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娘从名满京城的贵女,历经娘家被抄,丈夫背叛,外室登门,气绝身亡,活成了一个笑话。
我娘从名满京城的贵女,历经娘家被抄,丈夫背叛,外室登门,气绝身亡,活成了一个笑话。
轮到我,我选择下乡嫁糙汉!
1
阿娘死后第三日,我爹就迫不及待,将养在外面的女人接回了家,美其名曰:家里要有个女人操办丧事。
于是,我娘的葬礼规格一减再减,被一顶薄棺抬出了府。
彼时,刚从寂州老家赶回来的我,什么都做不到。
三年孝期刚过,被扶正的外室陈娇娘就替我张罗起了婚事。
柳家大郎君,冯家二小子,蒋家三公子,每一个看似贵不可言,实则都是好吃懒做,品德败坏之辈。
陈娇娘还当着父亲的面,让我做选择:“都说后母难为,我可是尽心尽力了,若大姑娘今日不择一位如意郎君出来,那就是我办事不利,以后这婚事啊,我可不管了。”
陈娇娘矫揉造作,将我架在了热锅上,偏我那个没良心的爹,只吃她这套。
“娇娘也太过娇惯孩子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替她做主便好。”
2
我低着头没抬眼,嘲讽一笑,知道的这是我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我有仇呢。
就连我一个内宅女子,都听说过以上三位郎君的荒唐事。
单说那柳家大郎君,是出生高门,可五年已经蹉跎死三位妻子了,京都疼爱孩子的人家,谁敢嫁女?
其他两位,吃喝嫖赌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爹轻飘飘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将我的后半辈子许了出去。
好在,陈娇娘要脸,还要装模作样,问一问我的意见:“清儿,你可有定夺?”
我这才抬眼,看着冷漠的爹,装模作样的后母,做见证的婶子们,还有落在后边儿,一脸看好戏的继妹,语不惊人死不休。
“其实,我在寂州老家已有中意之人。”
3
话一落地,我爹就暴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竟敢与人私定终身?你娘高门贵女,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露牙一笑,反问:“您说的是我那位娘?是棺材已经腐烂埋在烂野地里的那位,还是眼前坐在厅里的这一位。”
“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我爹要动手,几位婶婶上前拦住了人:“唉吆,孩子那时候还小,一个人住在乡下,被人诓骗也是正常的,慢慢教导便是。”
“她这是目无尊长,看我今天不教训她。”
我凉凉道:“好一个目无尊长,自我外祖家被抄家,你不顾亲情,将我母女分离,让我一个人在寂州老家自生自灭。何为尊,何为长,我为了一口吃的与恶狗争食,发烧晕厥时怎么不见尊长?”
“就连我母亲最后一面,都不让我相见,三年守孝,让我一个人守着小佛堂,这就是所谓的尊长?”
“你……”便宜爹被气了个半死,却说不出一句狡辩的话。
还是。我那继母能屈能伸,陈娇娘拦住了我爹,脸上都快笑出花儿来了。
“清儿,你这可冤枉了你爹了,他也是想让你在你娘牌位前尽尽孝心啊,不说这个了,不知你在寂州乡下的心上人是何人?”
我:“一个打猎的糙汉罢了。”
陈娇娘一听,笑出了声:“哎呀,这.……我为你选的可都是高门大户,不说别的,你嫁过去必能衣食无忧,糙汉可是不能比的。”
我:“没那打猎的糙汉投喂,当年我早死在寂州了。”
陈娇娘:“若是报恩,那也说的过去。”
两位婶娘唉声叹气的坐了回去,我爹一副懒得管的姿态,陈娇娘巴不得我择门低户,三言两语敲定了婚事。
“那明日,我便托媒人去打听。”
4
花园里,继妹沈无双拦住我取笑:“姐姐,亏你娘还是贵女,她活着的时候难道没教你贵女之道,哦,是了,你从小被送回寂州养着,自然不懂。”
“就连如今择夫都选个乡下糙汉,你娘知道了,岂不是都能气的活过来?”
沈无双笑的直不起腰来,我一步一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
“我娘如何也是你能议论的?沈无双,你是不是觉得你无比尊贵,一个藏在深巷十几年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即使,你娘如今被扶正,你以为外面人就不会笑话你了?”
沈无双被拽的腰往后弯,瞬间眼泪流了出来,两只手护着自己的头发。
“沈云清,你敢动手,我要告诉爹爹,让他将你逐出家门,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还不赶紧松手。”
沈无双说的不对,我娘不是没教我,相反,我娘只要一抓住机会,就会教我,她本意是要将我养的贵不可言,将来再择一门贵婿。
如同,这京中所有的贵女一般,按部就班的过一生。
可我亲眼瞧见了祖父被抄家后,父亲逐渐露出的魔鬼恶脸,原来他,求娶我娘只为增加上位的砝码。
等他功成名就后,就联合敌党,将祖父搬倒,这时候,他自然不必再装,大张旗鼓的告诉母亲,母亲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母亲高贵了一辈子,没想到,却为他人作嫁衣,还坑害了外祖父母,自然难以忍受。缠绵病榻,不久便香消玉殒。
她死后,父亲将我接回奔丧,继母带着私生女沈无双进府,她们以为,我不言语,难不成就忘了吗?
