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蓦然间,一束追光劈开混沌,落在那个瘦削却挺拔的身影上——七十八岁的林子祥站在那儿,像一株历经风霜却不肯弯腰的竹子。
灯光徐徐暗下,红馆里最后一丝嘈杂也沉入黑暗。
蓦然间,一束追光劈开混沌,落在那个瘦削却挺拔的身影上——七十八岁的林子祥站在那儿,像一株历经风霜却不肯弯腰的竹子。
前奏响起,不是如今电子合成的精致音色,而是带着岁月包浆的熟悉旋律。
“男儿当自强——”
声音出来的刹那,时间仿佛裂开一道缝隙。那嗓音依旧高亢,依旧带着金属的质感,只是多了些许岁月的沙哑。可正是这沙哑,让所有人都安静了。我闭上眼,忽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夏天。
那是1991年,我二十五岁,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个随身听。夜已深,我躲在被窝里,耳机里传来的正是这首歌。劣质的耳机漏音,母亲在门外催促睡觉,可那股从胸腔迸发出来的力量,让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豪情。那时以为未来很远,青春很长。
“浪奔,浪流——”当七十七岁的叶丽仪唱起《上海滩》时,全场变成了星光摇曳的海洋。不用提词器,不需要华丽的伴舞,这些旋律早已刻进骨血里。前排花甲之年的夫妇相视而笑,眼角皱纹里藏着同样的故事;身旁的“八零后”轻声跟唱,唱的是他父亲最爱的歌;而后面的“九零后”,竟也能一字不差地接上副歌。
原来,真正的经典从不会老去,它们只是暂时沉睡在我们的记忆里,等待一个熟悉的音符来唤醒。
我想起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下午的班车里,夕阳把一切都镀成金色,她轻声哼着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我假装看书,其实在偷偷听她唱歌。后来我们买了同样的卡带,用同一台录音机反复倒带,把歌词抄在漂亮的笔记本上,一笔一画,像在雕刻时光。
“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当旋律在演唱会响起,我忽然想起她的模样——不是后来各奔东西的疏离,而是那个下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马尾辫上的样子。原来我们怀念的不仅是歌,更是歌里住着的人和时光。
近期,港台的这些老牌歌星,纷纷举办演唱会,在经济低迷,消费欲望为零的大环境下,他们的情绪价值却被市场完全接纳,几乎场场爆满;只能说明大家听的不是歌,还有我们逝去的青春。这些歌手集体出现,与其说是复出,倒不如说是集体谢幕。
这些香港歌手,他们不是来表演的,他们是来帮我们打捞记忆的。每一首金曲都是一把钥匙,打开一扇通往过去的门。门后是简陋的卡拉OK厅里抢麦克风的周末,是深夜电台里传来的“香港十大中文金曲榜”,是借来借去已经磨损的卡带,是第一次牵手时口袋里录音机播放的《偏偏喜欢你》。
林子祥和叶倩文的一首《选择》,大屏幕上映出他们三十年前的影像。也投映出那时怀揣梦想,踌躇满志的我们,年轻的容颜与现在的模样重叠,像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他说:“谢谢你们还记得这些歌。”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谢谢你们还在唱,让我们知道那些青春没有被辜负,那些感动依然鲜活。
七十五岁校长的歌声在各大城市的夜空里久久的飘荡着,看到各地巡演的讯息,有时真有购票奔赴现场的冲动。
看到朋友圈里那首《讲不出再见》时老泪纵横,他的每首金典都是我耳熟能详,翻来复为重复播放的卡带神曲,演唱会在《朋友》的大合唱中落幕。
谭校长说:“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唱,你们这些老朋友还能来,真好。”
歌、老了,哥、也老了!
校长在演唱会结束时说了一句话:“我们也许不会再见”的时候,让我泪如雨下。
当《一生中最爱》的旋律响起,我知道原来老去从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没有这样一首歌、一个人,能够让不同年纪的我们,在同一段音符里找回共同的青春。
有一位网友在分享时说的一句话打动了我:“和年龄没关系,是功夫加热爱!”
演唱会散场时,外面的夜依旧繁华。
我没有到现场,只能通过手机的视频,看到无数的分享和画面,仿佛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岁。
只不过,这场梦让我的鬓角已经斑白,但是岁月不改,时光荏苒,说这话时,我的眼里却依稀有光。
是啊,一场场演唱会,仿佛给我们集体做了一场关于青春的梦。
在那些熟悉的旋律里,我们暂时卸下中年的重担,忘记房贷、业绩、孩子的补习班,变回那个会为一句歌词流泪、会为一首金曲激动的少年。
这些歌星老了,我们也老了。但好在,歌还在。
当旋律响起,七十岁的他们依然意气风发,六十岁的我们依然热泪盈眶。
这就是金曲的力量——它让青春在每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复活,提醒我们曾经那样热烈地活过、爱过、年轻过。
夜风拂面,我轻轻哼起刚才的歌。
忽然明白,我们怀旧,不是想要回到过去,而是想要确认——那些美好的岁月,那些真挚的情感,都真实地存在过。
而只要这些歌声还在夜空飘荡,青春就从未真正离去。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陪伴我们走向更远的地方。
来源:玉见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