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我与陌生女子做了3年夫妻,再次相遇后我才知她身份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08 04:52 3

摘要:台上那个穿着高级定制套装,侃侃而谈的女人,就是三年来在我工棚里,为我洗衣做饭的“婆娘”。

台上那个穿着高级定制套装,侃侃而谈的女人,就是三年来在我工棚里,为我洗衣做饭的“婆娘”。

我叫李建国,兜里揣着一级木工证,手里磨出了一层怎么也洗不掉的老茧。

那张请柬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就着半块发硬的馒头,喝最后一口凉透了的茶。

项目得了大奖,鲁班奖。我是施工队里的老师傅,被叫去当工人代表,上去亮个相。

我特地翻出了箱底压着、儿子结婚时才穿过一次的西装,对着招待所卫生间里那面模糊的镜子,笨拙地系着那条几乎把我勒断气的领带。

我以为,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大概就是今天了。

直到聚光灯打在她脸上。

她叫陈岚,至少,在工地上那三年,她跟我说她叫这个名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钢筋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下。手里的馒头渣子,仿佛还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周围雷鸣般的掌声,对我来说,都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我看着她,她从容地接过话筒,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专业术语,什么“参数化设计”、“BIM技术”、“绿色建筑理念”。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凿子,在我心里刻着两个字:陌生。

三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三年前,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站在我们工地的招工处,眼神怯生生的,像只迷了路的羊羔。

那时候,她手里攥着的,不是精致的话筒,而是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身份证。

第一章 工棚里的陌生人

那年夏天,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连空气都是黏糊糊的。

我所在的“宏远三建”接了个大活儿,在市郊建一座新的文化中心。我是队里的大工长,管着木工组,手底下带着十几个徒弟。

陈岚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她一个人,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站在一群光着膀子、唾沫横飞的糙汉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包工头老张头,叼着烟,斜着眼打量她,“妹子,我们这儿招的是力工、瓦工,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啥?”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她脸涨得通红,嘴唇嗫嚅着,半天挤出一句:“我……我什么都能干,我不怕吃苦。”

声音不大,但很清亮,像山泉水滴在石头上的声音。

我当时刚跟儿子吵了一架,心里正烦闷。儿子大学毕业,留在了城里,总觉得我这个当爹的,在工地上混,给他丢人。他想让我回老家,别再干了。

可我干了一辈子木工,除了这身手艺,我什么都没有。我爹是木匠,我爷爷也是木匠,这手艺传到我这儿,不能就这么扔了。

我看着陈岚,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我那刚过世两年的老伴儿。她也是这样,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儿。

我掐了烟,走过去对老张头说:“张哥,让她跟着我吧,工地上总得有个人打打杂,扫扫木屑,递个工具啥的。”

老张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陈岚,不耐烦地摆摆手,“老李你看着办吧,回头人跑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就这么,陈岚留下了。

我让她负责木工组的后勤,说白了,就是个杂工。每天清理工地的木料、碎屑,给我们这些师傅打打下手。

她干活很卖力,甚至有点笨拙的卖力。

第一天,让她去清扫电锯下的木屑,她不知道要先断电,差点把手伸进去。我吼了她一顿,她吓得眼圈都红了,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让她去搬一摞模板,她搬不动,就一块一块地挪,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汗水把她的头发都浸湿了,贴在额头上,像水草一样。

工地上的人,都是察言观色的老油条。见她不爱说话,又是我罩着的人,起初还有几个想说荤话的,被我瞪了几眼,也就都歇了心思。

大家只当她是个家里遭了难,出来讨生活的可怜女人。

我们住在工地临时搭建的板房里,一个大通铺,挤着十几个汉子,汗味、烟味、脚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头疼。

我因为是老师傅,单独分了一间小的工具棚,用木板隔开,算是有了个自己的窝。

陈岚一个女人家,自然不能跟男人们挤通铺。老张头犯了难,工地上哪有给女人的地方。

我指了指我的工具棚,“我那儿外面还有一小块空地,我搭个更小的棚子,让她先住着。”