沈无双还在挣扎,我松开她,接着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
“果然是低贱之辈养出来的贱女,你母亲教的你目无尊长?”
呵!谁骂我目无尊长,我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沈无双即使告状,我那便宜爹和陈娇娘也无从说理,我「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
“这两巴掌是代我死去的娘教训你的,好叫你知道知道贵女的家规。”
丫鬟们想帮忙,被我一个眼神杀制止,再不敢上前一步。
“你……”沈无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5
孝期一过,我从小佛堂搬回了母亲的原住处,她原本陪嫁极其丰厚其丰厚,可这几年已经被陈娇娘变卖的不剩什么了。
我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悲从中来,母亲的嫁妆单子,是一早托人送到我手里的。
前几日,我已经请母亲生前相熟的闺中挚友递到了衙门,女子死后,嫁妆本应还家,外祖家被抄,自然是由我来继承。
陈娇娘怎么吃进去的,我要她连本带利的吐出来,若不然,她也不用在京城的贵夫人圈混日子了。
沈无双被我打了一顿后,格外安生,再也不敢来寻我的麻烦。
令我忧心的是,寂州老家的猎户林墨农。
我没有说谎,当年我被寄养回寂州老家,照顾我的仆人见没人管我,对我是日见疏心。
后来,对我非打即骂,饭都不给吃饱,是住在山脚的林墨农警告他们,我虽小却也为主,若有人状告他们奴虐主,必受刑法。
林墨农隔三差五的投喂,我才不至于饿死。
十七八岁的林墨农在小小的我眼中,犹如天生下凡,即高大又厉害。
当年,我就对他说,等我长大了要嫁给他为妻。
林墨农一笑一口白牙,对我说:“大小姐,我是乡下糙汉,配不上你的。”
如今,陈娇娘派人去说亲,按理人也该回来了。
只不知,三年不见,林墨农是否已经娶妻?另或者,他本就对我无意,心中不安,做梦都是林墨农笑着拒绝我的话术。
“大小姐,我是乡下糙汉,配不上你的。”
忐忑了十余日,去寂州的媒人终于回来了。
6
“林公子答应啦!”
陈娇娘赏了媒婆,转头与我犯嘀咕:“怎么你口中这糙汉感觉并不是很乐意。你可是贵女,难不成还委屈了他?”
陈娇娘如今只想打发我快快出府,连上次,沈无双告状都压了下来,私底下,更是劝慰沈无双:“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不懂贵贱之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等她过几天饭都吃不上的苦日子,还不得回来求着咱们。”
沈无双心底藏不住事儿,竟跑来告诫我,以后念在同父异母的情分上会赏我两个馍。
我懒得同这母女废话,我原本就是从烂泥里挣扎上来的,还怕吃不上饭?
我怕。只怕林墨农不肯要我,好在,他答应了婚事,还说先收拾收拾家里,过几日就上京来迎我回去。
乡下糙汉娶妻不像城里这样麻烦,选个好日子,将人领回去拜了天地,这礼也就算成了。
这下子,我算是能欢欢喜喜的待嫁了。
小时候的玩伴,赵彦茹听闻我被许给了糙汉,来找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那继母也太过心狠了,满京城的打听打听,谁的夫婿有你落魄?”
赵彦茹已经许配了指挥使大人家的嫡子,婚期定在夏季。
她是真心替我喊冤,我安抚她:“路是我自己选的,陈娇娘想要摆布我,那不能够,与其留在京城还不如出去搏一番自己的天地。”
赵彦茹垂泪看我:“真的是你自己选的?”
“是啊!”
我为了哄她笑,低声与她咬耳朵:“你没见过林墨农,脸又小又好看,一身腱子肉,有八块腹肌,村里那寡妇瞧一眼馋的直留口水。”
“你怎么知道他有八块腹肌的?”赵彦茹问。
“他河里洗澡的时候,我偷偷瞧见的。”
“你不要脸。”
“哎呀,还有那个……这么大.……”
“呸!快些闭上嘴,不许再说了。”赵彦茹脸红的能滴血。
“哈哈哈哈哈!”欺负完她,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彦茹直骂我不正经,好歹哄住了这位爱哭的姑奶奶,她临走时将自己最喜欢的一只碧玉镯子给了我。
“就当是给你填妆了,缺钱了也不用留念想,直接当了它,听说你寄养回乡的那些年,连饭都吃不上……”
眼见这位眼泪袋子又要哭,我赶紧把人往车上推:“好好,我穷的快饿死的时候一定当了它,你放心放心。”
“你.……”赵彦茹气急败坏,我扶着腰再次笑了,也不知那个男子能容忍这位泪做的祖宗。
天边有印天红的晚霞,我就是在这时,再次见到了一脸风尘仆仆,但比晚霞还好看的林墨农。
7
沈府旁边的茶楼,林墨农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好久。
“家里人对你不好?”他一开口,就觉得说错了话。
我娘在时他们都会苛责我,如今我娘走了,他们会对我好才怪。
于是,他又改口问:“我是说他们不给你饭吃?”
“那不至于,至少他们还得要脸,不能担苛待嫡女的骂名。”
眼见,林墨农放下了背后的弓箭,我心念一动,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背瞬间紧绷,但没有抽出去。
“你是不是以为家里人欺负我,才会同意婚事?”
