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庸刚从便利店的打工结束,正坐在最后一班公交车上,这时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江庸刚从便利店的打工结束,正坐在最后一班公交车上,这时接到了朋友的电话。
“阿庸,听说你答应了云城许家的联姻?”朋友问道。
“是的。”江庸简短回答。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云城离我们海城远得很,你这是打算不再和李婉姿见面了?”
朋友继续追问。
听到李婉姿的名字,江庸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结婚后,我们自然就不会再见了。”江庸平静地说。
朋友叹了口气:“李婉姿也是,和你谈了三年的秘密恋情,眼看就要公开了,结果她前男友回来了……”
李婉姿是江庸的养姐,不仅出身好,能力也很强。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海城最好的公立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是圈子里公认的才女。
江庸的父亲曾是李家的司机,六年前因车祸去世,之后江庸就被李家收养。
三年前,李婉姿在江庸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带着酒气闯入了他的房间,从那以后,两人开始了秘密恋情。
江庸收回了思绪:“我们还是别提她了。”
“对了,阿庸,你什么时候出发?我打算叫上大伙儿给你送行。”朋友转移了话题。
“我订了一个月后的机票。”江庸回答。
“那李婉姿的朋友们……”朋友又问。
“不用告诉他们。”江庸打断了朋友的话。
实际上,江庸并没有告诉李婉姿他要离开海城的消息。事实上,她现在也忙得顾不上这些。自从半个月前,她的前男友安牧晨回国后,她就没回过李家。
电话结束后,江庸收到了新消息提示。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好友群里有新人加入。这个群是李婉姿和她的闺蜜们的私密聊天群。有一次李婉姿喝醉了,她的闺蜜联系江庸去接她,江庸因此被拉进了这个群。之后,他时不时地在群里被叫去跑腿。江庸心里明白,在李婉姿的这些闺蜜眼中,他不过是个佣人的儿子,和男朋友的身份完全不沾边。
群里的新成员和大家打招呼,江庸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昵称:牧晨。是安牧晨。安牧晨的头像是半块心形玉佩。江庸点进去放大看,确认自己没看错。李婉姿脖子上总是挂着半块心形玉佩,连最亲密的时候都不曾摘下。有一次江庸不小心碰到了,她还因此大发脾气。原来,和安牧晨的那半块是一对。
群里的人纷纷向安牧晨打招呼:
【晨哥回来了!啥时候有空,咱们兄弟几个聚一聚,给你接风。】
【看看我这一辈子等到了啥,咱们这群是不是快有姐夫了?】
这条消息特意@了李婉姿。
李婉姿平时工作忙,很少在群里回复,但这次她立刻回复:
【晨哥刚回来,你们别太过分。】
群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江庸关闭了对话框,关掉了手机。
原来前任真的是无法取代的。安牧晨一出现,他和李婉姿三年的秘密恋情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就像肥皂泡,风一吹,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江庸回到家,发现李婉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脚边,一团雪白柔软的东西正趴着。
“雪球。”江庸轻声呼唤。
那白色的小东西立刻抬头,向他摇了摇尾巴。
李婉姿放下手中的杂志,问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在学校排练吗?”
她刚沐浴完毕,湿漉漉的黑发有几缕贴在脸颊上,五官显得精致而柔和。
“有点事情,所以回来迟了。”
江庸是舞蹈学院的学生,专攻国标舞。
不过最近晚归并非因为学业,而是在兼职赚钱。
他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且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总得有点资金傍身。
但这些,李婉姿是不会了解的。
李婉姿指了指江庸怀里的小狗,说:
“以后它只能待在你的房间,不能乱跑。”
江庸一愣,问:“雪球闯祸了?”
雪球已经陪伴他七年,对江庸来说,它不仅仅是一只宠物,更像是家人。
李婉姿面无表情地说:“晨哥不喜欢狗,他过几天会来,记得把雪球关好。”
江庸低头,轻声说:“好的,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李婉姿又叫住了他。
“前几天你给我的曲奇饼干,是哪家店买的?”
“不是买的,我自己做的。”
“明天再做一盒,晨哥很喜欢,上次那盒他全吃光了。”
江庸一时语塞。
原来他亲手为李婉姿做的饼干,她转手就送给了安牧晨。
他的心,慢慢沉入了海底。
“我最近没时间做饼干了。”
江庸回到房间,洗完澡后,敲门声突然响起。
“睡了吗?”
女孩的声音坦率,听不出任何超出姐妹关系的暗示。
江庸关掉吹风机,走去开门。
门一开,李婉姿就靠在门边,
“一个月后就是你的生日,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江庸看了一眼走廊,担心有佣人经过,
“还是进来再说吧。”
门一关,李婉姿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抬起头,热烈的吻带着欲望落了下来。
江庸用尽全力推开她,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
“别这样。”
“怎么了?”
