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早上醒来,打开手机,微博上已经炸开了锅。有个自称是商陆前女友的女人在微博上开始连载她和商陆之间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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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商陆的前女友,曲闻溪没过两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早上醒来,打开手机,微博上已经炸开了锅。有个自称是商陆前女友的女人在微博上开始连载她和商陆之间的爱恨情仇。
曲闻溪点进去随便翻了翻,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文笔确实很不错,比很多言情小说还要精彩,就像在看一个故事,没一会儿就让人看得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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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闻溪的伤还没好利索,第二天就闹着要回家,还不让商陆送。
刚到“红叶”门口,就看到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不自觉地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您好,您找我?”
对方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亮得有些不正常:“我找这家店的老板。”
曲闻溪掏出钥匙晃了晃:“走吧,我就是。”她起身,拄着根小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嘴里还很职业地说,“随便看看,不用拘束。”
对方却没那个心思,直接冲过来抓住曲闻溪的肩膀:“我听说你这里能帮我找到一份好姻缘。”
求姻缘的人很多,但像她这样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确实很少见。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她不是来求姻缘,而是来寻仇的。
曲闻溪却觉得挺有意思。
这个女人面相有些奇怪,看着有喜事将近的迹象,但眉宇间又透着些晦气,甚至带着几分戾气,这事儿不好办。
曲闻溪感慨一声,女人真是不容易。
原本是来求姻缘的,曲闻溪却特意附赠了一张静心符,连同姻缘符一起包在小红袋子里,又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佛经,那是她师姐留下的。
“想让生活顺遂些,先让自己静下心来,冷静地看待这个世界,你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她很认真地送女人到门口,朝着西南方向指了指,“出门往西南走,去买一件你最想买的东西。”
林云期是被满腔怒火冲过来的。今天是她前夫结婚的日子,那对新人还给她寄了请柬,简直恶心至极。
离婚半年,财产分割拖了三个月,刚划清界限,对方就带着孩子成了正经的袁太太。林云期觉得自己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两年恋爱,五年婚姻,没逃过七年之痒,最后的理由居然是“你生不出孩子,难道还想害我袁家断子绝孙”。太荒谬了。
当年她也怀过一个孩子,却被袁则以“不是时候”为由放弃了。这些年,袁则事业蒸蒸日上,她在家操持公婆的生活,换房装修,事无巨细,最后却落得一无所有。
林云期从“红叶”出来,烈日当头,晒得她直冒冷汗。她觉得自己像个疯婆子,心里的委屈、难过和愤恨快要将她烧死,胸口的火无处可逃。
出门往西南,是去CBD的方向。
林云期结婚后就没再工作,CBD那种繁华热闹的地方对她来说已经陌生了。她被小区、菜市场和超市包围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也让她和这个飞速发展的世界脱节。
高大的玻璃楼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狼狈地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再抬头时,被一片鲜艳的颜色吸引。
那是星巴克旁边的一家花店,从招牌到门口,都是盛开的三角梅,颜色鲜艳,花朵簇拥,像是这片钢铁森林中的一抹生机。
生意很好,来往的白领抱着鲜花匆匆往办公楼赶。
林云期被吸引过去,像被磁铁吸住一样走进店里。
店里只有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系着围裙,卷着袖子,露出胳膊上凸起的筋脉,身材魁梧,但动作却很细心轻柔。他很专注,除了确认花束价格外,几乎不抬头,收银台上摆着收款码,全靠大家自觉。
“袁经理今天结婚,你们知道吧。”
“知道,二婚还这么高调,脸皮够厚的,听说离婚才半年。”
“你们没见过他前妻吧,几个中层里就他从不带前妻出来,说是个家庭主妇,当全职太太有什么好,熬几年就变黄脸婆了。男人越爬越高,不嫌弃才怪。”
……
林云期耳边全是这些八卦,她突然想起袁则就在CBD的一家投资公司工作。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流出来的全是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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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鹤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店里那波人流量高峰已经过去,上班潮退去,他才注意到有个女人站在角落,对着那盆无人问津的木槿花默默流泪。
她面无表情,嘴唇颜色很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周鹤手上还沾着水:“小姐,您需要点什么吗?”
林云期没有反应,周鹤擦了擦手,走过去又问:“小姐?”
