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青衣侍女去了片刻,其中一个捧着一个银质的圆盘,上面盖着一层鹅黄的丝绒,放在竹几之上。
第八回 古剑生波(续九,十两回)
青衣侍女去了片刻,其中一个捧着一个银质的圆盘,上面盖着一层鹅黄的丝绒,放在竹几之上。
陆夫人招手道:“金大侠!请来一见!”
金白羽走近了银盘。
陆夫人手指一掀布角,朗声道:“认得吗?”
“噫!”不管金白羽如何的沉着,也不由惊呼一声,身子一撤,连退了三步,口中不由自己的道:“九凤追魂索命连环令!”
他一双电芒似的神色,盯在陆夫人脸上,不免又惊又疑!
陆夫人得意的道:“金大侠不但武功修为不凡,见识也算渊博!”
金白羽怔怔的望着陆夫人,满脸的狐疑,一脸疑云。
陆夫人又道:“目前,能一口道出这三面令牌之人,已经不多了,因为事隔二十年了!”
金白羽朗声道:“夫人就是二十年前威镇武林的九凤令主?”
“不!不!”陆夫人摇手不迭道:“那是家母的雅号!”
“哦!”金白羽更加吃惊半信半疑的道:“就是谷外遭人毒手的老婆婆?”
陆夫人不胜悲凄的道:“难道我有两个母亲不成?正是她老人家!”
金白羽的一颗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汲水,七上八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九凤令主隐退深山荒石,荒舍蛰居,为早死的丈夫守墓,足见壮志全消。
为何又出现江湖,先杀秦岭三鬼,再下令找他的麻烦?
九凤令主在眨眼之际力毙秦岭三鬼,为何在片刻之际死在飞叉阎罗的三股叉之下?
想着,皱眉道:“夫人!九凤令主武功高绝,凭飞叉阎罗那点微末道行……”
“唉!”陆夫人一声长叹道:“家母只因双臂皆废,才退隐庐山,归隐之后,二十年不谈武事,功力全散,她所以不愿住在谷内,也因不愿见儿孙辈练武习功!”
“噢!”金白羽更加不解,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身上四块令牌,口中应道:“原来如此!”
“金大侠!”陆夫人又娓娓的道:“索性对你明言了吧!”
金白羽心想:“可能提到我身上四块令牌的事了!”
想念中不觉道:“请夫人指教!”
“请坐!”陆夫人自己也平静的坐下,徐徐的道:“家母二十年前,两臂被两个门派所废,立志不再重出江湖!”
金白羽漫声道:“是!”
陆夫人道:“但是,我们做儿女的,有替上一代报仇雪耻的义务!那废去家母双臂的两家门派,功力又非我们所能比拟,因此,二十年来,忍辱偷生,在此苟延残喘!”
金白羽应道:“夫人孝行可佳,令人钦佩!”
陆夫人摇头道:“半年之前,偶听人言,只要能练成玄门羽书上的绝世功夫,就是那两大仇家的克星!”
金白羽心中不由一震,勉强镇定道:“哦!是吗?”
陆夫人一脸的悲哀,满腔心事,以袖拭泪,并未留心金白羽的神色!继续的道:“据说玄门羽书,落在金陵碧云寺,因此,外子化装道家,前往……”
她悲不自禁,泣不成声。
金白羽心中忐忐忑忑,十分不安,勉强镇定下来,讷讷的道:“就是夫人适才所问的“乾坤剑”卢一鸣庐大侠?”
陆夫人泪如雨下道:“正是拙夫!半年音讯全无,而家中又遭如此变故……”
一种难以言宣的悲哀,使五间茅舍充满了愁云惨雾,真是铁石心肠也要一掬同情之泪。
金白羽不能断定碧云寺地穴中的老道就是“乾坤剑”卢一鸣。
但是,他担心真的是他。
若果真的是卢一鸣,乃是自己的恩人。
因为自己得到他的古剑,而且得了他已经到手的玄门羽书。
再说卢一鸣所以冒死去盗羽书,目的并非出于贪字,而是要为岳母报仇,其志可佳,其情可悯。
眼前,陆夫人的处境,更值得同情。
惟一要弄明白的是身上的三块九凤追魂索命连环令符。
假如是九凤令主真的向自己挑战,如今她的人已死了,也要有个了断!
使人不解的是,谷之阳所说,九凤令符,只剩了三面。
如今连自己身上已有七面之多,这将如何解释!
恰巧,这时陆夫人一挥手对侍女道:“令牌捧回!”
“且慢!”金白羽朗声喝止,人也弹腰起立。
陆夫人顿吃一惊,飘身抢到那银盘之前,目光如电的道:“金大侠!何故拦阻!”
她分明是伯金白羽对这三面九凤令符起了觊觎之心,双肩微纵,蓄功戒备。
“夫人!”金白羽觉得是有些儿鲁莽,不由玉面绯红!退了一步道:“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并无他意!”
陆夫人的功力末卸,惑疑的道:“因何拦阻我呢?”
金白羽不慌不忙的道:“在下也有几面令符,请夫人赏鉴赏鉴!”
陆夫人闻言淡淡一笑道:“是贵前人的遗物?还是你青衣修罗的表记?”
“都不是!”金白羽探手取出四面令符,扬声道:“九凤玉佩!”他托在掌上送到陆夫人的眼前。
“哦!”陆夫人不由大吃一惊?身子一撤,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双目盯在金白羽的手上,失神的道:“四面?哪来的四面?”
金白羽缓缓的道:“不瞒夫人说,在下进入庐山,正是为这四面令牌而来!”
