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头火柴厂撑了半个世纪,许多人童年的火光记忆也一并熄灭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5-17 15:15 2

摘要:没人想得明白,一个年利税超千万的厂子,怎么就熬不到今天,答案不是一个,是堆起来的,刀一层层割,不是一次砍断。

文|避寒

编辑|避寒

《——【·前言·】——》

2012年,泊头火柴厂最后一批设备被拍卖,246万元成交,换算一下,一吨铁不到两千块。

亚洲最大火柴厂,就这么倒在了废品收购站的称上。

没人想得明白,一个年利税超千万的厂子,怎么就熬不到今天,答案不是一个,是堆起来的,刀一层层割,不是一次砍断。

拍卖那天,9月18日,泊头老城区气温30度,火柴厂门口的牌子还在,白底红字,脱落了两个角,厂门锁了,锁锈得发黑。

开拍时间上午十点,地点不是厂区,而是沧州市中心一个写字楼,三个人参与竞价,48轮,没人争,报价像是走流程。

起拍价170万,最后246万成交,买家是沧州一家废品公司,事后说,这些铁皮能熔出不少钢。

没人谈论这次拍卖,没有职工前来,没有媒体报道。文物部门倒是来过两次,说车间的手工打火机压模设备不能动,要登记文物,后来不了了之。

最后拆除时,运输车队一共进出十二次,每次出来,都要压一压轮胎上的泥土,机器全运走了。

一条老旧生产线还在,斜搭在主车间最东侧的墙边,上面贴着“1985年自主研发,国家火柴定型设备”几个红字,已经模糊。

旁边堆着半截纸盒和一箱火柴杆,火柴头断了,发不出火。

这不是废墟,是一段记忆被强行截断的地方,30年前,这里灯火通明,工人三班倒,现在只剩空气里的一点硫磺味,像鬼打墙,甩不掉。

1983年,泊头火柴厂迎来黄金十年,厂区占地400亩,拥有当时全国唯一一套自动压头流水线。产能全国第一,利润全国第一。

年产火柴两百万件,一件100包,一包1000盒,账面显示:1989年净利940万元,1990年达1188.43万元。

税务局专门开绿色通道,光年上缴利税就能带动全市财政增长一个百分点。

厂长姓李,老技术出身,讲话直截了当,他不穿西装,工装上带油迹,他说话快,声音低,但没人敢打断。“想干事的来,不想干的走。”

工人喜欢他,工资准时发,奖金从不克扣,1987年,职工平均月收入200元,是市平均工资的两倍。买彩电、买缝纫机、盖砖房,全靠厂里发的奖。

厂里盖了二十多栋宿舍楼,按资历分房,从一居到三居不等,分房那天,有人晚上提前在门口守,怕排不到号。

厂医院有五名主治医生,两辆救护车,职工子女优先上厂幼儿园、小学。婚姻介绍所里写明“火柴厂职工优先安排相亲”这是一种身份红利。

1992年,亚洲火柴工业协会评选泊头火柴为“亚洲产量第一厂”,媒体登过照片,一面红旗竖在主车间前,所有中层干部列队鼓掌。

谁也没想到,这个“第一”,成了他们最后的高光。

转折发生在1997年。利润断崖式下跌,从千万级跌到33.2万元,次年亏损600万,内部会议连开三天,李厂长当天没说话,只喝水。

第一刀来自内部资金链,多项订单延期,供应商要求现金结算。

工资发不出,只能拖,到第四个月,车间有工人停工,有人大声喊:“我们干不下去了!”

外部也开始变化,打火机逐渐普及,一支只卖五毛,还能反复用,火柴一盒两毛,只能用一两次。1985年火柴销量还在增长,到1997年掉了三成。

厂里高层慌了,提出合资方案,瑞典火柴集团派人来谈判,初步方案:对方出资,引进两条先进自动装盒线,但要控股70%,泊头方面拒绝。

李厂长在会议上拍桌子:“他们是来掏空,不是来合作!”很多人鼓掌,但那一刻,命运也就定了。

接着,全员持股改革上马,每人按工龄和岗位评估股份,但没人理解这个制度,“股份”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职工工资条上,没人当回事。

2002年,首次大额亏损,账面赤字470万元。火柴库存压仓库,占地半个足球场,每一箱都贴着黄色封条,写着“暂不发货,市场积压”。

管理层试图转型房地产,投资建商住楼三栋,后来楼停工,施工单位撤场,塔吊生锈。

2006年,火柴主线停产,最后一批火柴下线时,三名老工人站在旁边看,没说话,车间很安静,只听得见包装盒的塑封声。

2010年,泊头火柴厂宣布破产,法定公告贴在厂门外,贴了三天,被风撕掉了一角,没人来围观,也没人再提那句口号“让火柴点亮每一个角落。”

