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岁丧偶老汉去相亲,提出试婚,37岁女子:可以,但有一个条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27 01:34 1

摘要:当陈静最终解下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平静地告诉我,为期三个月的试婚结束了的时候,我,赵卫国,一个六十三岁的老头子,感觉天一下子就塌了。不是因为她要走,而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这三个月里,她到底在我身上寻找什么,又验证了什么。

当陈静最终解下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平静地告诉我,为期三个月的试婚结束了的时候,我,赵卫国,一个六十三岁的老头子,感觉天一下子就塌了。不是因为她要走,而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这三个月里,她到底在我身上寻找什么,又验证了什么。

这九十天,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严格按照她的要求,一丝不苟地“扮演”着二十年前的自己。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古怪的交易,用我的耐心和顺从,换一个晚年的陪伴。我每天都在困惑、忍耐,甚至偶尔的恼怒中度过,琢磨不透这个比我儿子还小几岁的女人,心里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我以为我是在“试”一个妻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成了一面镜子,一面被她用来审视另一个男人,以及一段早已逝去的人生的镜子。

而这一切,都要从那个闷热的初夏午后,在公园的相亲角说起。

第1章 一个奇怪的条件

老伴梅兰走了三年,屋子就空了三年。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空,家具都还在老位置,甚至她用惯了的那把掉了漆的木梳,还摆在床头柜上。空的是人气儿。以前我下班回家,总有饭菜香和她絮絮叨叨的埋怨声迎接着我。现在,推开门,迎接我的只有一股子沉闷的、带着灰尘味的寂静。

儿子赵勇劝我找个老伴,说:“爸,你一个人在家,我跟小丽上班都不踏实。你找个人说说话,做个伴,我们也能放心。”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我这个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谈什么情情爱爱?无非就是找个搭伙过日子的人,你给我做口热饭,我陪你说说闲话,病了能递杯水,闷了能下盘棋,如此而已。

在儿子半推半就的安排下,我揣着一张写着自己“基本情况”的硬纸板,走进了人民公园那个远近闻名的相亲角。

周末的相亲角,比菜市场还热闹。大爷大妈们三五成群,交换着彼此子女或者自己的信息,眼神像是在挑拣货架上的商品,精明又实际。我一个退休的钳工,无儿女负担,有独立住房,月退休金四千出头,身体还算硬朗。这条件,在老年相亲市场里,不好不坏,算个“中等品”。

几个热心的大妈围上来,给我介绍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有的嫌我退休金不高,有的我嫌她说话太冲,一来二去,一个下午快过去了,连个愿意坐下多聊两句的都没有。

正当我准备收起纸板打道回府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叔叔,您好。”

我回头,看见一个女人。

她看上去很年轻,最多四十岁。穿着一件素净的蓝色连衣裙,没化妆,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人很瘦,但站得笔直,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沉静。

“你……找我?”我有些意外。

她点了点头,指了指我手里的纸板:“我看了您的信息,想跟您聊聊。”

我们找了条长椅坐下。她做了自我介绍,叫陈静,三十七岁,离异,没孩子,在一家书店当店员。

三十七岁。这个数字像根针,扎得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儿子赵勇今年都三十九了。

我下意识地摆手:“姑娘,你弄错了。我六十三了,你这年纪,应该去那边年轻人扎堆的地方看看。”

“我没弄错,赵叔叔。”陈静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我就是想找个年纪大点、稳重踏实的。”

我打量着她。她不像那些目的性很强的女人,眼睛里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淡淡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忧郁的东西。我心里犯了嘀咕,这么大的年龄差距,图什么呢?图我的房子?图我的退休金?可我这点家当,对一个年轻女人来说,又能有多大吸引力?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她只是简单地说:“我不想再经历那些年轻人的分分合合了,累。就想找个安稳的人,过安稳的日子。”

这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我心里的疑云却更重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天气聊到工作,再到各自的家庭。我发现她话不多,但很会倾听。我说起以前在工厂当钳工的那些趣事,她听得津津有味,不像其他相亲对象那样不耐烦。

