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赵清禾站在国金中心48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不夜城。玻璃上映出她苍白而精致的脸,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包裹着她过于纤瘦的身体。
陆家嘴的夜晚,灯火如同熔化的金水倾泻而下。
赵清禾站在国金中心48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不夜城。玻璃上映出她苍白而精致的脸,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包裹着她过于纤瘦的身体。
她对窗外的繁华没有兴趣。她的目光聚焦在玻璃反射的电脑屏幕上,那是一份复杂的跨境并购风险评估模型。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在跳动。
赵清禾抬手,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修改了一个关键的风险系数。
0.05个百分点的变动,瞬间让屏幕下方的预期收益率跳水了三个点。
“赵总监,这个系数是不是太保守了?”身后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清禾没有回头。
“市场情绪指数已经连续三周走低,地缘政治风险溢价被严重低估。保守?这是基于现实。”
她的声音冷静,语速很快,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在“鼎盛资本”,赵清禾的名字就是“精准”的代名词。29岁,顶级名校金融硕士,CFA持证人,年薪135万。她是公司最年轻的投行部副总监,也是最冷漠的一个。
她再次核对了一遍模型,确认无误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发给客户。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他们的反馈。”
赵清禾拿起桌上的保温杯,里面是公司茶水间免费的速溶咖啡。
她的高薪和她的生活方式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割裂。她住在公司附近一个租来的一居室里,家具简单到简陋。她不买奢侈品,不参加同事的聚会,她的生活像一台精密计算的仪器,剔除了一切不必要的开销和社交。
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因为只有工作带来的数字增长,才能给她安全感。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清禾,别忘了明天是你大姨六十大寿。晚上六点,万豪轩,全家人都等你。”
发信人是她的表哥,张涛。
赵清禾盯着那条信息,胃部一阵痉挛。
全家人。这个词对她来说,意味着压力、算计和无休止的索取。
她关掉手机,抓起外套,走出了空荡荡的办公室。
电梯下行,赵清禾闭上眼睛。她知道明天的寿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一场庆祝,更是一场针对她的“感恩教育”公开课。
她必须去。不去,就是忘恩负义。
这四个字,是她二十一年来摆脱不了的枷锁。
第二天,赵清禾准时出现在万豪轩酒店的“富贵厅”。
包厢内装潢得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刺得人眼晕。两张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人,喧闹声、劝酒声、孩子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赵清禾推门进去的瞬间,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哎呀,我们的大忙人、大金领可算来了!”二舅妈率先站了起来,声音尖锐,热情得有些夸张。
赵清禾扯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将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那是一套价值不菲的保健品,她挑了最贵但也最没心意的那种。
“大姨呢?”
“你大姨在里面招呼贵客呢。清禾啊,你现在真是出息了,听说一年挣一百多万?”二舅妈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转,仿佛在估算她这身衣服的价格。
“哪有那么多。”赵清禾敷衍着,试图找个角落坐下。
“谦虚了不是。你可得好好感谢你大姨,没有她当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哪有你的今天?”三叔也凑了过来,满嘴酒气。
赵清禾的心沉了下去。开始了。每次家庭聚会永恒的主题。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周围的亲戚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恭维她,但每一句恭维后面,都带着钩子。
“清禾现在在陆家嘴上班,那地方,啧啧,寸土寸金。”
“可不是嘛,桂芬姐当年真是没白疼她。”
“要我说,清禾最该敬的,就是她大姨。”
赵清禾端着水杯,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像分析一个糟糕的财报一样分析眼前的局面。
这时,包厢里侧的小门开了,今天的主角,大姨张桂芬,簇拥着几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张桂芬刚满六十,但保养得很好,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脖子上的金项链有小指粗。
看到赵清禾,张桂芬的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了过来。
“清禾!你可算来了!大姨都想死你了!”
