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渡江战役之后,解放军对国军已经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就连很多国军将领都深信不久以后就是我党和人民的天下。
渡江战役之后,解放军对国军已经形成摧枯拉朽之势,就连很多国军将领都深信不久以后就是我党和人民的天下。
四个大英雄
为此,教员开始布局海峡对岸,先后向宝岛派遣了1500多名潜伏者,这些孤胆英雄们怀揣着统一梦想,就踏上了悲壮之路。
仅仅是一年之后,由于台工委主要领导蔡孝乾、陈泽民、洪幼樵等人的叛变,我党赴台潜伏者遭遇重创,先后有吴石、朱枫、陈宝仓、聂曦等1100多人壮烈牺牲。
在总共1800多名被捕者中,有一个卧底在墓地中藏匿了四年,像个野人一样期盼着解放军早日到来,但他最终没有等来解放的冲锋号声,反而迎来了特务们急促的脚步声。
他,就是台湾省最后一个被捕的卧底、台工委书记蔡孝乾的专职交通员—刘青石。
他被捕后,父母一同入狱,妻子出卖自己的战友,上级已经叛变,敌人又严刑逼供,组织上又怀疑自己是叛徒。
这一切的一切,让刘青石万念俱灰,正当他只求一死的时候,特务们居然给了他一个回国潜伏的机会,于是刘青石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回国自证清白的道路。
英雄刘青石
让刘青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走就是永别,这一走就是一生一世,最终他用27年的时间向党组织证明自己不是叛徒,反而是一个严守秘密、对党无限忠诚的潜伏英雄。
一、日据时代出生,怀揣统一梦想
1923年,刘青石出生在台湾吉隆的一个农民家庭。十几岁时,他亲眼目睹和经历了小鬼子的暴行和殖民教育,因此经常和同学唐志堂商量如何才能回国抗日。
1940年,一直想回国抗日受阻的刘青石和唐志堂谋划给鬼子的驻村小队投毒,最终因汉奸告密而双双被捕。
在狱中,小鬼子把棉花揉成团后塞进刘青石的鼻子,然后就在他脸上不断的浇水,导致刘青石因缺氧而昏死了三四次。
当时,只有17岁的刘青石认为自己活不成了,于是一边大骂小鬼子一边说:“是的,我想毒死你们,我宁愿做一个中国的小卒子,也绝不当你们的顺民。”
英雄林义良
宁死不屈的刘青石和唐志堂是幸运的,他们坐了五年牢之后二战结束了,宝岛台湾再次回到祖国,因此二人获得了新生。
二、从三民主义到红色信仰的蜕变
出狱后,已经22岁的刘青石加入了三民主义青年团,继续从事各种进步活动。
然而,他火热的革命理想,在腐败无能的国民政府和疯狂压榨老百姓的反动派军队面前被击打的支离破碎。
正当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时,1947年震惊中外的“二二八”事件发生了,刘青石亲眼目睹了全副武装的国军对反抗暴政的平民开枪射击。
一时间,血流遍地,尸横遍野,附近的河上漂满了尸体,国军士兵把大街上的尸体装进麻袋拉到野外随便丢弃,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刘青石,他的三民主义信仰之堤开始崩塌。
狗熊蔡孝乾
该事件的发生,让很多怀揣革命理想的年轻人彻底看清了反动派的嘴脸,因此开始通过种种方式加入红色阵营之中,其中就包括刘青石和唐志堂。