他的手掌冰凉,掌心还有厚厚的老茧,我轻轻的用指腹摩挲:“他们如果对我好,你是不是就不想娶我了?”
我抬眼,只见坐着比我高一个头不止的郎君,耳朵比印日的晚霞还要红。
只听。他说道:“没,没不想娶你。”
我松开了他的手,坐正,满意了。
林墨农清了清嗓子:“不过家里人要是对你好,也轮不到我一个打猎的糙汉来娶你。”
“人的际遇,谁又能说的准呢。”
我想起我那早死的娘,她倒是嫁的好,自认为贵不可言,可临死时被外室逼迫,被丈夫玩弄,一辈子经营的产业也悉数归于他人之手。
贵女的生活表面好看,内里一团脏乱,何为贵?
让人不得不反思。
隔日,林墨农上门提亲,竟也置办了六色礼盒,难得的竟有一对大雁。
那对大雁精神焕发,一看就与圈养的不同,加上林墨农稍加打扮,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引得府外的行人频频注视,就连我最好的密友赵彦茹都满意了。
“看在那对大雁的份儿上,还行吧,至少他有门打猎的手艺,以后也饿不着你。”
但是,我爹就嗤之以鼻了,他眼里哪里容的下一个糙汉,匆匆一面,就上衙去,将一切事交陈娇娘全权做主。
陈娇娘自然希望我快些嫁出去,于是,婚礼选在了十日后。
我从沈家出阁,坐马车,一路出京,再换乘,直奔寂州。
婚礼当天,只有寥寥几个亲朋,陈娇娘指着大包小包的败絮给我瞧:“清儿,你嫁猎户,想必以后头面首饰是用不着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四季粗布衣裳,权当给你的嫁妆。”
我冷笑,她这是见我要走,彻底不装了,于是,我将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单子拿出来。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单子,内有田产铺面,金玉首饰,楠木家具,如今我也不多要,折银千贯给我带走吧。”
“你说什么?”
陈娇娘吓的站起了身:“你可真敢开口,家里岂不是要贴钱,那你的妹妹出嫁时怎么办?”
“就是,你想的美。”
沈无双帮腔:“你什么都别想带走。”
我掀起盖头冷笑:“你要是不给,我就去衙门里告,闹大了,我爹脸上无光,你也别想在夫人圈子里混,就连我这好妹妹想嫁进伯爵府的念头,都绝了吧。”
陈娇娘一番计较,面色发狠:“想拿钱,必须在族谱上除名才可。”
我:“正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求之不得。”
8
拿到了陈娇娘勉强凑够了的钱,以免夜长梦多,我带着林墨农匆匆上了路。
林墨农满心满眼都是自责:“是我无能,委屈你了。”
我叠起嫁衣,换上粗布衣衫,将干粮分他一半。
“以后,我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回到寂州,林墨农居然新修了房屋,看着崭新的三间泥瓦房,并着一排南厢房,以及偌大的山脚小院,我瞬间泪眼朦胧。
回头看林墨农,他露出憨厚的笑:“房子是我去京城前修的,总不能再委屈你跟我住树屋山洞吧。”
我破涕为笑:“修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林墨农是后来落户过来的,听他说自己小时候撞过头,十岁前的记忆为零,只记得与他相依为命的叔父,后来,碰上战乱走失了。
“没事儿,这些年打猎,我存了些积蓄,又……同人借了些,你放心不多,只要秋日我多打猎,一年保管能还上。”
“嗯,好!我同你一起。”
进了屋里,中间一间堂屋,摆放着新制的桌椅板凳,看的出来,手工粗简些,却都是上好厚重不易腐烂的木材,椅子上还铺着白狐狸的皮毛。
屋里一对红木大漆柜,上面镶着铜制大锁,算是屋里仅有的大件。
“以后有钱了再给你添置。”林墨农道。
我道:“已经很好了,我也带了些银钱回来。”
他却表示,我的钱让我自己收着,既然娶了我,以后自然会养着我,最起码衣食住行,不叫我担心。
“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我看着简单却温馨的居所,笑了,家,何其简单,却又求之不得。
如今,我也算拥有了。
晚间,林墨农请了相熟的猎户,以及山脚下照看房子的窦大娘一家,还有帮着修房子的王家四兄弟,木工崔老汉以及他的孙女,林林总总竟也凑了二十余人,来见证我们的婚礼。
桌子上铺上红布,摆上瓜果点心,四周挂上红绸,窦大娘厨艺好做了两桌子好菜,王家兄弟拿出尘封的果子酒,几个小孩,在院子里点了炮竹。
我和林墨农换上婚衣,在宾客们热闹的哄笑中拜了天地,窦大娘的小孙子还替我们孙子还替我们滚了床。
“一滚金银堆满床,二滚恩爱到天长,再滚儿孙又满堂。”
配合着稚嫩又纯真的声音,大家笑开了花,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婚礼了。
等宾客散尽,喜床端坐,我唤林墨农一声「夫君」。他唤我一声「娘子」,四目相对,喜烛映红了脸。
他拉起了我的手,拥住了我的腰,一点一点带着我躺平在床上。我紧张的喉咙发干,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清。”
“哎! ”
“云清! ”
“哎!”
