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有的醉意瞬间褪去,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白,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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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疯狂的撕碎
“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江辰被酒精浸泡的大脑里轰然炸响。
所有的醉意瞬间褪去,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白,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苏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种被背叛的狂躁。
“离婚?”他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石磨过,“苏晴!你他妈要跟我离婚?!”
苏晴平静地“看”着他,对于他激烈的反应,似乎早已预料。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报复的快意,也没有丝毫的留恋。那种彻底的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让江辰难以承受。
她甚至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问话。
“不可能!”江辰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他一把将那份协议攥在手里,手臂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你想都别想!苏晴,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或者伪装,但他失败了。她的沉默和平静,筑成了一道他无法撼动的铜墙铁壁。
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即将彻底失去她的恐慌,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嘶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炸开。
江辰双手抓住离婚协议,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将其从中间撕开!纸张碎裂的声音,像是野兽负伤后的咆哮。
他没有停下,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那份薄薄的协议在他手中变成一堆纷飞的、雪白的碎片。
他将纸屑狠狠摔在地上,像是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泄愤,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瞪着苏晴,一字一顿地低吼:“你想离开我?做梦!苏晴,你这辈子都别想!”
白色的纸屑如同雪花般飘落,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也落在苏晴的拖鞋边。
苏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听到了纸张被撕裂时那绝望的声音,也听到了江辰粗重的呼吸和失控的咆哮。
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既没有因为他撕毁协议而愤怒,也没有流露出半分失望或者难过。
她只是慢慢地蹲下身,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极其准确地在满地狼藉中,摸索到了那片写着“离婚协议”标题的碎片。指尖触碰到纸张粗糙的边缘,她轻轻捻了捻。
然后,她站起身,将那片碎片,精准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做完这个动作,她不再理会僵立在原地的江辰,径直转过身,凭借对房间的熟悉,摸索着,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向与主卧相连的、她这段时间一直独自休息的客房。
“砰。”
房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将江辰和他一身的狂怒、狼狈、以及那逐渐被恐慌吞噬的心,彻底隔绝在外。
江辰呆呆地站在原地,脚下是纷纷扬扬的纸屑,像一场滑稽的祭奠。房间里还残留着苏晴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馨香,但她的人,却已经远得他再也触碰不到。
他看着她紧闭的房门,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苏晴,或许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他,似乎亲手碾碎了一切挽回的可能。
从那天起,一场无声的战争在这栋冰冷的别墅里拉开了帷幕。
江辰试图用物质填补那道无形的鸿沟。他买来苏晴以前最喜欢的限量款包包,托人从国外带回她钟爱的某个小众品牌的香薰,甚至将她曾经随口提过的一套绝版盲文书籍摆在了她的书桌上。
然而,这些东西,苏晴碰都没有碰过。包包原封不动地放在玄关,香薰没有拆封,盲文书籍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她用行动清晰地划清了界限——她不再需要这些,也不再需要他。
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件事:沉默,以及准备离婚。
第一次手写的离婚协议被撕毁后,没过几天,一份崭新的、打印整齐的离婚协议书再次出现在江辰的书房桌上。条款清晰,要求简单:她只要这栋别墅(他们婚后的住所)和一笔足以让她后半生无忧的存款,除此之外,别无他求。甚至没有要求分割他公司的股权。
江辰看到后,再次暴怒地将它撕得粉碎。他冲进苏晴的房间,对着安静坐在窗边“听”书的她低吼:“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了不可能!你聋了吗?!”
苏晴只是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睛,“望”向他,然后,平静地关掉了手中的盲文阅读器。那“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对他所有咆哮最极致的嘲讽。
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卸去,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越来越浓的恐慌。
第八章 助理的挑衅
李薇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别墅周围,甚至登堂入室。
她以送文件、汇报工作为由,穿着紧身的短裙,踩着高跟鞋,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苏晴面前展示着她作为“胜利者”的姿态。
“林太太,这是辰哥下周的行程,需要您过目吗?哦,抱歉,我忘了您不方便。”她将文件放在茶几上,声音甜腻,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苏晴没有焦距的眼睛上。
苏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只是一只聒噪的苍蝇。
有一次,李薇甚至“不小心”将一杯水碰倒在苏晴正在触摸的盲文书籍上。
“哎呀!对不起林太太!”李薇惊呼着,手忙脚乱地拿起湿透的书,眼底却闪过一丝快意。
苏晴的动作顿住了。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李薇的方向。那一刻,李薇竟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冰冷的东西渗透出来。
苏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李薇拿着湿书的手腕。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李薇的皮肤里。
李薇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试图挣脱,却动弹不得。
苏晴就这样“盯”着她,几秒钟后,才缓缓松开手,拿起旁边干燥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那本珍贵的盲文书。自始至终,没有给李薇任何一个字的回应。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辱骂都让李薇感到难堪和愤怒。
第九章 崩溃的边缘
江辰的耐心在苏晴日复一日的沉默和李薇若有若无的挑拨中消耗殆尽。
他开始夜不归宿,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但无论多晚回来,别墅里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那是苏晴的习惯。只是现在,亮灯的人变成了佣人。
他偶尔会醉醺醺地推开客房门,站在床边,看着苏恬静的睡颜(或者只是闭着眼睛)。她会在他进来的瞬间就醒来,然后静静地、防备地“看”着他,直到他狼狈地退出去。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在公司对下属发火,在家里对佣人挑剔。他试图强迫苏晴说话,有一次甚至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开口。
“说话!苏晴!我命令你说话!”