张桂芬一把抓住赵清禾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手温暖而粗糙,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力。
“大姨,生日快乐。”赵清禾公式化地说道。
“好好好。”张桂芬拉着赵清禾走到主桌,按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来,坐大姨身边。你们看看,我们家清禾,多漂亮,多有出息。”
她环视四周,脸上洋溢着自豪,仿佛赵清禾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宴席正式开始,气氛达到了高潮。
张桂芬开始挨桌敬酒,每到一处,都要重复一遍她当年抚养赵清禾的“艰辛”。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年她爸妈走得突然,留下这么个小人儿,才八岁。”
“我那时候家里也难啊,张涛(表哥)也才十岁。可我能怎么办?她是我亲妹妹的骨肉啊。”
“我跟我家那口子,宁可自己少吃一口,也要供清禾读书。孩子争气,考上了好大学……”
张桂芬说着,眼圈就红了,一副慈母情深的模样。
亲戚们纷纷附和,感叹张桂芬的伟大,称赞赵清禾的幸运。
赵清禾坐在那里,像个局外人。
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那些昂贵的龙虾和鲍鱼,在她嘴里味同嚼蜡。
她记得的童年,和张桂芬描述的版本,似乎存在于两个平行宇宙。
她记得的是那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杂物间,是永远短一截的旧校服,是写作业时冻得通红的手,和张桂芬永远挂在嘴边的“要不是我,你早饿死了”。
但她不能说。说了,就是白眼狼。
她只能沉默地扮演一个“被拯救的孤儿”的角色。
这些年,她给张桂芬的钱,少说也有五十万了。她以为这足以偿还那份所谓的“恩情”。
但她低估了对方的贪婪。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热烈。张桂芬回到了主桌。
她端起酒杯,对着赵清禾。
“清禾啊,今天大姨六十了。大姨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把你培养成才。”
赵清禾端起水杯,准备应付这例行的感恩环节。
然而,张桂芬的下一句话,让她的动作僵住了。
“清禾,大姨……大姨今天有件事,要求你。”
张桂芬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腔。
赵清禾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
她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亲戚们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会。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张桂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清禾啊,你得救救你表哥!救救大姨一家啊!”
她突然离开座位,推开椅子,冲着赵清禾直直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跳了一下。
整个包厢瞬间死寂。
赵清禾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桂芬。
这个抚养了她二十一年,也压榨了她二十一年的女人,此刻正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向她发起攻击。
在中国的家庭伦理中,长辈向晚辈下跪,这是最沉重的道德枷锁。
张桂芬哭嚎起来,声音凄厉:“清禾,你表哥做生意,被人坑了,欠了高利贷!人家说了,明天再不还钱,就要剁了他的手啊!”
“大姨知道你出息了,你能挣钱。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清禾感到血液冲上了头顶。她想站起来,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所有的亲戚都围了上来。
“清禾!你大姨都给你跪下了,你还愣着干什么!”二舅妈一把拽住赵清禾的胳膊。
“是啊,清禾,多大的事儿,你得表个态啊。你大姨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三叔也在旁边帮腔。
“表妹,你快扶我妈起来啊。”表哥张涛也凑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焦急,但眼神里却闪烁着期待。
赵清禾环视四周。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此刻都写满了“你应该”三个字。
他们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困在原地。
张桂芬抬起头,满脸泪痕,眼中却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清禾,这次需要的钱多,三百……三百万。你先拿出来救急,算大姨借的,行吗?”
三百万。
赵清禾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借钱,这是明抢。
她年薪135万,税后到手不到百万。她确实有存款,但那是她用极度的自律和简朴,一分一厘攒下来的。那是她对抗这个冰冷世界的唯一武器。
三百万,几乎是她的全部积蓄。
“清禾,你说话啊!你忍心看着你大姨跪在这里吗?”二舅妈提高了嗓门。
“二十一年的养育之恩,别说三百万,就是三千万也还不清啊!”
“你不能忘本啊,赵清禾!”
道德的绑架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她淹没。
赵清禾看着张桂芬。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反抗,这一生都将被他们吸干榨尽。
他们仗着那份所谓的“恩情”,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她的底线。
二十一年了。够了。
赵清禾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昂贵酒菜味让她感到恶心。
她慢慢站了起来,动作冷静而缓慢。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妥协了,要去扶张桂芬了。
张涛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赵清禾低头看着张桂芬,她的眼神冷得像陆家嘴冬天的风。
“三百万?”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桂芬以为有戏,赶紧点头:“对对对,三百万,救急!大姨给你打欠条!”
赵清禾突然笑了,笑得冰冷而绝望。
“大姨,你听好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
“一毛没有。”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桂芬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你养我的账,我早还清了。”
赵清禾说完这句话,感觉心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赵清禾!你疯了!你怎么跟你大姨说话的!”二舅妈尖叫起来。
“白眼狼!真是个白眼狼!”
“没良心的东西!”
谩骂声瞬间爆发。
赵清禾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她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张涛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目狰狞:“赵清禾!你他妈想走?你不拿钱出来,我妈就跪死在这里!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赵清禾冷冷地看着他。
她用力甩开张涛的手。
然后,她端起桌上那杯一直没喝的水,高高举起。
“哗啦!”
玻璃杯被她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玻璃碎片和水渍溅到了张桂芬的旗袍上。
赵清禾在满屋的震惊和谩骂中,挺直了脊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富贵厅”。
她用力关上了包厢门,将那些喧嚣和诅咒隔绝在身后。
赵清禾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晚的冷风吹在她脸上,像刀子一样。她没有打车,她需要步行,需要冷空气来清空肺里的窒息感。
寿宴上的那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张桂芬下跪的瞬间,亲戚们围攻的嘴脸,还有她自己摔碎杯子的声音。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和那个所谓的“家”,彻底决裂了。
回到公寓,赵清禾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房间里一片寂静,和刚才包厢里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也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枷锁被打破了,即使是以最惨烈的方式。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二舅妈、三叔、甚至还有几个平时不怎么联系的远房表亲。
赵清禾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在茶几上。
屏幕依然在不断亮起,微信消息像潮水一样涌入。
她点开家族群“相亲相爱一家人”。
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二舅妈:“@赵清禾,你马上给我滚回来!给你大姨道歉!”