陆夫人不由脸色惨白,花容失色道:“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可以!”金白羽朗声道:“在下在三天之中,连接四块九凤令!夫人!你想,我怎能不到庐山来呢?”
“不!不!”陆夫人摇头不迭道:“不可能!不可能!”
金白羽道:“在下何必开自己的玩笑,又何必扯这一个瞒天大谎!何况有令牌为证!”
陆夫人依然摇头道:“家母二十年未出此谷半步,再说她双臂早废,功力已散。”
金白羽道:“难道这金牌是飞到金陵去的?”
“这……”陆夫人为之语塞。
金白羽微笑道:“夫人!是不是“乾坤剑”卢前辈,存心开在下的玩笑呢?”
“不!不!”陆夫人一迭连声的道:“没有这个可能!”
金白羽道:“他在外面的事夫人准能知道?”
陆夫人正色道:“家母只留下三面令牌,现在都在谷中,你是见到过的!”
金白羽冷冷一笑道:“除非这四面令符是捏造的!”
他这句话乃是一句无心之言,含着辩驳之意。
不料,陆夫人神情一凛道:“呃!这也不一定,江湖上的事,原本是千变万化!来……”
她说着,回手端起身后竹桌上的银盘,走向金白羽前道:“比一比!比一比!”
金白羽淡淡的道:“何必比,一望即知!”
陆夫人手托银盘,已到了金白羽的身前。
金白羽看也懒得看,手臂一伸,朗声道:“夫人!你自己去看!”
“金大侠!”陆夫人提高了嗓门叫了一声,接着仰天发出阵银铃似的笑声,又接着道:“金大侠!你上当了!”
金白羽见她神色有异,不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四面令牌,又扫了银盘中的三面。
依旧没有分别,不由微愠道:“夫人!事实胜于雄辩。”
“对!对!”陆夫人爽朗的道:“金大侠,你何不仔细看看这两种令符中间的一个“死”字!”
金白羽这才留心,双目一凛,又道:“噫!果然不同!”
但见,那银盘中的三面令符,每个上面的“死”字,都是浮雕的,突出平面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十分清楚明晰。
自己手中的四面令符中的“死”字,虽然也十分明显,但是,原来是凹入平面的雕空的。
这是不容易发现。
但既经指明,又很容易看出的不同之处。
金白羽不由一时为之气结。
陆夫人也大感不惑的道:“金大侠,家母隐居二十年,对我等尚且不忍见着练武,焉能再有重振当年余勇之心!”
金白羽自顾沉思这令符的来源!
陆夫人又道:“以血盟帮的微末技业,就害了家母之命,想家母早已残废,该勿庸置疑了吧!”
“这个当然!”金白羽慷慨的道:“不过,是谁以假乱真,扰得在下日夜不安,这一点在下是耿耿于怀!”
“当然!”陆夫人接着道:“这一点,不但金大侠不能忘记,就是本谷也要查明真相!”
说完,陆夫人又向青衣侍女道:“酒宴备齐了没有?”
青衣侍女齐声应道:“早已备齐,在东厢摆好!”
陆夫人含笑道:“拙夫不在谷中,恕妾不能奉陪,请少侠自己随便用些,请!”
说着,已姗姗而立,单手肃容,引向东厢雅房。
此刻,天已黎明。
折腾了一夜,金白羽也真的有些饥肠辘辘。
东厢房已端上了一桌十分清爽的八色山味,一壶竹叶青。
陆夫人又道:“金大侠!食用完毕,就在里厢静养,山居之中,诸多简便!”
金白羽道:“多有打扰,于心不安!”
“武林一脉,何必太谦!”
陆夫人说完,再三叮咛侍女好好侍候,她自己则告辞去了。
金白羽一个人自饮自酌,一面思量真假令符的怪事来。
令符的真假,已无庸疑惑?
眼前,使他不解的是:使用令符之人是谁?目的何在?
这当然是一时得不到答案的。
由于心中有事,不免多饮了几杯,胡乱吃了些饭,脱去外衣……
贴身之处,他又摸摸那柄从碧云寺地穴老道枯骨堆里所得的那柄古剑。
这柄剑又引起他的幻想,心忖:“但愿这柄剑不是乾坤剑!更愿那堆枯骨不是卢一鸣!”
“假如是的,我应该把剑还给陆夫人!”
“还有那本玄门羽书……”
想着,不自觉合眼睡去。
不知经过了多久。
忽然,人声嘈杂,感到自己手脚异常。
“咦!”金白羽大吃一惊。
原来自己的手脚竟被人捆了个结实,眼前,已不是茅草精舍,而是一连七间,十分宽敞而又堂皇的大厅。
陆夫人面色铁青,高踞正位。
卢家九姐妹,一个个面有怒容,雁翅环立。
自己被放在青石水磨的地上。
他不由又急又气,又恼又怒的叫道:“陆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夫人面如秋霜冷峻异常的道:“姓金的!你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
金白羽摸不清的道:“你指的什么了?”
陆夫人顺手在案上举起那柄古剑,咬牙道:“我问你!这柄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剑?”金白羽不由一楞,不答反问道:“这柄剑关你什么事?”
“哼哼!”陆夫人不由勃然大怒道:“武林之中谁不知这是乾坤剑!”
金白羽心中一震道:“乾坤剑!”
“你看!”陆夫人突然将古剑连鞘丢下来,口中怒声道:“剑柄之上左有乾三连,右有坤六断!连瞎子也可以摸得到!”
在金白羽来说,的确没留心这些。
在碧云寺地穴中,光线黑暗,也未留心仔细观看。
携剑出穴之后,只觉剑锋不凡,十分称手,更没有把玩。
在陆夫人未提醒之前,怎会想到这些。
因此,他直爽的道:“金某从来没留心什么乾三连坤六断!”