不知不觉,太阳偏西了。我感觉跟她聊天不累,心里竟有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临走时,我鼓起勇气,提出了一个在我们这个年纪的相亲圈里很常见的建议:“陈静啊,你看,咱们聊得还行。但过日子跟聊天不一样,柴米油盐才是真的。要不……咱们试着处一段?就当是试婚,合得来就继续,合不来就散,谁也别耽误谁。”

这话说得有点冒失,我一个老头子,对着一个可以当我闺女的女人说“试婚”,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没想到,陈静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

“可以。”

我心里一喜,刚想说点什么,她又接着开了口。

“可以,赵叔叔。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我立刻正襟危坐。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从试婚开始那天起,您必须完完全全地,把我当成您已经过世的妻子来对待。”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您以前怎么跟您爱人相处的,现在就怎么跟我相处。她喜欢吃什么,您就做什么;您们每天习惯在什么时间散步,我们就什么时间散步;您以前习惯怎么称呼她,跟她说些什么话,现在也要原封不动地对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您必须把我当成她。这就是我的条件。”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远去了。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陈静,她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清亮的眼睛像两口深井,让我完全看不透。

这是什么要求?荒唐,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

让我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另一个已经故去的人来对待?这算什么?找替身?还是某种奇怪的心理游戏?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是愤怒。我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梅兰在我心里,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这个年轻女人,凭什么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我张了张嘴,想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但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双沉静得近乎悲伤的眼睛,我又咽了回去。我从那双眼睛里,读不到戏弄,也读不到恶意。我只读到了一种执拗,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沉重的执拗。

“为什么?”我艰难地问出了第二个“为什么”。

陈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说:“赵叔叔,您只需要告诉我,您愿不愿意。如果您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如果您不愿意,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

说完,她站起身,对我微微鞠躬,转身就要走。

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我心里乱成了一锅粥。理智告诉我,这事太离谱了,应该立刻掉头就走。可情感上,那份压抑了三年的孤独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脚。

我太渴望家里能再有点烟火气了。哪怕,这烟火气是建立在一个荒诞的协议之上。

“等一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陈静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哑着嗓子说:“我……我答应你。”

第2章 “梅兰”,饭好了

陈静搬进来的那天,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她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次卧,那是儿子赵勇结婚前住的房间。我本来想说,你可以住主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梅兰在世时,我们就一直睡在主卧那张吱嘎作响的老木床上。按照协议,我应该让她住主卧。可我心里,终究是别扭的。

陈静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主动说:“赵叔叔,我住次卧就行,方便。”

她没有叫我“卫国”,而是“赵叔叔”,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荒唐的“扮演游戏”,只在某些特定情境下生效。

当天晚上,我准备做饭,站在厨房里却犯了难。梅兰生前,最爱吃的是西红柿鸡蛋疙瘩汤,而且有个怪癖,不爱吃葱花,却非要放很多香菜。我以前老笑话她口味奇怪,她总说:“你不懂,这叫绝配。”

现在,我该做这个吗?陈静一个南方姑娘,能吃得惯北方的疙瘩汤吗?她能接受那么多香菜吗?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协议”来。我切了西红柿,打了鸡蛋,和了面,小心翼翼地把面疙瘩一点点拨进滚开的锅里。最后,我抓了一大把香菜,切碎了撒进去。

汤盛出来,我端到饭桌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吃饭了。”我敲了敲次卧的门,声音干巴巴的。

陈静走出来,看到桌上那碗绿油油的疙瘩汤,眼神闪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就坐了下来。

饭桌上,一片死寂。只有我们俩喝汤的声音。我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只是默默地吃,没有对味道做出任何评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一大碗疙瘩汤,她竟然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她主动收拾碗筷。我刚想说“我来吧”,突然想起,以前梅兰吃完饭,总是习惯性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洗碗的活儿都是我的。

于是,我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

晚上七点半,客厅里的老式挂钟准时敲响。这是我和梅兰雷打不动的散步时间。我换上鞋,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陈静,心里又开始斗争。

我该怎么开口?

