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十多岁的冯国华，一个在上海老弄堂里生活了一辈子的本分男人，此刻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那张薄薄的水费通知单，被他拍在供水公司营业厅的柜台上，震得接待员小姑娘的笔都跳了起来。小姑娘一脸公式化的微笑，指着电脑屏幕：“先生，我们系统显示的数据就是这样，您的水表读数没有

“两万两千七百吨！同志，你告诉我，我们家是开水上乐园了，还是把太平洋引到家里来了？两个月，22万7千块的水费，你们这水是金子做的啊？！”

五十多岁的冯国华，一个在上海老弄堂里生活了一辈子的本分男人，此刻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那张薄薄的水费通知单，被他拍在供水公司营业厅的柜台上，震得接待员小姑娘的笔都跳了起来。小姑娘一脸公式化的微笑，指着电脑屏幕：“先生，我们系统显示的数据就是这样，您的水表读数没有问题。” 冯国华气得发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个退休会计，我老婆，一个家庭主妇，我们两个人，能用掉一个小型游泳池的水？你们这是抢钱！”周围办业务的人都围了过来，对着那张单子上的天文数字指指点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张天价水费单，仅仅是个开始，真正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头。

说起这事儿，还得从2012年那个闷热的夏天讲起。我叫冯国华，在上海静安区一个老小区住了快三十年。一辈子跟数字打交道，讲究的就是个精打细算，家里水龙头滴水我都要立刻换掉胶垫，马桶水箱里放个可乐瓶省水这种事，都是我年轻时候玩剩下的。我老婆刘燕萍总笑我，说我这辈子就是个账房先生的命，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可就是我这么一个抠抠搜搜的人，却收到了那张能把我下半辈子养老金都掏空的账单。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从信箱里取出账单，一眼就看到了自来水公司那张纸。起初我没在意，以为又是几十块钱的事儿。可当我把老花镜戴上看清楚上面的数字时，我的心脏“咯噔”一下，差点没从嗓子眼蹦出来——227，645。82元！我反复数了好几遍那个小数点前面的位数，没错，是六位数，二十二万多！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印错了，绝对是印错了，小数点肯定点错地方了，应该是227块吧。

我拿着单子回家，刘燕萍正在厨房里择菜，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燕萍，你来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做事多不靠谱，水费单都能印错，多了三个零！”我故作轻松地把单子递给她。她接过去一看，手里的青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声音都变调了：“老冯！这……这是真的假的？二十二万？我们把房子卖了也不够交水费的呀！”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我心里也开始打鼓。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我就冲到了供水公司，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无论我怎么解释，那个姓张的部门主管就是一句话：“冯先生，我们的水表都是经过国家计量局认证的，数据传输也没有问题，数字显示您就是用了这么多水。我们建议您先检查一下您家里的内部管道是不是有严重漏水。”那口气，就好像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人心隔肚皮，我算看明白了，跟他们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行，你们说我家漏水，我自己查！回到家，我简直是把整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我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冰凉的地砖，一点一点地听，试图找出那根本不存在的“哗哗”流水声。我把家里所有的水阀门都关了，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水表看了整整一个小时，那个小红三角指针纹丝不动！我又爬上顶楼，打开水箱盖子，里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别说漏水了，连个涟漪都没有。晚上，为了保险，我甚至睡在了卫生间门口，就想听听半夜会不会有冲水的声音。结果，一夜无声。

折腾了两天，我人瘦了一圈，但心里却有了底。我家，一滴水都没漏！我带着我的“调查结果”第二次去了供水公司。那个张主管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听完我的陈述，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冯先生，您不是专业人士，您查的不算数。地下的暗管漏水，您用耳朵是听不出来的。账单没错，您得在截止日期前把钱交了，不然我们就要按规定采取措施了。”这话说的，简直是把我当贼一样防着。

我当时就炸了，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我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到老了倒要背上这么一口黑锅？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好！你们不是说我家漏水吗？那你们派专业的人来查！查出来是我家的问题，别说二十二万，我再加一倍给你们！要是查不出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给我登报道歉！”

张主管可能也是被我这股不要命的劲头给镇住了，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派维修队的师傅上门检查。维修队来了两个老师傅，带着专业的听漏仪，在我家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检查了两个多钟头。带头的王师傅摘下耳机，很肯定地对我说：“冯师傅，您家里的管道我们都查过了，一点问题都没有，非常完好。”听到这话，我眼泪差点下来了，总算有人还我清白了。可陪同来的张主管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他嘴里嘟囔着：“不可能啊，数据怎么会差这么多……”