陆夫人娇叱道:“这是八卦之上的乾上坤下的图形,人尽皆知的简易图案!难道你金大侠就不知道?”
金白羽道:“在下并未推说不知!”
陆夫人道:“既然知道,这剑柄一面的三大横,另一面的六小横,不是代表乾坤二字吗?”
“哈哈哈……”
金白羽的人虽然被绑,但豪情却丝毫未减,他朗声一笑之后,又道:“金某有一言,夫人不要作恼!”
陆夫人迷惘的道:“你有什么话说!”
金白羽道:“在你没说出乾坤剑之前,金某心目中根本没有乾坤剑三个字的存在,叫我如何想起!”
他是一句实话。
然而,却隐含着轻视乾坤剑之意。
卢家九凤不由怒形于色,一个个各按剑柄,大有一言不对立刻出手之势。
陆夫人微微一叹,半晌无言。
因为,她究竟年事较长,对于衡情度理,毕竟有些儿分寸。
她知道金白羽所说的乃是实话。
然而,她与“乾坤剑”卢一鸣夫妻情深,也不能不问。
半晌,她双目含着泪水道:“我不是一定说你害了卢一鸣,但是,这剑的来历,你应说出来!”
金白羽不由冷笑道:“我就这样说出来吗?是你们逼我招供,还是请我说明!”
他挣扎了一下被鹿筋捆着的手脚!
陆夫人道:“这个请你原谅,在你未说出来之前,我不能为你松绑!”
金白羽怒道:“为什么?”
陆夫人侃侃言道:“因为你的功力太强,一旦翻脸不认账,岂不多费手脚!”
金白羽更加怒不可遏的道:“士可杀而不可辱,你趁在下饮酒过量熟睡之际,用不流手段……”
“不!”陆夫人截口道:“招待阁下,出于诚意!”
金白羽冷笑道:“好一个诚意!”
陆夫人接着道:“直到侍女来报,说阁下脱去外衣露出乾坤剑,妾身才出此策!”
金白羽不由道:“凭这就能叫我姓金的屈服吗?”
陆夫人道:“并无此意!然而,我希望金大侠能把乾坤剑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妾身如有差错,再行谢罪!”
金白羽喝道:“这等对待,金某不会说的!”
一旁的九凤姐妹齐声道:“妈!不给他点苦头,他不知道白云谷的厉害!”
喝声中,九人一拥而前。
九道金光闪闪的凤头剑,一齐指在金白羽的心窝,情势逼人。
第九回 借刀杀人
金白羽天生傲骨,不但毫无惧色,反而敞声一笑道:“嘿嘿!你们把金某当成何人?”
九凤一齐喝道:“说不说!”
陆夫人大喝道:“不要无理!”
喝声中,她走下位来,挥手拨开九凤姐妹,又对金白羽道:“妾身母亲惨死,外子失踪,心情之苦,金大侠你可想像!”
这位贵夫人型的谷主,呈现一脸的哀伤,双目含泪,情实可悯。
她抹了眼泪又道:“金大侠,实话实说,以你的功力,妾身断非敌手,而今乾坤剑又在你身上发现……”
金白羽没好气的截口道:“难道你就认为我是杀人夺剑的凶手?”
陆夫人道:“若是凶手,妾身为了夫仇,不能放你……”
金白羽怒道:“可是,我已说过,我不是呀!”
陆夫人摇摇头道:“你既然说不出乾坤剑的来源,我在没明白之前,当然也不能放你!”
金白羽欲言又止。
他本打算把自己得到乾坤剑的始末合盘托出。
但是,他觉得自己在人捆绑之下“从实招来”,未免一百个不愿意。
因此,他吼道:“你以为捆着金某,金某就会从实招来吗?”
陆夫人道:“在妾身的立场而言,舍此并无别图!”
“好!”金白羽说了一个好字,索性把双目一闭,不理不睬。
陆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金大侠!你的豪气令人钦佩,然而……唉!”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吩咐侍女道:“搀扶金大侠到客房歇息!”
金白羽也不能赖在地上。
他被侍女搀扶到一间十分雅致的客房,满架图书,一院花香。
房内窗明几净,雪白的床单,淡青的罗帐。
侍女将他扶睡在床上竟自去了。
金白羽越想越生气,因为他一生尚未被人捆绑成这个样子。
同时,他也越想越觉好笑,因为为了一时意气,自己宁被捆缚,不愿软弱。
流光易逝。
转瞬已是上灯时分。
两青衣女侍送来了丰富的茶饭,齐声道:“奉夫人之命,请金大侠用饭!”
金白羽没好气的道:“我如何用法?”不料,两个侍女同声答道:“夫人命婢女喂金大侠!”
“呸!”金白羽真是哭笑不得。
偌大的人岂有让两个侍女喂着吃的道理。
他索性一回身面向床里,连话也不说。两个侍女无可奈何,抿嘴一笑,出房去了。
金白羽眼巴巴的躺在床上,一时哪能入睡,山野既无更鼓,时间更加难挨。
约莫是二更天色。
窗外的斜月,照在窗前,映出花影。
忽然,房外微微轻响,分明有人进来。
金白羽不由一惊,暗忖:“不好!这半夜之中什么人?”
这下他是真正的吃惊,因为此时他手脚被捆,英雄无用武之地,万一……
就在他意念未已之际……
“金兄!”
低沉沉的一叫,金白羽已听出来人是谁?应道:“谷兄,是你?”
谷之阳已闪身而入。
房内灯光虽已早熄,但映着窗外的月色,加上金白羽清晰目力,但见谷之阳面含笑容道:“想不到金兄在阴沟里翻了船!”