老张头如释重负,“行,老李,这事儿你多担待。”

我用工地上废弃的木料和彩钢瓦,叮叮当当地敲了半天,在她住的那个小小的空间里,给她搭了张床板。

她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

我弄完,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她说:“先凑合着吧,比睡大马路强。”

她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你,李师傅。”

这是她第一次正经叫我。

工地的日子,是单调而枯燥的。每天都是电锯的轰鸣、锤子的敲击,还有漫天的灰尘。

唯一的盼头,就是晚上收工后,几个工友凑在一起,喝点小酒,吹吹牛。

陈岚从不参与。

她总是默默地干完自己的活,然后回到那个小小的棚子里,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有一次我半夜起夜,路过她的棚子,看到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出来。我好奇地凑过去,透过缝隙,看到她正借着一盏充电台灯的光,在一本厚厚的书上写写画画。

那本书的封面上,印着我看不懂的洋文和复杂的建筑结构图。

我当时心里犯嘀咕,一个出来打杂的女人,看这么深奥的书干嘛?

但我也没多问。在工地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打听别人的根底,是犯忌讳的。

第二章 一碗热汤的温度

转眼入秋,一场秋雨下来,天气骤然转凉。

那天我淋了雨,晚上就发起烧来,躺在床上,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

人上了年纪,就怕生病。尤其是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工地上。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有人在推我。

睁开眼,是陈岚。

她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里面是热气腾騰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李师傅,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煮了碗面。”她的声音很轻。

工地的食堂,晚上是不供应荷包蛋的。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惊人。

我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碗,热气熏得我眼睛有点发酸。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感觉身上舒坦多了。

“蛋……哪来的?”我哑着嗓子问。

“我跟食堂大师傅买的。”她小声说。

我心里一热。在工地上,一个鸡蛋,对我们这些卖力气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营养品。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好像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在我手下打杂的杂工。

她会提前把我的茶杯续满热水,会在我收工后,把我的脏衣服拿去洗了,晾在工棚外新拉的绳子上。

我过意不去,跟她说:“陈岚,这些事不用你做,我自己来就行。”

她总是低着头,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说:“李师傅,你收留了我,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工友们开始开我们的玩笑。

“老李,行啊,这是找了个新嫂子啊?”

“李师傅,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我嘴上骂骂咧咧地把他们轰走,心里却泛起一丝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涟漪。

老伴儿走了两年,儿子又不在身边,这工棚里冷锅冷灶的,我早就习惯了。可陈岚的出现,像是在我这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她话不多,但总能把我的生活照顾得妥妥帖帖。

我的工具,她每天都会擦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地放好。我那件破了洞的工装,她用细密的针脚,缝补得整整齐齐。

有一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半开玩笑地对她说:“陈岚啊,工地上的人都说,咱们像两口子。要不,咱俩就搭伙过日子吧?你别多想,就是……就是互相有个照应。”

我说完,心里就后悔了。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人家比我小了快二十岁,这不是耍流氓吗?

我不敢看她,低着头猛灌了一口酒。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听见外面风吹着彩钢瓦,哗啦啦地响。

过了很久,我听到她用蚊子般的声音“嗯”了一声。

我愣住了,抬头看她。

她的脸在灯光下红扑扑的,像秋天的苹果。

就这么,我们成了工地上人尽皆知的“工地夫妻”。

没有仪式,没有承诺,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情话。

只是从那天起,她搬进了我的工具棚。她睡在里面的小床上,我睡在外面的行军床上,中间隔着一道布帘子。

但这个冰冷的工棚,似乎一下子就有了家的味道。

每天收工回来,总有一口热饭等着我。衣服破了,有人补。生病了,有人端水递药。

夜里,我听着帘子那边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把我的工资卡交给她,让她管家。她不要,说她自己打杂也能挣钱。我硬塞给她,说:“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她拗不过,收下了,但每一笔开销,她都用一个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就会一直过下去。