事情到这里，本以为可以水落石出了。可供水公司的回复再次让我火冒三丈。他们给出的结论是：虽然没找到漏水点，但水表数据是客观的，水确实是从我这个表里流出去的，至于流到哪里去了，那是我的责任，与他们无关。他们还发来了最后通牒，如果三天内不缴清水费和滞纳金，就要对我家进行停水处理。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我一个守法公民，凭什么要为你们说不清道不明的“幽灵用水”买单？邻里街坊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我们家是不是偷偷开了个地下作坊，有人说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整了。我和老伴儿出门都感觉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一辈子的清白名声，眼看就要毁在这二十二万的水费上。刘燕萍急得整晚整晚地哭，劝我：“老冯，要不……要不算了，我们认了吧，把这套房子卖了，去郊区租个小点的，总不能让人把水给停了啊。”

看着老伴儿憔悴的脸，我心里像刀割一样。这套房子是我们大半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说卖就卖？这不是钱的问题，是理的问题！我没错，凭什么要我认栽？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脑子里反复琢磨着这件事的每一个环节。水表、管道、供水公司……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他们不是一直咬定水是从我家的总阀门之后流走的吗？如果……如果我能证明，水是在流进我家总阀门之前就漏掉了呢？

这个想法让我瞬间激动起来。我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第二天，我没再去营业厅吵，而是直接找到了维修队的王师傅。王师傅是个实在人，对我这个老头子的遭遇也挺同情。我把我的想法跟他一说，他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冯师傅，你这个思路……嘿，绝了！死马当活马医，咱们可以试试！”

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和王师傅的帮助下，一个看似荒唐的现场实验开始了。供水公司的张主管也来了，一脸的不耐烦，似乎是来看我最后怎么收场。我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郑重其事地说：“今天，咱们就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请你们的师傅，把我家里水表后面的那个总阀门，给我彻底关死！拧到一点缝都不留！”

维修师傅拿出专业的扳手，咔哒咔哒几下，就把通往我家的那个阀门给关得严严实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跑到厨房和卫生间，把所有的水龙头都开到最大——没有一滴水流出来。这就证明，我家里已经和市政供水管网彻底断开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了那个嵌在墙里的水表前。张主管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我死死地盯着水表上那个代表最小计量单位的红色小三角指针。一秒，两秒，十秒……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突然，人群中有人“咦”了一声。我也看到了！那个原本应该静止不动的红色小三角，竟然……竟然在非常缓慢，但却坚定不移地转动着！它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散步者，一圈，又一圈，虽然慢，但从未停止！

那一瞬间，整个场面死一般寂静。张主管脸上的冷笑僵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合上。他一步冲上前，脸几乎要贴在水表的玻璃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还在转动的指针。维修队的王师傅也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

我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头顶，积压了两个月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我指着那个转动的水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张主管！看到了吗？阀门关了！我家里一滴水都进不去！可这表还在走！你现在告诉我，这水流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流到我梦里去了？！”

事实已经胜于任何雄辩。这个简单的实验，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供水公司“数据绝对正确”的谎言。问题不在我家，而是在从主管道到我家水表之间的那一段属于供水公司产权的管道上！那段埋在地下的管道，发生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严重泄漏，而这两个月来流失的、价值二十二万的自来水，全都被他们算在了我的头上！

张主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开了个染坊。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没过两天，供水公司就派来了工程队，在我家楼下的绿化带里开挖。挖了不到两米深，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了。一根比我胳膊还粗的主水管上，有一个巨大的、不断冒着浑水的破裂口，那水“咕嘟咕嘟”地往外涌，把周围的泥土都冲成了一片烂泥塘。原来，罪魁祸首早就藏在这里，而我这个无辜的住户，却差点成了替罪羊。

事情的结局当然是大快人心。供水公司不仅免除了我那二十二万多的天价水费单，公司领导还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并对我这种“坚持真理、敢于较真”的精神给予了“高度赞扬”。后来听说，那个只会推卸责任的张主管被调离了岗位，整个供水公司的管网检测流程都因此事进行了全面的整改。

这事儿过去很多年了，但每当我想起来，心里还是五味杂陈。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很多时候，面对那些看似强大、无法撼动的“规定”和“系统”，我们普通人总会下意识地选择妥协和退让。但我的经历告诉我，道理就是道理，黑的永远变不成白的。只要你占着理，就要敢于去质疑，敢于去斗争。有时候，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坚持，不仅能捍卫自己的清白，甚至还能推动一个行业的进步。大家评评理，我这事儿，做得对不对？

来源：月光下的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