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895年正月的威海卫,北风卷着海盐拍击刘公岛的石岸。定远舰的残破舰桥上,丁汝昌捂着额头的血痕,望见旗舰在浅滩上缓缓坐沉。曾经被视为北洋海防象征的厚甲,此刻只剩在潮声里反光。
1895年正月的威海卫,北风卷着海盐拍击刘公岛的石岸。定远舰的残破舰桥上,丁汝昌捂着额头的血痕,望见旗舰在浅滩上缓缓坐沉。曾经被视为北洋海防象征的厚甲,此刻只剩在潮声里反光。
时间倒回七年前的1888年春,大沽口外飘起新刷的龙旗。李鸿章向随行官员宣告北洋海军正式成军,还特意强调要让定远镇远成为制海支点。那个场景里,连岸上的机器厂都拉响汽笛助威。
再往前追,大致在1840年的珠江口,清廷的帆船阵列被英法蒸汽炮舰撕开。消息传到北京时,道光帝按下御批,承认“技不如人”。这一份尴尬的奏折随后被洋务派反复引用,成为后来建舰的理由。
1881年,李鸿章在《筹办海军事宜折》中提出要购入铁甲舰,并列出与日本台湾争议的情势。几次折冲后,他把目光投向德国斯泰丁伏尔坎造船厂。德方工程师给出的改型建议,注明要加高飓风甲板以适应渤海浪。
李鸿章原想着订购十二艘铁甲舰,按海军常备编制成两个中队。可是在总理衙门核算后,发现仅定远、镇远两舰就需约620万德国马克,折合约一百万两白银。财政吃紧下,合同缩减,济远号被改为装甲巡洋舰客串翼侧。
根据《英国海军武备年鉴1887年版》和德国造船厂档案,定远级舰长约94.5米,型宽18米,吃水6.1米,设计排水量7259吨。舰体由钢板铆接,方向舵采用单舵配置以便浅水回转。船员编制定为官兵363人,平战相差不大。
双卧式三缸蒸汽机各驱动一具螺旋桨,八座锅炉分布在四个锅炉舱,由中部双烟囱排汽。试航记录显示,定远略慢,镇远曾跑出约28.5公里每小时的成绩。常备装煤711吨,满载可至1016吨,航程估计有4500海里。
飓风甲板覆盖着前后炮塔,桅杆间悬着通讯电缆。舰尾绑着一对二等鱼雷艇,吊杆需要专人维护。李鸿章多次向天津机器局催要零件,可维修预算仍被户部按季削减。
据《北洋海军章程》附录记载,1890年前后练兵经费被扣去近三成,舰炮校射次数随之减少。刘公岛船坞的铆钉老化,却迟迟等不到维缝匠。丁汝昌在日记里写过“桥顶日久未换板”,语气显然无奈。
1894年9月17日,辽东半岛以东的海面升起淡雾。北洋舰队列成横队,定远在黄海大东沟外先行观察。距日舰约6000码时,首发巨炮轰鸣,炮口烈焰击中了本就疲惫的舰桥结构。
据战后传抄的洋员回忆录写道:“炮一响,桥像纸壳那样塌,我们扶着丁大人退后。”大副赶紧用木桩支撑,才让指挥所勉强运作。看似偶然的损坏,实际上折射平日维护的缺口。
同一时间,日本的松岛级、吉野号沿着外圈迂回。一边是速射炮和快速装填保持14至16节的机动,一边是定远、镇远因火炮装填缓慢难以追击。厚甲对阵高射速,形成刺眼的对照。
关于炮弹质量,战后清廷调查称国产开花弹多有哑火。多位研究者认为这是败绩表象,更关键的是战术与补给。北洋舰队长期以“保舰”理念避战,而日方七年造舰计划已经让新舰源源不断投入。
1889年后,军机处多次挪用海军经费修缮颐和园,北洋水师学堂的扩建因此被迫停顿。天津水师学堂派出的年轻军官抱怨练舰次数减少,只能在岸上操兵。李鸿章虽屡次上奏,但“国力未充”的批示总把问题搁置。
战事拖入冬季,北洋舰队因缺煤向旅顺求援,却遭日军陆战队在金州湾截断。1895年正月初二,日本陆军从荣成湾登陆,炮兵在刘公岛北岸架起岸炮。定远的主装甲带未被穿透,却在连续震动中露出裂缝。
刘步蟾接过指挥权后,下令把剩余鱼雷艇突围,但几艘艇在冰面间被击毁。岸炮弹在午夜命中定远近弹药库,船体开始进水。为了避免落入敌手,官兵点燃炸药,自沉于浅滩。
当华北的书报写下这场惨败时,人们才回想起1880年代的意气风发。洋务运动曾试图以器物求强,可维护体系和制度改革并未同步。厚重的钢板无力遮掩组织与财政的迟滞。
定远沉没后,刘公岛海潮把碎裂的舰桥木片推回岸边,那些木片正是当年未换的新板。档案里《筹办海军事宜折》的红印仍在,提醒后人:大致而言,学习洋务并非只买舰炮,更要持续维系其运行。
今日回望,北洋水师的覆灭像一面镜子,照出制度与技术必须并行的道理。
来源:负能量清道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