她显然不高兴,
“因为雪球的事不高兴?”
江庸没有回答。
李婉姿再次将他拥入怀中,脸贴在他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
这种亲密在两人之间早已习以为常,但此刻却让江庸浑身不自在。
“放开我。”
李婉姿没有坚持,转身放开了他。
“你学校附近新开了个楼盘,两百多平的大户型,送你一套作为生日礼物,怎么样?”
“不用了。”
一个月后,他将离开这里。
以后的生日,他都不会和她一起庆祝了。
“这是什么?”
女孩好奇地问。
江庸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档案袋里装着他的转校申请,申请转到云城舞蹈学院,双方都已批准。
李婉姿还没来得及追问,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门关上前,江庸听到她低声说,“晨哥。”
几天后,江庸从便利店下班,发现自己在群里被@了。
是安牧晨。
【阿庸,你是这群里除了我之外唯一的男人,应该说在我出现之前,你是唯一的。】
江庸一头雾水,不明白安思雨和安牧晨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继续往下看,发现还是安牧晨的消息。
【阿庸,今晚会所见,别错过哦。】
江庸没打算回信,直接关掉了聊天窗口。
手机显示有个未接来电,是李婉姿半小时前打的。
可能是见他没接,她又发来一条信息。
【雍府305包厢,来坐坐,给晨哥个面子。】
江庸收起手机,慢悠悠地走向公交站。
公交车来了,大家都上了车,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司机大叔好心地问:“小伙子,要不要走?”
江庸想了几秒,说:“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有点事。”
然后,他转身走到马路对面等车。
半小时后,江庸到了雍府。
刚到305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婉姿,你家那个江庸多大了?好像也二十多了吧。”
“你这么关心婉姿姐的小跟班年龄干嘛,难道看上他了?”
“你们不觉得江庸长得很像男模吗,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完美。”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就是不知道床上表现如何。”
“那你得问婉姿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说不定早就试过了。”
“婉姿是那种人吗?”
“婉姿也是正常女孩啊,看到江庸那样的,肯定有反应吧。”
“别乱说,婉姿这些年一直在等晨哥。”
包厢里的女孩子们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其中夹杂着一道柔和的男声,让人听了心生怜悯,“婉姿,你不会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对江庸那个小子......”
“他们乱说,你也信。”
李婉姿的声音依旧严肃正经。
如果不是前几天晚上,她还把他压在卧室墙上,不顾他的反抗强吻他。
江庸自己都快信了,他和这个女孩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李婉姿这么说,同伴们立刻改变了态度。
“就是,晨哥你别多想,婉姿对你可是一心一意,这么多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我们看得最清楚了,你离开这三年多,她身边都没有过男朋友。”
“江庸就更不可能了,婉姿又不瞎,怎么看得上一个佣人的儿子?”
“别说婉姿了,我都看不上江庸,他出身那么差,偏偏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只能给女孩当玩物。”
江庸眼睛疼得厉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转身要走,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包厢里的女孩子们显然也听到了,“谁在外面?”
江庸僵硬地抬起手,推开门。
他逆光站在那里,身影纤细柔弱,远远看上去,好像随时会融化在光里。
那群女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忽然良心发现,对他格外热情。
“江庸啊,快进来坐。”
“江庸,你什么时候来的?大家刚才喝多了,发酒疯呢。”
江庸默默地捡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沙发正中间,安牧晨紧挨着李婉姿而坐,两人之间的气氛舒适又亲密。
李婉姿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从始至终,没有朝江庸的方向看过一眼。
安牧晨突然问江庸,“阿庸,婉姿说你是舞蹈专业的?”
江庸抿唇,“嗯。”
安牧晨笑了,“既然今天大家这么高兴,你给大家跳支舞呗。”
“对,江庸跳一个,给咱们助助兴。”
“是啊,咱们还从没看过江庸跳舞呢,大家说想不想看?”
李婉姿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自顾自地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
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反射着灯光,映照在她眼里。
她眼里一片漆黑,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庸的目光收了回来,他轻声说:“我跳不了舞。”
旁边的女孩手脚并用,催促道:“今儿个是晨哥的欢迎宴,人家都开口了,你还扭扭捏捏个啥?”
江庸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女孩的触碰,“我……”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江庸,就当给晨哥个面子吧。”
李婉姿说这话时,连看都没看江庸一眼。
江庸站在那儿,像被冻住了一样。
“跳一个吧!”
“跳一个吧!”
江庸忍着眼睛的酸楚,声音虽轻却坚定,“我腿受了伤,真的跳不了。”
大家顺着他的话看去,这才注意到他小腿上缠着绷带。
安牧晨突然站起身,朝江庸走来,脸上满是歉意,“阿庸,你腿怎么了?”
