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内容原创首发，已开启全网维权，抄袭、洗稿必追责——作者：生活故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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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晨露打湿了田埂，田招娣家门口热闹得像赶集。

三个小姑娘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来娣是粉色的，盼娣是天蓝的，念娣是鹅黄的——在院子里转着圈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书包是陆远上次从县里捎回来的军绿色帆布包，每个上面都被招娣用红线绣了名字。

"远哥，这太破费了。"田招娣摸着念娣书包上的红五星，声音有些哽咽。

陆远正给驴车套鞍，头也不抬："读书是大事，再说又不贵。"

他拍了拍驴背，"都准备好了吗？小宝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杏花牵着小宝出现在小路上。

孩子穿着杏花亲手做的的蓝布学生装，胸前别着块新手帕，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平时乖巧十倍。

杏花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隐约可见几个圆滚滚的轮廓。

"杏花姐，你也去？"田招娣有些意外。

杏花点点头，眼睛一直没离开小宝："第一天上学，我...我去看看。"

她蹲下身，从布包里掏出四个煮鸡蛋，每个孩子发一个，最后那个塞进了小宝的口袋，"饿的时候吃，别打架，听老师话。"

陆远看着杏花微微发抖的手指，心里明白她这是舍不得。

五年来，小宝从没离开过她身边超过这么远。

驴车吱呀吱呀地走在乡间土路上。

三个小姑娘挤在车尾叽叽喳喳，念娣不停地翻看文具盒里印着乘法口诀的铁皮尺子。

小宝坐在杏花和陆远中间，小手紧紧抓着陆远的衣角，眼睛却好奇地东张西望。

"远子，学校...老师凶不凶？"杏花突然问。

陆远笑了："向阳小学的王老校长我认识，当时就是他教的我，脾气好着呢。再说小宝这么乖，老师喜欢还来不及。"

杏花"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小宝的衣领。

田招娣走在驴车旁，时不时提醒妹妹们坐稳当。

向阳小学在五里外的李家村，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小学。

说是小学，其实就是两排灰砖平房围成的院子，旗杆上的国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操场上的黄土夯得平整，两个歪歪扭扭的木质篮球架立在场边。

他们到得不算早，院子里已经聚了十几个家长和孩子。

大多是送学前班的小娃娃，像田招娣家这样三个孩子同时上学的绝无仅有。

陆远把驴车拴在操场边的杨树上，杏花立刻掏出梳子给小宝重新梳头，尽管孩子的头发一丝不乱。

"学费都带了吗？"陆远问田招娣。

田招娣点点头，从内兜掏出个手绢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三份学费——每份十二元八角，用橡皮筋扎着。

这是她一个夏天在桃园的工资还有之前卖鸡蛋攒下的。

没在桃园工作前，她根本凑不齐三个妹妹的学费。

往年这个十多岁的姑娘为了妹妹们能上学红着脸来学校求老师宽限时间，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凑齐学费。

所以，那个让她在桃园工作的身影，深深的烙印在她心里。

"念娣，来。"

陆远蹲下身，把最小的女孩拉到面前，"这是你的学费，交给李老师，记住了吗？"

念娣紧张地点头，小手死死攥住钱。

来娣和盼娣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向各自的教室，她们已经上过几年学，算是"老生"了。

"我送念娣去一年级。"田招娣说，牵起妹妹的手。

陆远和杏花带着小宝往学前班的教室走。

那是一间特别小的屋子，墙上贴着拼音表和数字图。

两个上了年纪的女教师正在安抚哭闹的孩子，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死死抱着妈妈的腿不撒手。

"小陆？"王老校长从教室探出头，"送孩子来上学？"

陆远笑着打招呼，把小宝往前推了推："这是我们村杏花姐家的小宝，劳您多关照。"

王老校长蹲下身和小宝平视："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李宝成。"小宝声音清脆，背挺得笔直，完全看不出害怕。

杏花在一旁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交学费时，杏花执意要自己出。

她从怀里掏出个绣花荷包，倒出几张崭新的票子。

陆远知道那是她在新桃园挣的，也没拦着——这是当娘的心意。

"小宝真勇敢。"陆远揉揉孩子的脑袋，"下午放学姐姐们会带你回家，听老师话。"

小宝用力点头，主动走到一个小板凳前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杏花的眼圈却红了，站在窗外不肯走。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抽泣声。

一个扎红头绳的女教师开始发彩色铅笔，孩子们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走吧，杏花姐。"陆远轻声道，"再看下去，该你哭了。"

杏花抹了抹眼角，跟着陆远往外走。

刚转过墙角，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娘！远叔！"

两人回头，看见小宝趴在窗玻璃上，哭得小脸通红。

原来孩子不是不害怕，是反应慢半拍。

杏花转身就要往回跑，被陆远一把拉住："别去，去了更哄不好。王校长有经验。"

果然，不一会儿哭声就小了。

他们躲在墙角偷看，见那位红头绳老师抱着小宝，指着图画书说什么，孩子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还一抽一抽的。

"走吧，家里还有活呢。"陆远轻轻碰了碰杏花的手肘。

回去的路上驴车空荡荡的，只有陆远，招娣和杏花。

杏花一直没说话，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那个装鸡蛋的布包。

"杏花姐，小宝长大了。"陆远突然说。

杏花望着远处起伏的稻浪，轻声道："是啊，长大了。"

与此同时，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的走廊上，薛丽捏着一张检查单，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确良连衣裙——陆远说过这颜色衬她——头发挽成时髦的发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薛同志，胎儿发育很好，已经七周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记得按时吃叶酸，别太劳累。"

薛丽小心地把B超单折好放进皮包，手指在微微发抖。

三十五岁怀孕，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小县城也算是高龄产妇了，但她心里只有欢喜。

走出医院大门，九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上，她突然很想见陆远。

水果店下午才上班，薛丽决定去邮电局给陆远写封信，如今农忙，打电话她怕陆远接不到。

路过百货商店时，她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展示的婴儿衣服，想象陆远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混蛋，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她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平坦的小腹。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温柔的晕红。

来源：生活故事馆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