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王把最后一个速冻饺子倒进锅里时，蒸汽模糊了眼镜片。今天是他50岁生日，厨房瓷砖上还沾着早上给孙子热牛奶洒的印子。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是女儿发来的消息："爸，今晚公司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50岁生日那天，他数了数冰箱里的速冻饺子——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活？
老王把最后一个速冻饺子倒进锅里时，蒸汽模糊了眼镜片。今天是他50岁生日，厨房瓷砖上还沾着早上给孙子热牛奶洒的印子。手机在围裙兜里震动，是女儿发来的消息："爸，今晚公司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窗外的夕阳正往楼群里沉，把晾衣绳上的白衬衫染成橘红色。锅里的饺子浮起来了，像一群圆滚滚的月亮。老王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好好看过一次完整的日落？
上个月参加老同学葬礼，殡仪馆的哀乐声里，有人低声说"他才52岁"。回家路上，老王在菜市场转了三圈，最后买了块五花肉——那是年轻时妻子最爱吃的菜，可如今冰箱里只剩速冻食品和孙子的零食。
那些被"应该"填满的日子
"爸，你退休金能不能先借我周转下房贷？"
"王师傅，帮我接下孩子呗，我这开会走不开。"
"老头子，楼下张阿姨说她家孙子报了五个兴趣班，咱们是不是也..."
这些话像冰箱里的冰棱，慢慢在心里越积越厚。老王打开衣柜最底层，翻出件深蓝色毛衣——那是30岁生日时妻子织的，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那年他刚升职，全家去公园拍了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他笑得能看见后槽牙。
现在的笑容藏在皱纹里了。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做早餐，七点送孙子去幼儿园，回来顺路买菜，上午收拾屋子，中午简单吃点，下午要么去医院帮老伴拿药，要么去女儿家看看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晚上七点准时坐在沙发上，给孙子削苹果，听新闻联播，直到九点半哄孩子睡了，才有属于自己的十分钟——坐在阳台抽根烟，看看楼下车灯汇成的河。
上个月体检报告出来，医生说"血压血脂都高，得注意休息"。老王把报告折成小方块塞进抽屉，第二天照样五点半起床给孙子做鸡蛋羹。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说"这辈子，好像没为自己活过一天"。当时他没懂，现在懂了，却已经走在同一条路上。
冰箱里的月光
孙子的小皮鞋在玄关柜上摆得整整齐齐，鞋尖沾着游乐场的沙粒。老王蹲下来，用湿布一点点擦干净。忽然发现，这双鞋比去年买的那双，又大了一号。
手机又响了，是社区打来的："王叔叔，您上次报名的书法班明天开课，记得带笔墨哦。"老王愣住了——那是三个月前路过社区公告栏时随手填的表，早就忘了这回事。
他打开冰箱门，冷气扑了满脸。最底层有半瓶去年过年剩下的红酒，瓶塞已经有点发霉。老王把红酒拿出来，又从橱柜深处翻出个落灰的高脚杯。饺子在盘子里冒着热气，他倒了小半杯酒，对着窗外的月亮举了举杯。
酒液入喉时，老王想起35岁那年去青岛出差，在海边酒馆喝的那杯啤酒。海风带着咸味，远处的船灯一闪一闪。当时他对着大海喊"等我退休了，一定来这里住"，喊完自己笑了，觉得退休是很遥远的事。
现在退休五年了，连本市的公园都没逛全。上周去女儿家，看见外孙在平板电脑上看大海的视频，孩子指着屏幕问"爷爷，海是什么味道的？"老王说"咸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已经记不清海风吹在脸上是什么感觉。
当夕阳照进饺子汤里
饺子汤在碗里冒着热气，老王用勺子轻轻搅动。手机屏幕亮着，女儿发来张照片：办公室窗外的夜景，配文"又是奋斗的一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总说"等忙完这阵子就好了"，可"这阵子"像条没有尽头的路。
楼上传来邻居老周的咳嗽声，那是个独居老人，前几天摔了跤，还是老王把他扶起来的。当时老周坐在地上，手里攥着张全家福，照片都泛黄了。
老王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本积灰的相册。翻到某一页时，手指忽然停住——那是张泛黄的电影票根，夹在相册里，1998年3月15日，《泰坦尼克号》。他想起来了，那天是和妻子的结婚纪念日，散场时下起了小雨，两人共用一件外套跑回家，笑声比雨声还大。
现在那件外套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妻子走了三年，他连她喜欢的香水味都快记不清了。前几天整理衣柜，发现她的丝巾还挂在那里，深蓝色的，上面有细碎的花纹，摸上去还是软软的。
把月光装进保温杯
老王把剩下的红酒倒进保温杯，盖上盖子晃了晃。明天书法班要带的笔墨纸砚躺在桌上，砚台还是当年父亲留下的。他忽然决定，明天上完课不直接回家，去公园转一转——听说那里新开了片牡丹园。
手机提示电量不足，老王插上充电器。屏幕亮起时，映出张布满皱纹的脸。他想起白天在菜市场，卖豆腐的老张说"王哥，你头发白得比我还快"。当时没在意，现在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冰箱发出嗡的一声启动了，里面的速冻饺子安安静静地躺着。老王打开微信，给女儿发了条消息："明天我去公园，不用给我留饭。"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松了口气。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正好挂在晾衣绳中间，把那件白衬衫照得发亮。老王端起保温杯，对着月亮轻轻碰了下杯壁。酒液在杯底晃荡，像一汪小小的夜空。
他想起李银河说的那句话，具体怎么说的记不清了，大概是关于人生余额的比喻。老王笑了笑，把保温杯揣进兜里——明天去公园的路上，或许可以买串糖葫芦，就像小时候那样，酸溜溜、甜滋滋的，不用分给任何人。
厨房里的灯还亮着，锅碗瓢盆在月光下安静地待着。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但对老王来说，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保温杯里的红酒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像一颗被小心收藏起来的星星。
来源：时髦山丘5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