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就带她回老家,把老屋翻新一下,我们就正儿八经地领个证,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我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怎么跟儿子说。

我从没问过她的过去,她也从不提。

我只知道,她认字,而且看的书,越来越深奥。有时候,她会对着一张建筑图纸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我以为,她是在想家。

现在想来,我真是个傻子。

第三章 墨线与图纸

陈岚不是个普通的女人,这一点,我其实早就该察觉到。

她对建筑,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感。

有一次,我们木工组在做文化中心那个大穹顶的木结构支撑。图纸设计得非常复杂,是一个巨大的双曲面结构,对我们木工的放线和卯榫拼接要求极高。

几个年轻的徒弟,对着图纸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其中一个节点的连接方式。

“师傅,这地方……图上画的这个角度,跟实际对不上啊。要是真按这个角度切,这两根梁根本合不拢。”我的大徒弟张伟,挠着头皮,一脸为难。

我也凑过去看,那张图纸画得密密麻麻,各种数据和符号,看得我眼花。

确实,按照我们老师傅的经验,这个节点的设计有点“反常理”。

我点了根烟,蹲在地上,用粉笔在水泥地上画着草图,反复计算着角度。

“先别动,等我想想。”我对手下人说。

这要是弄错了,返工都是小事,万一将来出了结构安全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

晚上,我把图纸带回了工棚,就着灯光,继续研究。

陈岚给我端来一杯热水,看我愁眉不展的样子,轻声问:“李师傅,遇到难题了?”

我叹了口气,把图纸往她面前一推,“喏,你看,这个地方,设计师简直是天马行空。好看是好看了,可我们做起来,太费劲了,而且我总觉得不踏实。”

我本来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指望她能看懂。

可她却拿起图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的眼神很专注,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地划过,眉头微蹙。

看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她忽然指着图纸上一个我根本没注意到的数据标注,说:“李师傅,你看这里,这个节点的承重计算,是不是用了一种叫‘张拉整体结构’的原理?”

我愣住了,“什么……什么拉?”

“张拉整体结构,”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拿起铅笔,在另一张纸上,飞快地画了几个示意图,“你看,它不是靠传统的卯榫硬连接来承重,而是通过钢索的预应力,让整个木结构形成一个自平衡的张力体系。所以这个连接点,看着‘虚’,实际上力是分散到整个结构上去了。图纸上的角度,应该是对的。”

她一边画,一边给我解释。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看着她画出的那些清晰的力学分析图,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能懂的东西。

我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问出一句:“你……你怎么懂这些?”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眼神有些慌乱,连忙把笔放下,低着头说:“我……我以前在老家,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瞎琢磨的,不一定对,你别当真。”

我没再追问,但我心里那个疙瘩,却结下了。

从那以后,我发现她对工地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她不再仅仅是打扫卫生,而是经常站在我们干活的地方,一看就是半天。

她会问我,为什么弹墨线要先“醒墨”?为什么刨木头要顺着纹理?为什么上大梁要选吉时?

这些都是我们木匠行当里,一代代传下来的老规矩,是经验,也是一种对木头、对自然的敬畏。

我以为她只是好奇,便把我会的,都倾囊相授。

我教她认识不同的木材,哪种是松木,哪种是榆木,哪种适合做梁,哪种适合做雕花。

我教她怎么用角尺、墨斗,怎么看图放线。

她的学习能力强得惊人。

很多东西,我只说一遍,她就能记住,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有一次,我让她帮我打磨一个卯榫的榫头。我告诉她,要打磨到“严丝合缝,插进去有声,拔出来有风”的程度。

她拿着砂纸,在那块小小的木头上,仔仔细细地磨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拿给我的时候,我用卡尺一量,分毫不差。

我看着她那双原本白皙,现在却布满细小伤口和老茧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我问她:“陈岚,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她才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李师傅,如果我说,我就是喜欢这些,你信吗?”