三叔:“太不像话了!读了点书就六亲不认了?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吗?”
表哥张涛:“赵清禾,我警告你,这三百万你必须拿出来。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一条条信息刷屏,全是对她的声讨和谩骂。
赵清禾面无表情地看着。
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一条系统提示:
“您已被移出群聊。”
赵清禾冷笑一声。她放下手机,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她却感觉不到冷。
她脑子里回荡着那句“忘恩负义”。
这四个字,像一个魔咒,困了她二十一年。
水流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她的思绪飘回了二十一年前。
那一年,她八岁。
她的父母,一个是消防员,一个是警察。在一场特大火灾的救援行动中,双双殉职。
她成了英雄的遗孤。
葬礼上,她穿着不合身的孝服,捧着父母的遗像,哭得几乎昏厥。
张桂芬,她母亲的亲姐姐,在葬礼上哭天抢地,当着所有领导和媒体的面,抱住她,承诺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抚养。
所有人都说,清禾这孩子虽然可怜,但有这么个好大姨,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葬礼结束,领导和媒体散去,一切都变了。
她被带到了大姨家。那是一个宽敞的三居室。
她以为自己会住在那个带阳台的客房。
但张桂芬把她领到了厨房旁边的杂物间。
那间屋子不到五平米,堆满了杂物,只有一扇对着天井的小窗,终年不见阳光。
“清禾啊,家里地方小,你表哥学习任务重,需要安静。你就先委屈一下,住这里。”张桂芬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一委屈,就是十年。
赵清禾关掉花洒,裹上浴巾。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瘦骨嶙峋。
她从小就营养不良。
在大姨家,好吃的永远是表哥张涛的。
她记得无数次,她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看着张涛吃着红烧肉和大鸡腿。
张桂芬总说:“男孩子长身体,要多吃点。你个女孩子家,吃那么多干嘛。”
她不仅要吃最差的,还要干最多的活。
洗碗、扫地、洗全家人的衣服。从十岁开始,这些就是她的日常。
她穿的衣服,全是张涛穿剩下的,又肥又大,还带着一股男孩子的汗臭味。
学校开运动会,别的女生都穿着漂亮的运动服,只有她,穿着改过的旧衣服,袖口和裤脚都磨毛了。
她拼命学习,因为她知道,只有考上好大学,才能逃离这个家。
她成绩优异,一直是年级第一。
高考那年,她的估分足以考上北京的顶级学府。
然而,她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却是本地的一所普通师范大学。
她崩溃了。她去查,才发现她的高考志愿被篡改了。
她质问张桂芬。
张桂芬当时正在给张涛削苹果,头也没抬:“女孩子跑那么远干嘛?读个师范,早点出来工作,稳定。还能帮衬家里。”
帮衬家里。
赵清禾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梦想,在张桂芬眼里,都比不上“早点工作养家”。
她用自杀来威胁,才争取到了复读的机会。
第二年,她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了上海的顶尖财经大学。
她离开家的那天,张桂芬没有送她,只给了她两千块钱。
“家里供你读书不容易,你到大学省着点花。”
大学四年,她靠着奖学金和没日没夜的兼职,养活了自己。
毕业后,她进入了金融行业,从最底层的分析师做起,拼了命地往上爬。
她赚钱了,张桂芬的电话也来了。
一开始是表哥要买电脑,后来是家里要装修,再后来是表哥要结婚买房。
她陆陆续续给了五十多万。她以为这足以还清那份“恩情”。
但现在,他们要三百万。
赵清禾走出浴室,擦干头发。
她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
她受够了。
第二天,赵清禾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她刚走进办公区,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异样的探究和疏离。
几个平时喜欢八卦的同事聚在茶水间,看到她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尴尬地散开。
赵清禾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
她的助理小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有事?”赵清禾头也没抬。
“赵总监……HR的总监让你过去一趟。”
赵清禾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
在HR总监的办公室里,赵清禾知道了原因。
有人匿名给公司高层发了邮件,称她“私德有亏”、“忘恩负义”,对抚养自己长大的亲属见死不救,甚至在长辈寿宴上大打出手。
邮件里还附了几张昨晚寿宴的照片,是张桂芬跪在地上,和她冷漠站立的对比。
角度刁钻,极具煽动性。
HR总监委婉地表示:“清禾,你的工作能力我们是认可的。但是金融行业,声誉很重要。公司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家事,不要影响到公司的形象。”
赵清禾走出办公室,脸色铁青。
张桂芬一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卑劣。
他们不仅要她的钱,还要毁了她的事业。
他们要把她逼到绝路。
赵清禾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表哥张涛。
他显然已经等了很久,脚边扔了几个烟头,神情焦躁。
看到赵清禾,张涛立刻冲了上来。
“赵清禾!你他妈还敢关机!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全家!”
