你是不是傻了?这是老天爷看我们家太苦了,赏给我们的!”
“这不是赏的,这是人家的!是那个卖车给我的老先生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必须还给人家。”
“还?”张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凭什么还?车是我们花十四万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买卖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车归我们了,那车里的东西自然也归我们!这叫‘添附’,你懂不懂法?”
我没想到她连法律名词都搬出来了,一时竟有些语塞。
“再说了,我们去哪找人?你有人家电话吗?就算有,你打过去,说‘喂,我在你卖的车里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我给你送回去’?人家不把你当,也得以为你是骗子!万一他反咬一口,说里面东西不止这些,被你吞了,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张兰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句句都打在我的要害上。确实,这事操作起来,远比说一句“还回去”要复杂得多。
“那也不能昧下啊!”我梗着脖子,这是我做人的底线,“这不是我们的钱,拿着烫手,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睡觉不踏实?”张兰冷笑一声,眼圈却红了,“李卫东,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睡得踏实!我呢?我天天晚上为李昂结婚的钱愁得睡不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儿子首付差三十万,彩礼十八万八,酒席办下来也得十来万,这还没算装修买家电!这些钱,从哪来?你告诉我,从哪来?就凭你那点死工资,还是你周末去开几趟网约车?”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戳得我心口生疼。
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家里的难处。这些年,张兰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她爱美,可好几年没买过一件上千的衣服;她喜欢旅游,可我们俩最远就去过一次邻省。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现在儿子的终身大事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而眼前这个铁盒子,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钥匙。
我沉默了。我看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珍贵邮票,又看看眼前这个为了家操碎了心的女人,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坚守了几十年的做人原则,一边是血淋淋的现实困境。
“卫东,”张兰见我态度软化,走过来蹲下,拉住我的手,语气也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不能当饭吃啊!这辈子我们也就这样了,可儿子不能耽误。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给李昂在市中心买套大点的婚房,风风光光地把儿媳妇娶进门,我们老两口脸上也有光,你说是不是?”
“你想想,我们把这些东西悄悄卖掉,谁会知道?那个卖车的小伙子,他要是知道车里有这些,还会卖给我们吗?他都不知道,说明这东西他家里人可能都忘了。咱们就当是捡了个漏,是咱们运气好,行不行?”
她的话充满了诱惑力,像魔鬼的低语,一点点侵蚀着我内心的防线。
那一夜,我们夫妻俩谁都没睡。那个深棕色的铁盒子就放在我们卧室的地上,像一个沉默的怪兽,在黑暗中散发着无形的气息,搅得人心神不宁。
我抽了半包烟,张兰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我们没有再争吵,但沉默比争吵更让人窒息。我知道,我们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痕。这道裂痕,因这个盒子而起,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毁了我们这个家。
第二天一早,张兰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去做早饭。我看着她疲惫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吃早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东西先放着,谁也别动。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我们再想办法处理。”
这是她的让步,也是她的坚持。她没有逼我立刻做出决定,但她的态度很明确:这东西,她不打算还。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家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我和张兰几乎不怎么说话,李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问我:“爸,你跟我妈吵架了?”
我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那个铁盒子,被我们藏在了床底最深处。可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时刻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张兰所有的注意力,也像一块烙铁,时时刻刻灼烧着我的良心。
张兰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网上查那些邮票和金价,有时候会不经意地跟我说:“卫东,你知道吗,那张‘一片红’,一张就能卖几百万……”
我知道,她在动摇我。
而我,则开始失眠。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卖车的小伙子陈浩忧心忡忡的脸,和他那句“只求您能好好待它”。他说的“它”,指的是车,可现在听来,却像是一语双关。
我甚至开始翻看那个箱子里的日记。日记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位老先生。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写字的人很有学问。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日常琐事,比如今天淘到一张什么邮票,和老伴去哪里散步,给儿子准备了什么……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家人的温情。那些邮票、那些金饰,对他而言,或许不仅仅是财富,更是一辈子的记忆和情感的寄托。
当我读到其中一篇,写着“今日得一猴票,欣喜若狂,此乃留与吾孙阿浩将来娶妻之用”,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阿浩,不就是陈浩吗?