按照协议,我应该像以前对梅兰那样,亲昵地喊一声:“老婆子,走了,遛弯儿去!”

可“老婆子”这三个字,对着一张三十七岁的脸,我怎么也叫不出口。

我清了清嗓子,含糊地说了句:“那个……到点了,出去走走吧。”

陈静放下书,点了点头,站起身,默默地跟着我出了门。

小区的花园里,晚风习习。邻居张大妈看到我,热情地打招呼:“老赵,出来散步啊?哎哟,这是……你家亲戚?”

张大妈的眼神在我俩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好奇。我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支支吾吾地说:“啊……是,是远房亲戚,来住几天。”

陈静就站在我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我们俩一路无话。我心里堵得慌。这算什么事啊?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我图什么呢?就图家里多个人,能按时按点陪我散步吃饭?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药油味飘了过来。我愣了一下,那是梅兰生前用惯的红花油,她有点风湿,每天睡前都要擦一擦膝盖。

我循着味道走到主卧门口,看见陈静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往自己的膝盖上涂抹。她涂得很认真,手法和我以前给梅兰按摩时一模一样。

“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依然平静:“您昨天在公园提过,阿姨有风湿的毛病。”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她记得我随口说的一句话。她甚至自己准备了红花油。她在努力地、一丝不苟地扮演着梅兰。

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这太假了,假得让我毛骨悚然。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而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那天晚上,我躺在次卧旁边的小床上,辗转反侧。隔壁房间里,陈静呼吸均匀,似乎早已入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梅兰的脸,陈静的脸,在我的脑海里交替出现。我开始回忆和梅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我以为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她做豆浆油条。她爱唠叨,我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们俩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不出十分钟,她又会给我端来削好的苹果……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生活。可现在,当我要把这一切“复制”到一个陌生女人身上时,每一个细节都变得那么刻意,那么刺眼。

第二天早上,我五点五十就醒了。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厨房,磨了豆浆,炸了油条。当我把早餐端上桌时,陈静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她看着桌上的早餐,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我能读懂的情绪——惊讶。

“赵叔叔,您……”

我打断了她,几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模仿着以前的语气,生硬地喊了一声:“‘梅兰’,饭好了。”

说完这句,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跳得像打鼓。

陈静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然后,她慢慢地坐了下来,拿起一根油条,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一刻,我知道,这场荒诞的戏剧,已经正式开演了。

第3章 儿子的警告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的“角色扮演”中一天天过去。

我渐渐习惯了每天早上对着陈静喊“梅兰”,习惯了做她并不一定爱吃、但却是梅兰最爱的饭菜,习惯了晚上七点半准时出门散步,习惯了睡前听着隔壁房间传来涂抹红花油的细微声响。

我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而陈静,则是最沉默、也最挑剔的观众。

她从不主动要求什么,但她会用她的方式提醒我“剧情”的偏差。有一次,我炒菜时习惯性地放了点辣椒,因为我儿子赵勇爱吃辣。菜端上桌,陈静夹了一口,轻轻地咳嗽起来。我这才猛然想起,梅兰有胃病,一辈子滴辣不沾。

我心里一阵愧疚,连忙说:“对不住,我忘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那盘菜推到一边,喝着白粥。

从那以后,我做饭前,都会在脑子里把梅兰的口味过一遍,生怕再出差错。我感觉自己不像在过日子,倒像是在参加一场漫长而严苛的考试,考官就是陈静,考题则是“你有多了解你的亡妻”。

这种感觉让我非常疲惫。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儿子赵勇周末带着老婆孩子回来看我。

门一开,赵勇看到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陈静,当场就愣住了。

“爸,这位是?”

