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宋元佛画展,其实可以说更多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7 19:06 1

摘要:为什么对宋元佛画展感兴趣?今年4月,我在京都博物馆看《日本、美のるつぼ―異文化交流の軌跡》时,看到了“宋元佛画展”的海报,上面有京都仁和寺收藏的《孔雀明王像》以及京都大德寺收藏的牧溪所绘《观音猿鹤图》,当时都未知其他展品目录,就萌发了秋季再来一次京都的想法。

之所以十月又计划去京都,主要原因是京都国立博物馆的《宋元佛画——东渡日本的诸佛》,而且我特意选在了换展期间,完整看了上下两期展品。

为什么对宋元佛画展感兴趣?今年4月,我在京都博物馆看《日本、美のるつぼ―異文化交流の軌跡》时,看到了“宋元佛画展”的海报,上面有京都仁和寺收藏的《孔雀明王像》以及京都大德寺收藏的牧溪所绘《观音猿鹤图》,当时都未知其他展品目录,就萌发了秋季再来一次京都的想法。

这两件都是日本评定为“国宝”级别的展品,在各类日本美术史著书中均会提及,且鲜少展出,印象中《观音猿鹤图》在2017年京都博物馆建成120周年的特展时展览过一次,再往前是2014年平成新知馆开馆展览时似乎展过,但2017年我错过了,2014年我去的展期恰好不是《观音猿鹤图》展览的展期,相当遗憾。《孔雀明王像》这类题材的绘画本身就少,东京博物馆有一张,是“重要文化财”的评级,而仁和寺这张《孔雀明王像》是“国宝”,就更难见到。光冲着这两件展品就值得去。

可真看完上下两期又觉得很难评,如鲠在喉,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反倒是龙谷大学博物馆的《佛教与梦》的展览感受更直观,容易理清,所以就先写了这篇:还想说说京都这个展,查阅资料累得够呛

01.

整体展览介绍

但后来细细琢磨,觉得宋元佛画难评的原因,可以是策展思路上切得太细,从展览的章节来看,策展人为什么要做“宋元佛画”,或者是想以“宋元佛画”表达的,可能在于唐朝时中国就有许多文物随着佛教传播流入日本,而在唐末及五代时,中日之间这种因佛教而联系的交流暂时中断了,直到宋代才恢复。那恢复之后,宋元佛画对日本有什么影响,中日之间的联系如何通过佛教而展现的。

京都博物馆官推

所以展览的第一章“宋元文化与日本”主要展示了宋元时期中日之间的文化交流,展品上能见到茶相关的瓷器,如天目碗、宋元时期的青瓷、宋徽宗的《秋景冬景山水图》、传牧溪的《远浦归帆图》、传毛益的《蜀葵游猫图・萱草游狗图》、元代画家的《牡丹图》等,还有日本的账册——表明宋元时期有多少文物流到日本并被收藏。

而第二章“去大陆求法——传承教法的祖师身影”实际上也是一种延续——唐代如最澄、空海随遣唐使,圆珍等高僧赴中国求法,并回到日本创立宗派,这一传统在宋元时期并没有终止。所以在这一章中可以看到大量的高僧画像,如大慧宗杲、道宣律师、元照律师、俊芿律师、无准师范、兀庵普宁等等。

其中大慧宗杲是南宋禅宗大师,奉旨住持径山寺,一度将径山寺发展成第一大佛刹,他亦被称为“径山宗杲”,其法嗣多出任径山寺住持之位。而无准师范也长期主持径山寺,该寺成为中日文化交流最重要的地点,他著名的弟子包括日本圆觉寺的开山祖师无学祖元、建长寺第二代住持兀庵普宁以及圣一国师圆尔辨圆等日本名僧,其中圆尔辨圆曾将他的画像带回日本,也在《宋元佛画》展上能见到。这张《无准师范像》真是展现了宋代人物画的精髓,让人不禁想起南薰殿的宋代诸帝后的画像。画像上的无准师范须发根根分明,两眼神采,寥寥几笔勾勒就栩栩如生展现了无准师范的风采,写实功力可见一斑。

兀庵普寧像

而道宣律师是初唐时期的僧人,宣因撰述《四分律行事钞》等而集律学之大成,成为南山律之祖。他除了参与玄奘的译经之外,还完成了佛教史书《续高僧传》等。那他的画像为何会出现在宋元佛画展呢?是因为镰仓时代在中国学习律学后归国的泉涌寺俊芿,曾求来南宋嘉定3年绘制的《道宣律师•元照律师像》,而这幅保存在泉涌寺的《道宣律师•元照律师像》,以及《律师俊芿像》也在《宋元佛画展》上展出。