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无主之物,这是人家爷爷留给孙子的念想和财产。
我必须还回去。这个念头一旦清晰起来,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做出了决定,哪怕要为此和张兰彻底翻脸。
第4章 摊牌与抉择
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我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我就起了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张兰醒来。我手里攥着手机,里面存着当初交易时留下的陈浩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这几天像一团火,在我心里烧着。
张兰走出卧室,看到我坐在黑暗里,吓了一跳。“大清早不睡觉,坐这儿干嘛,跟个鬼似的。”
“兰儿,我们谈谈。”我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睡,有些沙哑。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没说话,只是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照在我们俩的脸上,也照亮了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
“我想好了,”我一字一顿地说,“东西,必须还回去。”
张兰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失望,有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决绝。“李卫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突然站了起来,冲进卧室,从床底拖出那个沉重的铁盒子,用尽全身力气,“哐”的一声摔在客厅的地板上。
“还!你现在就去还!你这个成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圣人!你清高!你去还!”她指着盒子,对我嘶吼,“你还了它,你拿什么给儿子买婚房?拿什么给彩礼?就拿你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吗?”
“钱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可以去借,可以慢慢攒,但做人的良心要是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也站了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这是我们结婚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
“良心?良心值多少钱一斤?”张兰泪流满面,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李卫东,我跟你过了二十年苦日子,我认了!我没嫌弃过你没本事,没抱怨过你挣得少!我只希望儿子能过得好一点,别像我们一样,一辈子为了钱点头哈腰,看人脸色!现在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让儿子能挺直腰杆做人的机会,你却要亲手把它推开!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你儿子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心上。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何尝不想让妻儿过上好日子?我做梦都想。可我不能用这种方式。
“兰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我们拿了,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你想想,万一有一天,人家找上门来,说我们偷了他的东西,我们怎么解释?李昂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们?我们怎么教他做人?”
“他不会知道!我们不说,谁都不会知道!”张兰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李昂的房门开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看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我们,还有地上那个大开的铁盒子,以及里面闪闪发光的金器和邮票,整个人都呆住了。
“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和张兰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出来。
张兰最先反应过来,她擦了把眼泪,指着盒子对李昂说:“儿子,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你爸,要把我们家发财的机会,亲手送回去!”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跟李昂说了一遍。
我紧张地看着儿子,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毕竟,他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如果他也站在他妈那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李昂听完,沉默了。他走到那个盒子前,蹲下身,拿起一本集邮册,又拿起那本日记,默默地翻看着。客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李昂才抬起头,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看着我,然后又看看他妈,缓缓地开口说道:“妈,我觉得,爸说得对。”
张兰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说什么?连你也……”
“妈,这钱我们不能要。”李昂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这里面的东西,是那位老爷爷一辈子的心血。日记里写了,那些邮票是他和他老伴一张一张攒下来的,那些金子是留给我这个同龄人结婚用的。这不只是钱,这是人家的念想,是人家的命根子。”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爸,我为你骄傲。从小你就教育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能拿。我长大了,要结婚了,是需要钱,但我更需要一个堂堂正正、能让我抬头挺胸做人的父亲。如果为了我的婚房,要让我爸妈变成昧着良心的人,那我宁可一辈子不结婚。”
儿子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全身。我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我一直以为他还是个孩子,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张兰怔怔地看着我们父子俩,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里,有不甘,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我知道,这场家庭战争,结束了。
我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已经在我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电话那头传来陈浩礼貌而略带疲惫的声音。
“你好,是陈浩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前段时间买了你家那辆黑色皇冠的李叔叔。”
第5章 一场迟到的归还
电话那头的陈浩显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是李叔啊,您好您好。怎么了,是车子有什么问题吗?”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紧张,生怕车出了毛病惹上麻烦。
“不,车子没问题,很好开。”我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是这样的,小陈,我……我在车里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应该是你爷爷落下的。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个面,我把东西还给你。”
“东西?”陈浩的语气充满了疑惑,“什么东西?一些杂物吗?李叔您直接扔了就行,不用特意告诉我的。”
“不是杂物。”我斟酌着词句,“是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我的坚持让陈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好,李叔。那……约在哪里?”