江庸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安牧晨身体一晃,直接在江庸面前倒下,额头撞在了茶几上。
“晨哥!”
李婉姿飞快地冲过来,把安牧晨紧紧抱在怀里。
江庸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明明没有碰到安牧晨,安牧晨怎么会在他面前摔倒。
“啪”的一声,在包厢里格外响亮。
醉醺醺的女孩们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向他们。
江庸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李婉姿。”
李婉姿怒气冲冲,“江庸,晨哥只是想看你跳舞,你在学校不是天天跳吗,给他跳一个怎么了?”
“你不跳就算了,晨哥也没强迫你,他好心来看你腿上的伤,你为什么要推他?”
“我从不知道你这么狠毒!”
江庸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这就是和他谈了三年秘密恋爱的女孩。
在过去三年里,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她和他亲密无间。
情到深处,一遍遍在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让他永远不要离开她。
江庸曾经以为那就是爱情。
毕竟除了没有名分,他们做了所有情侣该做的事。
原来,她的身体和心可以分得这么清楚。
“我没有推他。”
他强撑着站起来,留下这句话,就踉跄着走出了包厢。
李婉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庸,眼中一片灰暗,仿佛再也照不进任何光亮。
她的心突然紧缩,想要追出去。
安牧晨却在这时呻吟了一声,“婉姿,我头好痛。”
李婉姿低头看着他,“晨哥,我带你去医院。”
安牧晨笑了,“婉姿,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江庸已经一周没见到李婉姿了。
她工作很忙,在过去三年里,如果不是特意等她回来,江庸和她其实很难见面。
深夜,江庸走进客厅,在沙发上看到了她和安牧晨。
安牧晨额头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正挽着她的胳膊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听得很认真,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江庸收回目光,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开门的时候,从他的房间传来两声低沉的狗叫。
楼下的安牧晨突然脸色一变,“婉姿,家里有狗?”
李婉姿看了江庸的房间一眼,轻轻地皱了下眉。
“关在房间里,你放心,不会跑出来的。”
安牧晨对这个回答似乎不满意,语气更加可怜:
“婉姿,你知道我不喜欢狗,也答应过我家里绝不会养狗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有那么一刻,江庸很想解释。
雪球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一周后他就会离开,到时候会带走雪球。
但他也知道,安牧晨想要的不是他的答案,只是李婉姿的态度。
江庸紧闭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卧室。
刚走没几步,雪球就扑到他脚边,围着他呜呜转圈。
江庸知道它这是饿了。
他早出晚归,雪球被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可能是佣人忘了给它喂食。
他从包里拿出剩下的香肠,剥开塑料纸递到雪球嘴边。
雪球几口就吞了下去,吃完又仰起脸来,朝他不停地摇尾巴,显然还没吃饱。
江庸只能把它抱进怀里,“现在厨房已经没吃的了,明早我给你拿早餐。”
“但你要听话,只能在房间里吃。”
晚上睡觉前,江庸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李婉姿发的:
【来我房门口,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江庸把手机搁置一旁,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迈出家门。
在这个屋檐下,他始终觉得自己像是个寄居者,没有权利说“不”。
他刚走到李婉姿的房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女间亲昵的对话。
“晨哥,轻点,我快撑不住了……”
“婉姿,你也体谅体谅我……”
“晨哥,我好怕,要是被人听见怎么办?”
“怕啥,谁敢乱说。”
女孩的声音逐渐变得支离破碎,透过门缝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江庸身体僵硬,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着窗外的漆黑夜幕发呆,直到凌晨。
显然,那条信息不是李婉姿发的,是安牧晨用她的手机发的。
安牧晨这是在宣示主权,想要让他彻底放弃。
其实这又何必呢。
江庸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落,风一吹,脸上一片冰凉。
第二天早晨,江庸被楼下狗的叫声吵醒。
他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睁开眼就发现房间里的雪球不见了。
江庸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穿上衣服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就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惊呆,脚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滚落。
“雪球!”
江庸像疯了一样从楼梯上冲下来,连滚带爬地来到雪球身边。
雪球已经不是他平时熟悉的样子了。
平时它摸起来温暖柔软,但现在却是冰冷僵硬。
江庸颤抖着把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抱进怀里。
雪球小小的身体被鲜血浸透,血还在顺着它的爪子不停地往下流,染红了江庸的衣服。
地上有一滩污物,是雪球被打到失禁留下的。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厌恶:
“快把这死狗扔出去,臭死了!”
江庸抬头,看到安牧晨正捂着鼻子。
李婉姿看江庸的眼神里有些不忍,但与她对安牧晨的偏袒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雪球在江庸怀里发出几声无力的呻吟后,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江庸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雪球,我抱着你,你安心地睡吧。”
“等你醒来,就会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再也不会被关在房间里,不会饿肚子,不会挨打……”
安牧晨问李婉姿,“婉姿,他是不是疯了?那狗明明已经死了。”
“那么臭,血淋淋的,他还抱在怀里,真是吓死人了,他是不是不正常?”