这时候,我们的地下组织刚刚创建不久,因此只有70多人,覆盖范围也仅限台北、高雄和吉隆等地,总负责人就是蔡孝乾。
蔡孝乾是唯一参加过长征的台湾省籍人,17岁来到上海大学读书,受到老师瞿秋白的影响加入党组织,在八路军115师当过侦察大队的大队长。
1946年2月,蔡孝乾奉命带领张志忠等人赴台建立地下组织。
1947年6月,刘青石在吉隆加入组织不久,同为地下党的老乡吴克泰找到他说:“有一个台工委的大人物想见你。”
据刘青石晚年回忆,这个“大人物”就是蔡孝乾,蔡说刘青石坐过鬼子的牢,经受过残酷考验,完全值得信任,因此让他担任了自己的专职交通员。
英雄张志忠
三、红色交通线上的“跑单帮商人”
所谓“专职交通员”的意思,就是只接受蔡孝乾一个人的领导。
从此以后,仅有24岁的刘青石开始用“跑单帮商人”的身份做掩护,常年奔波在台、港和大陆之间,在台工委、香港情报站、华东局之间建立了一条秘密交通线。
由于国内激战正酣,所以这条秘密交通线上危险重重,就像在刀尖上行走,时刻都有被捕和牺牲的危险。
但是,机智勇敢的刘青石,仍然源源不断地把各种情报、档案资料、无线设备、潜伏经费等安全地送往各地,从来没有失过手,因此深受三地党组织的赏识和信任。
刘青石晚年回忆说,向大陆传递情报是最危险的,无论是出台湾还是回大陆都要面临层层盘查,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因此在情报传递上动了很多脑筋。
英雄张志忠牺牲前照片
他说,许多时候都是用随身携带的新牙膏传递情报,先挤压出来一部分牙膏,然后把写情报的纸卷起来塞进去,再用挤出来的牙膏封住口,盘查的敌人从来没有怀疑过。
就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睿智和勇敢,刘青石在危险重重的交通线上渡过了两年时光,他也因此成了一个久经考验、具备丰富地下工作经验的优秀交通员。
四、服从组织安排,重回龙潭虎穴
1949年6月,有几个进步学生把一张报纸塞进了陈诚的官邸,报纸上的头版头条就是庆祝我党成立28周年。
老蒋知道这个消息后,大骂毛人凤抓共谍无能,责令他限期破案,于是毛人凤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侦防组组长谷正文。
谷正文是个狠角色,三查两查就查到了时任吉隆工委负责人、吉隆校长钟浩东的头上。
从此之后,整个台岛都掀起了一股抓捕“可疑分子”的腥风血雨,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地下党、左翼人士、进步学生被关进监狱受刑,大量无辜者也未能幸免。
8月14日,钟浩东等7人壮烈牺牲。
随后不久,高雄工委负责工运的李汾被捕后叛变,直接供出了2号人物陈泽民,陈泽民没有受刑就直接投降了,他供出了1号蔡孝乾、3号张志忠、4号洪幼樵。
更要命的是,洪幼樵被捕后也叛变了,他又和陈泽民一起供出了蔡孝乾的好几个藏身之地,因此蔡孝乾四处躲避,不敢回家,随时都有被捕的可能。
面对赴台地下组织遇到的重大危机,蔡孝乾命令刘青石立刻前往香港,并通过香港情报站负责人万景光,把台湾地下组织遇到的困难报告给华东局,请示如何应对。
1949年12月下旬,刘青石成功来到香港见到了万景光,万景光通过请示华东局,决定尽快把蔡孝乾转移出来,因为他身上背着赴台所有潜伏者的秘密和安危。
此时的万景光为难了,让谁回台营救蔡孝乾呢?谁能知道蔡孝乾的十几个藏身地呢?