我赶紧擦了擦手,走出来介绍:“这是陈静,我……我找的保姆。”

我撒了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荒唐的“试婚协议”。“保姆”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借口。

赵勇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他上下打量着陈静,又看看我,脸色沉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气氛异常尴尬。孙子童言无忌,指着陈静问:“奶奶,你为什么不吃辣椒呀?”

陈静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我赶紧打圆场:“陈阿姨胃不好,不能吃辣。”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饭后,赵勇把我拉进了他的房间,关上了门。

“爸,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是谁?”赵勇的语气很严肃,“保姆?哪有这么年轻的保姆?她比我还小两岁!你是不是被骗了?”

“你别瞎想,就是个保姆。”我嘴硬。

“保姆?”赵勇冷笑一声,“爸,你当我傻啊?我刚才看了,她住在次卧,但主卧里明显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那化妆品,那衣服,都不是我妈的!你别告诉我保姆还睡主卧!”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儿子观察得这么仔细。陈静虽然睡在次卧,但她的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为了“扮演”方便,确实是放在主卧的。

见我无话可说,赵勇的语气更急了:“爸,你老糊涂了是不是?这女的什么来路你清楚吗?三十七岁,长得也不差,她图你什么?不就图你这套房子,图你那点退休金吗?这种社会新闻还少吗?等她把你哄得团团转,把房子过户给她,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下意识地反驳。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人心隔肚皮!你跟她认识才多久?”赵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爸,我妈才走几年啊?你怎么就……”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在他眼里,我成了一个被年轻女人迷惑、急着续弦的糊涂老头。

我心里又气又委屈。我想告诉他真相,告诉他我和陈静之间那个荒诞的协议,告诉他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连手都没碰过。可这些话说出来,赵勇会信吗?他只会觉得我疯了。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我挥了挥手,不想再跟他争辩。

“我能不管吗?这是我的家!”赵勇提高了音量,“爸,我警告你,你赶紧把这女人辞了!你要是实在孤单,我给你找个五十多岁、知根知底的阿姨。这种来路不明的年轻女人,绝对不行!”

那天,我们父子俩不欢而散。赵勇带着老婆孩子,气冲冲地走了。

客厅里,陈静正在默默地收拾桌子,仿佛刚才房间里的争吵她完全没有听见。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赵勇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里。

是啊,她图什么呢?

这半个多月,她没问过我一句关于钱和房子的事。她每天只是沉默地扮演着“梅兰”,吃饭、散步、做家务。她没有朋友来访,也很少出门,生活简单得像一杯白开水。

我开始偷偷观察她。我发现她看电视的时候,眼神总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一坐就是半个钟头,脸上带着一种化不开的哀愁。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她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低低的哭声。那哭声很轻,像小猫在叫,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我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这个女人,心里一定藏着很重很重的事。而她在我家所做的这一切,或许都和那件事有关。

我开始对她产生了一种除了困惑之外的、新的情绪——好奇。我开始想知道,在那副平静的面孔之下,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灵魂。

我没有听儿子的话辞退陈静。相反,我决定继续这场“游戏”。我隐隐有种预感,只有等这场戏演到终章,我才能知道最终的谜底。

第4章 一碗不该出现的红烧肉

时间进入第二个月,我对扮演“过去的赵卫国”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甚至有些麻木了。

每天的生活就像一部被设定好程序的录像带,准时播放,准时结束。我甚至不用思考,身体就会自动做出反应。早上六点起床做豆浆,晚上七点半出门散步,睡前给“梅兰”倒好一杯温水。

我和陈静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除了必要的、模仿过去夫妻间的对话,我们几乎没有多余的言语。她依然是那个沉默的扮演者,而我,也习惯了这种诡异的平静。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我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将陈静和梅兰进行比较。梅兰性子急,爱唠叨,嗓门大。陈静却总是安安静静,说话细声细气。梅兰不爱看书,就喜欢看那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陈静却总是捧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们是如此不同。可我,却要强行把她们捏合成一个人。

这种感觉让我越来越分裂。有时候,我看着陈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会恍惚间觉得那就是梅兰。可当她一回头,那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又会瞬间把我拉回现实。