我信了。

或者说,我选择了相信。

我宁愿相信,她是一个和我一样,对这门手艺有着痴迷和敬畏的人。

我甚至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的手艺,后继有人了。

现在想来,她哪里是在学习,她分明是在“审阅”。

她是在用一个设计者的眼光,来审视我们这些施工者,是否真正理解了她的意图,是否把她图纸上的线条,变成了有生命力的建筑。

而我这个傻子,还在为收了个“好徒弟”而沾沾自喜。

第四章 儿子的“审判”

项目进行到第二年,儿子李明来看我了。

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小轿车,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出现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像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

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我靠着这身木工手艺,把他从农村供出来,读了大学,在城里找了份体面的工作,娶了城里的媳官。

可这份骄傲,在他面前,总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嫌我身上有汗味,嫌我的工棚又脏又乱,嫌我跟一群“没文化”的工友混在一起。

当他看到陈岚从我的工棚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刚为我洗好的衣服时,他的脸,瞬间就黑了。

“爸,她是谁?”他压着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有些尴尬,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这是……陈岚,我工友,平时……互相照应。”

“互相照应?”李明冷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在陈岚身上刮来刮去,“爸,我妈才走几年?你就在工地上找了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家?”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工友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陈岚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抱着盆,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

“你吼什么!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冲他嚷道,“陈岚是个好女人,比你有人情味儿!我病了,是她端水喂药!我累了,是她给我洗衣做饭!你呢?你除了会打电话教训我,你还为我做过什么?”

“我为你好!”李明也急了,指着陈岚,“爸,你清醒一点!这种地方的女人,能有什么好的?她图你什么?还不是图你那点死工资!等把你榨干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你给我滚!”我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就要往他身上抡。

陈岚吓坏了,赶紧上来拉住我,“李师傅,别这样,别跟孩子置气。”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

最后,李明摔门而去,那辆漂亮的小轿车,在工地上卷起一阵黄土,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晚上,工棚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岚默默地做着饭,一言不发。

我喝着闷酒,一杯接一杯。

“陈岚,”我开口,声音沙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她摇了摇头,眼圈红红的,“不怪你,李师傅。你儿子……他说得对,我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配不上你。”

“胡说!”我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李建国这辈子,就认一个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他是我儿子,可他不懂我!他不懂这工地上的人,活得到底有多不容易!”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我第一次跟她说了我的过去,说了我那个早早过世的老伴,说了我这个让我又爱又气的儿子。

我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盖一座能传下去的房子,一座真正有“魂”的房子。

她静静地听着,偶尔给我添上酒。

最后,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李师傅,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师傅。你一定能盖出那样的房子。”

她的眼神,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当时觉得,有她这句话,就算被全天下的人误解,也值了。

可我没想到,第一个抛弃我的,恰恰是她。

第五章 不告而别

文化中心的项目,做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我们眼看着它从一片荒地,变成了一座宏伟的建筑。

那座复杂的穹顶,在我们木工组的手里,一点点成型,像一朵巨大的木莲花,在城市的天际线上绽放。

封顶那天,项目部请大家吃了顿大餐。

所有人都很高兴,喝得东倒西歪。

我也喝了不少,拉着陈岚的手,一遍遍地跟她说:“看见没?那是我做的!那是我李建国带着人,一根根卯上去的!”

她笑着,眼睛里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嗯,我看见了。李师傅,你是最棒的。”她说。

我借着酒劲,跟她说:“等项目款结了,我就带你回老家。我们把老房子翻新一下,就用我这手艺,给你打一套最好的家具。我们……我们就结婚。”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以为,她是默许了。

可幸福,就像工地上空中的浮尘,看着热闹,一转眼,就散了。

项目结束,工人们开始陆续离开。

大家互相留着联系方式,说着“以后常联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别,或许就是一辈子。

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陈岚回家。

我把这三年攒下的钱,都取了出来,用报纸包得整整齐齐,盘算着回家先做什么。

那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身边的铺盖是凉的。

我喊了一声:“陈岚?”