苏晴的脸色苍白,下巴被捏出红痕,但她只是紧闭着嘴唇,用那种死寂的、空茫的眼神看着他。最终,江辰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在她面前第一次流露出了类似崩溃的神情。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啊?”他声音沙哑,带着绝望,“我知道我错了,我他妈后悔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第十章 日记的发现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江辰因为一份遗忘在家的重要文件,中途返回别墅。佣人请假了,家里静悄悄的。他推开苏晴的客房,里面空无一人。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房间里踱步。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的一个带锁的小盒子上。那是苏晴失明前就很珍视的首饰盒,他记得钥匙放在……
他走到梳妆台前,摸索了一下,在其中一个抽屉的夹层里,真的摸到了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心跳莫名加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钥匙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本厚厚的、封面是特殊材质(盲文凸点)的本子,旁边放着一支风格独特的笔(盲文笔)。
是一本盲文日记。
江辰不懂盲文。他皱着眉,拿起那本日记,触手是密密麻麻的、排列规律的凸点。他随手翻了几页,完全无法理解。
正当他准备放回去时,从日记本里滑落出一张折叠的纸。
他捡起来,展开。是一张普通的A4打印纸,上面是用钢笔写下的、略显凌乱的中文。字迹他认识,是苏晴的。看墨迹和纸张的泛黄程度,应该是她失明初期写的。
这似乎是她练习盲文时,为自己留下的“翻译稿”?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字句上,只看了几行,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失明第1天。黑暗。无尽的黑暗。医生说有恢复的可能,但很小。江辰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晴晴,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信了。」
「失明第15天。他开始不耐烦了。帮我倒水时,水洒了出来,他啧了一声。很小声,但我听到了。」
「失明第30天。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我问他,他说我胡思乱想,压力太大。」
「失明第50天。他提到了一个叫李薇的新助理,说她能力很强,帮了他很多。语气是欣赏的。」
「失明第75天。我摸索着给他煲了汤,烫伤了手。他喝了一口,说咸了。然后接了个电话,是李薇打来的,语气很温柔。他忘了,我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变得异常灵敏。」
「失明第90天。李薇来家里“送文件”。她扶我时,故意把我往墙上推了一下。我撞到了肩膀,很疼。我告诉江辰,他说:“薇薇不是那样的人,你看不见,可能自己没站稳。”」
「失明第99天。我听到他在书房和人通话,语气疲惫:“……她也不容易,但我真的累了……薇薇,还是你懂事……”」
「失明第100天。今天,是我失明的第100天,也是江辰说会永远爱我的第100天。」
「……」
最后一行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了江辰的眼球上,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他女助理的眼睛,很像曾经的我。」
第十一章 迟来的忏悔
“轰——”
江辰的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衣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里的纸张飘落在地,他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顺着衣柜滑坐在地上。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斥为“胡思乱想”的控诉,那些被他视为“压力过大导致敏感”的瞬间,如同潮水般汹涌地冲进他的脑海。
苏晴刚失明时,他信誓旦旦的承诺;
她因为不适应黑暗而打翻东西时,他强忍的不耐;
她需要陪伴和引导时,他却以工作为借口逃避;
李薇一次次看似无意的靠近和挑唆,他不仅没有察觉,反而责怪苏晴不够大度;
甚至在咖啡馆,他只看到李薇被泼水的狼狈,却完全忽略了她先泼向苏晴的、那杯滚烫的咖啡,以及那些刻薄的言语……
还有那句——“他女助理的眼睛,很像曾经的我。”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李薇的野心,知道他的动摇,知道他潜意识里对那双明亮眼睛的留恋和对她失明的嫌弃……她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在黑暗中记录下每一天的煎熬,直到他在咖啡馆,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打碎了她最后一点尊严和希望。
他不是一时糊涂,他是积恶成习。
他不是压力过大,他是本性凉薄。
那两巴掌,打掉的不仅是她的牙齿,更是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和未来。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瞬间将他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他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第十二章 卑微的挽回
从那天起,江辰变了。