林墨农声音沙哑:“云清,我憋得慌。”
我脸瞬间烧了起来,果然不能指望糙汉说什么情诗,但起码也得来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吧。
青涩的吻落下来,带着逼人的热浪,如溪水潺潺,如山火燎原,我,再也想不起别的了......
9
第二天,我一睁眼就是阳光洒满内室,恍惚了好一会儿,就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鸟儿叽叽喳喳,什么都不想。
躺够了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腰身双腿,软的厉害,脸不由的一红,心道:果然是糙汉一个,床笫之事竟然是一点都不见斯文。
不过,这种感觉我说不上反感,若说喜欢,实在也差强人意,刚开始太疼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我扶着腰走出内室,只见昨日闹腾过的外室,已经被擦拭了一遍,桌上竟然放着一张纸条。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午不归,饭在锅里温着。」
寥寥几个字,让我长舒了一口气,好在不用我托着酸软的腰身去做饭了。
扫了一眼门后,林墨农那把不离身的弓箭也不见了,想来是进山打猎了,他还挺勤奋,这一点我很满意。
吃过粥饼,刚在院子里引入的溪水中洗过碗。院子门口,竟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农媳妇在家吗?”
我回头,只见是个面生的妇人,那妇人一身粗布衫,却浆洗的干净,她打过招呼笑嘻嘻的挎着篮子走进。
“我是山脚村子里的顾婆子,你姑且叫我顾婶子吧,昨日去看望我那做月子的闺女,没来的及参加你们的婚宴,实在抱歉。”
我一听,赶忙露出笑颜:“顾婶,您太客气了,原也办的匆忙,是我们的不是。”
“你这孩子,出落的真好,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住在村东头最大的庄子上,被那恶主仆欺负的不成模样,好在有阿农护着你,嘿嘿,你们这也算是那个什么梅什么马,前世修来的缘分了。”
我低头笑笑,不说话。
顾婶放下框,掀开里面竟有大半框鸡蛋:“这个,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村里鸡蛋是矜贵物,更何况,顾婶还说她有个女儿在做月子。
“不可,您还是留着家里用吧。”
“哎呀,你就别客气了,你可得补补。”
顾婶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瞅着我的腰身:“啧啧啧,这瘦,可怎么够小林子折腾。”
我瞬间红了脸,顾婶子嘿嘿笑道:“不说了,以后有困难找婶子啊。”
“我还真有事儿,您瞧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正闲着抓几只小鸡热闹热闹,长大了能吃肉也能下蛋,不知附近可有卖小鸡的。”
“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家赶巧孵出一窝小鸡仔来,赶明儿挑几只,给你送来。”
“那我就先谢过您了,回头我按公价给您钱。”
“哎,哎。”顾婶子笑着走了。
我送到门口,太阳暖融融的晒在身上,近处树影随风,远处农忙耕田,皆是那么的朴实无华。
这一日过来,竟是从未有过的舒心,看来我真的嫁对人了。
中午回到院子里,小睡了一觉才觉得补足了精神,闲着无事,丈量了每个屋的尺寸,写了必须要置办的物品摆件,以及需要添置的四季衣裳。
准备晚上问问林墨农,平日进城采买都是怎么去的,还有,厢房侧边的空地还要垒个鸡窝。
若是看家护院,小狗也要养一只,狗窝也得预备起来,总之,百废待兴吧。
收拾完这一切,天也黑了,我洗米闷饭,见附近的山坡上有小野葱,就去掐了一把,做野葱炒鸡蛋,再切一盘昨日宴客,剩下的酱肉。
考虑到林墨农的体格,多打了四个鸡蛋,又加了个干菇子肉末汤。
泥炉子里冒出阵阵香气,天色也擦黑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熙熙攘攘。
林墨农竟抓了只野鹿回来,同时猎户的张生帮他抬回来,进院子就大呼小叫。
“好香啊,以前冷锅冷灶,这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我赶忙跑出去瞧,只见那鹿虽然不大,可却是活的,这可值不老少钱呢。
“张生,你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嫂子,回去晚了俺娘担心。”
张生走了,借着天边的余光,我回头给林墨农递上一块帕子擦汗。
林墨农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目里闪着光,粗狂又直白。
“我今日想了你一天,差点让猎物跑了。”
10
“呸!”我唾了他一口。
又一想,我嫁的本来就是乡下糙汉,难不成,两个人相处还整日斯文来斯文去不成,于是,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你想的是我,还是想的是……那事儿。”
林墨农脏兮兮的身体往我身上凑。声音沙哑的厉害:“想你,也想那事儿。”
“不要脸,还不赶紧洗洗,进来吃饭。”我转身进屋,脸上火辣辣的烫,也没人告诉我,嫁糙汉这般刺激啊。
林墨农将我做的饭吃的一滴都不剩,让我重新刷新了对他的认识,看来以后得做三个菜了,两个着实不够吃。
林墨农道:“我明日得去城里一趟,趁着那鹿没死,鹿血也能卖不少钱。”
我赶忙提出,我也想去。
林墨农说成,他明早去借个车。
我也没矫情,让我走到城里,大概腿是别想要了。
当晚睡下,一宿无言,第二天进了城,林墨农先送我到集市,然后,才拉着那头半死不活的鹿去卖。
我自己进了布庄,买了两匹粗布,准备做外衣,再来两匹雪缎,做里衣,不管在哪里都不能委屈自己。
隔壁瓷器店的杯盏茶具、碗碟也各来两套,还有财迷油盐,都要买。
东西太多,我还花五文钱顾了个挑货郎跟着我,等午时买的差不多,林墨农也卖了猎物来找我了。
见面,他就将钱袋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少说也有十两。
“这么多?”