金白羽不由脸上一阵发烧,尴尬的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在金白羽的意料之中,谷之阳卖一个人情,自动的代他解开手脚。
因此,他并不开口求他。
不料,谷之阳毫无代他松绑之意,缓缓的竟坐了下来,微笑道:“金兄料不到小弟也来了吧!”
金白羽不由心头一震,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知道谷之阳是个城府很深,心眼很多的人,这种冷兮兮的态度,分明对自己不利。
万一谷之阳此刻对自己骤下辣手,自己岂不是束手待毙。
想着,暗运功力护住周身要穴。
“金兄!”谷之阳微微一笑道:“难道你对小弟还有什么不放心之处吗?”
敢情他已察觉出金白羽在运功护穴。
金白羽更加尴尬的道:“我不明白谷兄的来意!”
谷之阳尚未答言,忽然低声道:“救你的人来了,小弟暂避!”
他的鬼影千变身法何等迅捷,话音未落,人已由窗内一穿而出。
就在谷之阳闪身而去之际。
房门黑影一闪,低声道:“金大侠!副盟主!”
玉扇郎君鬼影子一般,飘到床前。
金白羽做梦也想不到百盟剑的智囊,古长卿的亲信玉扇郎君会在这时出现。
他不由沉声喝道:“康捷!你到此则甚!”
玉扇郎君十分恭谨的道:“属下奉了大庄主之命,前来接应二庄主!”
“废话!”金白羽虽然手脚被捆,豪情丝毫未减,冷冷的道:“二庄主!副盟主!这个头衔金某担当不起!”
王扇郎君微笑依旧道:“属下不敢多言,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他真的一面说着,一面已动手解去金白羽反捆双手的鹿筋,又低声下气的道:
“二庄主……金大侠!你试运功一周!”
金白羽手上鹿筋一松,弹身坐起,自己去解脚踝的捆绑,口里漫声应道:“不妨事!”
王扇郎君后退一步应道:“是!”
金白羽解去脚上的鹿筋,不由问道:“康捷!古盟主真的差你来的!”
玉扇郎君肃容应道:“千真万确,属下斗胆也不敢欺骗……何况,若不是盟主的吩咐,属下怎能知道……知道此间的事!”
金白羽不由奇怪道:“那么古长卿又怎样知道的呢?”
玉扇郎君一怔道:“这……这个就不是属下所晓得的了,属下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一言未了。
忽然喝叱之声大作,大厅之处灯光大明。
玉扇郎君一见,不由一怔道:“不好!”
金白羽手脚恢复自由,毫无所惧的道:“怕?”
玉扇郎君压低嗓门道:“属下临离金陵之时,盟主再三交代,命属下不要露面,更不要与白云谷照面,以免树敌结怨!”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先行一步!”
玉扇郎君恭身而退道:“属下告退!”
“慢着!”金白羽又道:“替我转告贵盟主,改日当面再谢!”
“是!”玉扇郎君一晃而起,穿出房门,向黑暗之处快如鹰隼般去了。
金白羽不再迟滞,弹身向大厅叱喝声处穿去。
数十个青衣侍女,各执一个火把,把大厅的偌大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陆夫人劲装仗剑,岳立阶前。
卢氏九凤把谷之阳围在核心,九枝凤剑舞成一片金光,阵阵劲风。
谷之阳却未亮剑,只是一双空手,展开鬼影千变身法,在剑光之中如同一条水中的滑鱼,忽东忽西,忽南忽北,逗得卢门九凤娇叱连声。
“住手!”陆夫人娇喝一声,由石阶之上虚飘飘的平落当场。
九凤立刻收剑退到夫人身后。
陆夫人冷冷的指着谷之阳道:“阁下身手果然不凡,小女等功夫不到,妾身要领教几招!”
口中说着,长剑一侧,左右捏诀作势。
谷之阳狂笑声道:“好!小的去了,换上老的!看来姜是老的辣!”
“休要逞口舌之利!”
陆夫人沉声一喝,招式已成,横跨半步,就待出手。
谷之阳“锵”的一声,也拔剑出鞘!
“二位住手!”
人影浮光一掠,金白羽已落在当场,插腰岳立核心,拦在二人之间。
“噫!”
卢门九凤同吃一惊,异口同声轻呼起来。
陆夫人花容失色,也不由倒退半步道:“金大侠!”
只有谷之阳心中明白,他淡淡一笑道:“小弟说的如何!”
他所指乃是“另有人为他解缚”的事。
陆夫人越发不安的道:“二位是连手存心找白云谷的!”
金白羽摇头道:“不!我与这位谷兄是故交,他既不是存心进白云谷,也不是一道来的!”
陆夫人半信半疑皆道:“妾身不明白……可是……”
金白羽又道:“连在下的手脚,也不是这位谷公子松的绑!”
谷之阳扬声一笑,调侃着道:“金兄是不是认为小弟不讲交情?”
金白羽只是一笑,转身把脸一沉,十分冷漠的大声喝道:“陆夫人!你趁在下熟睡之际,捆绑手脚,若依在下的情性,只怕……哼哼!这座白云谷也要天翻地覆!”
他口中说着,振臂一挥,引起一股隐有风雷之声的劲风划面而过。
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陆夫人不由横剑凝神,蓄势待敌。
金白羽咬牙有声,略微一顿,又道:“不过!金某觉得你连遭横事,加上夫妻情份,又有款待之惠,只好认了!绝不追究!”