我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那个荒唐的协议操控着,失去了自我。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天。

那天是梅兰的生日。往年,不管多忙,我都会亲自下厨,做一桌她爱吃的菜。其中,必定有一道红烧肉。梅兰血压高,医生不让她吃肥肉,但她就爱这一口。每年生日,我都会破例给她做一次,然后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吃得满嘴是油。

今年,梅兰不在了。

我站在菜市场,看着猪肉摊上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犹豫了很久。

按照协议,我应该买下这块肉,回家给陈静做一碗红烧肉,然后对她说一句:“老婆子,生日快乐。”

可我做不到。

对着陈静说出那句话,我觉得是对梅兰的亵渎。这不仅仅是扮演,这是在复制我们之间最珍贵、最私密的记忆。我的情感,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抗拒着这个“游戏规则”。

最终,我只买了一些青菜和豆腐,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晚饭桌上,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闷。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窗户,也敲打着我烦躁的心。

陈静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声问:“您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关心我的身体。

我摇了摇头,闷头吃饭。

吃完饭,我破天荒地没有去洗碗,而是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箱子里,全是我和梅兰的照片。从我们年轻时黑白的结婚照,到后来有了赵勇的全家福,再到我们俩白发苍苍时在公园的合影。

我一张一张地抚摸着照片上梅兰的笑脸,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梅兰啊,你说我这叫什么事啊……”我对着照片喃喃自语,“我找了个女人回来,却要把她当成你。我每天对着她喊你的名字,给她做你爱吃的饭……可她不是你,她永远都不是你啊……”

我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多久,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

“赵叔叔。”是陈静的声音。

我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说:“什么事?”

“我能进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声“进来吧”。

门开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了进来。我愣住了。只见陈静端着一个砂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她把砂锅放在床头柜上,揭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锅炖得软烂入味、色泽红亮的红烧肉。

“您晚饭没吃多少,我猜您饿了。”她低声说,“我不太会做北方的菜,就随便炖了个肉,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呆呆地看着那锅红烧肉。这道菜,不在我们的“剧本”里。今天,她不应该做这个。

“你……”我看着她,心里翻江倒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静没有直接回答我,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吹了吹,递到我嘴边。那动作,自然得仿佛我们是相处多年的夫妻。

我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味道和我做的完全不同,带着一丝南方的甜味,却意外的好吃。

“今天,是阿姨的生日吧?”陈静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未跟她提起过梅兰的生日。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指了指我摊开的相册,其中一张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1998年,梅兰45岁生日,于家中。”

“我猜的。”她说。

我的眼泪,再一次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一种复杂难言的感动。

这个一直像个机器人一样生活着的女人,原来一直都在默默地观察着我,记着我的一切。她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反常,知道我心里难受。她没有质问我为什么不遵守协议,而是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温暖地,给了我一碗不该出现的红烧肉。

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坐在我面前的,不是“梅兰”的扮演者,而是陈静。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真实的陈静。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

我拿起筷子,一块接一块地吃着。我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肉,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孤独。

吃完肉,陈静默默地收拾好砂锅,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赵叔叔,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其实……您不用逼自己。您想她的时候,可以跟我说说她。我愿意听。”

说完,她带上门,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一室的肉香。我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用这样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探寻一段逝去的婚姻呢?

第5章 摊牌

那碗红烧肉,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和陈静之间死水般的“协议”生活,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从那天起,有些东西开始悄然改变。

我不再刻意地去扮演那个“完美的丈夫”。做饭时,我会在梅兰不吃的菜里,稍稍放一点点陈静或许会喜欢的调料。散步时,我不再沉默不语,而是会跟她聊一些工厂里的旧事,聊聊赵勇小时候的调皮捣蛋。

我开始把她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不是一个扮演的道具。

出乎我意料的是,陈静并没有指责我“违约”。她依然安静,但不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会认真地听我说话,偶尔,还会问上一两句。