我们约在了第二天下午,在他家附近的一个茶馆。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大山终于被搬开了一半。张兰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红着眼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李昂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有疙瘩,需要时间来消化。
第二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我把那个铁盒子重新锁好,用一块大包袱皮严严实实地包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包普通的行李。李昂不放心,坚持要跟我一起去。
“爸,我陪你。万一有什么事,我还能给你做个证。”
我看着儿子坚毅的脸庞,心里很是欣慰。
我们父子俩抬着那个沉甸甸的盒子下了楼,放进皇冠车的后备箱。当我关上后备箱盖的那一刻,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盒子,从这里被发现,现在又将从这里被送还,仿佛完成了一个轮回。
到了约定的茶馆,陈浩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看起来比上次卖车时更加憔悴,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李叔,昂子。”他站起来跟我们打招呼,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坐吧,小陈。”我示意他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东西我带来了,就在车里。不过在拿给你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在车里藏了东西?”
陈浩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爷爷……他最近记忆力衰退得很厉害,医生说是阿尔兹海默症的前兆。他总是丢三落四,说自己藏了很重要的东西,但又说不清藏在哪了。我们全家都快把房子翻过来了,也没找到。我爸妈都以为他是糊涂了,在说胡话。”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不瞒您说,李叔,最近家里为了这事,闹得鸡飞狗跳。我爷爷天天念叨他的‘宝贝’,吃不下睡不着,精神越来越差。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哄着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是这样。
我看着陈浩,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宝贝’?”
陈浩努力回忆着:“他说……有他和我奶奶攒了一辈子的邮票,还有给我准备的……准备的结婚钱……还有一些老地契什么的……都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可是我们真的找不到,都快急死了。”
全对上了。
我跟李昂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撼。
“小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干涩,“你别急。跟我来,去车上看看。”
我们带着陈浩来到停车场,我打开了皇冠车的后备箱,掀开了那块包裹着铁盒子的布。
当陈浩看到那个深棕色的金属盒子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这……这就是……”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盒子上的纹路,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就是这个盒子!我小时候见过!爷爷总说这是他的百宝箱!”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李叔……您……这……”
“先别激动,看看里面的东西对不对。”我把钥匙递给他,让他打开了盒子的锁。
盒盖掀开,里面的东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眼前。
陈浩看着那些集邮册,那些金器,那些泛黄的文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蹲在地上,抱着那个铁盒子,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里,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这段时间压抑的释放,更有对我这个陌生人的无尽感激。
我和李昂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他。阳光照在那些金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但在我看来,却远不如一个年轻人此刻的眼泪来得真诚和滚烫。
过了许久,陈浩才慢慢平复了情绪。他擦干眼泪,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叔,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这东西对我家来说,太重要了。不只是钱的事,这里面是我爷爷一辈子的念想。我们都以为再也找不到了……真的,谢谢您,谢谢您!”
“应该的,”我扶起他,“物归原主,天经地义。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
陈浩却摇着头,说:“不,李叔,不是谁都会这么做的。我知道这里面东西的价值,这笔钱,足够改变一个普通家庭的命运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他说,一定要带我去见见他爷爷,老人家要是知道东西找回来了,病可能都会好一半。
我本来想推辞,但看着他恳切的眼神,最终还是答应了。
有些事情,需要一个圆满的结局。
第66章 一句“恩人”的重量
陈浩家离得不远,是个老式的小区。我们父子俩跟着他,把那个沉甸甸的铁盒子抬上了楼。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就飘了过来。客厅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正呆呆地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洞。他应该就是陈浩的爷爷,陈老先生。
一个中年男人,想必是陈浩的父亲,看到我们抬着个大箱子进来,一脸错愕。
“爸,东西找着了!”陈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把铁盒子“咚”的一声放在客厅的地板上。
陈浩的父亲愣住了,他快步走过来,看着那个熟悉的盒子,又看看我们,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那位一直沉默着的老先生,在听到“东西找着了”这句话,又看到那个铁盒子时,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瞬间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他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我的……我的百宝箱……”他的声音沙哑而苍老,充满了岁月的气息。
他走到盒子前,伸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盒盖,就像在抚摸失散多年的亲人。
陈浩连忙上前,帮他打开了盒子。
当看到里面熟悉的集邮册和红布包裹的金器时,老先生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没有去看那些价值连城的邮票和金子,而是颤抖着手,从最底层拿出那本泛黄的日记和一叠信件,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找到了……找到了……你留给我的念想,我没弄丢……”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那一刻,我瞬间明白了,这个盒子里最贵重的东西,不是邮票,不是黄金,而是一个老人对他已逝老伴的全部记忆和思念。
陈浩的父亲在听完儿子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走到我面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重复着:“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大哥!”