林墨农点头:“鹿小了,只卖了八两,剩下的是之前相熟的卖主欠我的,今日一并讨了回来。”
我点点头,将钱袋子揣好:“怪不得你能有钱修房子呢,你还是太低调了,这要是被媒婆们知道,门槛儿不得被踏破。”
林墨农爽朗的笑了:“我虽然糙,但也不是谁都会娶的。”
这算是变相的说中意我了吗?什么都不想说,就是心头甜滋滋的。
林墨农力气大,打发了挑货郎,自己挑着东西陪我慢慢的逛。
见我买的不少,他开玩笑的说,看来以后还要再努力,他卖的猎物还不够我一趟采买的呢。
我微囧,我也不是一直这么能花钱。
11
日落日升,转眼已是两年,我成熟了一点,个头略长高了一点,变化最大的是胸,以前的肚兜都穿不下了。
林墨农看我的眼神,每次都好像不一样。
我将小院儿搭理的仅仅有条,因是猎户,不用种田,因此也不用受风吹日晒,皮肤养的细腻白润。
山下的顾婶子,每次都要调侃我,是仙女下凡。
我闲着无事,在镇上开了店杂货铺子,顾了个挑货郎整日跑附近的几个村落,送货上门。
同时,也将农人要寄卖的东西挑回去,赚了不少。
手里有钱,看见村里的孩童大多没有书念,我就新建了学堂,雇了位先生隔日来讲学,这样既不耽误孩子们帮工干农活,也能学识文断字。
不求他们高中状元,但求不是睁眼瞎,将来多一条出路。
村里的里正,见我乐善好施,有什么事情也总来找我商量,我看那意思,颇有将里正之位让给我的打算。
我找了好些借口才躲掉。
林墨农还是每日上山,打猎不止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也是他的爱好。
我跟着他去打过一次,那种盯着一个猎物,然后瞄准射击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热血沸腾。
一日午后,我正在午睡,给我送过鸡蛋的顾婶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哭着让我救救她家大姐儿吧。
我赶忙将人扶起,这才知道,顾婶子的大姐儿因生了个女儿,在月子里差点被夫家打死,撑着一口气,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如今,药不肯吃一口,只说要下辈子再给父母尽孝。
等我赶到的时候,孩子在外屋哭,顾婶子的大姐儿,郑红躺在里屋,奄奄一息的。
我上前一看,郑红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屋里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掀开被子一看,果然,郑红下体见了红。
“呀!”
顾婶子一见哭出声来:“作孽呀,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你好歹刚给他生了个女娃。”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请郎中瞧过了吗?”
村里人生病都是土法子治,顾婶子听后摇了摇头:“稳婆给抓了几副药,大姐儿一口不肯喝。”
“这样下去不行,你让郑叔骑驴去,务必从城里带郎中回来。”
“这.……”
“我这儿有钱,您先用着。”
“哎哎!”顾大娘拿着我给的钱袋子,不住的抹眼泪。
人一走,我轻轻的走过去坐在郑红床头,去年见她的时候,她还挺着大肚子,人瘦的厉害。
听闻,婆母每日让她下地做农活,怀着孕也照常,干了一天还不给吃饭。
郑大叔早年做工伤了腿,一瘸一拐赚不了多少钱,全家都靠顾婶子养鸡子儿下蛋撑着度日。
尽管如此,顾婶子隔三差五,还要送鸡蛋去给郑红的婆母填无底洞,一家子良善换不来真情相待。
郑红被磋磨难产生下一女婴,产婆说生产的时候见了大红,以后恐怕很难再生了,郑红的婆家一听,将她打了个半死,赶出了门。
郑红是个可怜人。
我坐在床头,摸着她脏乱的秀发,轻轻问:“郑红,你想不想换一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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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红眼睛虽闭着,可是薄薄的眼皮底下却是一滚,显然听见了我的声音。
“其实世人皆苦,尤其是对女子而言。我娘是京都贵女,一辈子有吃有穿,金玉满仓,可她的下场比你还要凄惨几分。”
郑红慢慢睁开了双眼,我继续道:“父亲从迎亲那日就在骗我母亲,她靠着我母亲发家,却将自己的青梅养在府外,生的孩子也只比我小少许,我母亲为人骄傲,几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祖父家被抄家后,她没经历带我,父亲视我如眼中钉,就将我送走,母亲一个人更是蹉跎度日,终究没熬过,死了那个冷冰冰的宅子里。你可知,她死后,其他人都是怎么活的?”
“怎么活的?”郑红问。
“我爹高高兴兴的将外室迎进门扶正。外室的孩子顶替了我的位置成了京都贵女。若是你,你能死的瞑目吗?”
“若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可还会心存死志?”