问题不是突然爆发的,是一层层堆起来的烂泥,设备、制度、市场、认知,全都出问题。

最先出事的是设备。

泊头火柴厂的主要生产线是1983年引进的,用了十多年,基本没换,自动化程度低,主要靠人,装盒、打包、压头,一条线至少八个工人。

瑞典技术员来看过,说了一句:“管理一流,设备落后。”翻译愣了几秒,才把话说出来。

他们的火柴头压模精度是毫米级,这边靠经验,火柴杆长短不一,密封性差,库存时间一久就吸潮,点不着。

投诉越来越多。销售部反映,发到广东的几批火柴,全被退回,经销商说,“这不是生活用品,是麻烦。”

厂里没钱更新机器,每年利润都用在补工资、补医社保,银行不愿放贷,资产结构不清晰,拿不出担保。

产品也没变,30年都在生产同一种包装、同一种口味的火柴,没有旅游纪念款,没有广告定制款,也没涉足特种工业火柴。

上海的几家小厂已经在做防潮火柴、防风火柴,这边还在比谁价格低。

李厂长提出过一个改革设想:试着搞一批火柴文创产品,配包装盒,送企业做礼品,提案提交三次,都被财务否决,理由是“回款慢,风险大。”

第二层问题是市场。

火柴不是慢慢退出市场的,是被打火机赶下来的,打火机用得久、成本低,还能做成钥匙链样式、印企业LOGO,火柴却是一次性、怕潮、运输成本高。

2000年起,全国火柴年产量每年下降一成,到2005年,只剩下几家大厂还在硬撑。

泊头火柴厂的产品还在走低价路线,靠薄利维持,售价一盒2毛,一箱才赚几分钱。

一年生产上千万盒,也只能维持基本运转,职工们说,厂子像拉风箱,越拉越虚。

更致命的,是政策变化,原来国有企业有地方政府兜底,有银行授信,厂办医院、学校、水电气全是财政拨款。

2000年后,地方开始缩紧政策,不再单列火柴厂补贴,厂里的“日子”一下子变了。

医院改制后只剩下一个门诊室,校车停了,锅炉房改烧煤但没钱装脱硫设备,环保罚单一下子压下来。

冗员问题也被推上台面,高峰时期,泊头火柴厂有2300名职工,实打实上班的不过一半,车间调度看着表点人数,连点三次都对不上。

厂里组织过一次裁员调查,统计结果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离开。”

因为外头没活,厂里的工龄、社保、房子、票据,全绑在这一个铁皮门里。

改革推进不了,转型不成,市场没了,资金断了,厂房空了,结局像在倒数。

2006年停产时,有人从车间搬了两把椅子出来,往墙边一靠,坐着发呆。他说:“以后我孙子问我干过什么,我说我在厂里压过火。”

历史遗产与启示

火柴厂没了,但火柴厂的痕迹,还在这座城市的缝隙里。

厂区拆了一半,主车间没拆,墙体列入保护名录,沧州市文物局来过两次,说打算建一个“工业遗产博物馆”,听说过这事的职工都说:“别浪费了。”

厂区不远的职工宿舍还有几户住人,墙皮剥落,水管生锈,门口贴着“本栋不纳新户”红纸条。

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穿着旧厂工服,帽子上印着“泊火”。

有人说想买下火柴厂旧址搞文旅项目,后来没人敢碰,一是产权不清,二是情感复杂。

它不是一个普通企业,是一代人工作、生活、恋爱、争吵、老去的地方。

2007年,泊头市组织评选“城市十大记忆地标”,火柴厂排名第一。

投票的人留言:“爸妈都在那上班,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有人说:“每次经过都觉得不是厂,是家。”

厂子曾试图把“工厂文化”变成品牌文化,但那是后来。早期没人意识到火柴不再是火柴,而是一段生活方式的消亡。

这个厂没有被时代抛弃,是没跟上时代。

它没有错,只是老了,老得太快,走得太慢,别人已经在变,它还在数利润表上的小数点,创新不是口号,是生死。

厂子曾三十年没涨价,被称为“良心企业”,可良心救不了产线,也留不住市场。

一个瑞典人说得直接:“你们是产量之王,世界要的是创新之王。”李厂长没回话,只是转过身去抽烟。

这不是一个人的失败,是一代厂子的全盘瓦解,从巅峰到衰亡,只用了十几年。

从一个“亚洲第一”,到废铁出清,一共四十八轮报价,三个参与者,成交价246万,比不上北京一套学区房。

拍卖结束时,没有人鼓掌,没有仪式,也没有目送,连厂歌都没响起。

那天的风很轻,厂门口的标语飘了一会,又贴回墙上。

来源:丁丁说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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