“那后来呢?”“赵勇小时候还挺淘气的。”

她的回应很简单,却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封闭已久的心。

我甚至发现,她开始在一些小事上,流露出真实的自己。她会在阳台上养一盆小小的多肉,每天小心翼翼地浇水。她会在我听评书的时候,偶尔跟着哼唱两句,虽然不成调,但能看出她是在笑。

我开始期待每天和她相处的时间。这种期待,和对梅管家的期待完全不同。我期待的,是那个真实的、会笑、会养多肉的陈静。

然而,我们之间始终横亘着那个荒诞的协议。它像一堵无形的墙,让我们无法真正地靠近彼此。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不去触碰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直到试婚的最后一个星期。

那天,赵勇又来了,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

“爸,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开门见山,把一份打印出来的东西拍在桌上,“你要是再不把那个女人赶走,就别认我这个儿子!”

我拿起那份东西一看,是一份“家庭财产约定协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名下的这套房子,在我百年之后,由赵勇一人继承,与任何“后老伴”无关。

我的手,气得发抖。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怒视着他,“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爸?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为了女人连儿子都不要的昏君?”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她!”赵勇指着陈静的房门,压低了声音,“爸,你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才来了多久,你就被她迷成这样?我听邻居张大妈说,你俩现在天天出双入对,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真夫妻呢!你忘了我妈是怎么走的了吗?”

“你住口!”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这跟梅兰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妈辛辛苦苦跟你过了一辈子,给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她才走几年,你就找个年轻女人回来,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你对得起她吗?”

赵勇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对,我忘了。我差点忘了,我和陈静之间,只是一个协议。我差点忘了,我每天扮演的,是梅兰的丈夫。可最近,我却越来越多地看到了陈静本人。我甚至……我甚至开始享受和她在一起的生活。

这是一种背叛吗?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次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静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下了家居服,穿上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条蓝色的连衣裙。她的手里,拎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她走到我们父子面前,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激烈的争吵与她无关。

她先是对着赵勇,微微鞠了一躬,轻声说:“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父亲的任何东西。”

然后,她转向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歉意,有解脱,还有一丝……不舍。

“赵叔叔,”她说,“我们的试婚,提前结束吧。”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三个月,谢谢您的照顾。”她又对我鞠了一躬,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等一下!”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冲过去拦在她面前,“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必须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费了这么大劲,演了这么一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这三个月来的所有困惑、压抑、委屈、不解,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赵勇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陈静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永远不会开口了。

终于,她抬起头,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

“赵叔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您,也不是为了您的房子和钱。”

“我是为了……验证我的父亲。”

“您的父亲?”我和赵勇异口同声地问,满脸错愕。

陈静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揭开一个尘封多年的伤疤。

“我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为了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女人,抛弃了我和我妈。他走的时候,我妈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走。他说,他跟我妈之间早就没有爱情了,只剩下亲情和习惯。”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妈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那个男人。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很多苦,积劳成疾,不到五十岁就走了。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说,她不恨他,只是觉得遗憾,一辈子的付出,最后只换来一句‘习惯’。”

“而我的父亲,那个抛弃我们的男人,前年被那个女人甩了。他现在老了,病了,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养老院。他开始频繁地联系我,跟我忏悔,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妈。他说,他现在才明白,我妈才是他生命里最好的女人,他每天都在回忆和我妈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平淡的、习惯性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

陈静说到这里,惨然一笑,笑容里充满了悲凉。

“您知道吗?他把和我妈的生活,说得无比美好。他说他每天都记得我妈爱吃什么,记得她的每一个习惯,记得他们之间说的每一句情话。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情款款的怀念者,仿佛当年的背叛从未发生过。”

“我不信。”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一个能狠心抛妻弃女的男人,会有这么好的记性,会有这么深的感情。我总觉得,他的怀念是假的,是他因为晚景凄凉,而对自己过去的一种美化和粉饰。”