郑红哭了:“可是我能怎么办?云清妹子,活着太难了啊。”
我给她擦干眼泪:“越难越要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给所有欺负过你的人看。”
郑红咬着唇,重重的点了头。
郎中被请了过来,郑红产后本就虚弱还在下红,又被打受惊,几日不好生吃饭,已经是强弩之末。
郎中行了针,终于止住了血,郎中说如有人参补亏,或许能好的快点。
顾婶子哭的伤心,说村里人哪里来的人参吊命,就是世面上也不多见。
我将我当年从京城带出来的一支拿了出来,顾婶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我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过了几天,郑红终于渐渐好了起来,我去看过她,她抱着孩子讪讪的笑。
“云清,我比你大,活的还没有你通透,多谢你,欠你的钱我会慢慢还的。”
我欣慰的笑:“不着急。”
“云清。”
郑红一脸难为情:“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你说。”
“过几日,你可以陪我去和离吗?我怕我自己没有勇气再踏入那个家。”
我欣慰的笑:“好,我陪你。”
出了郑红的屋子,我看着天边的云朵,只觉得舒畅。
“娘,您看到了吗,我帮助了同您一样陷入迷茫的人,她不会死,会好好的活着,活给这世上的负心人看呢。”
13
日子按部就班,又是一年夏季来临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锦衣打扮的老伯。
老伯打量着我,问这可是林墨农家,我见他满脸和气,将人让进了院子,上了一碗水给他解渴。
老伯刚歇了口气,林墨农回来了,他一见林墨农当场跪了下来。
“小主子,这么多年,奴婢可寻到您了。”
……老伯说他是谢太师府上的管事,太师十五年前南下查案,半路遇了劫匪,被逼入险地,将跟着他出门的小儿子托付给了眼前的管事。
谁知,那伙贼人兵分两路,竟然抓走了小儿子。
谢太师这一寻,就寻了十多年,两年前,在离此不远的沧州,竟然找到了当年小儿子身上带的一块玉牌,几经辗转,这才寻到了林墨农。
按那老伯的意思,林墨农正是谢太师的小儿子。
而那块玉佩,也却是林墨农三年前为了进京以及盖房子,卖了的一块贴身玉佩。
我当即一阵懊恼,竟然粗心至此,没有细细盘问,只以为,他是打猎积攒的钱盖了房子,原是卖了贴身玉佩。
林墨农看着我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轻声安抚:“身外之物,当了就当了。”
“亏你也能忍,你当初知道我带着嫁妆回来,只要你说,我们把玉佩赎回来就好了,你不是说那是你失忆后仅有的一块东西。”
林墨农笑的憨厚:“我怎能用你的钱,再说那玉也不值几个钱。”
“是是是。”
那老伯抹泪道:“那玉本是小主子当年随手雕刻把玩的雕件,只因天下独一份,没想到却成了一样信物。”
老伯说让林墨农跟随他回家一趟。
林墨农特别清醒理智:“我十岁前记忆全无,虽手上有这块玉,但万一是我捡的呢?”
老伯道:“不会错,你这样貌,与谢太师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谢太师,那可是帝师,动动脚,地都会抖三抖的人物。
谢府是真正的高门勋贵,尤其,谢家还出过一个贵妃,没想到,我的糙汉夫竟然是这样的出生。
原本,我算是下嫁糙汉,这一下,恐怕是我的身份不够瞧了。
林墨弄看出了我不开心:“你别担心,什么谢家不谢家的,这才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去。”
我心里舒坦了:“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他们是你的家人,丢了孩子大人得多伤心啊,回去看看也好。”
次月,我陪林墨农再次回到京城。
站在谢府大门前,林墨农目光发沉:“这里好熟悉,记忆里那边好像还有个小狮子的上马石。”
老管家眼泪纵横:“对,先前是有,那是专门为了小少爷上马摆的,后来老爷睹物思人,给撤了。”
谢府门前,几个成年男子早已等候已等候,看见林墨农的时候不由都是一震。
我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老管家为什么那么笃定林墨农的身份了,这也长得太像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们被接到了主院,老态龙钟的谢太师哭了。
“儿啊!我的儿。”
林墨农双膝跪地:“不孝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家主院,男人们欢聚一趟,笑声不断。女人们坐在东敞间,我也被几个嫂嫂围着关切。
大嫂今年四十,孙子都有了,看着我一脸慈爱,祖母绿的头面给了一整套。
二嫂珊瑚珠子,三嫂送了宝石项链,轮到比我大几岁的四嫂,看着我眼熟:“我是不是在那儿见过你。”
“在我母亲发葬的时候。”我低头道。
大家这才发现,我竟是沈家的孩子。
我冷笑:“如若可以,这个姓我是不想要的。”
四嫂抱着我:“知道,你那继妹沈无双嫁了个高门,结果一副下家子做派,逼的相公在外面养了小的,如今,大家伙正等着看笑话呢。”
我:“是吗,那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谢太师寻回了老来子,身体都好多了。
林墨农认祖归宗,改名谢远之,家里人问他可想做官?
他摇头。
从商?
