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休金5000,儿媳要求我给她父母5000,我:天还没黑你做梦呢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15 07:26 1

摘要: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失望和痛苦的复杂神情,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我这个做了六十多年“好人”的母亲心上。

当我最终说出那句话时,我清晰地看见,儿子李伟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失望和痛苦的复杂神情,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我这个做了六十多年“好人”的母亲心上。

整整十年,从他们结婚买房我掏空养老本付首付开始,到孙子念念出生我搬来同住,这个家,就像一个巨大的陀螺,而我,就是那根埋在轴心、拼命旋转的铁钉。我以为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我的存在是不可或缺,我的退休金,自然也是这个家的备用金。

直到那个寻常的午后,儿媳王琳用一种同样寻常的语气,向我索要我全部的退休金,去贴补她的娘家。我才惊觉,原来陀螺转得再久,铁钉也终究是铁钉,随时可以被拔掉,或者,被磨损耗尽。

一切,都要从那个闷热的、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的夏天说起。

第1章 一碗绿豆汤的温度

六月的江城,像个巨大的蒸笼,热气从柏油马路下丝丝缕缕地往上窜,黏在人的皮肤上,甩都甩不掉。

我叫陈兰英,今年六十二岁,从纺织厂退休快七年了。每天的生活,像一台精准上好发条的老座钟,五点半准时醒来,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熬粥,然后拎着布袋子去早市,赶在最新鲜的蔬菜瓜果被抢光前,为一家老小的口粮精打细算。

“陈阿姨,今天这小青菜嫩,刚从地里摘的,还带着露水呢!”菜贩老张热情地招呼我。

我笑着摇摇头,径直走到另一个摊位前,那里摆着几捆卖相稍差,但价格便宜两毛钱的青菜。过日子,就是一分一厘省出来的。我的退休金不高不低,正好五千块,在江城这个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但这笔钱,我很少能为自己花。

大部分,都变成了儿子李伟身上的新衬衫,孙子念念脚上的名牌运动鞋,或是家里餐桌上那盘精心烹制的红烧排骨。

今天也不例外。我买了排骨、冬瓜,还特意称了二两绿豆。天太热,念念前几天有点上火,熬点绿豆汤给他败败火。

回到家,儿子和儿媳王琳已经上班去了,六岁的孙子念念还在床上睡得香甜。我把排骨焯水,小火慢炖上,然后开始淘绿豆,准备午后的甜汤。厨房里,抽油烟机嗡嗡作响,混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这便是我一天中最熟悉、也最安心的交响乐。

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就是个普通的纺织女工。丈夫走得早,我一个人把李伟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记不清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儿子能成家立业,过上好日子。

李伟争气,考上了大学,留在了城里,还娶了王琳这么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王琳在一家外企做行政,人很体面,就是性子有点傲,花钱也大手大脚。刚结婚那会儿,他们要买房,首付差了二十万。我二话没说,把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连同老家那套旧房子的卖房款,凑了二十五万,全给了他们。

我当时想,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

念念出生后,王琳产假一休完就急着回去上班,说职位竞争激烈,怕被人顶了。请保姆不放心,也贵。我便顺理成章地搬了过来,成了这个家的“免费保姆”。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接送孙子,辅导作业,我一个人全包了。

有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夜里翻个身骨头都咯咯作响,但只要看到李伟下班回家,能吃上一口热饭,看到念念抱着我的脖子甜甜地喊“奶奶”,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中午,我把饭菜做好,用保温罩盖上,然后去叫念念起床。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闻到香味,一下子就精神了,“奶奶,今天是不是炖排骨了?好香啊!”

“小馋猫。”我宠溺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快去洗手,洗完手就能吃了。”

祖孙俩的午饭简单而温馨。吃完饭,我哄着念念睡午觉,自己则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一边摘着下午要炒的豆角,一边看着电视里重播的老电视剧。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下午四点,我算着时间,把绿豆汤从冰箱里拿出来,盛了一碗,准备等王琳下班回来喝。王琳有轻微的低血糖,夏天容易犯晕,喝点冰镇的绿豆汤正好。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是王琳回来了,比平时早一些。

“妈,我回来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

“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连忙站起来,把绿大汤递过去,“快,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我放了冰糖的,不那么甜。”

王琳接过碗,却没有喝,而是顺手放在了茶几上。她换了鞋,一屁股陷进沙发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看出她情绪不对,便挨着她坐下,关切地问:“怎么了,琳琳?工作上不顺心?”

