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七点五十分,河池市宜州区广维小学教学楼三楼的楼梯间传来缓慢而规律的脚步声。张纪连弓着背,将女儿谢薇娜稳稳托在背上,右手紧握栏杆,左手护住女儿的腿,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慎重。这样的早晨,已持续了整整五年。
笔杆末端布满细密齿痕,缠着一圈橡胶。这支特制的笔,是14岁女孩谢薇娜通往世界的桥梁。
清晨七点五十分,河池市宜州区广维小学教学楼三楼的楼梯间传来缓慢而规律的脚步声。张纪连弓着背,将女儿谢薇娜稳稳托在背上,右手紧握栏杆,左手护住女儿的腿,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慎重。这样的早晨,已持续了整整五年。
教室里,张纪连轻手轻脚地将女儿安置在座位上,仔细摆好书本和文具。因先天性四肢畸形,谢薇娜失去了用手写字的能力,但她用嘴衔笔写出的字迹工整清秀,成绩在班级稳居前三。
一支特制笔,五年不停歇
在谢薇娜的铅笔盒里,躺着一支独特的笔。笔身裹着橡胶,笔帽严密封实——这是母亲张纪连特制的“武器”。
“笔帽这里必须密封,否则会爆墨。”张纪连轻抚笔杆解释道。普通笔芯在咬合压力下极易爆墨,墨汁会溅满口腔,甚至夹伤舌头。为了找到合适的笔,她跑遍文具店,最终想出将两支笔拆解重组的办法。
五年来,笔芯更替无数,橡胶包裹的笔身却始终未换。“她经常咬,笔杆起毛了我就刮平。”这支特制的笔,陪伴谢薇娜度过近两千个日夜,笔杆上的齿痕,是她与命运对话的印记。
八九岁时,老师送来课本,谢薇娜被书页上工整的字迹所吸引。“我觉得很好看,就想学书法。”这个朴素的愿望,开启了她不同寻常的习字之路。
“后槽牙会痛,我就忍着。”回忆初学时的艰辛,谢薇娜语气平静,“除了吃饭和休息,整天都在练习,因为我想读书。”
笔杆在嘴里不听使唤,像滑溜的泥鳅。口水常浸湿作业本,脖颈下颌酸楚难当。爆墨、舌痛、牙酸是家常便饭。最艰难时,误食笔墨要请同学帮忙漱口。当她第一次独立写出名字时,守在一旁的母亲红了眼眶——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是这个家庭的希望开端。
直到那天,老师举起她的作业本:“大家看看谢薇娜同学的字,多工整!”看着讲台上自己用嘴写出的作业,谢薇娜愣住了。“特别开心,没想到会被表扬。”此后她练习更勤,陆续在书法比赛中获奖。
每天多花半小时,成绩稳居前三
谢薇娜的一天,是一张精密的时间表。
“早上6点起床,6点半梳头,7点出发上学。”她清楚每个时间节点。8点早读,11点放学后赶去做康复训练,改善四肢活动能力。下午1点40返校,4点50放学。晚饭后开始写作业。“同学一小时的作业,我要一个半小时。”
由于家在八楼且没有电梯,谢薇娜和妈妈及妹妹不得不长期住在医院。在这个特殊的“家”里,她依然坚持每天练习书法。
当同学们去实验室上科学课,或在操场上体育课时,谢薇娜独自留在教室里。“我会留在教室看书写作业,练书法或者画画。”说这话时,她脸上没有一丝失落。
在她看来,身体的限制并不能阻挡思维的飞翔。她最喜爱的科目是数学,“我感觉数学很有趣,有些题目会让我的思维更加灵活。”
班主任黄未坦言,初见时曾担心她跟不上学习进度,“但看到她用嘴写字如此工整,学习成绩优异,我深受触动。”
如今,谢薇娜写字虽慢,却从未落下作业。她的书桌旁留着更宽的通道——方便母亲背她进出。细心的同桌每天帮她翻书,课间推轮椅去晒太阳。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谢薇娜身后,是由家人、师长、同窗构筑的支撑系统。
“有过想放弃,觉得太累了。”谢薇娜说,“同学们不仅鼓励我‘薇娜真棒’,还帮我整理笔记。有他们在,我不怕。”
为帮助她融入班级,黄未组织“小帮手小组”,有人翻书,有人拿水,有人陪伴。“因为谢薇娜,同学们学会了细心和互助。”黄未感动地说。
家中8岁的妹妹早已懂得分担。妈妈去工作时,她说:“姐姐由我照顾。”
自谢薇娜出生,张纪连便辞去广东的工作,全天候照料。“曾靠低保和残联补贴生活,2022年政府安排了公益岗位,才稍有好转。”张纪连说,“没有这份工作,我很难支撑这个家。”
为更好地照顾女儿并增加收入,她在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学习针灸推拿。“学会了既能帮助薇娜康复,以后还能工作。”女儿的乐观是张纪连的最大动力,“她从不喊苦,还写卡片说‘妈妈辛苦了’。有这样的女儿,我不觉得累。”
谢薇娜的床头叠满了用嘴写就的笔记本——日记、短文、小说片段。“我想当作家,用文字传达感情,写下内心世界。”这是她最大的梦想。对母亲,她有太多心疼。“妈妈每天背我上下楼,照顾我和妹妹,太辛苦了。我想说:妈妈,别太累,好好吃饭休息,我爱你。”
张纪连的心愿朴素:“希望薇娜能自力更生,有份在家做的工作养活自己。就算我有一天不在了,她和妹妹也能好好生活。”
下午四点五十分,放学铃响,张纪连再次背起谢薇娜,缓缓走下楼梯。夕阳将母女的身影拉长,谢薇娜嘴角含笑,眼里有光——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对梦想的期待,对生活的热爱。
她或许失去了双臂的支持,但她用嘴衔起的,是整个灿烂的明天。
来源:南国今报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