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河北集团的大本营——邺城,站在了舞台中央,成为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等割据政权的都城。
隋唐以前,中原王朝首都一直在长安和洛阳之间轮换。
乱世中,河北集团和关陇集团是东西方对抗的主角。
作为河北集团的大本营——邺城,站在了舞台中央,成为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等割据政权的都城。
于是出现了一个现象:长安和邺城争夺天下之中的洛阳。
这三个城市成为中原霸业的明星。
此时的北京城,高光时刻也仅仅是一个区域中心,叫作“蓟”或“燕”,作为幽州首府的时候,也叫幽州城。
更多时候连区域中心都算不上,甚至没有城池,被渔阳郡和涿郡分割。
隋唐及以后,北京城之所以价值越来越大,和古今地缘转换有莫大关系。
大泽北境
北京城最初之所以名不见经传,是华北地缘决定的。
大禹治水之后,黄河下游位置相对固定,从荥阳北折,走河北腹地北流,到今天保定一带东折,在天津南入海。
而今天的黄河下游还是一条叫“济水”的中型河流,本质上是黄河的一条岔流,在今天淄博北入海。
河水、济水之间是大片沼泽、盐碱地,属黄河洪水期的漫流地区,加之铁器尚未出现,平原无从开发,千里荒野还是夷狄之所。
禹贡九州中把黄河以西叫“冀州”,河济之间叫“兖州”,济水之东为青州。
兖州地界,此时即是“黄泛区”,是华北地缘结界,阻隔东西南北。
鉴于“兖州黄泛区”的存在,周天子分封诸侯的时候,把卫分封在兖州以西,鲁分封在兖州之东,宋分封在兖州之南,燕分封在兖州之北。
它们是西周早期黄泛区四周最重要的封国,其中燕、卫、鲁均为姬姓诸侯,宋为殷商贵族。
此时的北京城(蓟城),不过是遥远的边疆诸侯。
以至于分封之后,燕国在历史记载中消失上百年,这段时间,即使燕国被夷狄所灭,大概周天子也只能唏嘘而已。
当时的华北平原,核心区为禹贡黄河以西、太行山以东的南北狭长地带。
保定、石家庄、邢台、邯郸、安阳、鹤壁至今还在这条太行山东麓走廊之上。
北有燕山、西有太行、南有黄泛区,东南临沿海沼泽,四面皆是夷狄,蓟城完全没有掌控四方的条件。
即便把蓟城算作“太行山东麓走廊”北段也十分勉强,因为燕地和冀州腹地之间的通达并不顺畅。
发源于太行山的诸多河流,如涞水、易水、呕夷水、滋水、滹沱水等众多河流,经过短促的流程汇入黄河,雨季形成片片沼泽,给太行山东麓这条走廊戴上了道道枷锁。
以至于此时的燕地实际上是一个孤立的地缘板块。
易水是太行山到黄河的最短河流,曾是燕国重要防线,燕国沿易水修筑长城以抵御中原的进攻。
荆轲刺秦中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即生动表达了燕国此时的边界。
作为孤立的地缘板块,燕国作为正统姬姓封国,却只能与孤竹、无终、令支等夷狄之国为伍。
虽然禹贡九州把燕地划入冀州,但后世还是单独赋予其一个新的称呼——“幽州”,以与冀州相区别。
胡马阵前
燕地此时之所以不重要,除了地缘板块相对孤立之外,另一重大原因是中原并未取得大同盆地及周边一众盆地的控制权。
战国之前,雁门关以北的大同盆地,连带着阳天、阳原、张家口、蔚广、灵丘、涞源等一众小盆地,作为农牧分界线,还是游牧民族的领地,未有规模开发。
比如蔚广盆地,曾建立了代国这种较大规模的夷狄之国,一直坚持到秦并六国。
更加西北的前套平原更是“敕勒川、阴山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游牧福地。
不说此时游牧部落军事相对落后,即使胡马南下也完全不必通过张家口盆地冲击燕地,然后陷入河流、沼泽遍地的华北平原。
游牧部落只需通过山西北部的一串盆地南下,然后通过太行八陉各隘口,即可肆意劫掠中原。
战国中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向北开疆,把代、雁门、云中三地纳入中原诸侯国版图。
在全球气候较暖时期,加上已经普及的铁器,这三地均具备了农业开发条件,成为东亚农耕北界。
秦并六国之后,云中、雁门、代和燕,这四个板块一字摆开,成为抵御游牧民族的前线,和后世出现的“幽云十六州”是一样的防务体系。
燕地一下子变得不可或缺。