林云期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她身体僵硬,但又努力保持着尊严,伸手去抱那盆木槿:“我要买这个。”
声音有些沙哑。
周鹤看到她转过身,才看清她的全貌,她脸色苍白得厉害,身形瘦弱,头发很长,扎了个低马尾,额前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
他一时心软:“算了,就送给你吧。木槿花朝开暮落,花不宿枝,但下一次开花会更漂亮,你好好养,等下次开花,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云期走进花店,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那盆木槿,孤零零地待着,枝头上开着粉色的小花,在其他花中并不显眼,自然没人挑选。
木槿的特性,她烂熟于心,可正因为太熟悉,就越发觉得心疼。
她抱着花盆,听到周鹤的话,眼睛突然睁大了,泪眼婆娑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黑色的瞳仁也更加深邃:“为什么要送?是因为觉得我可怜吗?多少钱,我买!”
周鹤被她那双眼睛震住了,她的眼皮还在微微颤抖,眼睛圆圆的,眼角有些轻微的内眦,在整张脸上显得格外稚嫩,可眼神里却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
他看了一眼被林云期紧紧抱在怀里的木槿:“花15块,盆子15块,一共30,扫码就行。”
这一面之缘,谁都没有把对方记在心里。
林云期根本没看清这位高大壮硕的花店老板的全貌。
而周鹤也只是把林云期当作店里众多来来往往的客人之一。
林云期和袁则的财产分割并不顺利,但因为袁则变心在先,他现任妻子的肚子就是最好的证据,作为过错方,袁则如果不想闹得太难看,只能让步。
所以,房子归林云期,夫妻共同存款的四分之三也归林云期。
在家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个月,眼看夏天就要过去。
阳台边的梧桐开始掉叶子,林云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了一个不值得的渣男虚度光阴,而对方现在却妻儿成群,过得好不快活,凭什么?!
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风刮得窗户呼呼作响,林云期靠在床头,打开电脑找工作。
她大学学的是植物学,毕业后原本想进研究院工作,但因为结婚放弃了事业,如今她本科毕业的学历,再加上五年多的空白期,再进研究院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想重新考研究生,她也得先找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来维持生活。
当下的工作真的很难找,高薪的大多不适合她,低薪的又琐事繁多,既耗时间又耗精力,挑来挑去,眼睛都快挑花了。一转头,已经过了零点。
林云期又点了一下鼠标右键刷新页面。
突然,一个新的招聘信息跳了出来。
花店助理,要求熟悉植物花卉,有一定审美能力,手脚麻利,工作时间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周末单休,包三餐,月薪4500元。
花店的工作,即便忙碌,也有固定的时间段,压力和强度都不算大,只是工作时间稍长,但也有助于她自觉地早起早睡,规律学习。
最关键的是,她对植物很熟悉。
她连夜发了电子简历过去。
原本以为第二天才会收到回复,没想到五分钟后,页面上就弹出一句话:明天上午十点,到淮北路15号“后花园”来面试,请带上纸质简历和身份证原件。
这段时间以来,林云期第一次没有因为旧事而失眠,她看着窗帘上印出的路灯光晕,雨水把光晕涂抹成扭曲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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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鹤的记忆力特别好,他基本能记住店里常客的长相,所以当林云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样子和简历上的照片不太一样,所以他昨晚看到简历时根本没对上号。
她又瘦了很多,和上次相比,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但她的双眼很亮,和之前不一样,就像被昨夜的雨水狠狠冲刷过,露出干净又闪闪发亮的黑玻璃。
十点,高峰期已经过去,店里变得清闲。周鹤搬了张椅子放在收银台前:“坐吧。”
他的声音有点粗,但很温和。
要说林云期没认出他,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那天自己那么狼狈,还被他看了个正着,还买了他一盆木槿,回家后就扔在角落不管,估计快枯死了吧。
莫名地,她有点心虚。
“找工作?”