陆夫人闻言,脸色稍霁。
因为,以她的江湖经验,当然可以看出眼前这两个青年高手,功力之深难以估计。
漫说他二人是故交旧识,万一动起手来,少不得要连袂而为,纵然只有二人中的一个,她衡量着自己也落不到一个好字。
此时,她幽幽一叹道:“金大侠了解妾身的痛苦,妾身感激不尽了!”
“还有!”金白羽紧接着道:“关于令堂九凤令主之死,事情与在下有关,还望夫人与在下合作,找出事情的端倪!”
谷之阳闻言不由插口道:“怎么?九凤令主死了!”
金白羽略一颔首,转脸又向陆夫人道:“在谷中多有打扰,夫人若有用我之处,只管随时招呼,就此告辞!”
说完又对谷之阳道:“谷兄!结伴同回金陵如何!”
谷之阳含笑道:“小弟也有此意!”
两位高手相对一笑,晃肩而起!
陆夫人一见金白羽作势而起,忙喊道:“金大侠!请留步!”
金白羽硬把一起的力道卸去,皱眉道:“夫人!何事?”
陆夫人十分悲凄的道:“有关乾坤剑之事,可否……”
“哦!”金白羽微笑道:“不瞒夫人说,尊夫卢一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言一出,不啻是晴天霹雳。
陆夫人的脸色顿时惨白,连她身后的九凤,也莫不惊倒。
这是夫妻连命,父女情长,乃人之天性。
金白羽又道:“在下误坠碧云禅寺地穴,但见一具枯骨,手执乾坤剑,倚墙跌坐,想是久困地穴,血肉已化!因此,顺手将剑带出!”
陆夫人悲不自禁的道:“那人是不是一身道家装扮?”
金白羽点头道:“不错,尚可辨认。”
陆夫人呼吸急促的道:“是不是深蓝道袍,鹅黄腰带?”
金白羽不住颔首道:“完全不错!”
“哇!”陆夫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瘀血,晃晃荡荡昏倒欲绝。
卢氏九凤一涌上前,搀住了母亲,同声痛哭。
金白羽侠骨柔肠,也不禁暗暗叹息一番。
因为有谷之阳在场,他不便把“玄门羽书”之事说出来,心中只觉犹有余憾。
这时,陆夫人悠悠而醒,勉强支撑着道:“多谢金大侠指教,不然外子的尸骨要长留异地!”
金白羽不禁内疚的道:“若有用我之处,在下当为效劳;告辞!”
“恕妾身不送了!”
陆夫人泪如雨下,悲不成声,金白羽叹息一声,对谷之阳苦苦一笑道:“走吧!”
两人循着石径出了白云谷。
敢情进谷之时,金白羽所走,乃是白云谷的后山。
此刻,有谷之阳带路,很容易的出了白云谷千层瀑,不远已是官塘大道!
谷之阳边走边道:“金兄对白云谷似乎很有好感!”
金白羽道:“寡妇弱女,情实堪悯!”
谷之阳道:“九凤令主既然找上金兄,连发四道令符,怎会突然死去呢?”
“唉!”
金白羽长叹了一声,便把庐山所见简诉一遍,皱眉道:“想不到所谓九凤追魂索命连环令乃是假的!”
谷之阳听完,忽的一拍手道:“着!小弟就料定其中大有文章!”
金白羽奇怪的道:“什么文章?”
谷之阳沉吟道:“不虚此行,果然被我猜中!”
金白羽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道:“谷兄有何高见!”
谷之阳凝神道:“我想这四面令符,乃是古长卿玩的把戏!”
金白羽更加不解的道:“从何说起呢?”
“从古长卿派玉扇郎君率领十大高手进入庐山救你说起!”
“哦!”金白羽大出意外的道:“小弟更加糊涂了!”
谷之阳朗声道:“只因小弟偶然之间,得知古长卿派人兼程前来支援金兄,就觉可疑,因此,才尾随他们,直到进入庐山才先抢进白云谷!”
金白羽道:“他以假令引我来庐山真意何在!”
谷之阳娓娓的道:“金兄!古长卿对于你并不怀好意,这一点金兄也许尚有疑惑……”
“这……”
金白羽一时未便骤下定语!
谷之阳又已道:“他并不知九凤令主双臂已残,引金兄进入庐山,其奸险之处可想而知!”
金白羽听出了些眉目道:“他要我与九凤令主一拚!”
“对!”谷之阳道:“这是一个借刀杀人之计,无论谁胜谁败,古长卿都可以渔翁得利!”
“可是……”金白羽道:“谷兄不是说他派玉扇郎君来为我援手吗?这又是为何呢?”
“当然有道理!”谷之阳接着道:“那是有人逼着他,事出无奈!”
“哦!”金白羽道:“小弟不明白!”
谷之阳笑了笑道:“就在金兄离开金陵的当天,天龙寺的首席大喇嘛就亲自到了金陵,为了密陀神珠之事,寻找金兄!这一点你还不知道吧!”
金白羽不由一震道:“天龙寺的神龙喇嘛亲自进入中原!”
“嗯!”谷之阳点头道:“他找不到金兄,却向百剑盟要人!才逼得古长卿像无头苍蝇,派人接应你,不过是希望你平安的回转金陵城,免得他受神龙喇嘛的气而已!”
神龙喇嘛乃是天龙寺的首席大喇嘛,武功之高仅在昂仁巴之下,不但藏疆首屈一指,中原武林也闻之丧胆。
他第一次亲履中原,事态当然不平凡。
但是,金白羽却没挂在心上。
他所想的是古长卿为何要用借刀杀人之计,连下三道假令符,引自己到庐山来斗九凤令主。
他想到秦岭三鬼之死……
什么人有那快的身法,使自己也追赶不上?