张涛比赵清禾高一个头,体型壮硕。他逼近赵清禾,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赵清禾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吓唬谁呢!”张涛一把抓住赵清禾的胳膊,“我妈昨天回去就气病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赵清禾,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赵清禾用力挣脱他的手:“她病了就去看医生,找我干什么?我不是提款机。”
“你!”张涛扬起手,似乎想打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赵清禾现在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赵清禾,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三百万,不是我做生意亏的。”张涛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赵清禾皱起眉头。
“是投资。我跟郭总做的一个项目,回报率特别高,年化百分之三十。”张涛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我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了,还借了高利贷,全投进去了。”
“本来这个月就能拿回本金和收益,但郭总说项目出了点问题,资金链断了,需要再追加一笔钱才能盘活。”
赵清禾的心猛地一沉。
年化百分之三十?资金链断裂?追加投资?
这是典型的非法集资庞氏骗局的套路。
“你被骗了。”赵清禾冷冷地说。
“不可能!郭总在市中心有那么大的公司,几百号员工呢!”张涛急了,“我亲眼看到的!好多人都赚钱了!”
“赵清禾,你不是搞金融的吗?你最懂这些了。你拿出三百万,帮我把这个窟窿填上,等项目活了,我连本带利还你,再多给你一百万!”
张涛越说越兴奋,仿佛他已经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赵清禾看着他,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再说一遍,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张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变得狰狞。
“赵清禾!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妈养你二十一年,你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你必须拿出来!”
他再次上前,试图抓住赵清禾。
赵清禾早有防备,迅速闪开,拿出手机对着他:“我已经开始录像了。你再敢碰我一下,这就是证据。”
张涛愣住了。他没想到赵清禾会这么绝情。
“好,好,赵清禾,你够狠。”张涛咬牙切齿,“你不管我是吧?行!那些放高利贷的可不管我们是不是亲戚!他们找不到我,就会去找你!”
“他们知道你是我表妹,知道你在哪工作!你等着吧!”
张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赵清禾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
她知道张涛不是在虚张声势。那些放高利贷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以为摔碎杯子就能斩断过去,但她发现,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下午,赵清禾正在准备一个重要的会议。
她的手机响了,是公司前台。
“赵总监,楼下有几位先生找您,他们没有预约,但是……”前台的声音有些颤抖。
赵清禾心里一紧。
她走到落地窗前,向下望去。
公司大楼门口,站着四个男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T恤,手臂上刺着纹身,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进出大楼的人。
其中一个光头男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咧嘴一笑。
那笑容充满了恶意。
赵清禾挂断电话,快步走回办公桌,开始收拾东西。
“赵总监,会议……”助理小李提醒道。
“会议取消。”赵清禾抓起包,向电梯走去。
她必须离开这里。
当赵清禾从员工通道匆匆走出大楼时,那几个男人已经围了上来。
“赵小姐,挺忙啊。”光头男人拦住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
赵清禾停下脚步,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不认识你们。”
“你认识张桂芬和张涛吧?他们欠我们钱。”光头男人掏出一张借条,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们欠的钱,你们找他们要去。”赵清禾试图绕过他们。
光头男人侧身一步,再次挡住她,声音冷了下来:“张涛说,他妈是你养母。父债子偿,母债女还,天经地义。”
“我跟他们没有法律上的抚养关系。”
“法律?”光头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我们不讲法律,我们只讲规矩。”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赵小姐,我们知道你在这上班,年薪百万。三百万,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替你‘妈’还了这笔钱,大家都省心。”
“不然,我们天天来这里‘拜访’你。你说,你的老板和同事,会怎么看?”
赵清禾的脊背发凉。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张桂芬一家的贪婪和愚蠢,引来了这些鬣狗。
而现在,这些鬣狗盯上了她。
她无法置身事外了。
光头男人看着她苍白的脸,满意地笑了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赵小姐,别让我们难做。”
他拍了拍赵清禾的肩膀,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赵清禾站在原地,直到那几个催债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陆家嘴的午后,阳光明媚,但她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们竟然敢找到公司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试图用她的职业生涯和声誉作为筹码。
张桂芬一家为了钱,已经彻底不要脸了。他们不仅把她当成提款机,还把她当成了挡箭牌。
赵清禾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她坐在椅子上,大脑飞速运转。
她原本以为,只要拒绝给钱,和他们断绝关系,就能置身事外。
她错了。
当鬣狗嗅到血腥味时,它们不会轻易放弃。张涛的愚蠢和贪婪,引来了一群亡命之徒。
而现在,这些亡命徒认为她软弱可欺。
报警?