没人应。

我心里“咯噔”一下,爬起来一看,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那个她用了三年的帆布包,那几本我看不懂的厚书,还有那盏陪了她无数个夜晚的充电台灯,全都不见了。

只有我给她买的那件碎花棉袄,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

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字迹很娟秀:

“李师傅,对不起。忘了我吧。”

我捏着那张纸条,站在空荡荡的工棚里,像个傻子一样。

我疯了似的冲出去,问遍了所有还没走的工友。

“看见陈岚了吗?”

“陈岚是谁?”

“就是跟着李师傅的那个女的!”

所有人都摇头。

有人说,昨天半夜,好像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到了工地门口,接走了一个人。但天太黑,没看清是谁。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走了。

不告而别。

连一句当面的解释都没有。

李明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反复回响。

“她图你什么?等把你榨干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可她什么也没图我的啊。我给她的工资卡,她一分没动,就放在枕头底下。她自己的工钱,除了日常开销,也都攒着。

我不明白。

我真的不明白。

那段时间,我像丢了魂一样。

工友们都劝我,想开点,工地上这种事,多了去了。

可我知道,我和陈岚,不一样。

我们之间,不只是搭伙过日子那么简单。

我把我的手艺,我的经验,我这半辈子的喜怒哀乐,都说给了她听。

我以为,我们是知己。

我带着一颗被掏空了的心,回了老家。

儿子见我一个人回来,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给我收拾好房间。

或许在他看来,这个结局,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把那张“鲁班奖”的邀请函,扔在了一边,本不打算去。

这个奖,有一半的功劳,应该属于那个默默偷师的“徒弟”。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去领这份荣耀,有什么意思?

是儿子把它捡了起来,郑重地放在我面前。

“爸,去吧。”他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荣誉,是你这门手艺的荣誉。你应该去。让我,也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看看,一个木匠,也能站到最高的领奖台上。”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儿子,好像长大了。

于是,我来了。

然后,我看到了她。

第六章 颁奖台上的重逢

聚光灯下,她像换了个人。

不再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眼神怯懦的陈岚。

她是陈岚,但也不是那个陈岚。

她身上那套剪裁合体的女士西装,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她脚上那双细高跟鞋,踩在铺着红毯的舞台上,笃定而从容。

她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笑容自信而优雅,面对着台下上百个业内专家和领导,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主持人介绍她时,用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头衔。

“……著名青年建筑设计师,‘新生代’建筑理念的领军人物,美国康奈尔大学建筑学硕士……”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她叫陈岚,是真的。

但她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无家可归、出来讨生活的陈岚。

她是这座文化中心真正的创造者,是那个在图纸上画出复杂线条,让我们这些工匠去实现的天才设计师。

我坐在台下,穿着那身借来的、大了两号的西装,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我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老茧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我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愤怒、羞辱、困惑、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卑,交织在一起。

这三年的朝夕相处,算什么?

我教她弹墨线,教她用刨子,在她眼里,是不是就像一个傻子,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我跟她说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她是不是都当成了一个底层工人的笑话来听?

她睡在我用废木料搭的床上,吃着工地的粗茶淡饭,为我洗着沾满汗渍的衣服……这一切,都是演戏吗?

为了什么?

体验生活?收集素材?