这不是废话嘛,林云期心想,要不是找工作,我给你发什么简历。
周鹤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乐呵呵地翻着她的简历,又对着身份证仔细看了很久。身份证和登记照都是以前的照片,那时候她还丰腴,一笑起来两边脸颊各有一个很深的酒窝。
“不仔细看,还真是对不上号。以前多好看,现在太瘦啦。”男人语气调侃。
这样直接评价女性的外貌,在林云期看来是很没礼貌的行为,但周鹤的嗓音和语调透着一股真诚,让人即便心里不舒服,也觉得不算刺耳。
林云期很久没面对这种场合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脸火辣辣的,咬着嘴唇,捏着简历和身份证,起身就想走。
“林云期。”周鹤在收银台后叫住她。
林云期气呼呼地回头瞪他,却被他扔过来的围裙砸中。围裙上带着淡淡的肥皂味,很普通的肥皂味,但意外地让人觉得干净。
“你被录取了。”周鹤从收银台后走出来,站在林云期面前,像一座宽阔的山。他摘下口罩,伸出手,“笑一笑,才对得起这一屋子为你开的花。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有谁会对员工说“合作愉快”呢?
林云期愣了一下,目光从周鹤的脸上落到他伸出的手上。他的手掌摊得很开,直白地展示着诚意。
看到他的脸,林云期才恍然觉得,他这张粗犷硬朗的脸,咧着大白牙傻笑,居然和她想象中的形象出奇地契合。
林云期留了下来,几乎不用周鹤教,她就很清楚每种花的养护方法,上手速度就像她本来就是这家店的店员。
周鹤觉得挺省心的,从昨晚看到简历时,他就觉得这人招进来肯定省心。
两个人话都不多,在不大的店里,一人负责一半,浇水、养护、插瓶,动作出奇地协调。
周鹤第十三次回头,又一次感慨,林云期实在是太瘦了。
他还记得在网上看到简历时,被那张笑出酒窝的照片惊艳的心情。他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扑面而来的漂亮,只觉得就像小时候在乡下,光着脚在春天的油菜花田里奔跑,风拂过脸颊,温柔又爽快。
CBD的白领大多是中午12点下班吃饭,花店从12点到下午1点半会稍微忙一些。
忙完后,两个人都坐在凳子上休息。
林云期居然觉得有点饿。她这大半年一直浑浑噩噩,三餐不规律,几乎没什么食欲,吃不下饭也不觉得饿,但这时候,她居然饿了。
她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周鹤。
周鹤正仰头喝水,脖子有点粗,但很长,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喝水声。他随手抹了抹嘴:“看我干吗?”
林云期拿出手机,翻到那条招聘信息的截图,走到他跟前指了指:“你说包三餐,我饿了。”
周鹤被她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在手机屏幕上瞅了好几眼。
“行,给你弄饭去。”他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站了起来。
林云期每次看他起身都有点想往后退,因为眼前这家伙实在太高大了。站得近了,被他从上往下俯视着,总有一种压迫感。
她心里暗想,要不是知道他是卖花的,说不定会把他当成那种出门就要打架的社会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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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期住的地方离CBD有点远,以前袁则有车,开车上三环过来挺快的,但没车的话,光坐公交转地铁就得一个多小时。
按照周鹤的要求,每天上午八点就得上班,林云期最晚七点就得出门,往前推一个小时,六点就得起床。
就这么上了快一个月的班,林云期不可避免地觉得太不方便了,而且在公交地铁上根本没法学习。
第二次迟到后,周鹤在花丛中探出头,冲她抱怨:“大小姐,您要不要考虑晚点过来,干脆错过高峰期再过来,赶紧过来搭把手。”
他的语气里全是抱怨,却没有一丝责怪。
林云期对他这种包容有些难以置信。
一直忙到11点,周鹤才找到空隙喝口水。
“我说,你要不要考虑租个近一点的房子,花店开门确实比一般公司早,以前生意一般的时候我还忙得过来,现在真忙不过来了。”他一脸愁苦,那张脸看着可怜巴巴的,但配上一身肌肉,林云期觉得有点辣眼睛。
“我也在想,这几天就留意。”她手里那盆桔梗有点蔫,周鹤一度觉得养不活了,但林云期就是不放弃,每天定时定点地照料,浇多少水,施多少肥,还专门拿本子记下来。
袁则的那套房子,林云期本来就打算卖掉。
周鹤没多说,伸了个懒腰转身去后头的小厨房做饭。
这时,苗木基地的电话打来了,挂在墙上的座机“嘀嘀嘀”响个不停。
“周鹤,电话。”
油锅炸开的声音混着人声:“你接一下。”
林云期从不接店里的电话,周鹤也没让她接过,这还是第一次。
虽说一个是雇主,一个是雇员,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却很特别。周鹤没把她当员工,她也没把他当老板。
早些时候,林云期在花店里远远看到袁则的现任妻子怀里抱着个小婴儿,拎着饭盒来送饭,心里一酸,生生把手里的一盆文竹拦腰折断。
周鹤眯着眼睛在一边看了半天,然后戳了戳林云期的肩膀,趁她一转头就塞了勺饭到她嘴里。当时周鹤还不太清楚林云期的事,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原本精神十足的人突然就像失了水分一样蔫了。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委屈巴巴地缩在林云期身边,趁着她失神的时候给她喂了两口饭:“唉,我这个老板当得也太心酸了,不仅要给员工做饭,现在连喂饭业务也要承担。”
林云期嘴里被塞得满满的,红烧肉的酱香在口腔里弥漫开。
她看着眼前穿着围裙的傻大个,眼眶突然就红了。
在一起七年,感情最好的时候,袁则也从来没给她喂过饭。