“所以,我找到了您。”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您和我父亲年纪相仿,都是原配过世,都对亡妻念念不忘。我想在您身上做一个实验。我想看看,一个男人对亡妻的爱和习惯,到底能有多深刻,多持久。我想看看,当您把对亡妻的这一切,复制到一个陌生人身上时,到底是真实的情感流露,还是一种可以随时调用的、空洞的程序。”

“我想知道,我父亲口中的那些‘习惯’,究竟是刻骨铭心的爱,还是一种廉价的自我感动。”

“我想替我死去的妈妈看一看,她付出了一生的那个男人,对她的怀念,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第6章 一面镜子,两种人生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我和赵勇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荒诞的协议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沉重而悲伤的故事。

陈静不是在试婚,她是在进行一场残忍的、关于人性的实验。而我,赵卫国,就是她实验里最重要的那只小白鼠。

她在我身上,复刻着她母亲的人生。她在观察,在记录,在对比。我每一个细节的偏差,每一次情感的流露,都成了她评判自己父亲的依据。

那碗我忘了不该放辣椒的菜,那次我没有给她做红烧肉的生日……在她眼里,或许都成了男人“记忆不可靠”的证据。而我后来那些不自觉的、对她本人的关心,又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旧的习惯可以被新的感情覆盖吗?

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原来,我这三个月的小心翼翼,我所有的情感波动,都不过是她用来剖析另一个男人的手术刀。

“所以……结果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的实验,有结果了吗?”

陈静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看着我,眼神复杂。

“一开始,我觉得我猜对了。”她轻声说,“您也会忘记阿姨的口味,您也会因为厌烦而不想遵守约定。我那时候甚至有些快意,觉得天下男人都一样,所谓的怀念,都经不起推敲。”

“可是后来……”她的声音更低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您会因为忘了她的习惯而愧疚,您会在她的生日那天,一个人躲起来看着她的照片流泪。您对她的感情,不是挂在嘴上的漂亮话,而是渗透在生活里,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您在扮演,可那些情感,是真实的。”

“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碗已经空了的红烧肉砂锅,“当我打破规则,为您做了那碗肉时,您没有指责我,您接受了。您甚至开始,把我当成陈静,而不是她的影子。”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一成不变的程序,不是靠死记硬背的习惯来证明的。它是一种活生生的、流动的感情。它会因为思念而痛苦,也会因为新的温暖而慢慢被疗愈。它不是用来标榜自己深情的工具,而是……而是真实地希望对方过得好,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的父亲,他只是在利用对我母亲的回忆,来减轻自己当下的孤独和罪恶感。而您,赵叔叔,您是真真切切地爱着您的妻子,也真真切切地,渴望开始新的生活。”

“所以,我的实验结束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赵叔叔,对不起。我利用了您的善良和孤独,把您当成了我审判父亲的工具。我……我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说完,她再次对我深深鞠躬,然后拉着行李箱,决然地打开了门。

“等等!”

这一次,喊住她的,不是我,而是赵勇。

我惊讶地看着我的儿子。他脸上的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同情。

赵勇走上前,从陈静手里拿过行李箱,又重新关上了门。

“你……你先别走。”他挠了挠头,这个平时粗声大气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那个……陈静……阿姨?不,姐……我……我刚才,对不起。”

他对着陈静,笨拙地道了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以为你……我爸他一个人不容易,我怕他被人骗。我说话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

陈静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赵勇会是这个反应。

我看着儿子,心里百感交集。他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有最朴素的善良和正义感。当他听完陈静的故事,他所有的戒备和敌意,都化作了对这个女人的同情。

“爸,”赵勇转头对我说,眼神里带着愧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我妈……我妈要是知道你心里还这么惦记她,肯定会高兴的。她肯定也希望,你能有个人陪着,好好过下半辈子。”

他说着,眼圈也红了。

这个下午,我们三个人,三个因为一段逝去的婚姻而纠缠在一起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坦诚地面对彼此。