我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滚烫。

周围的人都在为她的精彩发言鼓掌,掌声热烈而持久。

我也跟着麻木地拍着手,手掌拍得通红,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轮到我们施工方代表上台领奖了。

项目经理推了我一把,“老李,到你了,上去吧。”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对我来说,无比遥远、无比刺眼的舞台。

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她也看到了我。

当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我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一丝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们并排站着,从领导手中接过那座沉甸甸的奖杯。

奖杯是金色的,很重。

可我却觉得,它像一块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我,让我作为工人代表,说几句获奖感言。

我握着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坐在第一排的儿子李明脸上。

他正激动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那束光,像针一样,刺痛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说了我这辈子,可能最得体,也最违心的话。

“感谢……感谢领导的信任。这个奖,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工人的。我们……就是出力的,能把陈总设计师这么好的图纸,变成真的房子,我们就……很高兴了。”

我说完,朝台下鞠了一躬。

然后,我把奖杯,塞到了项目经理手里,逃也似的,走下了舞台。

我没有回到我的座位,而是径直,朝着大厅的出口走去。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这个地方,不属于我。

那个女人,也从来,都不属于我。

第七章 真相与隔阂

我刚走到酒店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就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我面前。

车门打开,陈岚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换下了一身正装,穿了件米色的风衣,脚上的高跟鞋也换成了平底鞋。

可在我眼里,她和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李师傅。”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急切。

我没有看她,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李师傅,你听我解释!”她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MAN。

她的手,不像在工地上时那样粗糙了,变得柔软而细腻。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终于忍不住,回头冲她吼道:“解释?陈总设计师,你有什么好跟我这个木匠解释的?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蠢,是我傻!我一个臭干活的,怎么配得上您纡尊降贵,跟我解释?”

我的声音很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不是的,李师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急得语无伦次,“我……我没有骗你,我叫陈岚,这是真的。我是这座文化中心的设计师,这也是真的。”

“那什么是假的?”我冷笑着逼问她,“那三年的朝夕相处是假的?你给我煮的那碗荷包蛋面是假的?还是你靠在我肩膀上,听我说要带你回老家结婚,也是假的?”

她被我问得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到工地去,不是为了体验生活,也不是为了看你们的笑话。”她哽咽着说,“我设计的那个穹顶,结构太复杂了,国内从来没有人做过。图纸上,我能把每一个数据都算到最精确,但我不知道,在实际施工中,工人们会遇到什么问题。我怕……我怕他们理解不了我的设计,或者为了省事,偷工减料,毁了我的心血。”

“所以,你就假扮成一个打杂的,来监视我们?”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不是监视,是学习!”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恳切,“我想知道,你们这些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是怎么看待一张图纸的。我想知道,那些冰冷的数据,在你们手里,是怎么变成有温度的卯榫结构的。我想知道,一根木头,在成为建筑的一部分之前,要经历些什么。”

“李师傅,这三年来,你教我的东西,比我在康奈尔大学里学的,还要宝贵。你让我知道了,建筑,不只是线条和力学,它还有传承,有敬畏,有‘魂’。这些东西,是再高级的电脑软件,也模拟不出来的。”

“我不敢告诉你我的身份,是怕你知道了,就不会再用真心待我。你们会把我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设计师,而不是一个可以一起喝酒吃肉的工友。那我看到的一切,听到的切,就都变味了。”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言辞恳切。

可我听在耳朵里,却觉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后来呢?项目结束了,你为什么不告而别?”我盯着她的眼睛,问出了我心里最深的那个疙瘩。

她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李师傅,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我也习惯了有你的日子。可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没办法跟你回农村,去过那种安稳的日子。我的事业,我的人生,都在这个城市里。长痛不如短痛,我只能选择……逃避。”

“所以,在你眼里,我们那三年的感情,就是一场‘长痛’?”我自嘲地笑了。

“不是!”她急忙否认,“那是我这辈子,最踏实,最温暖的三年。可是……李师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想抹掉一切吗?