李婉姿没有说话,看江庸的眼神里隐约流露出担忧。
江庸突然抬起头,他看她的眼神那么陌生,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李婉姿,你这个凶手。”
安牧晨不满,“喂,不过是一只狗而已,说什么凶手……”
江庸厉声打断他,“你闭嘴!”
他双眼血红,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安牧晨被他眼中的冷意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婉姿把安牧晨拉到自己身后。
“江庸,我说过,它只能待在房间里,不能乱跑。”
她的语气那么冷漠,仿佛此刻说的不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狗,只是被丢弃的垃圾。
江庸彻底崩溃了。
“它饿了!它昨晚就没吃东西,饿得受不了,只是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它确实没有乖乖待在房间里,你们可以骂它,把它抱回来给我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打死它!它是一条生命,它是活的,它也知道痛的!”
耳边仿佛有金属刺破空气的声音,那么尖锐,江庸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不停地在想,雪球死前有多痛,多无助……
它大概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曾经被它视为女主人的人,能对它下这样的狠手。
江庸呆滞地抱着怀里雪球已经凉透的身体。
雪球用自己的生命向他证明,过去三年,他有多愚蠢。
他竟然和这样一个冷血残忍的女孩,同床共枕三年,甚至还曾期待过一生一世。
江庸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抱着雪球的尸体,一步一步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口,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倒去。
江庸仿佛经历了一场悠长的梦境。
在梦境里,他泪眼婆娑地哀求李婉姿,不要夺走雪球的遗体,希望能将其带回老宅的庭院中安息。
安牧晨却坚决反对。
他指着自己洁白衣摆上的狗爪痕迹,怒气冲冲地指责。
“这只死狗扑到我身上,可能携带狂犬病毒,必须将其尸体送往垃圾焚烧厂,否则可能会引发病毒传播。”
江庸竭力辩解,雪球并未患有狂犬病,它一直按时接种疫苗,它只是过于亲昵。
然而,安牧晨充耳不闻,李婉姿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最终,安牧晨高傲地命令他:
“若想获得我的宽恕,狗已死,你需代它下跪致歉。”
江庸静静地凝视了他许久,然后缓缓地跪下。
但在膝盖即将触及地面的瞬间,李婉姿一把将他拉住,“你疯了吗!不过是为了一只狗。”
李婉姿命令仆人夺走了他手中的狗尸。
江庸拼命挣扎、呼喊,却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肮脏的小团被扔上垃圾车。
随着车辆的离去,他在李婉姿的怀中失去了意识。
江庸突然从床上坐起。
胸口的剧痛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
那并非梦境,而是他昏迷前的真实经历,雪球的遗体真的被他们当作废物丢弃了。
他痛苦地将脸埋入手心,再次抬头时,眼中只剩下一片虚无。
他再也不会因李婉姿而感到悲伤,绝不会再有。
李婉姿晚上回家时,看到楼上的房门紧闭,便拉住一名仆人询问:
“他呢,今天出去了吗?”
江庸醒来后,连续三天将自己锁在房内,食物都是仆人送进去的。
他仅仅吃了一碗稀饭,其他的都原封不动地被撤走。
仆人小心翼翼地回答:
“没有,赵妈说少爷一言不发,和他说话也毫无反应,赵妈提到有一种病叫做失语症,或许少爷患上了那种病......”
赵妈是家中与江庸关系最密切的仆人,如果连她都无法接近,其他人更是无计可施。
李婉姿皱着眉头,仆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她转身上楼,停在江庸卧室的门前,“江庸。”
敲门没有回应,李婉姿直接转动门把手。
江庸正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听到门开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李婉姿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本打算进入,但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坐着,悬着的心似乎突然落了地。
她就这样静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没有打扰他。
她明白他不想见她。
江庸的书桌上摊开着一本旧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有些年头了,纸张都已微微泛黄。
他平静地翻阅着每一页,每翻过一页,就将其撕下,放入旁边的碎纸机中。
6月13日:李夫人带我回家,她说这里将是我的新家,我问起父亲,李夫人告诉我,以后我不再有父亲了。
9月8日:我被表少爷锁在了杂物间,是婉姿打开了门找到了我,她递给我一根棒棒糖,说阿庸乖,跟姐姐走。
10月21日:今天我扭伤了腿,天黑后,婉姿在路边找到了我,她背着我回家。
她的背很温暖,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如同林间的清风,如同山间的明月。
12月15日:婉姿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睫毛很长,我伸手去触摸时,她握住了我的手,
婉姿似乎在梦中说了句,阿庸别怕......我脸红了,低头跑开时,赵妈问我是不是发烧了。
3月21日:今天有女同学来家里找我玩,被婉姿撞见了,我没有和那个女孩出去。
婉姿似乎生气了,她告诉我不要早恋,我还太小。
其实我本想说,我不喜欢那个女孩,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碎纸机低声轰鸣,日记上的字迹迅速变成了碎片。
江庸把日记扔进垃圾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瓶。
里面是他和李婉姿第一年时,他缠着她送的生日礼物——520只亲手折的千纸鹤。
那时候,他托着下巴问,千纸鹤会飞走吗?