王琳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像是犹豫,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妈,”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我……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你说。”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琳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组织语言。她没有看我,目光落在茶几上那碗渐渐冒出水珠的绿豆汤上。

“我爸妈……他们身体一直不好,您是知道的。我爸那个哮喘,一到换季就犯,离不开药。我妈又有高血压和糖尿病,每个月光吃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亲家的事我略有耳闻,他们都在乡下,没有退休金,全靠王琳哥哥那点微薄的收入和王琳时不时的接济。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是啊,老人身体不好,是挺愁人的。需要用钱的地方,你跟李伟说,我们这边能帮衬的,肯定要帮衬。”

我以为她是要我们出点钱,给亲家买点营养品或者付个医药费,这都是人之常情。几百几千的,我不会有二话。

然而,王琳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手里的豆角“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眼直视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妈,我哥那边压力也大,孩子马上要上初中了。所以我想……您每个月不是有五千块退休金吗?您看……能不能……每个月也给我爸妈五千?”

厨房里,慢炖锅还在“咕嘟”着,散发着排骨的香气。窗外,知了的叫声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可怕。

我愣在那里,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她说什么?让我把我的退休金,全部给她父母?

那碗冰镇的绿豆汤,还静静地放在茶几上,碗壁上的水珠,像冷汗一样,慢慢地滑落下来。我突然觉得,那碗汤,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第2章 看不见的账本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盯着王琳的脸,试图从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我失败了。她很认真,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期盼。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琳琳……你、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像生了锈的齿轮在转动。

王琳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震惊,语气稍微放软了一些,带着点解释的口吻:“妈,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想啊,您现在跟我们住在一起,吃穿不愁,平时也没什么大的开销。您那五千块钱,存着也是存着。可我爸妈不一样,他们是真的需要这笔钱救急。”

她开始给我算账,一笔一笔,条理清晰。

“我爸每个月的药费大概要一千二,我妈的药加上胰岛素,差不多一千五。他们俩还要吃饭,日常开销,一个月没个一千块下不来。这就快四千了。乡下的人情往来,偶尔生个小病去趟镇上医院,五千块钱打底,有时候还不够。”

她说得恳切,仿佛我是一个不通情理、毫无同情心的外人。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

是,我跟他们住在一起,吃穿是不愁。可这“不愁”的背后是什么?是我每天清晨五点半的早市,是为了一毛钱跟菜贩磨破嘴皮的计较,是我夏天舍不得开空调,冬天舍不得开暖气的节省。这个家的水电煤气,物业费,哪一样不是开销?李伟和王琳每个月会给我三千块钱作为家用,但这笔钱,要覆盖一家四口,包括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的全部伙食和日常杂项,我每个月都要从自己的退休金里再贴进去一千多。

这些,王琳知道吗?

或许她知道,但她觉得那是应该的。就像她觉得,我住在这里,就理应承担起所有的家务,带好她的儿子一样。

我心里有一本账,一本谁也看不见的账。

这十年来,我给他们带孩子,省下的保姆费,按市价一个月至少五千,十年就是六十万。我在这里做饭操持家务,省下的家政费,一个月两千,十年就是二十四万。更不用说,当年那二十五万真金白银的首付款。

我从未想过要跟他们算这些账。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为子女付出,是做母亲的本能。

可现在,王琳却拿着另一本账,一本她父母的开销账,明晃晃地摆在了我的面前,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用我的全部,去填补她家的窟窿。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剧烈,但又密又麻地疼。

“琳琳,”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你爸妈困难,我知道。作为亲家,我们帮一把是应该的。这样,我每个月从我的退休金里,拿出……拿出两千块,给亲家送过去。你看行不行?”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两千块,几乎是我退休金的一半,剩下的钱,除了贴补家用,我自己也所剩无几。但我还是愿意,为了这个家的和睦,为了不让儿子李伟为难。

我以为,我的退让会换来她的理解。

没想到,王琳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她似乎对我的提议非常不满意。

“妈,两千块有什么用?连我爸妈的药费都不够。”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您为什么就不能多理解一下我呢?我爸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现在他们老了,病了,我这个做女儿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吗?”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质问和委屈,好像我成了那个阻碍她尽孝的恶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着想解释。

“那您是什么意思?”王琳步步紧逼,“您一个月五千,给我们两千,您自己还剩三千。您一个人,在这里吃住都不花钱,您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存着吗?可我爸妈那边是等不了的!那是救命钱!”