除了刘青石,还能有谁?可是刘青石刚从狼窝里跑出来,难道又要让他重回一次龙潭虎穴吗?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万景光看着刘青石急得直冒汗,刘青石意识到万景光的意思,就赶紧抢话说:“没人比我更合适回去了,我马上动身。”
五、藏身墓地四年,没等来解放的冲锋号
1950年1月下旬,刘青石寻找了十几天,终于在台北的一个藏身地见到了蔡孝乾,并且传达了组织上的命令。
接下来的几天,刘青石负责寻找船只,安排偷渡路线,结果在约定的时间内,刘青石在码头一直没有等到蔡孝乾的到来,他根本不知道蔡孝乾在1月29日被捕入狱了。
刘青石和妻子苦等两天之后,决定到蔡孝乾的其他藏身地找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所有藏身地均被特务掌握并监视起来,等待刘青石的是一张巨大的网。
叛徒蔡孝乾
特务们不傻,他们知道蔡孝乾的地位,也知道很多地下党会和蔡孝乾联系,因此才安排大量特务蹲守在各个藏身地,然后张开一张又一张大网等待前来汇报工作的潜伏者。
当刘青石和妻子刚走进一个联络点时,一群特务就冲了出来,反应迅速的刘青石立刻冲着妻子大喊一声“快跑”,然后转身就冲出了大门。
一刹那,有两个特务举枪就准备射击,妻子见状拼命抢夺枪支,这一幕被回头的刘青石看在眼中,他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大哭,为了完成任务他只能丢下妻子独自潜逃。
刘青石地形熟,跑得快,几天之后就躲到了台北花莲县月眉山公墓,有些墓地因年久失修而塌陷,刘青石就白天躲进阴暗潮湿的墓道,晚上出来找点吃的。
在躲藏期间,经常有大队特务在附近的山上和密林中搜捕潜逃的地下党,这期间他又在附近山上找到了四个熟悉的同志刘金德、吴金堂等一起藏进墓道之中。
1950年6月,刘青石在捡拾的报纸上突然看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蔡孝乾和陈泽民联手发布《告台湾地下党同志书》,要求全台地下党主动投诚(上图)。
看到这个消息后,刘青石和其他四个同志抱头痛哭,久久不能释怀。
尤其是刘青石更加无法接受,他冒着杀头的危险跑回来救人,妻子因此被捕入狱,而自己像个野人一样朝不保夕,可是自己冒死要救的人居然投降了。
不久之后,又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刘青石在报纸上看到最亲密的战友唐志堂牺牲了,而出卖他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
下图,当年处决唐志堂的报纸:
原来,妻子被捕后遭受酷刑,她实在受不了折磨就供出了十几个同志,其中就包括最亲密最熟悉的战友唐志堂。
1950年10月14日,包括唐志堂在内的一大批潜伏者宁死不屈,壮烈牺牲。
面对这个消息,刘青石一边痛恨妻子一边流泪,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组织上派自己回台是为了营救蔡孝乾,现在已经确认蔡孝乾叛变,应该尽快把这个消息报告组织。
为此,在一个深夜,刘青石用密语写了一张纸条,然后跑到山下委托姐姐给香港情报站发了一封加密电报,内容是蔡孝乾叛变,请示下一步工作。
不久之后,香港情报站又用密语给姐姐回了一封电报,内容是“蛰伏等待,不久之后就会迎来宝岛解放。”
这封电报的内容,成了刘青石五个人坚持下去的巨大精神支柱。
刘青石的妻子
从此后,他们在山坡角落开荒种地,捡拾野果,收集雨水,昼伏夜出,每天白天就躲在狭隘潮湿的墓道中等待解放的号角,甚至做梦都梦见了冲锋号声。
谁能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年,这四年等没了心气,等没了希望,每个人的脸上除了长长的胡须就是一脸沮丧,他们的耐心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耗尽。
1954年秋天,吴金堂第一个受不了了,他提出来想下山看望老婆孩子,说看一眼就回来坚守,但是他下山后就自首了。
当天深夜,刘青石四人没有听到期盼的冲锋号声,反而听见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狼狗声和特务急促的脚步声。
没错,这是吴金堂带着特务来抓他们了。
于是,四个人冲出墓道四散奔逃,刘青石独自一人朝着天空中有点亮光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奔跑。
三天之后,刘青石在一片庄稼地里被一群特务和狼狗包围,插翅难逃。
根据公开信息,在一份保密局公开的档案中记载着一个不起眼的信息:刘青石是台湾最后一个被捕的卧底。
六、两难选择,决定回大陆报告情况
在狱中,刘青石遭受各种酷刑折磨,他咬紧要关,宁死不屈。
为了瓦解他的精神意志,特务们就把他的父母和妻子一同关进了监狱,让亲人日夜做刘青石的说服和教育工作,但是刘青石不为所动,只求一死。
正当特务们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候,上天送给刘青石的活命机会到来了……
1955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决议,授权美国总统必要时可动用武力保护台湾和澎湖列岛。美国的出手干涉,让老蒋“光复大陆”的希望再次被点燃了。
于是,老蒋下令保密局,重金悬赏招募愿意潜伏到大陆的人选。
这期间,一个叫郭维芳的特务找到刘青石说,你如果愿意回大陆替我们工作,就可以马上释放你和家人,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不会错失良机。
刘青石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保密局给自己挖的一个大坑,如果回大陆不能证明自己没有叛变,那么就会被组织上枪毙,特务们就等于借刀杀人。
反之,如果自己能获得组织信任,就必须替保密局工作,因为亲人们就是人质啊,因此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同在狱中的刘英德也坚决反对刘青石回大陆替特务工作,因为组织上不可能相信,你在没有出卖灵魂的情况下,就能从敌人的监狱中活着走出来。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刘青石决定回到祖国向组织说明情况。
刘青石认为,作为一名党员,他应该把自己的利益得失放在一边,首先考虑到目前党组织急需要了解蔡孝乾叛变之后,整个台湾地下党遭到破坏的情况。
所以,刘青石回去的第一个目的,就是报告蔡孝乾的相关情况。
刘青石还有一个想法,如果组织上不信任自己,那么就果断结束自己的生命,给保密局造成一个假象,我刘青石因为不被组织信任而选择了自杀。
只有这样,才能不违背自己的信仰,也不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1956年冬,被关押了两年之久的刘青石,带着一颗悲壮之心踏上了回国之路。
七,证明不是叛徒,他用了整整27年
刘青石先到了香港码头,第一件事就是把保密局给的密写药水扔进大海,他一边冷笑一边自言自语说:“我怎么会替你们工作?”