而那位陈老先生,也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稍稍平复。他在儿孙的搀扶下,走到我面前。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他用那双苍老的手紧紧攥住我,嘴唇哆嗦着,一声“恩人”还没喊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这一声未出口的“恩人”,对我来说,比那四十斤重的黄金还要沉重,也比任何赞美都要来得珍贵。它像一道温暖的光,驱散了我这些天来所有的内心挣扎和家庭矛盾带来的阴霾。
我连忙扶住他:“老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家人非要留我们吃饭,被我婉言谢绝了。他们又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硬要塞给我,说这是感谢金。
“大哥,这您必须收下!”陈浩的父亲态度很坚决,“我知道这点钱跟箱子里的东西比,九牛一毛。但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您帮我们找回的,不只是财产,是我爸的命根子,是我们家的根!您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
我推辞不过,李昂在一旁小声对我说:“爸,你就收下吧。不然他们心里过意不去。”
我想了想,从那个厚厚的红包里,抽出了薄薄的两张,大概两千块钱。
“这个我收下,”我对他们说,“就当是你们给我这辆车的‘喜钱’,图个吉利。剩下的,你们一定得拿回去。君子之交,不应该用钱来衡量。”
看我态度坚决,陈家人也不再勉强。陈浩的父亲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是亲戚!有什么事,只要说一声,我们一定到!”
从陈家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和李昂的影子拉得很长。
“爸,”李昂突然开口,“我今天才真正明白,您以前总跟我说的‘人活一口气’,是哪口气。是骨气,是正气。”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无比的踏实和敞亮。
那辆黑色的老皇冠静静地停在楼下,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它不再仅仅是一辆代步的工具,更像是一个见证者,见证了我内心的挣扎,见证了我们家庭的考验,也见证了一个普通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最终选择了坚守内心的那份安宁。
回到家,张兰正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等着。看到我们俩空着手回来,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给我们爷俩下了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我把去陈家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尤其讲到那位老先生抱着日记本老泪纵横的样子,讲到那些东西背后的故事。
张兰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的时候,我看到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那天晚上,她主动跟我说话了。
“卫东,对不起。是我想岔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愧疚,“我光想着钱了,忘了人活着,不能光为了钱。”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不怪你,”我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家里的难处,我都知道。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反手握紧了我,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们之间因为那个铁盒子而产生的裂痕,彻底愈合了。非但如此,我们的心,反而比以前贴得更近了。
第7章 意外的馈赠
生活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那场由四十斤重的“横财”引发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我和张兰之间的交流变多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常因为柴米油盐的琐事而唉声叹气。虽然儿子的婚事依然是压在我们心头的一块大石,但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焦虑,多了几分从容。或许,她也想明白了,钱财固然重要,但一个家的和睦与安宁,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李昂也像是长大了许多,变得更加懂事和体贴。他主动提出,婚房的事情不着急,可以先租房结婚,彩礼也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挣一部分,不想给我们太大压力。
看着妻贤子孝,我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觉得,还回那个铁盒子,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那两千块钱的“喜钱”,我没动,单独放在一个信封里,跟张兰说,这是“善财”,等儿子结婚的时候,包个大红包给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
那个周六的下午,我正开着我的老皇冠,带着张兰去超市采购,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陈浩热情的声音:“李叔!没打扰您吧?”
