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9年10月的澳门,一间简陋住所里,收音机里突然传出毛泽东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攥着收音机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眼眶通红——他是包惠僧,中共一大代表,此刻却顶着“国民党叛逃者”的身份。几天后,他提笔给周恩来写了封求归信,毛泽东看完
1949年10月的澳门,一间简陋住所里,收音机里突然传出毛泽东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攥着收音机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眼眶通红——他是包惠僧,中共一大代表,此刻却顶着“国民党叛逃者”的身份。几天后,他提笔给周恩来写了封求归信,毛泽东看完只说了一句话:“回来可以,得对党有个交代。”
这封信背后,藏着一个横跨 decades 的复杂人生。
1920年2月,武昌文华大学的演讲台上,陈独秀正为家国前途振臂疾呼,台下坐着个叫包晦生的年轻记者。谁也没料到,后来董必武给他写私信,笔误把“晦生”写成“惠僧”,包惠僧觉得这名字顺耳,干脆改了——一个偶然的笔误,竟成了他日后写进党史的名字。
演讲结束,包惠僧没犹豫,直接拦住陈独秀。两人从武汉的时局聊到全国的革命形势,越聊越投缘,直到深夜。陈独秀被这湖北青年的冲劲和见解打动,当场邀他一起筹建武汉的共产主义组织。包惠僧立马行动,找董必武、陈潭秋等人碰头,1920年9月,武汉共产主义支部悄悄成立,他成了首任支部书记。
那时候的包惠僧,有个外号叫“包大炮”——性格直爽,开会永远第一个发言,观点硬气不妥协。比如讨论工人运动怎么搞,别人还在琢磨理论,他直接拍桌子:“得下工厂,跟工人住一块儿!”这股冲劲让他在早期革命里格外显眼,却也为后来的人生转折埋下了伏笔。
1921年7月,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号,13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要开一场改变中国的会。包惠僧就在其中,是陈独秀亲自指派的代表。会上争论不断,有人谈纲领,有人谈组织,包惠僧却盯着实际问题:“工人连饭都吃不饱,先搞明白怎么帮他们争取权益,革命才落地。”他的发言被详细记进会议档案。
会议最后一天,法租界巡捕突然上门搜查,众人紧急转移到嘉兴南湖的小船上。就是在那条摇晃的船里,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包惠僧亲眼见证了这个历史性时刻。
中共一大后,包惠僧回到武汉,迎来了人生最辉煌的革命时光。1921年8月,他被任命为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长江支部主任,专管长江流域的工人运动。他选了京汉铁路当突破口——这条铁路连北京、汉口,工人多、影响大。为了贴近工人,他脱下长衫换工装,住到铁路工厂的工棚里,跟工人们一起吃糙米饭、睡硬板床。
深夜的工棚里,一盏油灯忽明忽暗,包惠僧围坐其中,给工人们讲“工人不是牛马,也有尊严和权利”。他的话没什么大道理,却句句戳中人心。1922年,他组织汉口租界人力车夫大罢工,三天就逼得资本家让步;1923年,京汉铁路大罢工爆发,他跑遍沿线车站组织动员,可最终还是遭军阀血腥镇压——五十多名工人倒在枪口下,这就是“二七惨案”。
惨案后,包惠僧蹲在江边,看着滔滔江水发呆。他第一次怀疑:单靠工人运动,真能扛过军阀的枪杆子吗?这份迷茫,悄悄在他心里扎了根。
1924年国共合作,包惠僧以共产党员身份加入国民党,被派去广州黄埔军校工作。他先是当政治教官,后来接了周恩来的班,成了黄埔军校第五任政治部主任。他设计的政治课不照本宣科,常结合战场实例,学员们都爱听;蒋介石也欣赏他的能力,偶尔会拉着他在珠江边散步,问他对军校发展的看法。1925年东征,包惠僧管前线政治工作和后勤,打了胜仗后,他还兴奋地给毛泽东写了封信,细数革命形势的好转。
可这份好转没持续多久。1927年4月12日,上海发生政变,蒋介石开始大肆捕杀共产党员。消息传到广州,包惠僧连夜收拾行李,从黄埔军校逃了出来——他怕了,怕自己也成了刀下鬼。
7月下旬,周恩来给包惠僧发来电报,让他赶紧去南昌。包惠僧揣着电报北上,却在南昌突发高烧,病得连床都下不了。8月1日凌晨,南昌起义的枪声响起时,他只能躺在旅馆里听着,连门都出不去。
起义部队准备南下时,包惠僧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身体的病痛、对革命前途的迷茫缠在一起,他最终咬了咬牙——不跟部队走了。就这一步,他从“革命同志”变成了“叛党者”。
之后的日子,包惠僧辗转武汉、上海、南京,靠以前的人脉在国民党政府找了份活。1936年,他当上了内政部参事,管户政制定规章,日子过得不算差。抗战时随政府迁到重庆,他见了老朋友陈独秀——此时的陈独秀早已脱离党组织,两人每次见面只聊过去的往事,绝口不提政治,包惠僧还常偷偷接济生活困顿的陈独秀。
1948年,眼看国民党败局已定,包惠僧带着全家躲到澳门,靠之前的积蓄过起了隐居生活。直到1949年10月1日,收音机里传来新中国成立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和毛泽东在武汉东湖边散步,毛泽东说“将来的中国,一定是工人农民当家做主”,想起中共一大时大家攥着拳头说“要让中国好起来”。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纠结了几天,包惠僧提笔给周恩来写了封信,开头第一句是“润之同志,别来无恙?”——这声“润之”,让毛泽东想起了这位当年的“包大炮”。周恩来把信拿给毛泽东,毛泽东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回来可以,就一个条件,要对党有个交代。”
1949年11月29日,包惠僧带着全家回到北京。北京火车站台上,董必武早等在那儿,两个老朋友见面,没提过去的恩怨,只是握着手笑了——当年一起筹建武汉支部的日子,又浮现在眼前。
第二天,董必武设宴为他接风,席间说:“党中央没忘了你,回来就好。”包惠僧听着,眼泪差点掉下来。12月25日,周恩来在中南海接见他,握着他的手说:“你不是普通党员,当年参与过建党,得把过去的想法、做过的事说清楚,这才是对党有交代。”
1950年,包惠僧进了华北人民革命大学学习。他没找借口,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反思:从“二七惨案”后的迷茫,到南昌起义时的退缩,再到后来在国民党政府工作的日子,句句坦诚。毕业后,他被安排到内务部工作;1957年,他成了国务院参事,用“栖梧老人”的笔名写了《二七工潮始末》《回忆中共一大》等文章,为党史研究留下了不少珍贵细节。
晚年的包惠僧,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跟家人说:“我这辈子走了不少弯路,最对的决定,就是1949年那封求归信。”1979年7月2日,85岁的包惠僧在北京病逝。
从中共一大代表到叛党者,再到回归祖国的参事,包惠僧的一生,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早期革命者的热血,也照见了普通人在时代洪流里的迷茫与选择。而那句“要对党有个交代”,不仅是对他的要求,更藏着一种态度:无论走了多少弯路,正视过去,才能走向未来。
来源:古音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