作用不大。这些人精通如何在法律边缘游走,骚扰、恐吓,但不会轻易留下实质性的把柄。
妥协?
拿出三百万?那才是万劫不复的开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们会像吸血鬼一样,直到把她榨干为止。
赵清禾打开电脑。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是进入工作状态的信号。
她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他们把战火烧到了她的领地,她就必须反击。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弄清楚对手是谁。
“郭总”。
张涛提到的这个名字,是问题的关键。
赵清禾在金融圈摸爬滚打多年,对市场上的各种灰色操作了如指掌。
年化百分之三十,资金链断裂,追加投资。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最糟糕的可能性:非法集资,或者说,庞氏骗局。
她打开了企业信息查询系统,输入了张涛提过的公司名称:“鼎盛宏图资产管理有限公司”。
信息很快跳了出来。
公司成立不到两年,注册资本五千万,实缴资本零。
法人代表:郭建军。
公司地址在市中心一栋乙级写字楼里,看起来很光鲜。
赵清禾冷笑。典型的皮包公司配置。
她继续深入挖掘。
通过关联企业、股权穿透、历史变更记录。
她发现这家公司在过去半年内,频繁地进行法人和股东变更,资金流向极其复杂,关联了十几个空壳公司。
这是在为跑路做准备。
赵清禾又调出了郭建军的个人信息。
没有金融行业从业背景,反倒有几次民间借贷纠纷的司法记录。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一个精心包装的骗局。
张桂芬和张涛,把全副身家,甚至借了高利贷,投进了一个即将爆雷的资金盘。
他们不是受害者,他们是贪婪的赌徒。
赵清禾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律师,我是赵清禾。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陈律师是她在一次并购案中认识的,专门处理经济案件,思维敏捷,手段强硬。
半小时后,赵清禾出现在陈律师的事务所。
她将目前的情况,包括寿宴逼债、张涛的“投资”、高利贷的骚扰,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一遍。
陈律师听完,推了推眼镜。
“赵小姐,从法律层面上讲,你很安全。”
“第一,你大姨对你的抚养,是基于她是你的法定监护人。这不是商业交易,不存在‘养育之恩’需要用金钱量化偿还的法律依据。”
“第二,张涛的债务,无论是投资失败还是高利贷,都与你无关。你没有义务为他的愚蠢买单。”
“至于那些催债人,”陈律师停顿了一下,“他们所谓的‘代母还债’,是站不住脚的。他们对你的骚扰,是违法的。你可以报警,或者申请人身保护令。”
赵清禾摇了摇头:“报警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们知道如何规避法律风险。”
她拿出自己整理的关于“鼎盛宏图”的调查资料,递给陈律师。
“我怀疑这家公司涉嫌非法集资。张涛一家投进去的钱,大概率拿不回来了。”
陈律师快速浏览了一遍资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判断很准。这种模式,就是典型的庞氏骗局。如果爆雷,张涛他们不仅血本无归,如果他们还拉了其他人投资,甚至可能成为帮凶。”
赵清禾的心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张桂芬一家的财务危机,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才会像疯狗一样咬住她不放。
“陈律师,如果我要彻底摆脱他们,我需要做什么?”
陈律师看着她:“你需要的不是摆脱,而是反击。对于这种人,你越是退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你必须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
赵清禾点点头。这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需要更多的武器。
离开律师事务所,赵清禾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
“喂?哪位?”
“李叔,我是清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清禾?哎呀,是清禾啊!你这孩子,好久没联系李叔了!最近好吗?”
李叔,李建国,是赵清禾父亲生前最亲密的战友,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
父亲殉职后,李叔对她多有照顾。但张桂芬总是以各种理由阻挠她和父亲生前的战友们联系,久而久之,也就疏远了。
“李叔,我很好。您身体怎么样?”
“好,好得很。我去年退休了,现在天天钓鱼下棋。”李叔笑呵呵地说。
赵清禾寒暄了几句,然后切入了正题。
“李叔,我今天找您,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清禾。只要李叔能办到,绝不推辞。”
李叔退休前,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副支队长。
“我想请您帮我查个人。郭建军,鼎盛宏图资产管理公司的法人。”
赵清禾把郭建军的信息报给了李叔。
李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清禾,你怎么会和这个人扯上关系?这个人,不干净。”
“是我大姨一家,陷进去了。现在他们想把我也拖下水。”
李叔叹了口气:“你那个大姨啊……算了。你把信息发给我,我帮你问问。”
赵清禾挂断电话,站在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感到一种孤独。
在这座城市里,她似乎拥有了一切,但面对最原始的恶意时,她依然脆弱。
但她必须强大起来。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在她心里埋藏了很久,但一直不敢触碰的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重新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李叔,还有件事,我想问您。”
“你说,清禾。”
“当年……我爸妈走的时候,单位发的抚恤金,大概是多少?”