“是小陈啊,没有没有,正开车呢。”我笑着说。
“李叔,您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有点事想跟您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神秘。
我把车停在路边,开了免提。
“你说吧,小陈。”
“是这样的,李叔,”陈浩清了清嗓子,“我爷爷的那些老地契,我们找了专业的人去咨询了一下。其中有两张,是当年沪上一处老房子的地契。因为历史原因,那房子后来被占用了。我们拿着地契去相关部门问了政策,没想到,现在正好有相关的补偿条款。虽然过程复杂了点,但最后……最后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拆迁补偿款。”
我和张兰都听得愣住了。
陈浩继续说道:“李叔,我们全家商量过了。这笔钱,如果没有您,我们家是绝对拿不到的。可以说,这就是您给我们家带来的福报。所以,我们一致决定,要从这笔补偿款里拿出一部分来,作为对您的感谢。”
“不行不行!”我立刻拒绝,“小陈,这绝对不行!这是你们家的东西,跟我没关系!我当初把东西还给你们,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
“李叔,您先听我说完!”陈浩的语气很诚恳,“我们不是要把您当外人,更不是要用钱来衡量您的品格。我爷爷说了,他这辈子,不欠人情。您是我们的恩人,这笔钱,您必须收下。我们不是给您酬金,是想……是想请您入股,跟我们家一起做点小生意。”
“做生意?”我更糊涂了。
“对,”陈浩解释道,“我爸妈以前就是做小商品生意的,后来因为要照顾爷爷,就没做了。现在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我们打算重新把生意做起来。我爸说,您这样的人,人品信得过,做事肯定也踏实。我们想请您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十的干股。您什么都不用做,年底等着分红就行。就当……就当是我们两家交个朋友,一起奔个好日子。”
我拿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张兰在一旁,也听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就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李叔,您千万别拒绝,”陈浩继续劝道,“我爷爷说了,‘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能配位,福必重来’。这福气是您应得的。您要是不答应,就是不认我们这个朋友,我爷爷得气病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挂了电话,我和张兰在车里沉默了许久。
“卫东,”张兰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老话总说,好人有好报,”张兰的眼圈红了,“以前我总不信,觉得老实人吃亏。现在,我信了。”
最终,我们接受了陈家的好意。我没有去当那个什么都不干的“甩手掌柜”,而是利用自己工厂里的人脉和管理经验,在进货渠道和人员管理上,给他们提了不少实在的建议。
两家的关系,也因为这份共同的事业,走得越来越近,真处得跟亲戚一样。
年底,第一次分红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
拿着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我把它交到张兰手里。张兰拿着卡,手都在抖,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卡上。
“够了,”她哽咽着说,“儿子的首付,够了。”
那一刻,我们俩抱在一起,哭得像两个孩子。
这笔钱,来得干干净净,来得堂堂正正。我们拿着它,心里无比的踏实和安稳。
第8章 皇冠车里的阳光
儿子的婚事,因为这笔“意外之财”,办得顺顺利利,风风光光。我们在离单位不远的小区,给他付了首付,买了一套不大但很温馨的两居室。
婚礼那天,陈家人,从陈老先生到陈浩,都来了。陈老先生的精神好了很多,红光满面的,他拉着我的手,对亲家说:“这是我李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看着儿子和儿媳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看着张兰在宾客间忙碌而满足的身影,我端起酒杯,百感交集。
这一切,都源于那辆黑色的老皇冠,源于那个重达四十斤的铁盒子,更源于那个夜晚,我们一家三口做出的那个艰难而正确的选择。
如果当初,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昧下了那笔不义之财。或许,我们也能给儿子买上房,甚至买上更大的房子。但我们可能会从此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中,夫妻反目,父子离心,更会错过与陈家这段可贵的缘分。
我们会得到金钱,但会失去比金钱珍贵得多的东西:内心的安宁,家庭的和睦,以及做人的尊严。
如今,这辆老皇冠依然是我们家最重要的成员。我每天开着它上下班,周末带着张兰去探望父母,或者拉着刚过门的儿媳去超市。
每次打开那个宽大的后备箱,我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那个曾经藏着秘密的角落。那里现在铺着干净的垫子,放着给孙子(虽然还没影)准备的玩具箱。一切都那么平常,那么安稳。
但我和我的家人都知道,那个角落里,曾经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我们生活的“潘多拉魔盒”。我们经受住了考验,没有被魔盒里的欲望吞噬,反而收获了意想不到的馈赠。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开着车,载着张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收音机里放着一首老歌,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倒退。
张兰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轻声说:“卫东,你说,要是当初我们没买这辆车,现在会是什么样?”
我想了想,笑着说:“可能还在为儿子的首付发愁,你可能还在天天数落我没本事。”
张兰也笑了,她转过头,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已经有了皱纹但依旧温柔的脸上。
“不,”她说,“就算没买这辆车,没遇到那些事,我也不会数落你。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你,李卫东。你就是那个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占别人一分便宜的老实人。”
“这辈子嫁给你,我不后悔。”
阳光暖暖地照进车里,照在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也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
我知道,这辆老皇冠会继续载着我们,平稳地行驶下去。而生活真正馈赠给我们的,从来不是那箱金银财宝,而是让我们在经历风雨之后,更加懂得珍惜彼此,坚守本心。
这,或许才是那四十斤重的秘密,真正的重量。
来源:成熟枫叶一点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