他不想。
最后,他竟说这辈子就想打猎,守着我们的小院儿过小日子。
谢家四位哥哥,都不允,谢太师却满足了谢远之的要求。
不过,他老人家也要跟着去。家里孩子同意,可谁也拧不过谢太师。
后来,他就在我们小院的边儿上,又建起了别院,山清水秀,谢太师身体都好了,涵儿弄孙,一直活到了八十八,这是后话。
在京城,谢远之认祖归宗,谢家连开了几场宴,皇子都来了好几位。皆与谢远之称兄道弟。
我那便宜爹自然来了,他心里乐开了花,以为能攀上谢府这门亲。
我当场宣布,我与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爹拽住我问什么意思。
我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沈大人,从我嫁出沈家那一天,就同你在没有任何关系。
我爹闹了个没脸,灰溜溜的走了。
又过了两年,新皇继位,外祖家被平反了。
新皇眼里不揉沙子,看不上我那投机取巧的便宜爹,远远寻了个差事,将他外派了出去。
这时候,中年不得志的便宜爹开始打骂继母,说她除了一张脸,什么用处都没有。
我那继母整日以泪洗面,还要应酬自家男人带回来贪图她美色的同僚,没几年,就苍老难看,再也不是那白月光的模样了。
沈无双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相公在外养小的,我让人将消息捅给了她,沈无双果然一点就炸,带着人上门,将那外室的肚子给弄没了。
闹出了人命,消息传开,他那相公在京城没脸,一封休书将沈无双送上了山,做了姑子。
沈无双做了姑子,还不老实,勾引上山的女子家眷,被告发受了鞭刑。
后来,衙门的人将她身亡的消息送到了谢府,大嫂让人告知了我。
我摇头好一阵唏嘘,这就是她眼中的贵女之道。
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她人心不足,咎由自取。
而她看不起,嫁了糙汉的我,却越过越滋润,活出了另一番富贵模样,就连闺中好友赵彦茹都说:“如今看来日子就数你过的舒心自在。”
那可不,打猎的糙汉,你们爱答不理的等我把日子过好了,让你们高攀不起。
14
春秋冬夏,儿子兜兜三岁的时候,整天拿着他爹亲手做的小弓箭到处乱射。
“打屎你,打屎你。”我一进院子就听见他含糊不清的语调。
“兜兜,你在打什么呀?”
兜兜跑过来抱住我的腿,指着树干上的那只小箭:“阿娘快看,有毛毛虫吓悠悠姐姐,已经被我打屎了。”
我牵着兜兜的手靠近树杆一看,一只毛毛虫果然被稳稳的钉死在了树杆上,同时,梳着双髻,捂着双眼的四岁小姑娘悠悠从树后面露出了脑袋。
“它死了吗,它真的死了吗?”
我还没来的及出声,兜兜赶忙扔下弓箭,哒哒哒跑过去,挺起小小的胸膛安抚悠悠。
“悠悠姐姐别怕,我已经把它射死了,以后你有危险就记得往我身后藏,我来保护你。”
我看的一阵目瞪口呆,这小子可太会了。
想当年,我在山上遇险,第一次碰到林墨农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知道山上有危险,为什么要上山?”
“路都不会走?”
“你不会还想让我背你吧。”
现在想来,是不是能活活气死人。
见悠悠不哭了,我带着两个小的回屋洗漱,郑红,也就是顾大娘的女儿如今在我这里做事,她一进屋就招呼孩子们过去。
“兜兜,悠悠,你们俩要的蜂蜜桂花糕做好了,快来吃。”
兜兜:“谢谢郑姨。”
悠悠有样学样:“谢谢娘亲。”
我看着两个孩子乖的不行,摸着悠悠柔软的头发道:“我可太喜欢女孩子了,看着又柔软又乖巧。”
郑红笑着道:“那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一个啊,我帮你们带。”
我噘嘴:“阿农不想要,我生孩子那年闯了道鬼门关,他吓得狠了,说什么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为此也不难为我,自己喝药呢。”
“也是,姑娘,你是遇见好的了,郎君称心,孩子孝顺,往后啊有的是福享。”郑红有感而发,想起了她那狼心狗肺的前夫。
前两天,我不在家,他前夫还来闹呢,又是要孩子,又是要钱的,不过,如今的郑红可不是当初任人宰割的女子。
我的言传身教,告诉她一个道理,女人并不是依附男人的附属品,女人也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头脑闯出另一篇天地。
听说,那郑红的前夫又按照老娘的意愿娶了逃荒来的贤妻,可那贤妻是个会伪装的,等进了家门,肚子大了也不装了,要婆婆伺候,还要男人拿钱,要不然,就说要去官府告他们母子合伙拐骗了她。
那对母子现在被拿捏住,整日叫苦连天,也算受了现世报。
郑红刚抹完眼泪,谢远之就进来了。
“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上了。”谢远之自己提了桶倒水,边洗手洗脸,边问。
郑红打趣谢远之:“我这是被风沙迷了眼,少爷回来了,我这就给你端饭去。”
“可别叫我少爷。”
谢远之一脸清爽气的回头,满屋子找擦脸巾子:“娘子,我擦脸巾呢?”