电话挂断。
林云期走进厨房找周鹤:“苗木基地说明天上午七点有一批植物要送来,那我明天早点过来。”
周鹤拿着筷子,举着一块鸡肉凑到林云期嘴边:“尝尝。”
“周鹤。”林云期瞪他,“说正事呢。”
“哎呀,不用你来那么早,照常上班就行。”周鹤盯着林云期的嘴,把鸡肉又凑近了些,“尝尝咸淡嘛,又不是给你喂毒。”
油把她的唇瓣沾得油润水亮,周鹤有些目不转睛,艰难地把视线挪回那锅鸡肉里,咽了咽口水,觉得饥饿感从胃里直往心里蹿。
尽管林云期一直不好好吃饭,但被周鹤喂着喂着,还是胖了好几斤。
她长期饮食不规律,饿久了胃疼,吃多了胀气,有时候胃口不好就随便吃几口。周鹤从不劝她多吃,只是变着花样做菜,从最初的两菜一汤,到后来一顿中饭能整出五六个菜,就算林云期不好好吃饭,也总能有一两道菜合她口味。
胃口就这么慢慢被养大了,像温水煮青蛙一样。
周鹤这人挺有意思,他好奇心很强,但从不追问,很有边界感,可他又很会观察,看着像个粗人,心思却细腻得很。林云期总觉得自己被宠着,但要找证据,又觉得像是幻觉。
但习惯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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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林云期感觉头有点昏沉,贴着额头,有点热但又没发烧。
她麻利地收拾好,照常去上班了。
周鹤六点半就到了店里,等着苗木基地的植物送过来。不大的店铺里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那场景有点滑稽,满屋子盛开的花中间,坐着个捏着绣花针的壮汉,两只胳膊因为肌肉紧绷而夹得更紧。
林云期一进门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周鹤的脖子都僵硬了,他在缝一块花布,打算捆花做造型。听到笑声,他皱着眉头抬头,一脸无奈,看到林云期后却突然苦笑着,像是在说“你快来救救我”:“幸灾乐祸啊,过来帮忙吧,我这胳膊有点不舒服,手都酸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直直地递过来,露出那种憨憨的笑容。他看起来应该不年轻了,眼角有些纹路。
但林云期这一刻分明觉得,他像个十几岁的少年,浑身散发着希望和朝气,仿佛带着光。
她心跳明显加快了,像是背着沉重包袱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向往那样的活力。
她刚往前走了两步,手里还拿着包,花店的门就被推开了。
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这些年来,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谁。
“云期。”
“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咱们不是说好以后互不相干吗?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了,你不会还想缠着我吧。”
窒息感瞬间卷土重来,早晨起床的不适也陡然加重。
林云期没回头,但她看到周鹤脸上的表情突然沉了下来。
他脸型偏窄,单眼皮狭长,阴沉下来时看起来有点凶。
她不想回头,不想看到袁则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就那么背对着大门站着,目光游移了好一会儿,终于落在了周鹤脸上。
林云期不清楚自己的表情如何,只是看到周鹤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又往前一步,严严实实地把她护在身后。
两个男人之间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袁则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和土匪似的周鹤对峙,气场上明显有些弱。
“林云期,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什么了,别再想着法子败坏我。”他胡乱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周鹤还没来得及放狠话,身后的林云期就软了下来。
林云期再睁开眼,就看到一瓶药水倒挂着,一滴一滴往下漏。
“病了就请假在家休息,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我又不讲究什么轻伤不下火线。”身边有人说话。
林云期侧头看过去,周鹤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双腿并拢,一手横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种目光过于专注,专注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有些恍惚,恍惚早上那一幕是不是幻觉。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的嗓子有点干涩。
周鹤从怀里掏出一瓶矿泉水,被他的体温焐得有点暖,拧开后递到她嘴边:“不守着你,让你自生自灭?我好歹是个男人,还是你老板,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连水都带着他的体温。
林云期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原以为,和袁则的那件事,已经耗尽了她对男性的所有好感。
“饿了吧,我去买饭,不过医院的饭菜确实难吃,要不你稍微等一下,这点滴就快滴完了,等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不问问早上的事吗?”