赵清禾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个问题,她从来不敢问张桂芬。
张桂芬总说,当年的抚恤金少得可怜,都用来办葬礼和还债了,剩下的都花在她身上了。
电话那头,李叔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清禾,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我就是想知道。”
李叔沉默了很久。
“清禾,你大姨没跟你说过吗?”
“她说过,她说没多少钱,都花完了。”
李叔在电话那头,突然骂了一句脏话。
“放屁!”
赵清禾愣住了。她从未听过温和的李叔发这么大的火。
“清禾,你听着。你父母都是因公殉职,被追认为烈士。当年的抚恤金,是按照最高标准发的。”
“具体数额我记不清了,但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在二十年前,足够在市中心买套大房子了。”
赵清禾的呼吸急促起来。
“而且,还不止抚恤金。”李叔的语气越来越愤怒。
“你父亲单位当时正好赶上最后一批福利分房,你父母的工龄和职级,加上烈士家属的优待,单位特批了一套三居室的房改房。位置非常好,在静安区。”
“这些,按照规定,都是你的遗产。由你的监护人,也就是你大姨张桂芬代管,等你成年后交还给你。”
赵清禾的大脑一片空白。
房子?
巨额抚恤金?
她从来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孤儿,是欠了张桂芬天大恩情的累赘。
原来……
原来她才是一直被偷窃的那个人。
二十一年的“恩情”,原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赵清禾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指甲掐进肉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想起那个阴暗潮湿的杂物间,想起那些短小磨损的旧衣服,想起高考志愿被篡改时的绝望。
她以为那是命运的不公,是她必须承受的苦难。
但原来,那都是人为的。
是张桂芬,她母亲的亲姐姐,一手造成的。
李叔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但赵清禾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但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李叔,”赵清禾打断了李叔的话,她的声音沙哑,但异常平静,“您能帮我查到当年的抚恤金发放记录和那套房子的信息吗?”
“清禾,你……”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赵清禾一字一句地说。
李叔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决绝。
“好。李叔帮你。当年的老战友都在,给你父母一个交代,是应该的。”
挂断电话,赵清禾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她现在明白了,这场战争,不是从寿宴开始的。
而是从二十一年前,张桂芬接过她监护权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张桂芬要的不是三百万。
她要的是赵清禾一生的臣服和供养。
赵清禾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阴沉下来,似乎要下雨了。
她叫了一辆车,准备回公司处理被耽误的工作。
在车上,她开始制定计划。
她要同时打两场仗。
一场是对付郭建军的骗局,彻底摧毁张桂芬一家的幻想。
一场是对付张桂芬本人,清算这二十一年的旧账。
她不再是被动的防御者。
她是猎手。
第二天,赵清禾请了假。
她开始了自己的调查。
她首先去了父母生前的单位。
时隔二十一年,物是人非。但档案室里依然保存着当年的记录。
在李叔的协调下,赵清禾拿到了当年抚恤金发放的凭证复印件。
当她看到那个数字时,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八十万。
在二十一年前,人均月工资只有几百块的年代,这是一笔天文数字。
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实现财务自由。
而张桂芬告诉她,钱都花完了。
赵清禾的手指划过那张泛黄的纸张,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
接着,她去了房产交易中心。
她报出了李叔给她的地址:静安区,XX路XX弄。
工作人员在系统里查询了很久。
“赵小姐,这套房子……在你名下。”
赵清禾愣住了。
“但是,在你16岁那年,被你的监护人张桂芬卖掉了。”
工作人员调出了当年的交易记录。
成交价格:三十万。
赵清禾闭上了眼睛。
静安区的学区房,即使在当年,市场价也至少在六十万以上。
张桂芬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把这套房子卖掉了。
买家的名字,她很陌生。
但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张桂芬在她未成年的时候,私自处理了她的房产。
这是严重的侵权行为。
赵清禾拿着这些证据,走出了交易中心。
她现在掌握了张桂芬的七寸。
但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她需要知道,张桂芬把这笔巨款,花在了哪里。
赵清禾找了一家私家侦探社。
她需要调查张桂芬一家二十年来的财务状况,特别是大额支出。
“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买的房,买的车,还有他们儿子上学的所有花费。”
赵清禾支付了高额的定金。
她现在不缺钱。她缺的是真相。
在等待侦探社消息的同时,赵清禾开始专注于另一条战线:郭建军。