在香港,刘青石首先向组织负责人陈金石报告情况,把蔡孝乾叛变投敌,自己被捕入狱,特务让自己回大陆潜伏……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陈金石感觉事情严重,问题复杂,就发电报请示组织。
半个月之后,公安部派一个叶姓同志迎接刘青石通过广州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之后,组织上让他说明情况,刘青石连续几天几夜没有睡觉,把这六年来发生的事写成一份长达10多万字的材料交给了组织,然后就焦急地等待消息。
通过一年的审查之后,刘青石没有等来审查结果,只等来两个干部模样的人用车拉着他来到了北京郊区的一处农场。
在这个农场里,刘青石和一帮刑事犯、政治犯、劳改犯一起劳动改造。
刘青石与各种犯人唯一的不同是,他每个月有30元的生活费补助,这让他感到绝望的心看到了一丝曙光:这就是组织上还没有彻底放弃我的征兆。
接下来就是漫长、难熬的劳改,一年又一年的时光流逝,刘青石没有等来结论,他曾经想到过逃跑,也想到过自杀,但是逃跑和自杀就更说不清楚了。
无论是“畏罪潜逃”还是“畏罪自杀”都是刘青石不能接受的,因为他问心无愧,更不能让自己的信仰蒙尘。
就这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叛徒,刘青石在农场一干就是22年。
这期间,他也多次给组织写信说明情况,但是全部石沉大海,没有收到调查结论。
1978年年底,刘青石这个曾经的英俊青年已经满头白发,时年已经56岁的他突然收到一个好消息,他被安排到北京第二外国语学校当了一名日语教师。
当天晚上,刘青石蒙着被子哭了一夜,这是组织上对我的信任啊,如果认定我是叛徒还能让我当老师吗?
第二外国语学校,左一刘青石
在这22年中,由于海峡两岸的特殊关系,再加上自身的情况没有结论,刘青石不敢给老家的父母写信,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双亲已经去世?
1983年,刘青石收到了平反通知书,恢复了他的组织关系,为他落实了政策,按照高教六级享受离休待遇。
这一天,距离他回国自证清白,已经过去了整整27年。
时间又过去了八年,已经68岁的刘青石见到了一个让他一生愧疚的人,这个人就是亲密战友唐志堂的妻子陈玉枝。
1950年10月14日,唐志堂被刘青石的妻子出卖而牺牲,因此刘青石一直心怀愧疚和不安,没想到时隔41年后能在北京见到时年62岁仍然独身一人的陈玉枝。
1992年冬天,为了弥补亏欠,刘青石和陈玉枝喜结连理。
陈玉枝和刘青石喜结连理
刘青石晚年住在北京,经常会有媒体人采访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采访中,记者会由衷地称呼他老英雄,而刘青石一边摇着头,一边沉重地说:“比起他们来,我心里有愧,我还活着。我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都死了。”
最后,向赴台潜伏牺牲的无数英雄们致敬!
#沉默的荣耀#
来源:二蛋锐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