周鹤调着点滴的动作顿了一下:“谁没点过去的事,刨根问底实在没必要,事儿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往前看吧。我记得我之前卖过一盆木槿给你吧,枯了等它再开就行。”
“等等,那盆木槿,还活着吧。”
林云期一腔倾诉的欲望瞬间被掐断了,心虚涌了上来。
真不好意思,那盆花已经死了。
7
林云期的上一段婚姻结束得狼狈不堪,就像周鹤说的,实在不值得提起。
重新找房子的事被袁则的出现推上了日程。
她打算把那套房子卖掉,在花店附近重新买一套。地段不同,价格自然也不一样。粗略估算一下,房子挂进中介开价260万,如果真能卖出去,在这CBD附近,估计也只能买个不到100平的小户型。
这几天,林云期上班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周鹤眼睁睁看着她把花花草草折腾得不成样子,心疼得嘴角直抽搐,实在忍不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剪刀,沉着脸说:“说吧,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天天跟丢了魂似的。”
“也没啥,就是想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再重新买一套。”林云期喘了口气坐下,“没有熟悉的中介,而且房子挂出去后,我还需要一段时间过渡,不然我没地方住,这些事儿都让我很烦。”
以前买房都是直接买新房,从来没经过中介。袁则挣的钱被林云期通过不断买卖增值了好几倍,可现在想想,婚前没给自己留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终究还是个失误。
“这点事至于吗,至于你祸害我的花花草草?”周鹤摸了摸眉毛,“我帮你想想办法。你把房子的位置、楼盘、楼层、面积都写给我,再定个价,我保证用最短的时间帮你卖出去。至于过渡,我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着,你象征性地交点房租就行。”
林云期看着他,满脸不信任。一个卖花的壮汉,还能有卖房子的路子?
周鹤人老实,但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他当即起身,身上还穿着碎花围裙,双手叉腰:“别小看我,我干过建筑工、木工,卖过车、卖过房,还讨过债。我这花店能开在这儿,没点本事能行?”
说完,他转身抄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林云期其实还是一头雾水,但看着门口打电话的周鹤,心里确实有些动摇。
有时候真的不能对比,不对比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男人都是一个样,可偏偏她遇到了不一样的。
她遇到过很多难事。第一次买房的时候,怎么挑房源,怎么跟销售谈,怎么贷款,钱够不够,装修怎么弄,书房永远被袁则占着,她只能坐在床头,一笔一笔地算,整宿睡不着觉。想跟袁则商量,却总被一句“你决定就好,我很忙”打发。
周鹤蹲下后,肌肉更显发达,腰间的围裙系带勒进肉里。从前林云期看到这种男人,总是躲得远远的,一身社会气息,典型的“坏人”形象。
年过三十,她才真正学会了“不要以貌取人”这句话。
她突然有点想了解周鹤了。
挂了电话回来,周鹤的表情一直神神秘秘的。
林云期总忍不住去看他,每次都被抓个正着。
周鹤得意扬扬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深秋了,天黑得早。周鹤五点就摘了围裙、收了抹布:“今天提前下班,晚上带你出去吃个饭。”
林云期看了一眼钟,入职到现在,周鹤从没提前收过工。虽说她还有周日一天的休息,但周鹤可是全年无休,提前下班还挺让人意外的。
“去哪吃饭?”她摘下手套,好奇得不行。
周鹤从收银台后面拿出一个旧胸包,黑色的,已经磨得毛了边,往身上一套:“去解决你那套糟心的房产。”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川菜馆,定了个小包间。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两个男人,拿着筷子敲碗,不知道在聊什么,哈哈大笑,浑身散发着江湖气息。
有人推开门,瘦个儿的男人立刻站起来咧嘴一笑:“周哥来了,哟哟哟,还带嫂子了?”