“那是我自己的退休金!”我终于没忍住,声音也大了起来,“那是我的养老钱,是我以后万一生病住院的救命钱!我怎么就不能自己留着了?”

“您生病了,不是有李伟吗?不是有我吗?我们难道会不管您?”王琳反驳得很快,快得像一把刀子。

我被她这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你们会管我。可怎么管呢?是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啃噬我的所有,还是会在我动弹不得的时候,嫌弃我这个累赘?我不敢想。人老了,手里有点钱,就是自己的底气和尊严。这个道理,年轻人可能不懂,但我这个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人,刻骨铭心。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茶几上那碗绿豆汤,碗壁上的水珠已经流干了,汤色看起来也不再那么清亮。

“这件事,等李伟回来再说吧。”我疲惫地摆了摆手,不想再跟她争论下去。我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我觉得,李伟是懂我的。他知道我这些年的不容易,他不会同意这么荒唐的要求。

王琳没再说话,拿起自己的包,回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地的狼藉——那些被我失手打翻的豆角,绿油油的,散落一地,像我此刻被搅乱的心情。

我慢慢地弯下腰,一根一根地把它们捡起来。我的腰,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第3章 被夹在中间的儿子

晚饭的气氛异常压抑。

我照常做了四菜一汤,有李伟爱吃的糖醋里脊,也有王琳喜欢的清蒸鲈鱼。念念坐在他的儿童椅上,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小声地问:“奶奶,妈妈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我勉强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妈妈工作累了,念念乖,快吃饭。”

王琳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言不发。李伟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看妻子,又看看我,脸上写满了疑惑。

“妈,琳琳,这是怎么了?吵架了?”他试探着问。

我没做声,只是默默地喝着碗里的冬瓜汤。王琳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念念吓了一跳,小身子缩了缩。

“李伟,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王琳的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跟我妈商量,想让她每个月接济一下我爸妈,我爸妈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一个月没几千块钱根本活不下去。可妈呢?她宁愿把钱存银行里发霉,也不愿意拿出来救急!”

她这番话,颠倒黑白,把我说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冷血老太婆。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汤匙都在碗里“当当”作响。“我什么时候说不救急了?我说我每个月拿两千块出来,是你自己不同意,非要我把五千块钱全部拿出来!”

“两千块够干什么?我爸妈两个人,不是一个人!”王琳激动地站了起来。

“够了!”李伟低喝一声,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都少说两句,让不让孩子好好吃饭了!”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王琳,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恳求:“妈,琳琳也是一片孝心,她爸妈那边确实困难。您看……”

我心头一凉。我没想到,李伟一开口,话锋竟然是冲着我的。

“你也觉得,我应该把我的退休金,全部给她爸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儿子,这个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

李伟避开了我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体谅一下。琳琳,你也是,别那么激动,有话好好说。妈年纪大了,你不能这么跟她说话。”

他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和稀泥,两边都不得罪。但在我听来,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妥协。他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边,否定王琳那荒唐的要求,而是在劝我“体谅”。

体谅什么?体谅他们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我的财产当成他们的囊中之物吗?

王琳见李伟没有完全向着我,气焰更盛了:“李伟,你看看妈这是什么态度!我爸妈就是你爸妈,现在他们有难,我们做子女的,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妈一个月五千块退休金,她一个人能花多少?她住我们的,吃我们的,我们没跟她要房租水电费就不错了!她拿出这笔钱来,既是帮了我们,也是在为这个家做贡献,有什么不对?”

“住你们的,吃你们的?”我听到这句话,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站起来,指着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一字一句地问李伟:“儿子,你告诉她,这房子的首付,是谁出的?这十年,是谁像个陀螺一样,在这个家里转个不停?是我!陈兰英!”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没跟你们要过一分钱的保姆费,没跟你们算过一天的人情账!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可现在,在你们眼里,我成了一个白吃白喝的闲人!我的退休金,也成了你们可以随意支配的公款!”

李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琳被我的气势镇住了,但随即又梗着脖子反驳:“首付是您出的,我们没忘。可这十年的房贷,也是我们俩在还!我们压力也很大!您是长辈,帮衬一下小辈,不应该吗?”