是不是有人把秦岭三鬼在屋内毁了,仅只把尸首丢出窗外!
屋内的人是谁?
古长卿恰巧在鸡鸣寺秦岭三鬼所住的屋内出现,并且神妙的发现了窗外的自己?
第二块令符,是否是先放在自己的枕下?
发现第三块令符之前,曾见玉扇郎君鬼鬼祟祟的从客店中出来,会不会是他做的手脚?
九凤令主隐居庐山,自己乃是听古长卿所言。
自己找上庐山之事,任何人并不知道。
谷之阳既是从古长卿处听到的消息,古长卿又是由何而知呢?
是他安排的圈套,并且算定我会上钩?
一时,金白羽的心中翻上覆下的,陷入沉思之中,不知不觉的脸上阴晴不定。
谷之阳微笑道:“金兄,你在想神龙喇嘛?”
“嘿!”金白羽苦苦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下还没去想他!”
谷之阳不由暗道:“真是好汉,金白羽好生豪迈!”
他口中却道:“那你为何默默无语?”
金白羽道:“我在想古长卿这个人,善善恶恶,他的居心何在哩?”
“金兄!”谷之阳正色道:“古长卿是个道道地地的老奸巨猾,假如你认为他正正邪邪,就难免有吃亏的时候!”
“好!”金白羽十分坚决的道:“既然如此,谷兄,我要先到血盟帮去走一趟!”
“血盟帮!”谷之阳道:“有事?”
金白羽点点头道:“我从血盟帮下手,追问他们夜上庐山,对九凤令主下手的目的何在?”
谷之阳道:“这还用问吗?想是金兄走后,古长卿又探听出九凤令主已经残废的消息,怕你把他的阴谋揭穿,露出狐狸尾巴!”
金白羽不住的点头道:“我也是这个办法,但是,总得要个真凭实据,叫古长卿没有推托!再不能赖!”
谷之阳道:“这也未尝不可!要不要小弟跟随前去听候差遣?”
金白羽连忙拱手道:“不敢劳动大驾!”
谷之阳道:“小小血盟帮,在金兄手下,也只怕如摧枯拉朽!”
“各自奔前程!”金白羽一拱手又道:“我们金陵见!”
“请!”语音末落,谷之阳已远在五丈之外,几个起落,没入丛树深处。
金白羽目送谷之阳去远,不由冷冷一笑道:“古长卿对我不怀好意,你谷之阳对我又存的什么心呢?真是天晓得!”
说着,一展身形,也向山外泻去。
眼看已离出山路径不远。
远处,忽然一道黄影快如流星的狂奔而来。
敢情是四川杨门的“辣手玉观音”杨玉凤。
第十回 食人魔尊
杨玉凤此时也已发现了金白羽,她原本向丛林深处狂奔的方向一转,折头迎着金白羽射来,口中娇呼道:“金白羽!金白羽!”
金白羽尚未答言,又已发现一道血红的人影,风驰电掣的追踪而至,却是一个头大如斗,披散红发,身材矮小的老者。
敢情是自居魔尊之首的“食人魔尊”。
杨玉凤娇喘嘘嘘的道:“食人老魔!他……”
没等她说完,食人魔尊晃眼已到了当地。
他看见了金白羽,不由沉声一阵冷笑道:“小妞儿!原来有这小子撑腰!我道你竟敢逃跑!”
说着,一掀红袍,大步上前,蒲扇似的铁掌连挥,怪眼不看金白羽,口中喝道:“小子!闪开!闪开!”
杨玉凤惊惶失措,突然扑向金白羽怀中,娇呼道:“金白羽!金白羽!”
在古长卿所安排的四大魔尊与四大喇嘛决斗之际,金白羽已亲眼看到过食人魔尊的功力,的确非同凡响。
同时,他此时一心要赶到血盟帮去,更无心节外生枝跟食人魔尊分个上下。
因此,他微微一笑道:“以魔尊在武林中的地位,何苦逼她一个父死叔亡的弱女子呢?”
“住口!”食人魔尊怪眼一翻,厉声喝道:“你管老子的事?”
金白羽强按怒火道:“在下并非管事,而是讲情而已!”
“讲情?”食人魔尊不由仰天狂笑:“哈哈哈……”
笑声凌厉欲绝,震得群山响应,宿鸟惊飞。
那种狂傲之态,简直目中无人。
他的笑声甫落,突的脸色一沉,冷森森的道:“你以为你真的列入四大魔尊之内吗?你以为你有天大的面子吗?讲情!凭你也配!”
金白羽怫然不悦道:“讲情乃是求你放他一马的意思,有何不可!”
“哼!”食人魔尊鼻孔里冷哼一声道:“讲情要有讲情的份量,你自己觉得你够份量不够?”
金白羽被他逼得语寒,微怒道:“在下只管讲,准不准在你!”
不料食人魔尊狂吼一声道:“不准!”
金白羽勃然大怒道:“不准也得准!”
他口中说着,一手拨开扑入怀中的杨玉凤,脚下略退半步,拿桩取势,意存一搏。
“哈哈哈哈!”
食人魔尊又是狂笑不已,咬着牙道:“闻听人言,你在采石矶将阴山神魔击伤落水,难怪你越发的狂傲起来,目中无人了!”
金白羽也沉声道:“目中无人又待怎样!”
“怎样!”食人魔尊故意压低嗓门,冷森森阴兮兮的道:“你把老夫也看成阴山神魔,那是你自寻死路!”
金白羽也狂傲的道:“我把你们看成一丘之貉!”
