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潘秀莲的手，又软又凉，就那么直勾勾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大庭广众之下，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几十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刷”一下全照了过来。她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河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上：“鲁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家那口子走得早
潘秀莲的手，又软又凉，就那么直勾勾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大庭广众之下，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几十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刷”一下全照了过来。她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河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上：“鲁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家那口子走得早，往后……往后就指望你了。”
我的天，这话一出口，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比马蜂窝炸了还响。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凝固了，连风都好像停了。我能清楚地听见旁边马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声音尖得能划破玻璃。我老婆张丽娟要是听见这话，非得把我家屋顶给掀了不可。我当时想把手抽回来，可潘秀莲攥得死死的，那力气，根本不像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人。我整个人僵在那，脸烧得跟块烙铁似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起这事儿，还得从三天前那个晌午头说起。
我正哼着小曲儿，眼角余光就瞥见河里有个红色的东西在扑腾。定睛一看，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是个人！那人穿着件红上衣，在黄泥汤里一起一伏，眼看就要被水冲到下游的乱石滩了。
我脑子来不及多想，三轮车一扔，鞋都顾不上脱，“噗通”一声就扎进了水里。水流比我想象的急多了，又冷又冲，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游到那人跟前。凑近了一看，是潘秀莲。她当时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脸色发白，眼睛都闭上了，就剩两只手还在无意识地乱抓。
潘秀莲是我们村有名的寡妇，三十出头，长得挺俊俏，就是命苦。她男人叫王勇，两年前在山里采石料，让滚下来的石头给砸了，当场就没了。留下她和一个五岁的女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村里人一方面可怜她，一方面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议论，尤其是那些长舌头的婆娘，总觉得她一个年轻寡妇是“祸水”。
她吐了好几口水，缓过气来，一睁眼看到是我，眼泪“刷”就下来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谢”字。我一个大男人，看她那可怜样，也不好说啥，就让她赶紧回家换身干衣服，别着凉。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走了，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累得跟条死狗似的。
回到家，老婆张丽娟看我这副狼狈样，吓了一跳。我把事儿一说，她起初还挺自豪，一个劲儿地夸我“有本事”、“是英雄”，又是给我找干衣服，又是给我熬姜汤。我当时心里也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件好事，成了我家一场风暴的开端。
第二天，风向就变了。
我当时就懵了：“你说啥胡话呢？我救了她一命，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
“变味儿？”张丽娟冷笑一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现在全村都传遍了！说你不是碰巧路过，是早就跟她约好了在河边见面！还说你抱着人家，摸了人家！马婶都跟我说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气得血压都上来了：“马婶那张嘴，粪坑里的石头都能让她说出花来！你跟她过了半辈子，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
那天晚上，我俩分房睡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堵得慌。这人心怎么就这么脏呢？救人一命的大善事，怎么就能被编排成这样？我安慰自己，清者自清，过两天这风言风语就散了。
可我太天真了。事情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而这一切的“火上浇油”，恰恰来自被我救了的潘秀莲。
从那天起，潘秀莲就开始了她的“报恩”。
潘秀莲却跟没听见似的，眼泪汪汪地说：“嫂子，你别误会。鲁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想表点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她那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搞得我老婆像个欺负人的恶婆婆。
第二天，她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下地干活把裤子划破了，居然连夜给我缝补好了，第二天一早又送到我家门口。这次，张丽娟直接把裤子从门里扔了出去：“我们家有手有脚，用不着你献殷勤！你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潘秀莲捡起裤子，也不生气，就站在我家门口，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样子，别提多委屈了。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对着我家指指点点，那眼神，好像我们夫妻俩合伙欺负一个可怜的寡妇。
她的这些行为，就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绳子，把我捆得越来越紧。村里的流言蜚语也从“眉来眼去”升级到了“不清不楚”，甚至有人说，我老婆就是个“拦路虎”，挡了人家的“好事”。
终于，就到了文章开头那一幕。她当着全村人的面，攥着我的手，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那一刻，所有的流言蜚ago都仿佛被证实了。我成了村里人眼中那个“趁人之危”、“勾搭寡妇”的伪君子。