她利用自己的金融人脉,开始侧面打听鼎盛宏图的资金流向。
金融圈子不大,特别是这种灰色地带的业务,总有人知道内幕。
她联系了一个在银行风控部门工作的老同学。
“帮我查一下这家公司的账户流水,特别是近期的。”
“清禾,这可是违规的。”
“我知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可能涉及到非法集资。”
同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几个小时后,同学发来了一份加密文件。
赵清禾打开文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鼎盛宏图的账户,近期有大笔资金流出,通过几个空壳公司,最终流向了境外。
郭建军在转移资产。
他准备跑路了。
赵清禾立刻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如果郭建军跑了,张桂芬一家的钱就彻底打了水漂。
他们会更加疯狂地纠缠她。
她必须在郭建军跑路之前,引爆这颗雷。
同时,私家侦探社也传来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一份详细的报告,列出了张桂芬一家二十年来的财务轨迹。
赵清禾打开报告,一行行看下去。
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
张桂芬家现在住的那套复式公寓,购买的时间,正好是赵清禾父母去世后的第二年。
而首付款的金额,和那笔抚恤金加上卖房款的总和,惊人地接近。
报告里还提到,张涛从小上的是昂贵的私立学校,大学读的是艺术类专业,花费巨大。
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是在那笔钱到账之后。
赵清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慢慢地合上报告,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她的心上。
赵清禾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面前放着那份私家侦探的报告和她收集的所有证据。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泛黄的抚恤金凭证上,显得格外刺眼。
八十万现金,一套静安区的房子。
这是她父母用生命换来的,是他们留给她最后的庇护。
而这一切,都被张桂芬吞噬了。
报告里的时间线清晰无比。
张桂芬在拿到抚恤金后的三个月内,辞去了纺织厂的工作。
半年后,她全款买下了现在住的那套180平米的复式公寓。
赵清禾16岁那年,那套房改房被低价变卖,同年,张涛被送进了一所学费高昂的艺术类大学。
一切都对上了。
张桂芬一家的富足生活,是建立在她的血泪之上的。
他们用她父母的命,铺就了自己的青云路。
赵清禾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想起了自己在大姨家的生活。
那个永远塞满了杂物、冬天冷得像冰窖的小房间。
她记得自己因为营养不良,在体育课上晕倒,被同学嘲笑。
她记得自己为了省钱,在大学食堂只打最便宜的菜,而张涛却在朋友圈里炫耀新买的跑车。
张桂芬总是对她说:“清禾,你要懂得感恩。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感恩。
赵清禾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她才是那个施恩者。
原来,这二十一年,不是张桂芬养育了她,而是她“供养”了张桂芬一家。
张桂芬的“慈爱”,是世界上最恶毒的伪装。
她的“恩情”,是世界上最无耻的谎言。
赵清禾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曾经因为那份虚假的恩情,忍受了二十一年的道德绑架和情感勒索。
现在,真相大白,枷锁尽碎。
她感到的不再是痛苦,而是愤怒,是滔天的愤怒。
这股愤怒给了她力量。
她要把张桂芬欠她的,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不仅是钱,还有她被践踏的尊严,和她被偷走的人生。
赵清禾拿起电话,打给陈律师。
“陈律师,我拿到证据了。张桂芬在我未成年时,侵占了我父母的遗产,包括巨额现金和一套房产。”
陈律师听完她的陈述,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
“清禾,这是刑事案件。侵占罪,数额特别巨大。一旦定罪,她会坐牢。”
“我知道。”赵清禾的声音很平静。
“而且,这笔钱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我们要追讨的,不仅是本金,还有这二十一年的利息和房产增值的损失。”
陈律师快速计算了一下:“按照目前的利率和房价涨幅,这笔钱的总额,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不管多少,我都要拿回来。”
赵清禾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好。你把所有证据发给我,我开始准备起诉材料。同时,我建议你立刻申请诉前财产保全,冻结张桂芬名下的所有资产,特别是那套房子。”
“好,马上办。”
赵清禾挂断电话,开始整理手上的资料。
她现在要做的,是和时间赛跑。
她不仅要对付张桂芬,还要处理郭建军这个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
她再次分析了郭建军的资金流水。
资金转移的速度在加快,说明郭建军已经嗅到了危险。
张桂芬一家还蒙在鼓里,做着发财的美梦。
赵清禾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张桂芬彻底崩溃的契机。
她不能让张桂芬在被起诉之前,还有精力来纠缠她。
她要让郭建军的雷,精准地炸在张桂芬的头上。
赵清禾拨通了那个在银行风控部门的同学的电话。
“郭建军的资金盘,还能撑多久?”