“放肆!”食人魔尊的乱发一摇,脚下飘出七尺,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咧嘴净净一笑,大脑连晃了几晃,嗓子内咯咯连声。
不说是动手,仅是这股魔怪山精的模样,已足够人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了。
金白羽艺高人胆大,净冷一笑道:“要动手就动手,装神装鬼,金某不卖账!”
食人魔尊阴沉一笑道:“小辈!这是你自己找死!”
语音末落,大脑袋一晃,双臂外抖,突然暴长半尺,一双蒲扇似的铁掌左右抓出。
金白羽心知食人魔尊的名头并非侥幸得来,双掌的确有些邪门。
因此,他暗运玄功,一面护体,双掌之上,仅用五成力道,静等对手的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
食人魔尊的双掌齐扬,真的暗藏无穷的变化。
但见他掌走中途,忽的左手变推为抓,右掌变拍为扫,一式“追魂索命”快逾追风,抓向喉结,扫向双臂,一招四式,奥妙至极。
兼而,老魔头的功力深厚,既准且狠,锐不可挡。
金白羽预防在先,不由高声吼道:“来得好!”
他一不闪,二不避,双掌一搭一钩,硬抓击来的一双腕脉。
食人魔尊不由一楞。
他料不到金白羽竟敢硬抓自己的手腕,不由勃然大怒,喝道:“大胆!”
果然盛名之不无虚士。
食人魔尊百忙之中,双掌疾变,内拍外震,大吼道:“断!”
“蓬!”
一声震天价响,两人的四掌全都拍实。
劲风如波涛澎湃,卷起落叶浮土上飞十丈,久久不能下坠。
人影一触即分之际,分向后退丈余。
这一招竟拚了个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金白羽气定神闲,椿势不浮,冷冷的道:“口出狂言,原来不过如此!”
食人魔尊虽也仅仅退出丈余,觉得并未伤到内脏,但他怪脸之上,不觉罩上一层惊惶之色。
因为,他想不到金白羽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浑厚的内功。
一旁的“辣手玉观音”杨玉凤,虽然没有两人的修为之深,但却是武林世家,真正的内行好手。
她不由忘记了危险,娇声叫道:“好!”
一双剪水双瞳,不由瞟向如玉树临风的金白羽。
她这一喝采,更使食人魔尊脸上挂不住,不由怒火如焚的道:“先毁了这小于,再要你的好看!”
杨玉凤道:“羞也不羞!只怕你也该死了!”
食人魔尊咬牙有声、目中煞气暴闪,扬起巨灵之掌,二次虎扑而上,同时口中喝道:“再接老夫一招!”
“百招又有何妨!”金白羽既已出手,豪情大发,振臂挥掌迎了上去。
食人魔尊左掌虚扬,右掌随发,快如电光石火,疾如迅雷风云。
然而,金白羽不但功力屡有奇遇,功力已达炉火纯青,并且身法之灵,一时无二。
因此,任由他食人魔尊如何快捷,如何的变化,也碰不到金白羽的一片衣襟。
一时,两个老少高手,在荒坡之上,像旋风似的以快打快。
初时,依稀可分得出一招一式。
渐渐地,但见漫天掌影,搅做一团,周遭三丈之内,劲风潮涌,逼得落叶枯枝四散飞扬,连两丈以外的杨玉凤也衣袂连振,邋邋有声。
真是一场少见的恶斗。
杨玉凤看得目瞪口呆,手心渗汗。
因为,她知道这场恶斗是生死的分野,任何一方,如稍有闪失,便会七步染血横尸当场。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
转眼之间,已是五十余招。
忽然……
食人魔尊暴吼了声:“小子!你当心了!”
随着他的吼叫,忽然掌式一慢,飘身跃出丈余。
金白羽正杀得兴起,不由喝道:“怯战吗?”
食人魔尊冷森森的一咧嘴道:“怯战!小子!老夫要你的小命!”
口中说着,双掌外扬之际,突然起了一阵澈骨的冷森寒风。
随着这阵寒风,但见他双掌掌心发青,隐隐之中,一股阴湿的气味冲鼻。
金白羽不由一凛。
然而,此刻不允许他多想。一面暗聚功力,一面作势待发。
食人魔尊的大脑袋晃动之下,一张血红的怪脸,也立刻变成蓝锭一般铁青,双目冷电似的寒芒,令人不敢正视。
同时,他脚下一寸寸前栘斜跨,双掌前后交叉。
金白羽心知他突然由快而慢,必然隐伏着可怕的杀机。
但是不明白这老魔有何邪门。
就在此时,食人魔尊倏地扬声怪叫道:“小子,等到三天之后,老夫再来跟你收尸吧!”
说完,他转身飞掠而去。
金白羽没料到对方竟然虚晃一招便走了,不由为之一呆。
“辣手王观音”杨玉凤,耳听食人魔尊临去之言,又见金白羽发呆的神色,芳心大急,急走几步抢上前去,拉着金白羽的衣襟,连连摇动,失声叫道:“金少侠!少侠!”
金白羽心中有事,随口应道:“姑娘!有事吗?”
杨玉凤见他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更加吃惊道:“我……我没事呀!”
“哦!”金白羽哦了一声道:“现在食人魔尊已经去远,既然没事,你可以走了!”
他说完,迈开大步,向山外走去。
杨玉凤尾追而前道:“金……你……你这个人怎么!”
金白羽边走边道:“我怎么啦?你不是没事了吗?”
杨玉凤焦急的道:“可是你……你有事呀!”
金白羽仍旧头也不回,口中却道:“我有事?我有什么事?”
杨玉凤追上几步,与他并肩而行,娇声道:“你受了食人魔尊的阴寒毒掌!能说没事吗?”
金白羽淡淡一笑道:“我并没放在心上!”