周鹤抓起一张餐巾纸扔过去:“嫂你个头,你那嘴留着吃饭吧,一天到晚叭叭个没完。”他回头安抚林云期,“别在意,都是兄弟,这个叫李鹏,那个叫潘涛。”
林云期捏着手包,在靠近门的位置坐下,浑身不自在。
周鹤如鱼得水,倒了酒,伸手把林云期的椅子拉到身边。
林云期一靠近周鹤,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她面前推过来一杯热茶,贴着杯壁的手指骨节有些粗大,甚至有两个指甲变形了,掌心有茧,一点也不好看,但出奇地有安全感。
酒过三巡,周鹤才提到林云期的事,招呼着李鹏和潘涛,然后对林云期说:“说说你那房子的情况。”
林云期抿了口水,下意识看了眼周鹤。周鹤已经喝了三杯白酒,眼神还很清亮,安抚地看着她。
“在碧水花园,是2栋的18楼,大平层,当时装修花了一百多万。”
“那不便宜,你这房子怎么着也得五六百万,那地段,还是个大平层,确实不好卖。”李鹏夹了颗花生米,“但也不难卖,林小姐要是信得过周哥,咱哥俩就给你把事儿办了,价格保底七百万。”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托付给了周鹤的朋友。
听到李鹏那句“信得过周哥”,林云期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8
散了场。
周鹤站在餐馆门口抽了根烟,这是林云期第一次看他抽烟。
周鹤点烟时习惯性地歪着脑袋,眉心微皱,烟嘴叼在唇边,两手点火,动作熟练又干脆,一看就是老烟枪,不过他平时确实不抽烟。
林云期就站在路灯下看着他。
周鹤挑眉:“怎么了?”
“你抽烟啊。”
“以前烟瘾大,后来戒了。偶尔抽一根,尤其是喝了酒以后,整个人都舒坦。”吸了两口,周鹤把烟夹在指尖,“走吧,送你回家。”
酒气顺着风飘过来。
林云期以前很讨厌男人喝酒,但周鹤靠近时,她不仅没有厌恶,反而还想再靠近一点。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一左一右坐在后座上。
林云期看着窗外,在倒影中看到周鹤侧头看她的眼神,几分醉意,几分迷离,衬着流光,一下子勾进了林云期心里。
车在路口停下,离小区还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周鹤跟在林云期身后,双手插兜,他腿长,步子迈得慢悠悠的。
影子从侧面逐渐往前重叠。
林云期眼看着自己被一个大大的阴影笼罩,她已经不年轻了,十几岁小孩子的兴趣早就在失败的婚姻里磨灭,但此刻,她踩着周鹤的影子往前,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雀跃。
周鹤的影子从盖过来开始就一直不动,隔着不变的距离,和相同的步伐。
林云期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踏实。
碧海花园的牌子亮起了灯。
林云期脚下一顿:“周鹤。”
周鹤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也没在这样温软的夜色里被一个女人这样唤过。她的嗓音因为疲惫有些沙哑,发音靠后,带着软糯。
他第一次到城里时,买过一袋喜之郎吸吸果冻,舌尖的兴奋他很少再想起,那种软和甜。
林云期转身,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
周鹤脸上原本还在笑,这下脸都僵硬了,这么郑重其事,还是把他当外人。
“谢谢你。”林云期直起身子,“给我工作,给我撑腰,带我看病,帮我解决难题,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向你道谢,这是我的教养。”
周鹤觉得脸上有些撑不住了,他侧过头喘了两口气,酒意有些上头:“我,没想……没想让你谢我。”
“我知道。”
女人脚下踩着他的影子,面向他,抬脚一步步走近,仰着头,一双眼睛比乡下夜晚的星星还亮:“你喜欢我,是不是?”
周鹤低头去看,她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在地面上,融进了他的影子里,就像是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心里骤然一紧,随即猛跳。他早些年离乡进城打工,没文化、没技能,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不过是个穷光蛋,连街边的小姐都嫌他穷。
他36岁了,孑然一身。
去拥抱天边的月亮,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如果月亮主动奔进了怀里呢?
