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7年2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最高国务会议上,毛泽东忽然放下手中的材料,环顾会场:“军委文化部的陈沂来了没有?”几百名干部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陈沂答“到”时嗓音并不大,却在回声里透出几分激动。毛泽东接着说:“他是左派。”一句评语,让他当场成了舆论焦点。
1957年2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最高国务会议上,毛泽东忽然放下手中的材料,环顾会场:“军委文化部的陈沂来了没有?”几百名干部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陈沂答“到”时嗓音并不大,却在回声里透出几分激动。毛泽东接着说:“他是左派。”一句评语,让他当场成了舆论焦点。
会后,不少文化界朋友围住他打趣:“左派呀,稳了!”陈沂半开玩笑半认真:“左派也得看表现,毛主席今天夸,明天也可能批。”这混着自嘲的回答,在那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听来并不算多余。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很快成为现实。
1958年整风进入新阶段,“右的帽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来。陈沂先是被点名检查,随后军籍、党籍一并取消,军衔也作废。宣判那天,他在会场上直起腰板:“你们可以开除我,我自己没有开除。”声音不高,却把主持人顶得一愣。台下有人悄声说:“这脾气,一点没改。”但处分文件依旧盖了章,他被发往黑龙江劳改。
抵达北方时正值三月,松花江面仍结着厚冰。王震专程来见他,拍拍肩膀:“先做好十年打算,别只盯三年。”陈沂点头:“我争取三年解决,但十年也熬得住。”王震离开那天,雪片打在衣领上,留下极浅却清晰的印痕。
下放的日子没有戏剧性:清点苗木、搬运石灰、抄写劳动手册。可只要一闲下来,他就埋头读《史记》《左传》,偶尔写几句自励的诗,“胜利总有代价”这句,他反复抄过不下五遍。有人好奇问他图什么,他说:“人得给自己留条路,书是路。”
1963年盛夏,旧伤复发。黑龙江军区司令张万春联络总后勤部政委李聚奎,把他送进三〇一医院。鼓膜修补手术还没做完,楼上楼下声称“托洛式耳鸣”的笑谈就传开,医护们私下里感叹:这位前少将确实能忍疼。
同一时期,罗荣桓的病情急转直下。罗帅得知陈沂住院,立刻吩咐秘书李新阶去探望。病房门刚被轻轻推开,李新阶便低声转达:“罗帅说,陈沂,说你反领导可能,要看是什么领导;说你反党,他不信。”陈沂抬头,眼圈立刻红了,却只是握拳在床沿轻敲两下:“请替我向罗政委致敬。”
这句托付让他回想起十二年前的情景。1951年解放海南结束,他到北京述职,罗荣桓安排他挑选总政文化部、宣传部、秘书长三职其一。“我选文化。”他当时回答得干脆。罗帅笑着提醒:“别光想着文艺,政治头脑得跟上。”短短一句,成了日后自勉的座右铭。
文化部长任上,他创办《解放军画报》《解放军文艺》,搭建“八一”制片厂,从各大军区“挖”来导演、演员、摄影师,白手起家拍出《柳堡的故事》。有人质疑军队拍爱情片不务正业,他回一句:“士兵也有人性,何况这是革命的人性。”这句话后来被不少青年导演奉作座右铭。
1955年授衔那天,他意外地只得少将。走出怀仁堂,刘亚楼悄声说:“你这职务,怎么也该是中将。”陈沂摆手:“打仗我比不过你们,文工团冲锋也不算战功。”自嘲归自嘲,回到办公室仍旧忙得脚不点地。
然而,左派的光环、少将的肩章,都没挡住右派的帽子。1958年3月23日清晨,他离京北上。临行前去罗府辞行,罗帅递上一句叮咛:“摔了爬起来,要有政治家的风度。”车窗外的二环路早霜微白,那句话像钉子钉进脑子里,一直没松动。
直到1963年冬,北京漫天初雪,罗荣桓病逝。噩耗传到病房,陈沂几乎是挣扎着披上大衣,带着女儿、儿子去八宝山。遗体已送走,只剩遗像。他在寒风里鞠了三个躬,袖口被泪水浸透。孩子问:“爸爸,罗爷爷为什么相信你?”他答:“因为我没做对不起他的事。”
1979年,文件下达,撤销原处分,恢复名誉。那时的陈沂鬓发已霜,但在答复组织谈话时,他只提出一个请求:“让我回八一厂门口照张相。”老同事们开玩笑:“将军,这心愿够朴素。”他笑:“拍个照,算给罗帅的交代。”
随后几年,他偶尔在军博做讲解,偶尔给青年导演讲剧本。有人问他是否后悔当年那顶帽子。他摇头:“政策变幻是国家大事,个人不够格后悔。能把事情讲清楚,就值得。”
来源:大运河时空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