由此可见,日本佛教不少宗派其源头在中国,由日本僧人在中国学法后回到日本开山立派,也带去了中国师傅的画像,作为一种范式,为后代法嗣参照延续。除了上述的高僧绘像外,《宋元佛画展》上亦有南宋高僧无门慧开的绘像,圆尔辨圆曾将其《无门关》带回日本,对日本禅宗产生深远影响。而中峰明本是元代天目山法脉的代表人物,其影响力也通过弟子远播日本。而中峰明本实则又被视为无门慧开后世,而其师雪岩祖钦亦是无准师范的法嗣。

国宝阿弥陀三尊像普悦筆

第三章“宋代佛画的诸般样貌 —— 宫廷与地方社会“比较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展示的都是日本收藏宋代佛画的佳品,其中展现的是比较著名的宋代佛画画家,如马远、梁楷、张思恭、陆信忠等。其中马远不用多说了,南宋画院大家,因为名气太大,又被日本喜欢,所以有许多伪作。梁楷也是日本喜爱的中国画家,因画中的禅意恰好接近于日本崇尚的禅学禅画,而被日本热爱及广泛收藏,其实马远为日本喜爱也是这个原因。

梁楷《出山释迦图》

梁楷《李白行吟图》

而陆信忠则不是,周季常不是,张思恭也不是,他们都是宁波职业画家,前两位是南宋时期,后一位是元时期。所谓职业画家,就是其绘画作为商品供民间使用,功能性比较强。他们创作了大量的罗汉、十王等题材的绘画,但这些画作进不了中国文人阶层的收藏脉络,反而为日本所喜爱,被寺院广泛收藏。

紧接着就是第四章“牧溪和禅林绘画”,其实就是以牧溪为代表的,在日本受欢迎并收藏的禅画。牧溪其实也是无准师范的弟子,其禅画在日本大受欢迎,川端康成曾经这还有谈到牧溪:“牧溪是中国早期的禅僧,在中国并未受到重视。似乎是由于他的画多少有一些粗糙,在中国的绘画史上几乎不受尊重。而在日本却受到极大的尊重。中国画论并不怎么推崇牧溪,这种观点当然也随着牧溪的作品一同来到了日本。虽然这样的画论进入了日本,但是日本仍然把牧溪视为最高。由此可以窥见中国与日本不同之一斑。”

重文弥勒下生変相図李晟筆

第五章“高丽佛画与宋元时代”,就是高丽的佛画,通过展览来展现高丽佛画和宋元佛画之间的关系。第五章的专题——“中国样式的吸收与佛像”,是展现日本兴建佛寺创造佛像时,如何援引参考中国宋元时期佛像的。

重文如意輪観音坐像

第六章“佛画的边缘——与道教、摩尼教的交融”,实际上是宋元时期佛教世俗化之后,佛教与道教等其他宗教在民间信仰中是混杂的,因此佛画中也混杂了道教、摩尼教的元素。其实从展品中能清楚辨认道教元素,但摩尼教元素不容易找,后来我一想到泉州的摩尼教造像,就能以此为依据在这一章节中找到了。

摩尼誕生図九州国立博物館

此处亦有一专题“经绘”的世界,日本所谓“经绘”,就是附于佛经中的画作,就是随着宋代雕版印刷技术的日益成熟与广泛普及,印刷版经中亦开始出现扉画及插图等形式的佛经版画。

紺紙金銀字華厳経普賢行願品

《莲池水禽图》俵屋宗達

第七章“日本美术与宋元佛画”,这也容易理解,就是字面意思,实际上比较明显的,如梁楷、禅宗画僧牧溪,以及人物画家颜辉等人的艺术表现逐渐被整理、归纳成一种独特的风格(笔法),并在日本被广泛研习与效仿。

重文枯木猿猴図長谷川等伯筆京都・龍泉庵

02.

重点展品介绍

整个展览中,有一部分展品让人印象深刻,也有一部分展品可能不属于中国艺术文脉,或者直接点说,并非文人喜欢的风格,而偏向于画匠所做,就有些味寡了。值得说说并反复观看的展品,如《观音猿鹤图》,在下半期中整整占据了一册展柜。我没想到《观音猿鹤图》实物居然那么大,从感官上说,大本身就有气场,这可能也是亲临现场观摩和看照片明显的区别。

《观音猿鹤图》其实分别是观音、猿、鹤三幅独自的挂轴,以三联的形式出现,很难说牧溪创作的时候是否就预设了这样的形式,毕竟现在这样呈现成一幅“完整”的作品,给人无穷意的解读空间和意境——猿猴,能隐喻心猿,是心如猿猴般不安定,而佛教教义中本身就注重调伏内心;而鹤则象征长寿,也是修佛功德之一。雪窦禅师有语曰:“猿啼个木,鹤唳清宵。”观音,猿和鹤的并置在禅学意义上也形成了同形同构,同一同化的“超越”与“遍在”的观念。