北京城的地位骤然提升。
让北京地位无可替代的原因并不是简单的军事价值,虽然它本身就是一座坚城,而是军事后勤价值。
虽然云中、雁门、代三地均已屯田,但其生产规模有限,这三地最大的价值还是作为军事基地存在。
而燕地本身就是规模较大的农业区,是区域中心。
更难能可贵的是,燕山脚下的怀来-延庆、怀密、遵化、迁安四个山间盆地分别守着出塞之路的四个通道,是可以媲美雁门、代郡的军事基地。
中原王朝在四个盆地设上谷、渔阳、右北平三郡以加强控制,抵御游牧民族威胁。
于是燕地变成了三个军事基地加一个后勤中心的格局,军事价值、经济价值合二为一。
东汉王景治河之后,黄河下游河道南移,河、济之间的兖州所剩无几,黄泛区大大缩小,华北平原腹地得以充分开发。
燕地所辐射的平原地带大大扩充,经济价值再次上升。
不过,此时的燕地,还不足以上升到一国之都的程度。
中原王朝还是盛世长安、洛阳两京制,乱世关陇的长安和河北的邺城争夺洛阳的时代。
比如,和邺城相比,面水背山,西控天下屋脊——上党高原,东临华北平原的邺城显然更有优势。
与北京城的地位需要地缘发生变化才能上升不同,江南的南京城(建康)一出场就显现出与众不同。
这一对未来国都双生子角逐中,南京城走在了历史前头,从一开始就确立了南方中心。
而北京城还需要再经历一场变化。
四方锁钥
让北京城重要性再上一个台阶的地缘变化是东北亚。
中唐之后,全球步入寒冷期,西北内陆气候恶化,黄土高原、西域价值下降,东北亚的价值急速上升。
位置偏西的匈奴系(起源地阿尔泰山一带)游牧衰落,位置偏东的东胡系(起源地大兴安岭一带)游牧强盛,如契丹快速崛起。
东北板块的渔猎民族,如女真,更是后来居上,主导了东北亚地缘格局。
整个东亚棋盘的棋眼落在了东北板块。
不管是中原王朝挺进东北,还是东北游牧、渔猎民族进取中原,燕地都成为最前线。
燕,这一古老称呼,正式升格为“燕京”。
北扼草原、南驭中原、西控晋陕、东锁东北,北京城俨然四方锁钥。
此时,京杭大运河已经开通,南下的帆桅可以直抵苏杭。
北京城能方便地获得江南的钱粮补给。
地缘格局发展到此,原本的长安、洛阳、邺城已不能和北京城相提并论。
唯一可以和北京城掰手腕的只有历史前半场就出场的江南形胜之地——南京。
并不是因为南京城的地缘重要性大于北京城,而是经过几百年的战乱,北方早已满目疮痍,中原千里无人烟,天下户口半数以上集中在江南。
如此悬殊的南北差距,让江南第一次以南统北、横扫六合统一全国。
南京城也第一次成为大一统王朝的国都——应天。
但是,政治中心在经济中心、军事战略中心之间选择的话,军事战略中心往往更加关键。
终于,在燕王朱棣与江南勋贵集团的斗争胜利后,明王朝顺势迁都北京。
鉴于江南的重要性,南京并没有完全失去首都地位,而是作为“留都”存在,保留了各部政治班底。
向海图强
北京城的最后地缘拼图是全球海权的急速提升。
这一变化先是给北京城带来了严重的挑战。
当北京城成为四方锁钥的时候,有一个方向仍然被忽略——海洋。
渤海湾和北黄海这两个深入陆地的海湾让北京城几乎变成了沿海之地,二者之间的距离仅有一百多公里。
明时的滨海是天津卫,仅仅作为京师的一个防御基地存在,漫长历史长河中,这里先是被海侵淹没,变成陆地后又遍布沼泽,从未作为城市出现。
至清代沼泽逐渐淤平,这里才变成了地区首府——天津府。
当鸦片战争的炮声传来,天津的地位骤然上升。
它成了京师重地的海上门户。
山东半岛、辽东半岛环抱的渤海也成了国家存亡的攸关之地。
旅顺、威海等军港迅速修建,以拱卫京师安全。
但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靠近海洋的地缘特征让京师在对外反侵略战争中屡次快速失陷。
当硝烟远去,共和国浴血重生,东方巨龙再次腾空之时,原本的地缘劣势变成了地缘优势。
海防重心早已转向东南,黄海和渤海的存在让北京城成为全球大国中最靠近海洋的首都之一。
结语
今天的北京城不再充当各方锁钥功能,但远控西北、华北、东北的地缘特征让它成了交通大动脉的“端点”。
高铁规划中,全国各地而来的高铁端点均是北京。
加上首都带来的庞大吸附力,京城早已成为一个超级都市,形成沉重的生态压力。
要疏解首都压力,从历史中即可寻到答案,那就是再次重视中华腹心——华北平原。
雄安新区,成为探索未来发展的“千年之计”。
来源:一个一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