“很难说。这种庞氏骗局,只要还有新的资金流入,就能维持下去。但一旦出现信任危机,资金链断裂,就是雪崩。”
“如果现在出现大规模的提现挤兑呢?”赵清禾问。
“那他死定了。他账上的流动资金,根本应付不了。”
赵清禾明白了。
她需要制造这场“信任危机”。
她打开电脑,注册了一个匿名的社交媒体账号。
她开始在一个本地的投资论坛里,发布关于“鼎盛宏图”的分析报告。
她没有使用任何情绪化的语言,只是冷静地列出了数据和事实。
注册资本实缴为零、频繁变更法人、承诺超高收益、资金流向不明。
她用自己专业的金融知识,将郭建军的骗局层层剥开,展示在公众面前。
帖子很快引起了关注。
一开始,有人质疑她是竞争对手的抹黑。
但随着她放出更多的证据,特别是资金流向境外的截图(隐去了关键信息),恐慌开始蔓延。
这些投资者,都是被高收益吸引来的赌徒。他们贪婪,但也多疑。
一旦嗅到风险,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赵清禾看着论坛里不断增加的评论和转发,知道第一把火已经点燃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清禾像一个冷静的棋手,在暗中布局。
她指示陈律师,以最快的速度向法院提交了诉前财产保全的申请。
同时,她密切关注着鼎盛宏图的动向。
恐慌在投资者中蔓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要求提现。
郭建军的资金链,开始出现裂痕。
张桂芬和张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投进去的钱,本来应该到期返还的收益,迟迟没有到账。
他们去公司询问,被告知系统升级,需要延迟几天。
张涛给赵清禾打了无数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
他甚至跑到她公司楼下堵她,但赵清禾早有准备,让保安将他拦住。
张涛气急败坏,在电话里留言,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
赵清禾听着那些留言,内心毫无波澜。
她知道,他们越是疯狂,说明他们离深渊越近。
法院的效率很高,诉前财产保全的裁定很快下来了。
张桂芬名下的房产和银行账户,被全部冻结。
当张桂芬发现自己的银行卡不能使用,并且收到法院的通知时,她彻底懵了。
她第一时间给赵清禾打电话。
这一次,赵清禾接了。
“赵清禾!你个丧尽天良的白眼狼!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卡怎么不能用了!”
张桂芬的声音尖锐而 hysterical,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赵清禾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你收到法院的通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什么通知?财产保全?你凭什么冻结我的财产!赵清禾,你疯了吗!”
“凭你侵占了我父母的遗产。”赵清禾冷冷地说。
电话那头,张桂芬突然沉默了。
赵清禾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遗产?”张桂芬的声音在颤抖,显然是心虚了。
“八十万抚恤金,静安区的一套房改房。大姨,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吗?”
张桂芬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辩解:“那……那是你爸妈留给我的!我养你花了多少钱!那些钱早就花完了!”
“花在哪里了?是花在你现在住的复式公寓上,还是花在供张涛上私立学校上?”
赵清禾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张桂芬的心上。
“赵清禾!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大姨!我养了你二十一年!”
张桂芬又搬出了“养育之恩”这套说辞。
但这一次,赵清禾不再吃这一套了。
“张桂芬,你偷走了我的人生。现在,我要拿回来。”
“你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赵清禾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张桂芬现在面临的是双重打击。
郭建军的骗局即将爆雷,她的投资血本无归。
而赵清禾的起诉,则让她连最后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她要让张桂芬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赵清禾回到电脑前,准备放出最后一击。
她将郭建军转移资金的关键证据,匿名发给了几个知名的财经记者和警方经侦部门。
她知道,郭建军已经插翅难逃。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和张桂芬正面交锋。
她要撕下她伪善的面具,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露出贪婪丑陋的真面目。
赵清禾拿起车钥匙,走出了公寓。
她要去大姨家。
是时候进行最终的清算了。
车子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赵清禾的心情出奇地平静。
她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了一首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歌。
她仿佛看到了父母在天上看着她,微笑着鼓励她。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孤女。
她是一个复仇者。
当赵清禾到达张桂芬家楼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那栋复式公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豪华。
这是用她父母的血肉筑成的城堡。
赵清禾走下车,抬头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她知道,里面的人,此刻正在经历着炼狱般的煎熬。
她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了,是张涛。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看到赵清禾,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喷出火来。
“赵清禾!你还敢来!你个贱人!你把我家的钱都冻结了!”
他冲上来,想要抓住赵清禾。
赵清禾冷冷地看着他,侧身躲过。
“我是来找张桂芬的。”
“你找我妈干什么!你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张涛怒吼道。
“张涛,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郭建军的雷要爆了,你投进去的钱,一分都拿不回来。”
赵清禾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张涛僵在原地。
“你……你胡说!郭总说了,只是暂时的困难……”张涛的声音在颤抖,他试图自欺欺人。
“他正在转移资产,准备跑路。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赵清禾绕过他,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一片狼藉。
张桂芬瘫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乱,脸色蜡黄,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看到赵清禾,眼中露出怨毒的光芒。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张桂芬的声音沙哑。
赵清禾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在茶几上。
“我来,是跟你算账的。”
张桂芬看着那个文件袋,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来源:有趣的饼干MtSDg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