《秋景冬景山水图》在日本评定为“国宝”级,收藏在南禅寺塔头金地院,传为宋徽宗所绘,依据是画上有室町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的鉴藏印“天山”,属于八代将军足利义政流传下来的室町将军收藏品“东山御物”之一。而在将军家藏品录《御物御画目录》中也记载了“四幅山水徽宗皇帝”,与原本已经失去的春景山水图一起作为四幅对四季山水图。

本来宋徽宗的真迹不多,许多归属于宋徽宗名下的话很可能是北宋画院画家所绘,最后签上了宋徽宗的款。如《秋景冬景山水图》,从笔意等看,个人觉得像南宋画院的画。

《蜀葵游猫图・萱草游狗图》是奈良大和文华馆的珍藏,传为南宋孝宗帝画院待诏毛益所作,其创作花鸟及小景画,诸如本件作品这类的游猫图、游狗图等传世作品多冠以其名,本件无款,且两幅画表现不同,绢也不同,故一般认为两者是出自不同画家之手的南宋后期作品。在日本有不少江户时代狩野派画家等制作的摹本,可见在18世纪之前就已传入日本并受到喜爱。后经近代政治家福冈孝悌和企业家兼艺术收藏家原三溪之手,于昭和二十三年(1948)成为大和文华馆的馆藏。该组绘画在2016至2017年进行修复,据说修复中恢复了之前未曾发现的颜色。

牧溪的《远浦归帆图》实际上是《潇湘八景图》中的一景,描绘洞庭湖的“潇湘八景”这一题材在中国绘画中比较常见,许多画家都画过,但是牧溪的《潇湘八景图》流入日本后对日本美术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中的一些画面成为日本庭园设计的起源。据说《潇湘八景图》传入日本时是一个完整画卷,但经历了年代变迁,如今分离成独自挂轴,仅存四幅:《烟寺晚钟图》,被列为“国宝”,藏于东京白金台的富山纪念馆明月轩中;《渔村夕照图》,亦为“国宝”,藏于东京青山的根津美术馆;《远浦归帆图》,是日本的“重要文化财”,藏于京都国立博物院;《平沙落雁图》,也是“重要文化财”,藏于出光美术馆。

四幅画均押有“道有”印章,所以可以推测《潇湘八景图》原本也是足利义满的收藏,属于东山御物。

高桐院是大德寺的塔头,其两幅元代的牡丹图,相传丰臣秀吉著名的北野天满宫茶会上挂过。

这次展览中罗汉图有许多,其中被评定为“国宝”级的京都清凉寺藏的《十六罗汉图》真是精品,上下两期各展了四幅。据日本史料记载,《十六罗汉图》是日本僧奝然从中国带回日本的。

孔雀明王信仰属于密宗,其有一套经典、密咒和修行仪轨,查阅资料发现西晋末年来中土的僧人帛尸梨密多罗将当时龟兹流行的杂密咒术、梵呗《大孔雀王神咒》《孔雀王杂神咒》传入中国;而西域僧人竺昙无兰于东晋孝武帝期间在建康翻译出《孔雀王咒经》。南朝梁武帝时期,孔雀王信仰持续流行,在梁元帝萧绎所著《金楼子》自序中记载:“吾齔年之时,诵咒受道于法朗道人,诵得《净观世音咒》《药上王咒》《孔雀王咒》。”

唐朝时期,义净曾于洛阳翻译《佛说大孔雀咒王经》,经卷开头注明,彼时南海地区与北方新疆一带,孔雀明王信仰已广泛传播,唯独在中原地区流传甚微。为改变这一状况,义净寻访多种梵文原版经书,并额外附上画像坛场的仪轨法式。

唐玄宗时期,来自印度摩揭陀国的善无畏、南天竺摩赖耶国的金刚智,以及狮子国的不空,先后抵达长安、洛阳等地弘扬密教。这三位僧人正是唐代密宗的祖师。

也是在这一时期,“孔雀明王” 这一称号首次出现。其中,不空还对《佛母大孔雀明王经》进行了重新整理与翻译,不仅让经文内容更为详实完整,还在卷末补充了《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这份仪轨里,不仅清晰说明了孔雀明王坛场的布局方法与仪式流程,更精准描述了孔雀明王的形象,为后世创作孔雀明王造像提供了权威的经典依据。