“我的天!”杨玉凤娇呼一声,十分关心的道:“阴寒毒掌为武林一绝,那食人魔尊浸淫了数十年,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金白羽摇摇头道:“不妨事!”
杨玉凤的一张粉脸挣得通红,认真的道:“怎能说不妨事!”
眼看已要出山,金白羽见她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又唠叨不休,不由急了,他脚下一停,朗声道:“杨姑娘!这……纵然在下果真中了不治之伤,与姑娘并没有关系呀!”
杨玉凤闻言,芳心一阵酸楚,泪珠欲滴的低垂粉颈道:“可是……可是事情是由我引起的呀!”
金白羽又好气,不由道:“你为什么要引起呢?”
杨玉凤撒娇的柳腰连摆道:“食人魔尊与我狭路相逢,他逼我交出麻姑献寿图,所以才……”
提到麻姑献寿图,金白羽内心不由微微有些歉意。
因为那幅埋着藏宝的图,乃是杨玉凤最先由建文皇帝书斋中带出来的,而金樽王液,却被自己享受了。在当时虽然是出于无意,而内心总有一种难言的抱歉。
所以,他的口气缓和许多,低声道:“过去的事,不要提了,总之在下也并没有怪你呀!是吗?”
杨玉凤禁不住悲戚,呜咽着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你想,我……我怎能安心!”
金白羽虽在千军万马或强敌环伺之时,神情依旧、甚而精神更旺,唯独对于女人的眼泪,是最感头疼而无计可施的事。
他一见杨玉凤滴滴泪珠,在鹅黄衣襟上留下鲜明的痕迹,更是没了主意,只是摇首道:“姑娘!在下就是化骨扬灰,心中也绝不怪你!这该没事了吧!”
金白羽这话,原是一种急不择言的话。
不料,更加引起了杨玉凤的伤心,她竟“哇”的一声,扑倒在金白羽的胸前,抽泣着道:“我……我的良心……会……会安吗……你……”
金白羽手足无措,双手推着她的香肩,无可奈何的大声道:“杨姑娘!你要怎样,尽管说吧!”
杨玉凤泪眼之中,无限柔情,她仰首凝视在金白羽的脸上,低声道:“我要你找个僻静之处,我陪着你疗伤祛毒!”
金白羽一迭声道:“我已告诉你,我没受伤,没中毒!”
“不会!”杨玉凤执拗的道:“食人魔尊的阴寒毒掌人尽皆知,你骗我!”
金白羽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他抓耳挠腮退了两步,双掌摇个不停的道:“我实在没有伤……”
“呸!”杨玉凤追踪而上,娇叱道:“你这人为何如此倔强,你试着运功瞧瞧,食人魔尊虽是黑道,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吓唬人!”
金白羽道:“不是在下倔强……”
杨玉凤不容分说,拉着金白羽的衣袖,正色道:“假如那老魔没下毒手,他会随随便便的就走吗?”
金白羽被她纠缠不清,嘴角一撇道:“好!现在你要我怎么样?”
“试运功力!”杨玉凤真的按着金白羽的双肩,使他跌坐下来。
她自己也盘膝在对面三尺之处,催促着道:“开始呀!试试有没有中毒!”
金白羽只好如法炮制,力凝丹田,精纳命门,心平气和,片刻,已气走全身,通行无阻。杨玉凤一双凤目,盯在金白羽的睑上,一刻也没有移开。
“哈哈!”金白羽弹腰而起,爽朗的一笑道:“杨姑娘!多谢你的好意,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咦!”杨玉凤一脸不解之色,自顾道:“难道那老魔是自寻台阶、借机下台!不会的呀!奇怪!”
金白羽可不愿把自己既练了“羽书”心法,又有密陀神珠可避百毒的秘密,轻易的告诉杨玉凤。
他是急欲脱身一定,并不理会杨玉凤的狐疑,拱拱手道:“姑娘!请了!”
料不到,杨玉凤道:“请什么?我跟你一块儿走!”
金白羽一楞道:“你跟我到哪儿去?”
杨玉凤毫不考虑的道:“你到哪儿,我也到哪儿!”
金白羽道:“这怎么行?”
杨玉凤俏皮的道:“这又有什么不行?”
金白羽急道:“在下有事要到赤枫岭!”
谁知杨玉凤道:“赤枫岭有什么了不起,血盟帮也吓不住我杨玉凤呀!”
金白羽无可奈何的道:“杨姑娘!你到底要怎样呢?为何要跟着我呢?”
杨玉凤小嘴一鼓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是因为你受了阴寒毒掌呀!”
“这!”金白羽道:“适才不是已经证明没有吗?”
杨玉凤煞有介事的道:“三天!我要跟你三天!”
“为什么?”
“因为食人魔尊说三天之内毒发!”
“要是我并没中毒?”
“三天之后你再赶我走!”
“这……”
“你想!万一三天之中,你身上的毒发作起来,谁照应你?谁看顾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杨玉凤说着,又伤心起来,双目连眨,嘴角抽动!
“好了!好了!”金白羽既怕她又哭起来,又被她的神情所感动,只好道:“咱们一块儿去吧!千万别哭!”
“你答应了?”杨玉凤回嗔作喜,一抹眼泪,大摇大摆的与金白羽并肩疾行。
这一天,杨玉凤每隔一个时辰,就提醒金白羽一次,要他试行聚力运气,察看有无中毒的迹象。
金白羽虽然不胜其烦,但一则是她好意,二则深知拗不过她,只好依言行事。
一路上说些江湖纷争,武林的掌故,却也驱走不少的旅途寂寞。
到了九江口,已是万家灯火的入夜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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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七星要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