我看着她,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女人,突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这道鸿沟,不是身份,不是地位,而是我们从根上,就是两种不同的人。

我想要的,是热炕头,是两亩地,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安稳。

而她想要的,是星辰大海,是更宏伟的建筑,是实现她的人生价值。

谁都没有错。

错的,只是我们相遇在了那个尘土飞扬的工地上,错的,是我一厢情愿地,把一场美丽的误会,当成了天长地久。

我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拖着疲惫的步子,慢慢地消失在城市的霓虹灯里。

我的身后,是她压抑的哭声。

第八章 一座桥,两个人

回到家,我大病了一场。

儿子李明请了假,在家里照顾我。

他没问我和陈岚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给我熬粥,喂我吃药,用热毛巾给我擦脸。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真的错怪他了。

他不是不关心我,只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和我们这一代人不一样。

他觉得给我钱,让我在老家安享晚年,就是孝顺。

而我想要的,却是他能理解我这身手艺的价值,理解我作为一个匠人的那点固执和骄傲。

病好后,李明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爸,这是陈……陈总监托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聘书,还有一份设计图。

聘书是“陈岚建筑设计师事务所”的,聘请我担任“传统木结构工艺顾问”,薪水开得很高。

而那份设计图,是一座中式风格的庭院,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正是我梦里想了无数次的那种“有魂”的房子。

在图纸的右下角,设计师一栏,写着两个名字。

主设计师:陈岚。

工艺顾问:李建国。

李明在一旁说:“爸,陈总监都跟我说了。她不是坏人,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工地上遇到了你。她说,没有你,那座文化中心,绝对拿不到鲁班奖。”

“她还说,她事务所现在接了很多古建筑修复和新中式建筑的项目,特别需要您这样的老师傅去把关。她说,您的手艺,不应该只埋没在工地上,应该被更多人看到,传承下去。”

我看着那份聘书和图纸,心里百感交集。

我沉默了很久,对儿子说:“明啊,帮我把这份聘书,还给她吧。”

李明愣住了,“爸,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再说,我一个木匠,也干不来什么‘顾问’。你告诉她,她的心意,我领了。那张图纸,我留下,就当……留个念想。”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当那个顾问。

但我也没有闲着。

我在村里,开了个小小的木工房,收了几个真心喜欢木工活的年轻人当徒弟。

我把我这辈子的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我告诉他们,做木工,不只是为了挣钱,更是为了守住一门手艺,守住一份匠心。

日子过得不富裕,但很踏实。

偶尔,我会在一些建筑杂志上,看到陈岚的消息。

她成了国内最顶尖的设计师之一,作品遍布全国,拿奖拿到手软。

她设计的建筑,总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既有现代的简洁,又有传统的风骨。

我知道,那是她从我们这些老工匠身上,学去的东西。

我和她,再也没有见过面。

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直线,在那个叫“工地”的点上,有过三年的交集,然后,便朝着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

去年,李明带着孙子回来看我。

他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一个访谈节目,对我说:“爸,你看。”

电视上,正是陈岚。

她比以前更成熟,更知性了。

主持人问她:“陈总监,您的作品里,总能看到一种对传统工艺的尊重和敬畏,这是您的设计哲学吗?”

陈岚对着镜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微笑着说:“我不敢说这是我的哲学。我只能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位真正的匠人。他教会我,建筑是有生命的,每一根木头,每一块砖头,都有它自己的呼吸和温度。是他让我明白,一个好的设计师,首先要学会的,不是画图,而是倾听。”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孙子在一旁,奶声奶气地问我:“爷爷,你哭什么呀?”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爷爷没哭,爷爷是……眼睛里进了木屑了。”

我和陈岚,就像那座我们一起建造的文化中心。

她是画出蓝图的设计师,我是挥洒汗水的建造者。

我们共同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作品,但我们终究,生活在图纸的两端。

或许,人生中有些相遇,注定只能是一段旅程,而不是终点。

能在这段旅程中,看到过彼此世界里最美的风景,就已经足够了。

这就够了。

来源:外向橙子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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