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刺骨的凉。膝盖抵着粗糙湿滑的水泥地,寒意针一样扎进来。视线前方,是一双熟悉的、沾了点泥渍的运动鞋,鞋的主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面微微倾向他自己,将我大半个身子留在滂沱大雨里。
让你妈陪你过一生
重生回到他跟我说“我妈不同意”的那天。
上辈子我跪在雨里求他别分手,他转身娶了相亲对象。
我却在新闻里看到他失控撞死一对母子——正是他母亲逼他娶的女人和孩子。
这次我直接删光所有联系方式。
三年后闺蜜发来婚礼请柬:“新郎逃婚了,因为他妈当众念新娘守宫砂鉴定书。”
我低头轻笑,继续泡我的茶。
这种男人啊,只配和他妈过一辈子。
申明:本文为短篇故事,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阅读。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和记忆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我猛地睁开眼。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刺骨的凉。膝盖抵着粗糙湿滑的水泥地,寒意针一样扎进来。视线前方,是一双熟悉的、沾了点泥渍的运动鞋,鞋的主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面微微倾向他自己,将我大半个身子留在滂沱大雨里。
“……苏晚,你很好,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妈……她不同意。”
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耐和更多习以为常的懦弱。
李铭。
时间,地点,台词,甚至连他微微蹙眉,眼神游移不敢看我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我重生了。
重生在他对我说出“我妈不同意”这五个字,彻底击碎我上辈子所有尊严和希望的时刻。
脑海里最后一个画面,不是病床前心电监护仪上拉直的黑线,也不是之前无数个日夜以泪洗面的煎熬,而是社会新闻板块一张模糊不清的事故现场照片——扭曲的金属,刺目的血迹,标题用冷静到残酷的铅字写着:“年轻母亲与幼子惨死车轮下,肇事司机系其丈夫,疑因家庭矛盾情绪失控”。
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就是李铭母亲后来以死相逼,让他娶的那个相亲对象,和她生下的儿子。
他毁了我,最终,也毁了他自己,毁了那个被强行塞进他生命里的无辜女人和孩子。而这一切的源头,此刻正站在我面前,用那句轻飘飘的“我妈不同意”,试图为他卑劣的退缩和背叛画上一个看似无奈的句号。
上辈子,我就是在这里,像条摇尾乞怜的狗,抓着他的裤脚,哭得撕心裂肺,求他不要分手,说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说服他妈妈,说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结果呢?
他抽走了裤脚,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句“别这样,苏晚,我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我散掉的是整整七年的感情,是全部的自尊,是之后数年浑浑噩噩、几乎熬干心血的颓败。而他,转身就在他母亲的张罗下,风光迎娶了那个据说“八字更合”、“家境更能帮衬他”的女人。
多么可笑。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我知道,眼眶里的酸涩只是生理反应,我的心,在确认重生的这一瞬,已经冷硬得像块浸透了冰雨的石头。
李铭见我只是跪着,不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立刻软语哀求,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放软了些,带着他惯常使用的、那种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调子:“晚晚,你知道的,我妈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她身体也不好,我实在不能……不能太违逆她的意思。我们……就算了吧,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看,还是这套说辞。把他自己的懦弱、不负责任,全都包装成“孝顺”,仿佛不按他母亲的意思行事,就是大逆不道。
我缓缓地,用手撑着她,站了起来。
膝盖因为久跪和寒冷有些发麻,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李铭下意识想伸手来扶,我侧身避开了。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错愕。
我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看向他这张曾让我痴迷、也让我痛彻心扉的脸。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但那双眼睛里的游移和怯懦,此刻清晰得刺眼。
“说完了?”我开口,声音因为冷,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颤,但异常平静。
李铭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苏晚?”