那天我几乎是逃回家的。一进门，张丽娟坐在桌边，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望和冰冷。她把一张纸推到我面前：“鲁韦昌，我们离婚吧。”
“缠着你？”张丽娟甩开我的手，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个寡妇，名声比命都重要，她为什么要缠着你？还不是你给了她念想！鲁韦昌，我认了，我没她年轻，没她会装可怜。我成全你们！”
那天晚上，我们家吵得天翻地覆。我百口莫辩，心里那股憋屈和愤怒，几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点燃了。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潘秀莲到底想干什么？报恩？有这么报恩的吗？这不是报恩，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潘秀莲虽然是个女人，但绝不是个傻子。她这么做，等于把自己的名声也扔在地上踩，这对她有什么好处？除非……除非她有更大的图谋，而败坏我和她的名声，只是这个图谋里的一步棋。
可后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王勇的爹妈也被赵德发用几个钱打发了。难道潘秀莲这么做，跟她男人的死有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后背直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潘秀莲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她 deliberately 制造一场我和她的丑闻，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目的是什么？是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然后引爆一颗更大的雷？
想通了这一点，我反而没那么气了。我找到张丽娟，把我的猜测跟她说了。她听完将信将疑：“你是说，她是故意的？她想利用你？”
张丽娟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开口：“那……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帮她？”
我看着我老婆，心里一阵暖流。她虽然脾气爆，但心是向着我的。我握住她的手：“丽娟，王勇是我发小。如果他真是被人害死的，我不能不管。这件事也关系到我的清白。我不仅要自证清白，我还要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
第二天，我没去找潘秀莲，而是直接去了村长赵德发家。赵德发正在院子里喝茶，看见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韦昌啊，最近可是村里的大名人啊。”
赵德发眯着眼打量我：“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自己行得正，还怕别人说闲话？”
“我行得正！”我一拍桌子，“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我怀疑就是潘秀莲，她就是想讹上我！村长，两年前王勇那事儿，听说您最清楚，她是不是一直对村里有怨气，现在才拿我撒气？”我故意把话题往王勇身上引。
赵德发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陈年旧事了，提它干嘛。行了，你的事我知道了，我会找潘秀莲谈谈，让她收敛点。”
晚上，我悄悄找到了潘秀莲家。她女儿已经睡了，她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下缝补衣服，身影显得特别孤单。
我推门进去，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眼神里满是警惕。“鲁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我关上门，压低声音说：“潘秀莲，别再演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告诉我。你把我名声搞臭，把事情闹大，是不是为了你男人王勇的事？”
原来，王勇死后，潘秀莲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她发现王勇偷偷记了一个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赵德发为了抢占山地，怎么威胁他，怎么克扣村里的扶贫款，甚至还记录了几个能证明赵德发罪行的村民的名字和他们私下说的话。王勇出事那天，就是去和赵德发摊牌的。
潘秀莲拿着这个账本想去告状，可还没出村，就被赵德发的人给拦了回来，还威胁她，要是敢乱说，就让她和她女儿一起“意外死亡”。她一个弱女子，求告无门，只能把仇恨埋在心里。
这次落水，其实是她自己想不开，觉得活着太累了。被我救了之后，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破釜沉舟”的法子。她知道我为人正直，在村里有点名望，就把我拉下水，制造一场天大的丑闻。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事情闹得够大，上面一定会派人来查，到时候她再把账本交出去，才有可能扳倒赵德发。
“账本呢？”我问她。
她从一块砖头底下，掏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
我看着那个本子，对她说：“秀莲，你错了。用这种方法，就算最后赢了，你和我的名声也全毁了。对付恶人，不能用毁掉自己的方式。”我拿起账本，“这件事，交给我。你从现在开始，就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谁也别见。”
县里非常重视，立刻成立了调查组。
赵德发做梦也没想到，他防着潘秀莲，却没防住我这个被他当成笑话看的“奸夫”。当调查组的人出现在村委会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在铁证面前，他很快就交代了自己贪污挪用公款，以及为了抢占山地，故意制造“意外”，害死王勇的全部罪行。而那个在村里散播流言最起劲的马婶，也被查出收了赵德发的好处，故意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相大白那天，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之前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现在见到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扶起她，说：“起来吧，都过去了。你能为你男人做到这一步，他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张丽娟拉着潘秀莲的手，叹了口气：“秀莲妹子，以后有啥难处，就跟姐说。咱们女人，都不容易。”
从那以后，村里的风气好了很多。潘秀莲也不再是那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寡妇”，大家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而我，也真正明白了，“人言可畏”固然可怕，但只要你心里有光，行得正坐得端，再大的脏水，也有被冲刷干净的一天。人心有时候是浑的，但天理，终究是清的。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