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五万魏军铁骑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翻滚的黑色波涛。

十五万魏军铁骑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翻滚的黑色波涛。

司马懿勒马立于军前，一身玄甲在斜阳下泛着冷光。

他眺望着不远处的西城，眉头渐渐锁紧。

城墙之上，仅有寥寥数名老兵在打扫街道，城门大开，隐约可见几个百姓低头忙碌。

城楼中央，一人羽扇纶巾，焚香操琴，琴声悠然越过原野，直传到魏军阵前。

“父亲，诸葛亮这是唱的哪一出？”

司马师驱马靠近，低声问道，“探马来报，西城之内似乎并无重兵。”

司马昭在旁轻笑：

“怕是孔明已无兵可用，故作此态虚张声势。父亲，给我五千精兵，一炷香内便可取他首级。”

司马懿抬手制止，目光仍紧锁那座孤城。

琴声飘荡，他凝神细听，竟是《诗经·黍离》之调，那讲述国家沦亡、故土不再的悲歌。

“你们听这琴音，”司马懿缓缓道，“孔明指法不乱，音律平和，哪有半分心虚？”

“莫非有诈？”

司马师疑惑道。

司马懿不答，只闭目倾听。

琴声如流水，将他带回建安十三年的赤壁，那时他尚年轻，随军南征，亲眼目睹曹操八十万大军如何在周瑜一把火中灰飞烟灭；

又想起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往事。

战场上，胜负往往不在刀剑之间。

忽然，琴声微变，一个音节轻轻颤抖，随即恢复平稳。

司马懿猛然睁眼，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撤退。”

“父亲！”

司马昭几乎喊出声来，“为何退兵？这分明是空城计！”

司马懿调转马头，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随我回营，此事容后再说。”

回营路上，司马懿一言不发。

夜幕降临，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他屏退左右，只留二子在侧。

“你们当真以为，我没有识破那是空城？”

司马懿放下手中的兵书，抬眼问道。

司马昭急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趁机擒杀诸葛亮？此人一死，蜀汉再无威胁！”

司马懿起身，踱步至帐中悬挂的地图前，手指划过魏国疆域。

“你们可知，先帝在时，为何屡屡要用我，又屡屡疑我？”

司马师若有所思：

“因我司马家势大，先帝恐难驾驭。”

“不错。”

司马懿点头，“而今上即位，曹爽等人把持朝政，视我司马家为眼中钉。此番复我兵权，实乃蜀汉势大，不得已而为之。”

他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若今日我们擒杀诸葛亮，踏平西城，蜀汉元气大伤，十年内难再北犯。然后呢？”

司马昭恍然：

“然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正是。”

司马懿长叹一声，“诸葛亮在日，魏国需我司马懿统兵抵御。若诸葛亮不在了，我司马家还有何用？曹爽必会寻机夺我兵权，灭我满门。”

帐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司马师低声道：

“所以父亲是故意放走诸葛亮...”

“非仅如此。”

司马懿目光深邃，“你们以为，今日城楼上，诸葛亮不知我识破了他的空城计吗？”

兄弟二人相视愕然。

司马懿微微一笑：

“那琴声曾有一颤，正是我举剑欲下令攻城之时。他心乱了，因为他明白我已看破虚实。但随后，他奏起了《黍离》之曲。”

“《黍离》？”

司马昭不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司马懿轻声吟诵，“他在告诉我，他明白我的处境。这一局，不是他诸葛亮赢了我司马懿，而是我们共同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出戏。”

他走到帐门，掀帘望向西方星空：

“天下如棋，有时不分胜负，才是最好的结局。我与孔明，犹如阴阳相生，相克相成。有他在，我司马家才能屹立不倒。”

司马师沉思良久，忽然抬头：

“但诸葛亮年事已高，若他...”

“所以他今日送我一份大礼，我也回他一份人情。”

司马懿放下帐帘，声音低沉，“来日方长，不必争一朝一夕。记住，在这朝堂之上，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西蜀，而在洛阳。”

翌日，魏军拔营北归。

司马懿骑在马上，回望西城方向，想起昨日城楼上那清瘦的身影，低声自语：

“孔明，你为我续命，我为你留路，这乱世之中，知音难觅。他日九泉之下，你我再好好对弈一局。”

远处西城墙上，诸葛亮望着魏军远去的烟尘，轻轻摇动羽扇，对身旁姜维道：

“司马仲达非常人也。他日若我与世长辞，能制司马懿者，唯有他自己心中的野心。”

一阵风过，城头“汉”字大旗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乱世中英雄相惜的无奈与智慧。

来源：黑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