李婉姿坚定地摇头说不会。
他立刻高兴起来,抱着她的胳膊说:
“那你也要像千纸鹤一样,永远不离开我,好吗?”
李婉姿当时有没有回答?
江庸记不得了,他也不在乎了。
他打开窗户,把瓶子倒过来。
外面刚好起风,五彩缤纷的千纸鹤随风飘走。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看,千纸鹤飞了......”
看,千纸鹤真的会飞。
而李婉姿,江庸也不再需要了。
收拾完,已是凌晨。
江庸从衣柜里拿出准备好的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件放进去。
他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一个随身行李箱就够了。
这些年在李家,他的礼物都是李婉姿送的,她也送过他贵重的东西。
曾经,他宁愿同时做三份兼职,也不舍得碰那些礼物。
但昨天,他把那些都卖了,换成去云城的路费。
特价机票是凌晨五点的,江庸看时间差不多了,拉着行李箱离开。
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好友申请,来自安牧晨。
江庸手指僵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点了接受。
安牧晨的消息紧接着发过来,是张模糊的照片。
江庸点开大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
是在酒店房间里,床上洒满了大红玫瑰花瓣,男女以露骨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江庸,装可怜装够了吗?这些天李婉姿都在家陪你吧,你是不是开心死了?】
【她碰你了吗?别当我看不出来,你俩早就睡过了吧,不过可惜,
我一回来她就答应以后只碰我一个,你啊,不过就是我不在的三年里,她身边一只免费的鸭。】
【麻雀也想飞上枝头?你知不知道,你的狗就跟你一样讨厌,
如果不是跟了你这样一个招人嫌弃的主人,它兴许不必死得这么凄惨。】
江庸失控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撞到墙上,四分五裂,他胸口剧烈起伏,很久才冷静下来。
江庸拉着行李箱,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房间。
李婉姿早上出门时,和几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她停下脚步,“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客气地说:
“我们是废弃家具处理公司的,您家里人联系我们,让我们来清理不需要的垃圾。”
李婉姿皱眉,“什么不需要的垃圾?”
看几个人要去的方向,明明是江庸的房间。
正僵持着,身后忽然传来李夫人的声音:
“你们去干活儿吧,就是走廊尽头那间房。”
几个人收到命令要走,又被拦下。
李婉姿追问,“妈,是你让他们来的?江庸房间里有什么不需要的家具?”
他房里东西本来就少,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李夫人慢条斯理:
“江庸走了,他房间里的东西自然就不需要了,我想着清空了,重新装修一下,作为客房,能用来招待客人。”
李婉姿整个人愣住。
李夫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但她只捕捉到了一句话。
“江庸离开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李夫人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干嘛这么激动?”
“江庸一个月前就答应了云城许家的婚约,他没告诉你吗?”
“我以为他平时和你关系好,会亲自告诉你,就没多嘴。”
“云城……许家。”
“对啊,这门亲事多好啊。”
“云城那么远,江庸怎么可能答应?”
“许家的二小姐是个大学教授,江庸自己说喜欢有书卷气的女生,他们俩简直是天作之合。”
“到底是他喜欢,还是您喜欢?”
李婉姿突然情绪失控。
“妈,您之前就想要和许家攀关系,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让江庸和许家联姻,难道不是为了满足您自己的私欲?”
她的话直截了当,让李夫人面子上挂不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家那样的家世,难道还配不上江庸?”
“他不过是个仆人的儿子,也就是挂着我们李家养子的名头,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许家有任何交集。”
“许家的二小姐能看上他,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婉姿冷哼一声,
“您心里根本看不起他,连他的婚事都被您当作交易的筹码。”
李夫人气得捂着胸口,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李婉姿脸上。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为了一个仆人的儿子,这么和你妈说话!”
李婉姿仿佛失去了灵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是仆人的儿子,他是我的人。”
李夫人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李婉姿转过头,眼角微微泛红。
“我说,江庸是我的人,他十八岁生日那晚,我们就在一起了。”
李夫人整个人都愣住了,靠着旁边的栏杆才没倒下。
“你这个混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庸是你名义上的弟弟,我不管你们以前发生了什么,但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更不能传出去!”