“帮衬?我怎么没帮衬?”我气笑了,“我把我的所有都掏给你们了,还不够吗?王琳,我问你,做人要不要讲良心?你自己的父母是父母,我的晚年就不是晚年了吗?我要是把钱都给了你父母,将来我病了,动不了了,谁来管我?指望你们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客厅的沉默里。

李伟的头埋得更低了。

王琳的脸色也变了,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和忍让的我,会说出这么重的话。

“妈,您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怎么想你们,取决于你们怎么做!”我看着他们俩,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退休金,是我自己的。我愿意给谁,给多少,那是我的人情。但你们不能要求,更不能抢!今天我把话放这儿,每个月两千,一分不多。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个老太婆在这里碍眼了,明天我就回乡下!”

说完,我再也吃不下饭,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了门。

我背靠着门板,身体顺着门板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是心疼那点钱,我是心寒。

我最爱的儿子,在他妻子和我之间,选择了沉默和稀泥。他没有维护我作为母亲的尊严,没有体谅我这些年的辛劳。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也觉得,我的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他们夫妻俩的争吵声,夹杂着念念被吓哭的声音。

这个我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家,在这一刻,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寒冷。

第4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合眼。

我在想,是不是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在他们买房时,就毫无保留地掏空自己。我不该在他们需要人带孩子时,就毫无怨言地放弃自己的生活。我的过度付出,是不是让他们觉得,我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无限索取的?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五点半起床。走出房间,客厅里一片狼藉,昨晚的碗筷还堆在桌上。李伟和王琳的房间门紧闭着,听不到任何动静。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开始收拾。

生活还要继续,只要没撕破脸,这个家,我还得撑着。

早饭我简单地熬了点白粥,配上咸菜。李伟和王琳一前一后地从房间出来,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脸色难看。

餐桌上,谁也没说话,只有喝粥的“吸溜”声。

“爸,妈。”念念怯生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说,“你们别吵架了,我害怕。”

孩子的话,像一根针,刺痛了在座的每一个成年人。

李伟放下碗,摸了摸念念的头,声音沙哑:“念念乖,爸爸妈妈没吵架。”

王琳的眼圈又红了。

我心里一软,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就在这时,王琳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什么?我爸……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好,好,我马上过来!”

她挂了电话,手都在抖,带着哭腔对李伟说:“我爸,昨天晚上哮喘犯了,送去镇上医院,现在……现在说要转到市里来,情况不太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伟也急了,赶紧站起来:“别慌,我跟你一起去。妈,念念就拜托您了。”

我点点头:“你们快去吧,家里有我。”

他们俩匆匆忙忙地走了,家里又只剩下我和念念。看着桌上没吃完的早饭,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亲家公病重,这下,钱的问题,恐怕是绕不过去了。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一边要照顾念念,一边又担心着医院那边的情况。

直到傍晚,李伟才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怎么样了?”我赶紧迎上去。

“转到市一院了,还在急诊观察。医生说情况暂时稳住了,但后续治疗,可能需要一大笔钱。”李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琳琳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留在那边陪夜了。她哥也从乡下赶过来了。”李伟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妈,岳父这次……可能真的挺严重。医生说,最好做个全面的检查和介入治疗,费用……预估要十万左右。”

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在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上。

李伟和王琳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不到两万,刨去房贷、车贷、日常开销,每个月能攒下的钱寥寥无几。他们手里,顶多也就三四万的存款。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李伟搓了搓脸,艰难地开口:“妈……我知道,现在跟您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您看,您那边的积蓄,能不能……”

我沉默了。我的积蓄,这些年贴补家用,再加上给念念报各种兴趣班,剩下的,也就七八万块钱。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棺材本。

看着儿子那张写满焦虑和恳求的脸,我还能说什么呢?那是王琳的父亲,是念念的外公,是一条人命。

“……我这里,有七万。”我低声说,“明天我取给你。”

李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妈!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您放心,这钱,我们以后一定还给您!”

我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还不还,我已经不指望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了银行,把那笔存了很久的定期取了出来,交到了李伟手上。他拿着那厚厚的一沓钱,对我千恩万谢,然后又匆匆赶去了医院。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就该告一段落了。我拿出了我的全部积蓄,仁至义尽。王琳应该会感激我,之前关于退休金的争执,也该烟消云散了。

然而,我再一次高估了人性,也低估了她的执念。

三天后,王琳回来了。她人瘦了一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憔悴不堪。

她回来是来拿换洗衣物的。我给她下了一碗面,让她趁热吃。

她默默地吃着面,吃完后,把碗一推,看着我,开口了。

“妈,谢谢您的七万块钱。手术费是暂时够了,但后期的康复和护理,还需要很多钱。”

我点点头:“钱的事,大家再一起想办法。”

“嗯。”王琳应了一声,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所以,关于您退休金的事,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再谈谈。”

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都已经掏空了所有,她竟然还在惦记我那五千块钱的退休金?

