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5年初春的莫斯科郊外,雪还没化,伊万诺沃第一儿童院里却多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东方女孩。她报出的名字是“赤英”,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只知道她从纳粹集中营里逃了出来,身上唯一的财物是一枚被雨水浸得发暗的列宁徽章。孩子安静,可夜里常被噩梦惊醒,反复低声呼唤一个
1945年初春的莫斯科郊外,雪还没化,伊万诺沃第一儿童院里却多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东方女孩。她报出的名字是“赤英”,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只知道她从纳粹集中营里逃了出来,身上唯一的财物是一枚被雨水浸得发暗的列宁徽章。孩子安静,可夜里常被噩梦惊醒,反复低声呼唤一个人——“爹爹”。
战火未熄,通信几乎中断。赤英想尽办法写信求助,目标只是模糊的“在延安的父亲”。她把信投往红十字会,希望碰到一个识字又愿意帮忙的好心人,同宿舍的小伙伴悄悄笑她太天真,可赤英不为所动,“只要有一线希望,也值得一试”。
机缘奇妙得像小说情节。同年五月,毛岸英前往红十字会办理回国手续,工作人员递来这封用蹩脚俄语写成的求助信。岸英扫了几眼,心中一动:信里既不提姓名,也不说家庭背景,却强调自己“在中国有父亲,正指挥人民军队抗战”。直觉告诉他,这孩子身份不凡。
第二天晚上,延安窑洞灯光昏黄。毛岸英把信交给父亲,低声说:“这孩子只署名赤英,称在苏联求助。”毛主席闻言,眉头先是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语速突然加快:“赤英?那是朱老总给女儿取的化名!”一句话点破谜底,周围警卫都愣住了。谁也没料到,那位在延安舞会上拉着朱德去跳舞的小姑娘,如今流落异国。
消息连夜飞向前线。正在冀中指挥作战的朱德收到电报时,手微微颤抖。同行参谋只听他喃喃一句:“孩子还活着。”随后又恢复往常的沉稳,安排作战毫不含糊,但谁都看得出,他的目光里多了股难得的柔情。
父女的第一次别离发生在1926年,那年朱德四十岁,贺治华在莫斯科郊外为他诞下女儿。孩子被取名“四旬”,寓意自己不惑得女。北伐号角紧催,朱德匆匆启程回国,把妻女留在异乡。从此战争像剪刀,一次次割断亲情,却又靠一根极细的线牢牢牵着。
第二次分别是1941年秋天。延安机场尘土飞扬,小小朱敏与李敏、罗西北等人被送往苏联求学。机舱升空那一刻,她隔着舷窗看到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终成黑点。那天之后,朱德在日记里只写了四个字:“努力学习”,却在字迹下面压了一个深深的指纹,纸张都被捏皱。
苏德战争爆发后,朱敏改名赤英自保,却终被卷入囚笼。集中营里,冻土、饥饿、粗暴的号令无时无刻不考验着孩子的意志。一次换乘,她重病昏迷,一名苏联红军轻轻托起她的头说:“活下去,回到你们的东方去。”这句俄语像火把,让她在煎熬岁月里死死攥住那枚徽章。
逃出集中营后,她隐瞒身份,由难民收容站转送到莫斯科。那封写给“父亲”的信就是在这里完成: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女儿平安,请勿挂念”。她怕父亲操心,却又必须让父亲知道自己还活着。这种矛盾,十四岁女孩扛得有些吃力,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1946年春,苏联方面正式确认赤英身份,并通过国际红十字渠道将信息送达中国。朱德收到第二封电报,终于确定女儿脱险,脱口而出一句方言:“谢天谢地。”战士们见总司令眼眶发红,没人敢言声,营区只剩噼噼啪啪的电报机声。
战争结束后,朱敏选择留在伊万诺沃补完课程。她说自己要学教育学,将来给新中国培养孩子。1949年10月1日,她在宿舍收听到天安门上的播音,喜极而泣,与同学拥抱。“祖国成立了,我得学得更好再回去。”这句话后来被同学记在纪念册里。
1950年底,中央代表团访苏。莫斯科伏努科沃机场,朱敏在人群里看见熟悉的高大身影。毛主席先一步认出她,笑道:“小朱敏长这么高了,派克笔还记得不?”一句调侃,令她泪水夺眶。简单寒暄后,她再次表示愿意完成学业再归国,毛主席只说:“好,老师这个职业很适合你。”
1951年暑假,朱敏终于踏上回国列车。北京站月台,朱德戴着老花镜,远远就举起手臂。车门打开的瞬间,他没有多言,将女儿揽入怀中。良久,他低声问:“那支钢笔呢?”朱敏歉然:“早被敌人拿走。”朱德摆摆手:“丢钢笔没什么,要紧的是你回来。”
此后十几年,父女不再分离。朱敏任教于北京师范学院,偶尔回中南海陪父亲下棋、聊天。1976年7月6日凌晨,朱德弥留之际,朱敏守在床前握住父亲的手,没有哭,她轻声念着儿时最熟悉的称呼:“爹爹,赤英在这。”灯光微弱,却足够照见两代人牵连半个世纪的深情。
来源:话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