“否则不仅是我们李家的名声会受损,就连许家也不会放过你们,如果许家退婚……”
李夫人不敢再想下去,几乎要昏倒。
李婉姿没理会母亲,径直走到江庸的房间门口,手一挥:
“都给我滚出去!谁敢再碰房间里的东西,我让他爬着出去。”
男人们被她的气势吓到了,他们只是为了谋生,不想惹麻烦。
李婉姿走进房间,把门反锁,不管李夫人在外面怎么敲门都不理会。
她拿出手机给江庸打电话,嗡嗡的震动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
李婉姿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走过去,就看到地上的手机碎片。
江庸竟然连手机都没带走。
李婉姿把手机碎片一块块从地上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她认识一个手机维修店的老板,手艺不错。
江庸的手机可能还有救。
明明是已经被主人抛弃的东西。
连李婉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
离开时,她注意到了垃圾桶里的日记本。
很多页被撕掉了,剩下的都是空白。
李婉姿随手翻看,视线在最后一页停住。
是江庸的字迹。
【李婉姿,我下辈子不想再遇见你。】
李婉姿生病了,体温飙升到了四十度。
这种高烧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身上出现了。
李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叫来了家庭医生,又是量体温又是喂药......
忙活了好一阵子,她才终于沉沉地睡去。
李夫人回想起最近她和安牧晨总是形影不离,于是拨通了安牧晨的电话。
李婉姿在深夜醒来,嘴唇干裂,轻声说:“水......”
她的视线模糊,隐约看到有人影在忙碌,很快,清凉的水就送到了她的嘴边。
李婉姿不自觉地低声呢喃:“阿庸。”
安牧晨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却能这么清楚地叫出江庸的名字。
安牧晨心里涌起一股酸楚。
他整夜在房间里照顾她,可不是为了听她叫别人的名字。
他放下水杯,气呼呼地大步离开了房间。
李婉姿第二天醒来,烧已经退了。
她想起昨晚有人照顾她,在过去三年里,这个角色一直是江庸。
她没多想,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
刚出门,就在走廊上看到一个逆光走来的身影。
“阿庸!”
安牧晨手里的托盘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他在昏暗的光线中抬起头,眼神格外黯淡,
“婉姿,你认错人了。”
李婉姿站在原地,愣住了。
昨晚照顾她的人是安牧晨,不是江庸。
这一刻,她心里的失望超过了其他所有情绪,包括误将安牧晨当成江庸的愧疚。
“晨哥,你怎么来了?”
“婉姿,你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
李婉姿心不在焉地回答,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安牧晨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自从江庸的狗去世后,李婉姿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冷淡了许多。
安牧晨端着粥走进房间,坐在李婉姿床边。
他想喂她喝粥,但李婉姿却从他手里接过了碗和勺子。
“我自己来吧。”
安牧晨看着她这样和他保持距离,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咬了咬牙,“婉姿,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李婉姿皱了皱眉,“晨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事到如今,安牧晨索性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婉姿,我总觉得自从江庸那条狗死了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喜欢狗,而且我早就跟你说过,家里不能养狗......”
“晨哥。”
李婉姿打断了他,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雪球不是疯狗,它和我们生活了很多年,我很清楚它的情况。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能不能不要再提?”
安牧晨赌气地站了起来。
“婉姿,我觉得今天我可能来得不是时候,你看到我好像并不开心,我还是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李婉姿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烦躁,连头都没抬。
“晨哥,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安牧晨彻底说不出话了。
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还是亲昵地叫他“晨哥”,但眼前的李婉姿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江庸?
安牧晨已经从李夫人那里得知,江庸已经去了云城。
当时李夫人握着他的手,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不管外界有什么流言蜚语,江庸绝对不会影响他和李婉姿的感情。
安牧晨的心情稍微有些回升。
他再次投向李婉姿的目光,声音变得柔和:
“婉姿,昨晚我没能合眼,刚才的话可能有点冲,别往心里去,行吗?”
他的确自负,但对李婉姿的感情也是真心实意。
最关键的是,他并非那种冲动行事的愚人。
他明白现在的情况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把李婉姿推得更远。
李婉姿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粥,回答道:“晨哥,我没生你的气。”
她的心情确实不佳,但不是因为安牧晨,而是因为江庸。
江庸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每当她想到可能再也联系不上他,心中就如针刺般疼痛。
飞机抵达云城,江庸凝视着窗外这片陌生的土地。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海城的一切,似乎都已成为了追忆不及的过往。
李家,李婉姿,安牧晨......
这些名字在他心中已激不起任何波澜。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看到有人举着牌子迎接,便停下了脚步。
“是江庸先生吧。”
那人热情地走上前,将手中的一大束鲜花递给他。
江庸接过花束,
“谢谢,我们认识吗?”