“王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的意思很明确。”王琳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我爸这次倒下,这个家,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您的退休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存着了。必须拿出来,作为我们家的备用金。每个月,您留下五百块零花,剩下的四千五,交给我统一保管和支配。”

她不是在商量,她是在通知。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我的钱,天生就该由她来支配。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这些天积压的所有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后来让李伟心碎,也让我自己彻底解脱的话。

“王琳,天还没黑呢,你就开始做梦了?”

第5章 梦醒时分

我的话音刚落,王琳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在她面前逆来顺受、言听计从的我,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刻薄的语气跟她说话。

“妈,您……您怎么能这么说?”她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我冷笑一声,积压在心底的话,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了,“王琳,我问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掏空积蓄给你们付首付,你们说过一个谢字吗?我十年如一日地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给过我一分钱工资吗?现在,你爸生病了,我二话不说,把我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你还想要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滴油,才肯罢休?”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这辈子,我从未如此声色俱厉地对谁说过话。

王琳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嘴里反复说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压力大?”我打断她,“谁压力不大?李伟压力不大吗?我压力不大吗?你压力大,就可以把你的压力,全部转嫁到我的身上吗?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剥夺我的一切吗?王琳,你想要我体谅你,你什么时候体谅过我?你想过我也会老,也会病,也需要钱傍身吗?你没有!在你眼里,我陈兰英,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只是一个可以无限付出的工具!”

恰在此时,李伟开门进来了。他看到我们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又听到我说的这些话,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妈……琳琳……你们这是……”

王琳看到李伟,像是找到了救星,哭着扑了过去:“李伟,你听听妈说的话!她……她竟然这么说我!”

李伟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然后看向我,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解。就是在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里熄灭的光。他大概也觉得,他的母亲,变得陌生了,变得不可理喻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疼得像是要裂开。但我知道,我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迎着儿子的目光,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残忍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决定。

“李伟,你听清楚。从今天起,这个保姆,我不干了。这个家,我也不待了。你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去。我的退休金,一分钱,你们也别想再拿到。”

“妈!”李伟失声喊道,“您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好好说?”我凄然一笑,“我已经好好说了十年了!结果呢?结果就是你们把我当成了一个予取予求的傻子!李伟,妈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也是教给你媳妇一个道理:亲人之间,帮扶是情分,不是本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想要孝顺自己的父母,就用自己的本事去挣,而不是打着孝顺的旗号,去啃食另一个老人!”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俩,转身回了房,锁上了门。

我没有收拾行李,因为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我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

门外,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是王琳压抑的哭声和李伟无力的劝慰声。再后来,是王琳摔门而去的声音。

李伟在我的房门外站了很久,他敲了敲门,声音嘶哑:“妈,您开开门,我们谈谈。”

我没有回应。

他又说:“妈,我知道您委屈。是我们的错。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琳琳她……她也是急糊涂了。”

我还是没有回应。

他在门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我小时候怎么带他,到他现在工作多不容易,再到王琳家里有多困难。他说得越多,我心里的那堵墙就筑得越高。

因为我发现,直到此刻,他依然没有真正明白,我到底为什么愤怒。他还在试图用“困难”和“不容易”来为王琳开脱,来劝我妥协。

他不懂,我真正在意的,从来不是钱,而是尊重,是边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最基本的权利。

最后,李伟也走了。整个房子,瞬间空了下来。

我坐在黑暗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梦,该醒了。

第二天一早,我给老家的一个远房侄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收拾一下那间早就没人住的老屋。然后,我拖着一个空空的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服务了十年的家。

我没有跟任何人告别。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突然觉得,虽然我失去了一个“家”,但我找回了自己。

从今往后,我陈兰英,只为自己而活。

第6章 老屋的春天

回到乡下老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旧木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远房侄子陈建军已经帮我把屋子大致打扫了一遍,但墙角还是结着蛛网,桌椅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这里的一切,都停留在十年前我离开时的样子,安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我没有失落,反而有种久违的踏实感。这里,才是我的根。