“你妈不同意,”我慢慢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所以,你就来通知我结果。”
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我不是……”
“李铭,”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这冷雨一样,带着彻骨的寒意,“你今年,二十五岁了,对吧?”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不是一个需要妈妈牵着过马路的五岁孩子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所以,别再把‘你妈’挂在嘴上。你的犹豫,你的退缩,你的不负责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别让你妈替你背锅。”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像是被戳中了最痛处,声音也扬了起来:“苏晚!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我妈!你根本不了解……”
“我不需要了解。”我再次打断他,感觉耐心已经耗尽,“我只需要知道,一个连自己感情都无法负责、事事需要母亲点头的男人,不配拥有任何独立的情感关系。”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动作缓慢而稳定。然后,在他惊愕的注视下,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但还能操作。
解锁,找到他的联系方式——那个我曾置顶了七年,熟悉到闭眼都能拨出的号码。微信,拉黑。电话簿,删除。所有和他相关的社交平台链接,一一清除。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些正在消失的名字和头像,就像模糊掉我过去七年的时光。
“你……你在干什么?”李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我没有回答,做完这一切,将手机收回包里。然后,我抬起头,最后一次看向他,那个曾占据我整个青春岁月的男人。
“李铭,”我说,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祝你……”
我顿了顿,目光掠过他身后那栋他和他母亲共同居住的、我曾出入过无数次的居民楼,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嘲弄。
“……让你妈,陪你过一生。”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何种表情,是震惊,是愤怒,还是被戳破伪装后的狼狈,径直转身,走入滂沱大雨之中。
身后,似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喊声,但很快就被风雨声吞没。
雨水冰冷,打在身上,却奇异地让我更加清醒。每走一步,都像是把上辈子跪麻了的膝盖,从泥泞不堪的过去里拔出来。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回到那个我为了离他公司近一点而租下的、狭小却曾充满温馨期待的小公寓,我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一进门就瘫软在地,哭到昏天黑地。
冷静地脱掉湿透的外衣,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的皮肤,带走雨水和泥泞,也仿佛带走了那层附着在灵魂上的、名为“李铭”的黏腻污垢。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却是一种陌生的、带着狠劲的清明。
收拾完自己,我开始收拾这间屋子。所有和李铭有关的东西——他留下的几件衣物,情侣水杯,一起抓的娃娃,看电影的票根,甚至是他习惯放在我这里的一些零碎物品——全部被翻捡出来,扔进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
没有怀念,没有不舍,动作快得像是进行一场外科手术,切除掉一块早已腐烂化脓的肿瘤。
提着沉甸甸的垃圾袋下楼,扔进分类桶的“其他垃圾”那一格,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很好,就该在这里。
然后,我联系了房东,表示会按合同赔偿违约金,需要立即退租。房东虽然不满,但在违约金的面前也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高效得不像个刚“被分手”的人。迅速在公司附近找到了新的住处,联系搬家公司,打包所有行李。新家是一间更小、但采光更好的一居室,干净整洁,推开窗,能看到一片小小的街心花园,绿意盎然。
当我在新家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在职研究生和技能培训课程的信息时,我知道,那个为了一段感情要死活、失去自我的苏晚,已经和那袋垃圾一起,被彻底丢弃在了过去。
工作,上课,健身,读书。我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不留任何空隙去回忆或伤感。偶尔,从共同朋友那里会听到一些关于李铭的零星消息,说他似乎找我找得有些狼狈,说他母亲到处跟人抱怨我“不懂事”、“狠心”,说他最终还是在母亲的安排下,开始频繁相亲。
听到这些,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看,离了我,他的生活依旧被他母亲安排得“明明白白”。而我,呼吸着没有他和他母亲阴影的空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
时间如同流水,平静而迅疾地向前。
一年,两年。
我在事业上有了起色,凭借新考的证书和拼命的劲头,成功跳槽到一家更好的公司,薪水翻了一番。在职研究生的课程也顺利,认识了一批新的、积极向上的朋友。闲暇时,我开始学习茶道,在那氤氲的茶香和繁琐的仪式里,找到了让内心宁静的方式。
关于李铭的消息,渐渐也听不到了。他就像我生命里一个潦草的句号,已经被翻了过去。
第三年的一个春末,我正利用周末在家练习新学的茶艺,手机响了。是林薇,我大学时代最好的闺蜜,也是当年我和李铭恋情的见证者之一。在我重生后果断离开李铭后,她是少数没有劝我“再给一次机会”、而是坚定支持我的人。
接通电话,开了免提,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温杯,置茶。
“晚晚!在干嘛呢?”林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活力。
“泡茶。怎么了,林大小姐有何指示?”我笑着回应。
“啧,你这小日子过得越来越仙儿了。”她调侃了一句,随即语气变得神秘兮兮,甚至带着点压抑不住的兴奋,“跟你说个惊天大瓜!保熟!”
“哦?”我缓缓注入热水,茶叶在杯中舒展,清香弥漫。
“李铭!还记得吧?那个妈宝男!”林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今天结婚!”
我的手稳稳提着水壶,水流匀速,没有一丝晃动。心湖如同面前的茶盏,平静无波。
“然后呢?”我淡淡地问。林薇特意打电话来,绝不只是为了通知我他结婚了。
“然后?哈哈!神转折!婚礼现场出大事了!”林薇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仪式刚开始没多久,新郎——就是李铭!他居然当场逃婚了!”
我眉梢微挑,将水壶放回电陶炉上。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上辈子,他可是乖乖结了婚的。
“逃婚?原因?”