他辞退了李薇,不顾她的哭闹和威胁,态度坚决。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他学着下厨,尽管做出的东西难以下咽;他尝试阅读盲文书籍,笨拙地辨认着那些凸点,想要了解苏晴的世界;他甚至请来了最好的眼科医生,希望能找到一丝让她复明的希望。
他不再强迫苏晴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水,或者扶她一下。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跟她讲公司里的事,讲他们以前恋爱时的趣事,讲他对未来的规划——规划里始终有她。
“晴晴,今天公司拿下了那个大项目,你记得吗?我们以前还一起熬夜做过初步方案……”
“花园里的玫瑰开了,你最喜欢的那个品种,很香……”
“我又找了一个国外的眼科专家,过段时间我们再去看看,好不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语气卑微,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然而,苏晴依旧沉默。对于他的改变,他的忏悔,他的讨好,她没有任何表示。她接受他的帮助,如同接受一个陌生护工的协助,礼貌而疏离。她吃他做的饭,但从不评价;她“听”他说话,但毫无反应。
她的沉默,变成了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它不再仅仅是创伤后的封闭,更像是一种清醒的、坚定的选择——选择将他彻底排除在自己的生命之外。
第十三章 最后的协议
三个月后的一天傍晚。
苏晴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但她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江辰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新的文件。
“晴晴,”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绝望,“这是……离婚协议。我签好字了。按照你的要求,别墅和存款都归你。另外……我把公司10%的股份也转到了你名下,确保你以后……”
他的话没能说完。
苏晴缓缓伸出手,精准地从他手中抽走了那份文件。她摸了摸签名处那凹凸的印章痕迹(他用了印章,确保有效),然后,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也拿出了一支笔——一支盲文笔,在需要她签名的地方,流畅地、毫不犹豫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书写,是刻印。如同将他们的过去,彻底凿刻成历史的遗迹。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细微沙沙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呜咽。
江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看着她平静无波的侧脸,心脏像是被凌迟一般,痛得麻木。
她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离开他,一刻也不多停留。
第十四章 决然的离开
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被苏晴收好。她站起身,没有留恋,没有回头,凭借着对路径的熟悉,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向别墅大门。
门口,停着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她的闺蜜从车上下来,冷冷地看了江辰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住苏晴,将她送进了副驾驶。
没有告别,没有只言片语。
江辰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那辆车载着他曾经视若珍宝、却又亲手摧毁的女人,绝尘而去,消失在暮色里。
他终究,失去了他的眼睛,也失去了他的心。
巨大的空虚和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缓缓蹲下身,用手捂住脸,温热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涌出。
原来,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不是声嘶力竭的控诉,不是恨之入骨的报复,而是我还在你面前,你却永远地、彻底地,失去了我。
并且,再也无法挽回。
第十五章 尾声:新的寂静
一年后。
苏晴并没有复明,但她似乎已经与黑暗和解。她在南方一个安静潮湿的小城定居,用那笔存款开了一家小小的盲人按摩店,手艺很好,生意不错。她学会了独立生活,甚至能靠着盲杖和记忆,独自去附近的市场买菜。
她依旧不说话。但她的沉默,不再是因为创伤,而是成为一种内在的宁静。偶尔,她的嘴角会浮现出浅浅的、真实的笑容。
而江辰,彻底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沉默寡言,将公司事务大部分交给了副总,自己常常一个人待在曾经他和苏晴的别墅里,对着那本他终究没有学会阅读的盲文日记发呆。别墅里再也没有了灯光,和他的人一样,沉没在无尽的悔恨与黑暗之中。
他曾辗转打听到苏晴的地址,偷偷去看过她一次。他看到她穿着素雅的棉布长裙,坐在按摩店门口,安静地“听”着雨声,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平和。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他永远地失去了她。他的世界里,再也亮不起那盏名为“苏晴”的灯。
有些牙,打掉了,就连着根,再也长不回来。
有些人,失去了,就隔着山海,再也唤不回声。
而那场当众打掉的尊严与爱情,最终化作了他余生都无法摆脱的、寂静的回响。
来源:雪月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