起初的日子是艰难的。屋子漏雨,要请人来修;线路老化,要重新布线;没有热水器,要自己烧水洗澡。我把剩下的那点钱,精打细算地花在修葺房子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倒头就睡,反而没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

李伟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接。他发来很长的短信,向我道歉,说王琳也知道错了,求我回去。

我只回了四个字:我挺好的。

我不想回去。那个家,于我而言,已经成了一个伤心地。我怕一回去,又会心软,又会回到那个无休无止的陀螺一样的生活里。

我的退休金,现在完全由我自己支配。我不再需要为了省一毛钱跟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不再需要把每一分钱都计划着花在别人身上。

我给自己买了新衣服,是以前舍不得买的亮色;我报了一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重拾年轻时的爱好;我开始跟着村里的老姐妹们,在清晨的阳光下打太极,在傍晚的夕阳下跳广场舞。

我的生活,变得简单,也变得丰富。

村里的人都知道我从城里儿子家回来了,背地里难免有些闲言碎语,说我肯定是被儿媳妇赶出来的。我不在乎。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说的。

转眼,春天来了。我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番茄、黄瓜和豆角。看着那些绿色的嫩芽从土里钻出来,一天天长大,我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给菜浇水,门口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喇M巴声。

我抬头一看,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李伟和王琳,牵着念念,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都瘦了,也憔悴了。特别是王琳,素面朝天,神情怯怯的,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盛气凌人。

念念看到我,挣脱开父母的手,像一只小鸟一样飞奔过来,扑进我怀里,大声喊着:“奶奶!我好想你!”

我抱着孙子温热的小身体,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李伟和王琳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局促地站在院门口,不敢进来。

“妈。”李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确定。

我拍了拍念念的背,让他自己去玩,然后直起身子,看着他们,语气很平淡:“来都来了,进来坐吧。”

他们走进院子,看着焕然一新的老屋和那片生机勃勃的菜地,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丝惊讶。

王琳把东西放在石桌上,低着头,绞着衣角,半天,才鼓起勇气,走到我面前。

“妈,”她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对不起。”

她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

“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我爸妈的难,只想着我自己的压力,从来没有真正站在您的角度为您想过。我把您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还妄想占有您的全部……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伟也走过来,站在王琳身边,脸上满是愧疚:“妈,我也对不起您。作为儿子,我没有保护好您,没有体谅您的辛苦,在您和琳琳之间,我只会逃避和稀泥。是我没用,让您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妈,这是七万块钱,我们先还给您。我知道,我们欠您的,远远不止这些钱。以后,我们会每个月再给您打两千块钱生活费。这是我们做儿女应尽的义务,跟您帮不帮我们没有关系。”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看他们俩。阳光下,他们的脸显得那么诚恳,也那么疲惫。

我问:“你岳父……怎么样了?”

王...琳擦了擦眼泪,说:“手术很成功,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后续的康复费用,我哥和我,我们两家一人一半,虽然压力大,但能扛得住。我们不该把所有压力都推到您身上。”

我沉默了很久。院子里,只有风吹过菜叶的沙沙声。

我没有去接那张银行卡。

我对他们说:“钱,你们先拿着,亲家公康复更要紧。你们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比什么都强。”

我顿了顿,看着他们,认真地说:“我不会回去了。这里挺好,清静,自在。你们有空,就带念念回来看我。这就够了。”

李伟和王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他们没有再强求。

那天,他们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饭菜很简单,就是我自己种的青菜,配上从集市买的一点肉。但那顿饭,我们一家人吃得格外平静。

饭后,他们要走,念念抱着我的腿,哭着不肯松手。

我蹲下来,摸着他的头,温柔地说:“念念乖,跟爸爸妈妈回去。奶奶在这里,不会走。你想奶奶了,就让爸爸开车带你来,好不好?”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送走他们,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的车灯消失在乡间小路的尽头。

晚风吹来,带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我突然明白,家,有时候不是一个房子,而是一种关系。当关系变得健康,有边界,有尊重,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我没有原谅他们,也没有不原谅。我只是选择了一种让我自己更舒服的生活方式。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去小住。但那时,我不再是那个围着锅台转的免费保姆,而是被他们尊重和爱护的母亲,是念念慈祥的奶奶。

而现在,我只想守着我的小院,我的菜地,和我得来不易的平静与自由。

天,已经黑了。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点点灯火。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

梦醒了,生活,才刚刚开始。

来源:自由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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