那人满脸喜色,
“当然,二小姐早就把你的照片发给我了,还特别叮嘱我提前半小时在机场等你,怕错过了。”
二小姐。
江庸很快意识到,那是他即将结婚的对象,许家的二小姐许芊芊。
许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许晗晗管理着许氏集团,二女儿许芊芊是大学教授。
两位女儿各自为政,却又在各自的领域做得风生水起。
江庸和司机闲聊几句后上了车。
司机姓陈,在许家工作多年,对许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对江庸也很尊敬,对江庸的询问总是知无不言。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市中心之外的一个高端住宅区。
司机绕到后排为江庸打开车门。
他们乘电梯上楼,停在了公寓门前。
司机输入密码,解锁了门。
“密码是1225,你也可以记一下,这是二小姐的生日。”
江庸愣了愣,“哦。”
门一开,一个两百多平米的大平层展现在眼前。
房子里的装修很新,家具电器一应俱全。
但看起来,似乎没人住过。
司机带他进屋,热情地介绍:
“这套房子是二小姐名下离舞蹈学院最近的一套,她已经吩咐我,
明天带你去办产权转让,以后这就是你的房子了,这是她给你的见面礼。”
江庸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不能接受她的礼物。”
司机笑着说,
“瞧您说的,您很快就是许家的女婿了,还跟二小姐客气什么。”
江庸还没来得及回应,司机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一边接电话,江庸听到他随口说出一句,
“二小姐......”
司机越走越远,江庸慢慢收回目光。
他有些搞不懂许芊芊这么做的用意。
她把这套没人住过的房子给他,是希望他不要去打扰她吗?
如果是这样,那正合江庸的心意。
他在飞机上还在想,和一个陌生女孩过夫妻生活,他有些难以接受。
江庸还在沉思,司机已经回来了。
“姑爷,我有点事先走了,您长途跋涉了一天,好好休息,有事随时联系我。”
“陈师傅,辛苦您了。”
“不辛苦,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对了,这是二小姐的联系方式,您记一下。”
司机把一串数字发给了他,江庸看了一眼,存入了通讯录。
那晚,许芊芊如预期般缺席了。
隔日,江庸依照既定计划前往舞蹈学院注册,一位学姐引导他完成了入学手续,并陪同他游览了校园。
学院中央的建筑工地上,学姐指着工地说道:
“这里将是我们的新舞蹈室,由许教授慷慨捐赠,一个月前开始动工,预计半年内竣工,据说设施非常先进,届时我们将拥有全国顶尖的舞蹈室。”
江庸反应稍显迟钝,
“哪位许教授?”
学姐兴奋地回答,
“许家二小姐,许芊芊啊,许夫人是我们学校董事,二小姐是云城大学金融系的教授,你连他们都没听说过……哦,你是外地来的,难怪不了解。”
江庸轻抿嘴唇,没有言语。
他无法告诉学姐,陈司机早上刚拿走了他的身份证,说是许芊芊让他去办理两人的结婚证书。
江庸自己也感到意外,他刚到云城第二天,许芊芊就迅速办妥了领证事宜。
学姐见他沉默不语,问道,“江庸,你在想些什么?刚才我说的话,你该不会没听进去吧?”
“我听了。”江庸装作好奇地问,“许芊芊只是教授,她哪来的财力捐赠这么大的舞蹈室?是许家资助的吗?”
“那你可小瞧许教授了。”
学姐侃侃而谈,
“云城财富榜上排名前十的企业,一半都曾是许教授的学生,另一半则聘请她为董事。”
“但许芊芊还不到三十岁吧?”
“那又如何,有志不在年高,许芊芊是云城有名的才女,悄悄告诉你,她长得还很漂亮呢。”
学姐那兴奋的八卦劲头,不像在谈论一位教授,更像是在谈论一位明星。
江庸觉得这有些言过其实。
江庸在学校练习直到深夜才返回,打开公寓门,却发现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他有些紧张,拿起门口的长柄伞,轻手轻脚地向里走去。
刚进客厅,就远远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女孩刚沐浴完毕,皮肤白皙得仿佛能发光,腰身纤细。
是许芊芊。
除了她,还有谁能在这里如此自在地沐浴。
江庸停下脚步,一时之间,手中的伞不知是该拿还是该放。
他差点将许芊芊误认为是小偷。
许芊芊抬头,“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悦耳,语气也温和。
并没有江庸想象中的那种富家女的傲慢。
他看着她,回应道,“嗯,你是许芊芊?”
“是我。”
许芊芊从沙发上站起身,慢慢走向他。
“在云城还习惯吗?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他们站得如此之近,江庸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不断地钻进他的鼻孔。
他不自觉地问,“你用了我的洗发水?”
许芊芊饶有兴致地回答,“不可以吗?”