陈静没有走。

在我和赵勇的坚持下,她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

饭桌上,再也没有什么荒唐的协议。我做了几个家常菜,其中一道,是放了点糖的红烧排骨,那是陈静爱吃的口味。

我们聊了很多。聊她的母亲,聊她的童年,聊她这些年的不易。也聊我的梅兰,聊我们年轻时的爱情,聊我们平淡却真实的婚姻生活。

我这才知道,原来陈静的书店工作很清闲,她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那些关于人性的问题。她母亲的遭遇,成了她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她不是不渴望爱情,而是不敢。她怕自己重蹈母亲的覆辙,怕所有的深情最后都变成一句轻飘飘的“习惯”。

而我,通过这面叫“陈静”的镜子,也重新审视了我和梅兰的婚姻。我发现,我们之间那些日复一日的“习惯”,并非空洞的重复,而是由无数个微小的爱的瞬间积累而成的。是她在我加班时留的那盏灯,是我在她生病时递的那杯水,是我们几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才最终沉淀为看似平淡的“习惯”。

习惯,不是爱情的消亡,而是爱情最终的形态。

第7章 一碗崭新的疙瘩汤

陈静最终还是搬走了。

是在那次摊牌后的第三天。她说,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也需要去和自己的过去做一个真正的和解。或许,她会去养老院看看她的父亲,不是为了原谅,而是为了放下。

我没有强留她。我知道,我们都需要空间。

她走的那天,我去送她。我们站在小区的门口,就像三个月前,在公园长椅上告别时一样。

“赵叔叔,保重。”她说。

“你也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这三个月的……工资。你别拒绝,就当我雇了个保姆。”

陈静没有接,她摇了摇头,笑了。那是她在我面前,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轻松地笑。

“不用了,赵叔叔。”她说,“您教会我的东西,比任何工资都珍贵。您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实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感情存在的。”

她走了,背影消失在街角。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又恢复了那种沉闷的寂静。

可是,有什么东西,又确确实实地不一样了。

我依然会每天散步,但不再固定是七点半。我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多走一会儿,看看夕阳。我开始尝试做一些新的菜式,不再局限于梅兰的口味。我甚至在阳台上,接手了陈静留下的那盆多肉,学着照顾它。

我不再害怕孤独,因为我明白了,对亡妻最好的怀念,不是把自己困在过去,而是带着我们共同生活过的美好回忆,认真地、充满希望地,过好未来的每一天。

赵勇来看我的次数更多了。他不再提给我找老伴的事,只是默默地陪我吃饭,听我唠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地亲近。他甚至有一次扭扭捏捏地问我:“爸,你……还跟那个陈静联系吗?”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们像两条在某个渡口偶然相遇的船,短暂交汇后,便驶向了各自的航道。但我知道,那段奇特的经历,会在我们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记。

又是一个周末,我一个人在家,忽然很想吃西红柿鸡蛋疙瘩汤。

我熟练地和面、切西红柿。当锅里的水滚开时,我抓起一把香菜,正要撒进去,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想起了梅兰,想起了她对香菜那份执拗的喜爱。

然后,我又想起了陈静,想起了她第一次吃这碗汤时,那沉默而顺从的样子。

我笑了。

我把手里的香菜放回案板,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小撮翠绿的葱花,切碎了,撒进锅里。

我盛了一碗,坐在饭桌前,慢慢地喝着。

汤里,有西红柿的酸甜,有鸡蛋的鲜香,还有葱花的清爽。

这是一种全新的味道。它不属于梅兰,也不属于陈静。

它属于我,赵卫国。属于一个走出了回忆,准备迎接新生活的老头子。

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我想,或许有一天,我会再次走进那个相亲角。

但下一次,我不会再寻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人。

我会告诉她,我叫赵卫国,六十三岁,退休钳工。我爱过一个人,很深很深。现在,我想认识一下你,一个全新的、真实的你。

我们,可以从一碗不放香菜,也不必放葱花的疙瘩汤开始。

来源:没有感情的麦当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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