“原因才是重点!简直震碎三观!”林薇的声音里充满了八卦的极致快乐,“据说是他那个活宝妈,就是那个把你逼走的未来婆婆,在交换戒指的关键时刻,突然抢过司仪的话筒,掏出一张纸,说是……说是新娘的‘守宫砂鉴定书’!要当众证明她儿子娶的是个黄花大闺女!我的天哪!这都什么年代了!拍古装剧呢?!”
“……”我沉默了一瞬,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被这奇葩操作给惊了一下。守宫砂?鉴定书?当众宣读?
李铭的母亲,那个把儿子当成私有财产、控制欲强到变态的女人,果然又一次用她惊世骇俗的方式,“捍卫”了她儿子的“权益”,只是这次,玩脱了。
“当时全场都傻眼了!新娘当场就崩溃了,把捧花砸在李铭脸上,据说还甩了他妈一耳光!场面彻底失控!”林薇描述得绘声绘色,“然后李铭,那个废物,看着他妈和新娘撕扯,估计是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居然……居然一句话没说,掉头就从婚礼现场的后门跑了!留下他妈和新娘在那里对骂!我的妈呀,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最精彩的八卦!不,是这辈子!”
电话那头,林薇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感慨着“幸亏你当年跑得快”、“这种男人和他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锁死别出来祸害别人”。
我低下头,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茶叶缓缓沉入杯底,姿态舒展。
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如此。
一点都没变。
无论是三年前那句“我妈不同意”,还是三年后这场闹剧般的逃婚,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从未真正长大,从未真正脱离他母亲的精神掌控。他或许有短暂的挣扎或不甘,但当真正面对压力时,他永远会选择最懦弱、最不负责任的那条路——逃避。
上辈子,他逃避的方式是牺牲我和那个无辜的女人,最终酿成更惨烈的悲剧。
这辈子,他逃避的方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弃了他的新娘和那个把他推入如此境地的母亲。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晚晚?你在听吗?是不是也觉得特别解气?”林薇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
我端起茶杯,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那清雅的香气。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今天的天气,“听到了。”
“就这样?你就这反应?”林薇似乎有些失望我的平静。
我低头,轻啜一口微烫的茶汤,任那清苦回甘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然后,用一种近乎淡漠的、带着一丝怜悯的轻嘲,低声说道:
“这种男人啊……”
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新生的绿叶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
“……只配和他妈过一辈子。”
茶香袅袅中,我放下了茶杯,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天空。
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泥沼,远未结束。
这,就足够了。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故事:
茶香在唇齿间萦绕,林薇在电话那头依旧兴奋地喋喋不休,描绘着那场荒诞婚礼更多的细节:新娘家人如何暴怒,李铭母亲如何撒泼,宾客们如何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偷偷录下视频……
“听说李铭跑出去后就关机了,谁也联系不上,他妈都快急疯了,在酒店大堂捶胸顿足,骂新娘家不懂规矩,骂司仪不会控场,就是没骂她自己儿子一句不是!”林薇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真是慈母多败儿,不,是毒母毁一生!”
我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想象着那鸡飞狗跳的场景,心里竟生不出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上辈子那条惨烈的社会新闻,像一道冰冷的烙印,早已让我看清了那个家庭扭曲的根源。如今的闹剧,不过是那根源上结出的又一枚恶果,看似滑稽,内里却依旧是腐烂的。
“薇薇,”我打断她,“都过去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林薇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心疼:“对,都过去了!你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潇洒!对了,下周我们部门团建去温泉山庄,允许带家属朋友,你来不来?好多单身优质男青年哦!”