日本平安时代的孔雀明王像

唐玄宗天宝五年,京都长安遭遇了持续数月的干旱。玄宗随即命不空在内宫修持孔雀法祈求降雨,结果不到三天,天空便降下甘霖。玄宗对此十分欣喜,特意赐予不空 “智藏” 的称号。

根据《宣和画谱》记载,相关孔雀明王题材的画作曾在唐代京城、四川出现。画谱中记载唐代绘制孔雀明王像的画家,有阎立本、吴道子、翟琰、卢楞伽、姚思元、张南本等。日本僧人在中国唐朝时学习密法,遂将孔雀明王的经典与画像也带回日本。传说藤原道长就向仁和寺供奉过一幅唐代原版的孔雀明王像,可惜这幅唐本像后来不幸焚毁。

目前展出的这幅仁和寺收藏的“国宝”的《孔雀明王像》在印象中不太展示,东京博物馆那张平安时代《孔雀明王像》到曾去中国台湾出展过。相比东博平安时期的风格,仁和寺这张可谓是展现了宋代绘画的精髓,名下坐下的孔雀展现了宋代花鸟写实的超绝技艺,孔雀的尾巴羽翎根根分明;孔雀明王像则凝萃了宋代佛画的精湛技艺,勾线、设色和渲染相得益彰。

岐阜永保寺的“重要文化财”千手观音像在前几年重新修复重新回到世人面前,此作亦是宋代佛画精品。画中观音呈男相,十四面四十二臂,其精彩在于细腻笔触与晕染技法呈现出肉身的立体效果,观音所着白衣尽显素雅之美,华丽的金泥与彩色纹样更是格外引人注目。即使千年之后,其皮肤色彩依旧鲜活,宛如真实肌肤。有趣的是,观音四十二臂最上两臂分别托起的是“日”和“月”,这似乎也是早期千手观音像才有的特征。

收藏于京都高桐院的《山水图》(附杨柳观音像〉,其实原本是两幅有李唐款的山水图,附上了一张元代《杨柳观音像》。

本次展览还有多幅寒山拾得的画像,寒山和拾得是禅宗画中的流行人物,曾多次被描绘成一对,二人组是禅宗画中的一个主题,代表了整个禅宗佛教的深层含义。寒山,名字的意思是“冷山”,被认为是唐代一位古怪的禅宗诗人,居住在浙江省的天塘山。拾得,名字的意思是“捡拾”或“捡拾”,是附近国清寺的一名厨工。据说他被家人遗弃,然后由另一位禅宗怪人丰干发现并抚养长大。

这次展览中,还能见到京都博物馆收藏的传为李公麟所绘的《維摩居士像》,这个介绍,可以参看这里:在山西的古寺中,又一次遇到维摩诘

高丽的佛画中,有一幅《万五千佛图》让人印象深刻,主尊的佛相的长带、佛衣,以及装裱上,绘满了细小的佛相,呈现出万五千佛的数量。不禁让人想到了卢舍那佛的法界人中像,有点法身充满法界的华严意味。

03.

展开讲讲个人感受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在看完整个展览的上下两期后。我就觉得难评,如鲠在喉,但又不知道原因在哪儿。后来我想明白了,《宋元佛画展》的策展逻辑是站在日本角度的,所以他思考和展现的,还是“宋元佛画”和日本,和高丽的关系。

但我是中国人,我的知识结构是立足在中国的,我去看《宋元佛画展》我所想到的,不是日本,也不是高丽,我会觉得这个格局小。

“宋元佛画”可是可以做很多文章啊。比如敦煌石窟中有宋代的壁画、榆林窟里有西夏的壁画,那么,宋元佛画和敦煌石窟、榆林窟中同时期的壁画,其关系是什么?我们知道,壁画都是有粉本的,那敦煌石窟、榆林窟中这些壁画的粉本,是不是来自于宋朝?但是历史上,宋朝和敦煌之间是不同政权占领的,彼此之间有联系吗?

肯定不能说民间没有联系,而且赵匡胤也委派过僧人去西域求法,实则想要测绘西域的地图和信息。但图像上的联系,实际上还是要图像比对,那《宋元佛画展》的展品中刚好有《千手观音像》,和榆林窟里的千手观音经变,就可以比对。同样,展品中也有高丽的《摩利支天像》,榆林窟里也有摩利支天曼荼罗,是不是也可以结合资料来分析该时期摩利支天的信仰和图像演变。

又比如,宋元佛画为何精彩,其实是宋代人物画精彩,比如南薰殿帝后像,或者世俗绘画中也有许多精彩的人物描绘,如骷髅幻戏图、卖眼药图、货郎图等等,还有许多婴戏图。宋代人物画在明清也继续发扬,但是宋元佛画在后世是否也同样有所发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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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金淼淼

来源:愙斋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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