林云期的脸贴在周鹤的胸前,耳边是擂鼓一般的心跳。
周鹤的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捏成拳头,胳膊都不敢抬。
“我上一段婚姻太失败了,所以我还没有重新去经营一段婚姻的信心,如果你不急着结婚,咱们可以相处试试。”
够了,周鹤给的够多了。
秋日的夜晚有些发凉。
周鹤顶着晕乎乎的脑袋蹲在碧海花园的小区门口,把灌木丛里的树叶来回数了两遍,两只眼睛熬得通红。
他看过无数次这座城市的日出,没有哪一次比那天更令人期待。
林云期从小区一出来,就看到周鹤靠着电线杆站着,不知道盯着哪里发呆。
门房大爷端了杯茶出来:“在门口站了一宿,我让他进来歇会儿也不愿意。”
一把年纪了,多傻啊。
“周鹤。”
随着声音一起让他清醒的,还有一双自然挽上他胳膊的手。
林云期的手很凉,周鹤几乎是本能地把她的手揣进了兜里,兜里还暖和着,一下就驱散了秋凉。
“傻不傻,站一晚上,你给我打个电话上楼也好啊,家里有客房。”
“我不去你那屋子住。”周鹤回嘴,那是她和她前夫住过的房子,从前不觉得酸,此刻却酸得不行,他攥着林云期的手,“以后住咱们自己家。”
一夜的怀疑,是幻觉还是梦?直到那只手被紧紧攥在掌心里,才彻底定了心。
林云期望着他一夜就生出胡茬的下巴,轮廓方正坚毅。
“好,以后住咱们自己家。”
9
曲闻溪再次遇到林云期是在那年的元旦。
她一边逛街一边举着手机视频,视频那头是个戴着口罩和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晚上我们巷子里聚餐跨年,老钟今年完全不在状态,心思全在他媳妇身上,连衣服都不给我做了,居然让我自己出来买,太没人性了。”
“你要是早点说,前段时间借礼服的时候我就能顺便给你买一件。”
“那倒也不必,跟那群狐朋狗友吃饭,搞得这么隆重,太假了。”她走进一家旗袍店,手机镜头跟着移动,“你看哪件好看?”
“你手稳重点,我都看不清。”
两人就是在这家旗袍店里遇见的。
曲闻溪和林云期同时伸手去拿同一件旗袍,一抬头,居然是熟人。
相比上次在藏春弄见面的时候,林云期明显胖了一些,气色特别好,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笑起来脸上的梨涡特别深,像一颗饱满多汁的甜梨。
“曲老板。”林云期显然还记得她。
曲闻溪啧啧称奇,绕着林云期转了一圈:“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托你的福,是不错。”
顺着林云期的目光看过去,旗袍店门口蹲着一个壮汉,正举着手机打电话。或许是察觉到了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
接着他挂了电话,起身走过来,站在林云期身边。
曲闻溪觉得这一幕既般配又搞笑。
那个男人时不时地看林云期一眼,手在身后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显得特别局促,像一只惹了主人生气的大狗。
最后,那件旗袍还是被曲闻溪买下来了,又转手送给了林云期。
“好事将近,没件像样的衣服怎么行。”
林云期还没明白曲闻溪的意思,一回头看到周鹤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看曲闻溪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样。
曲闻溪没挑到满意的衣服,出门后就一脸沮丧,对商陆抱怨道:“好看的男人靠不住,现在光看脸真的不行了。”
典型案例就是林云期。
商陆在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当天晚上,粉丝们先是看到商陆发了一条祝大家元旦快乐的微博,紧接着又看到他更新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
“又好看又靠得住的人,我不是吗?”
八卦号当晚的推送立刻蹭上了热点——《惊!某顶流恋情曝光进行时》。
商陆本来已经准备好曲闻溪看到微博后会给他发消息,甚至连回复的草稿都写了好几个版本。
结果等了一晚上,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等到。
忍无可忍,第二天一早,他十分官方地给她发了一条“元旦快乐”。
曲闻溪半小时后回复:“啊,不好意思,我昨晚上喝多了,刚醒。元旦快乐啊!男神!”
商陆把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