我赶忙从柜子里递上一条新的:“早起不是被你揣走了,你还说用来擦汗正好使,我倒是要问问你,又丢在哪里去了呢。”
“嘿嘿。”
谢远之尴尬一笑:“我回头再去山上好好找找。”
应付完我,他又对郑红道:“以后可别叫我少爷,下院儿的人叫的欢,别扭的很呢,我就是个打猎的糙汉,可做不来什么少爷。”
下院儿说的是谢太师告老归乡,如今,在我们房子下边新修起来的别院。
那别院错落有致,应有尽有,伺候的仆人也不少,见了面都喊谢远之少爷,搞的谢远之脚步抬快,见人低头便走。
下人们不熟悉内情,见他不够言笑,越发怵他,对他都毕恭毕敬的,私底下,更有人说他比谢太师看上去还要威严几分。
尤其是打猎归来,拎着两只野鸡,就跟上过战场的修罗将一样。
郑红捂着嘴笑,带着悠悠下去了。
“儿子,给爹香一个。”兜兜想跟着跑,可惜人小腿短,被谢远之抓着居高高,落下来,还用胡子扎脸。
“娘亲救命。”满屋都是兜兜屋都是兜兜的抗拒声。
欺负走了兜兜,谢远之又来拱我,闻闻味儿,亲亲脸,捏捏腰,手还不老实的要往衣襟里伸。
我一手拍掉了他的狗爪子:“别闹,等会要吃饭了。”
“嗯嗯。”
谢远之嘴上答应着,手里动作不减,一会儿就把我弄得气喘吁吁。
见我软倒在他怀里,他干脆抱着我将我扔回床上,我脑中一个激灵,想起他早上没喝药。半推半就依着他闹了一回。
等歇下,院子里人都没了,兜兜都被郑红抱着睡午觉去了。
我疲惫的躺在床上,盯着床帐,暗中蓄力,抬高臀,念了一句佛「老天保佑」。
对我暗中祈祷的一切,谢远之一无所知,晚上支支吾吾的,跟我说想带着兜兜去西山大营去狩猎。
“一来一回,两个月保回。”
我瞧他一眼:“带兜兜,出事儿了怎么办?”
谢远之抬起两根手指:“有我在,保管他毫发无损,大哥说了,西山那边全是大型猛兽,我还没见过真正的猛虎呢。”
我知道我不能拦他,我也不想拦,就是带着兜兜出门,我不放心。
“爹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带着兜兜也算是给他长长见识,再说了,爹也去,他老人家说,就跟兜兜在一起,寸步不离。”
连大带小,都商量好了,我能怎么说,不过人走了也行,我一个人倒也自在。
15
“要不然你也去......”
谢远之起了个头,我就打断:“我还是在家吧,最近从南边请的师傅已经到了,女红学社和织布学社马上就要开课,这些女孩们学个三年五载就能学以致用,直接到咱们开的店铺里面去做女红师傅。”
“每个月领的薪水不比男子差。女子手里有了钱,能挣活钱,才能活的更好。”
谢远之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我:“你想的总是最好的。”
能帮助有困难的女子独立,我很欣慰,难得的是,夫君也与有荣焉,且能提供必要的帮助。
谢远之带着兜兜出门的一个月后,我再次被确诊有了身孕。
求各路神仙保佑,十个月后,我终于生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自此,儿女双全。
在我女儿成年后,我问她,可埋怨过娘亲不带她回京都谢家,做一个高门贵女,将来择一门贵婿,过衣食无忧,金尊玉贵的生活。
女儿性情洒脱:“我现如今生的康健高挑,会骑射能女工,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比憋居在在一方小院里来的自在。”
“再说,我要像娘一样,将女学社办到各个州县去,好叫天下女孩子都能识文断字,有谋生技巧,可赚钱养家。告诉她们除了夫权,子权,女子也有人权。叫所有男人都知道女子能顶半边天。”
“母亲说的贵女,我不稀罕,我要做的是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能贵不可言。”
女儿被我养的很好,至于儿子,天生多情种,去了几趟京都,引得小娘子们春心荡漾,如今,我这院子门都快被各府的夫人们踏破了。
她们来了还不走,都要去我的女学社参观,还要出资出力,将女学办大。
我这儿的房子是扩建了又扩建,俨然成了她们的养心地了。
微风吹过脸颊,我轻掠秀发,竟然发现自己有了一丝白发。
晚上,将那根白发拿给谢远之瞧,他满眼都是心疼:“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儿女成人,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管,你不操劳,我不打猎,我带着你,满天下的去游山玩水去。”
“你能舍得你那把猎弓?”
谢远之道:“怎么舍不得,只要你舍得你这些女伴们就好。”
日日相处,这里不仅有郑红,还有好些姐妹们,谢远之说的不错,说要出门,我还真有些舍不下她们。
“要不,邀她们一起?”
谢远之掐着我的腰,将我放在了他的腿上:“她们想都别想,我现在看见别的女人就发怵,除了我家娘子,其他女人还是离我远点儿的好。”
他一颠,我只得攀住他肩膀,借机窝在他颈窝嬉笑。
这事儿,还要从院子里女人多说起。
有位夫人的婢女想要一步登天,又看我又看我整日忙着不见人,屋里也没有小妾通房,趁着我这儿松懈想爬谢远之的床。
结果给谢远之吓的不清,搞的他现在谈女色变。
我笑够了,问谢远之:“你这辈子真没想着寻个貌美的小妾?”
谢远之眉尖一立:“山上的野兽才配二种呢,再说,你看你我之间还容的下旁人吗?”
箭在弦上,他话一说完,就将我抱起来往榻走,边走边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我这句说的对是不对?”
我嘴角带着笑捂脸,没旁人也觉得丢脸,哎,谁让我嫁了个糙汉呢。
真是一丁点儿也文雅不起来啊,不过,咱吃的好,糙汉点儿又有何妨呢!
来源:九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