两人目光相对,她的眼中隐约带着笑意。
江庸突然感到有些尴尬,转移了视线。
“不是……我是说,那是男士用的洗发水。”
“洗发水还分男女?这我还真不知道。”
江庸并不感到意外。
以她的身份,平时的生活用品应该都有专人打理,不知道这些细节也很正常。
“这个给你。”
江庸抬头,便看到她手中拿着两本鲜艳的大红色结婚证书。
翻开第一页,就是两人并肩的证件照,以及那些醒目的文字。
江庸心中五味杂陈。
他和许芊芊,就这样成为了合法的夫妻。
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甚至连恋爱、确立关系的过程都省略了。
他就这样成为了别人法律上的配偶。
许芊芊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对面的男士身上。
她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也感受到了他的忧郁。
她明白他心中有许多的担忧。
许芊芊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慢慢来,但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
她和其他女孩一样,对心仪的男性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她突然开口,“江庸,我们在海城李家见过,你还记得吗?”
江庸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困惑,“真的吗?”
“对,那是很久以前的春节,我父母在海城工作,我们应邀去李家做客。”
“我在洗手间迷路了,是你帮我找到了路,当时我问了你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叫江庸。”
“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和你很搭,你还记得吗?”
许芊芊一口气说了很多。
她对那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然也包括江庸的面容。
现在再次见到他,感觉他比记忆中少了些少年的稚气,多了些成熟男性的坚毅。
江庸想了好一会儿,“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许芊芊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
“没关系,既然你不记得,那我们就重新开始认识吧。”
江庸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敞开的衣领上,脸颊微微泛红。
“你今晚要住这儿吗?”
许芊芊没有否认,“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睡客房。”
江庸轻轻地皱了皱眉,“许教授,你睡主卧吧,我睡客房,毕竟这是你的房子。”
许芊芊纠正道,“现在是你的了,今天陈师傅拿着你的证件办了产权转移,房产证上的名字现在是你。”
江庸愣住了,“为什么?”
除了刚刚拿到的结婚证,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明白许芊芊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许芊芊很自然地说,“因为你是我的丈夫。”
江庸收回目光,低声“哦”了一声。
他明白了,许芊芊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女孩。
即使换成别的女孩成为她丈夫,她也会对他好的。
深夜,江庸因为环境陌生而难以入睡。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时,门突然开了。
女孩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打扰他,
“睡了吗?”
江庸立刻坐了起来。
“许教授。”
许芊芊走到床边,伸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浴袍。
江庸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逐渐升高,他的大脑也开始有些缺氧。
许芊芊掀开被子上床,直接从背后抱住了他。
两人的身体毫无障碍地紧贴在一起。
江庸全身紧绷,连声音都在颤抖,
“许教授......”
许芊芊炽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我不碰你,只是抱着你睡,但你要是动了的话,后果我不敢保证。”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躯果然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许芊芊忍不住笑了,笑得胸腔微微震动。
“骗你的,放心,你不愿意我不会碰你,安心睡吧。”
江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女孩均匀的呼吸声,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江庸鼓起勇气在她怀里转过身。
她闭着眼睛,眉头上有一道淡淡的皱纹。
这个女孩,脱下衣服热情得像只小野猫,穿上衣服,又是一副文雅的教授风范。
这种强烈的对比,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反而让人想要深入了解。
李婉姿来到那家手机维修店,“老板,我来取手机。”
老板一看是她,“姑娘,你这手机换别人还真不一定能修好,算你运气好。”
老板说着,把恢复原状的手机递给李婉姿。
李婉姿看着笑了,“老板,我早就知道你是高手。”
她的话显然让老板很高兴,老板笑眯眯地调侃:
“姑娘,我多问一句,这是你的手机吗?这手机壳明明是男孩子的。”
李婉姿如实回答,“确实不是我的。”
老板开玩笑说,“看你这么珍惜这手机,手机的主人对你一定很重要,是你男朋友?”
老板的一句无心的话,却让李婉姿陷入了沉思。
是啊,她和江庸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她不是不知道他一直想要一个名分,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的名分。
但她迟迟没有给他。
他等了一年,两年,三年。
直到安牧晨回国,她对前男友的偏爱,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李婉姿轻抚着可爱风的手机壳,突然抬起头,很坚定地回答老板:
“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
老板露出了笑容,
“你对你男朋友真是没得说,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
有些女孩子别说三年,三个月就厌倦了,你男朋友跟着你一定很幸运。”
幸福吗?李婉姿自嘲地笑了。
三年的相伴,江庸把最珍贵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她。
换来的却是满身的伤痕。
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手机虽然修好了,但里面的数据可能没有全部恢复,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
李婉姿听了老板的话,打开了手机。
解锁需要密码。
她想了想,先输入了江庸的生日,显示错误。
她又输入了江庸父亲去世的日子,还是错误。
来源:萌宠Sw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