我失笑:“好,把时间地点发我。”
挂断电话,房间内恢复了宁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和室内若有似无的茶香。我起身,将茶具一一清洗干净,摆放整齐。看着窗外车水马龙,阳光洒满阳台,一种踏实而平静的感觉充盈着内心。
我知道,关于李铭的这一页,在今天,才算真正彻底地翻了过去。不是靠时间的流逝,也不是靠刻意遗忘,而是靠着亲眼见证(哪怕是听说)那命中注定的结局,印证了我当初决绝离开的正确与明智。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按部就班地忙碌着。工作、学习、与朋友小聚,生活充实而有序。偶尔,从林薇或其他旧日相识那里,还会听到一些关于李铭那边的后续,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微澜便迅速消失。
听说那场婚礼最终成了朋友圈里的笑谈,视频虽然没大规模传播,但在小范围内被议论了很久。
听说新娘家愤而提出解除婚约(事实上也没完成仪式),并要求李家赔偿精神和名誉损失。
听说李铭躲了几天后回家了,但和他母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据邻居说,他妈哭天抢地骂他“不孝”、“白眼狼”,而李铭似乎第一次吼了回去,具体内容不详,但母子关系显然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再后来,消息就渐渐稀少了。或许是他们刻意低调,或许是大家失去了关注的兴趣。一个成年男人和他母亲之间的拉锯战,在旁人看来,除了最初猎奇的那点兴致,剩下的也只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乏味。
一年后的某个秋天,我因为一个项目,需要回母校查阅一些资料。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桂花香隐隐浮动,带着回忆的甜与涩。就在图书馆附近,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让我停下了脚步。
是李铭。
他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着头,身影显得有些佝偻。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头发似乎有些时日没有精心打理,整个人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颓唐。比三年前分手时,他瘦了不少,也苍老了些,明明还不到三十岁,眼角眉梢却带上了与他年龄不符的疲惫和暮气。
我本想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开,他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是复杂的情绪翻涌——有惊讶,有尴尬,或许还有一丝残留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怨怼,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生活磋磨后的麻木和黯淡。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打招呼,却没能发出声音。
我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表情平静无波,就像面对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然后,我收回目光,继续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苏晚。”
他还是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身,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疏离而礼貌。
他站起身,走了过来,在离我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似乎有些无措。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尴尬。
“你……还好吗?”他最终挤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我很好。”我回答,语气平淡而肯定,“谢谢关心。”
又是一阵沉默。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他脚边打旋。
“我……”他欲言又止,眼神躲闪,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你升职了,还拿了奖……恭喜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真诚的祝贺,但更多的,是对比自身境遇后的落寞和酸楚。
“谢谢。”我依旧言简意赅。
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懊悔、不甘、或许还有一丝求助的渴望,但最终,他只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就好……你过得好,就好。”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他明白了我的逐客令,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低声说了句“那不打扰你了”,便转身,慢慢地、步履有些蹒跚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同情怜悯,就像看完一场与己无关的、结局早已注定的电影。他过得好与不好,都已然与我无关。那条他曾亲手划下的、名为“我妈不同意”的鸿沟,早已将我们隔绝在两个世界。他的泥潭,他自己挣扎,他的母亲,他自己面对。
而我,有我的阳光大道要走。
深吸一口带着桂花香的清冽空气,我转身,步伐轻快地走进了图书馆。那里有我需要查阅的资料,有我需要为之奋斗的未来。
又过了大半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我和林薇,还有几个朋友在一家小酒馆小聚。窗外飘着细雪,屋内暖意融融,大家喝着温热的清酒,聊着工作、生活、八卦。
一个朋友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哎,你们还记得那个李铭吗?就晚晚那个前男友。”
桌上静了一瞬,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夹起一块烤鳗鱼,坦然道:“记得啊,怎么了?”
那朋友见我不介意,才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跟他住一个小区,说他现在好像彻底蔫了。工作好像也不太顺利,换了一个,听说收入一般。他妈之前还到处张罗着给他相亲,但经过婚礼那事儿,稍微打听一下的人家都不愿意了。现在母子俩好像关系也很僵,经常能听到他们家里吵架的声音。唉,怎么说呢……感觉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林薇哼了一声:“自作自受!早干嘛去了?当初要是有点主见,对晚晚好点,至于吗?”
“就是,妈宝男要不得!”另一个朋友附和道。
我听着,只是慢悠悠地喝着杯子里的清酒,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其实,”我放下酒杯,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语气平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选择了他认为更轻松、更‘正确’的路,那么这条路所带来的所有后果,无论是好是坏,自然也只能由他自己承担。”
包括他母亲那令人窒息的“爱”,包括他失去的独立人格和可能拥有的幸福,包括周围人的非议和日渐狭窄的人生道路。
“至于我,”我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关心我的朋友们,笑容真切而温暖,“我很庆幸,我当初选择了离开。”
选择了自尊,选择了独立,选择了把自己的人生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朋友们纷纷举杯:“为晚晚的新生干杯!”
“为我们自己干杯!”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融入了小酒馆温暖的喧嚣里。窗外,雪依旧静静地下着,覆盖了旧日的痕迹,预示着来年的新生。
我的故事,还在继续。而关于李铭和他母亲的故事,对我来说,早已在三年多前那个雨夜,我删光所有联系方式、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写下了真正的结局。
那个男人,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在他母亲的安排下,娶另一个或许不那么在意“守宫砂”的女人,继续在母亲的阴影下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或许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和他母亲相互捆绑、相互折磨下去。
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我知道,我逃离的,不仅仅是一个懦弱的男人,更是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独立灵魂的、名为“控制”的深渊。
余生很长,我的茶,才刚刚泡出味道。
来源:微微情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