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许建川彻底发毛了，大街上都是水，水里都是人，他上哪儿去找素英和小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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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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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雨，地下的水，一起汇集到这个小城。

漆黑的夜，还停电了，整个城市都陷落在深渊里。

只有闪电划过，才能让雨中的人有片刻的时间能辨别方向。

许建川彻底发毛了，大街上都是水，水里都是人，他上哪儿去找素英和小芳啊。

木工厂家属房这片，水都快到膝盖了，还在往上涨。许建川越走越心惊。

素英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小芳才三毛岁，孩子万一在水里倒下去，那这个家就完了。

他拼命地往家跑。身后德奎追上来，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在雨里飞快地跑着。

一路上，他们见到很多人，背包罗伞地往高岗上跑。有人搀扶着老人，有人背着孩子，他就是没有看到素英。

忽然，一个闪电咔嚓一声划过，许建川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孙彪，就是赵胜二姨子的丈夫。

许建川连忙问：“孙师傅，看到素英和小芳了吗？”

孙彪看到许建川，埋怨道：“你干啥去了？素英和孩子没出来呢。孩子吓得狼哇哭，我没办法啊，只能拉扯自己的孩子。”

孙彪的媳妇齐二姑娘也怀孕了，他抱着媳妇出来的，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孩子。

许建川一听孙彪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说话，他更加快了脚步。

胡同里泥泞不堪，这里地势低，水都没过了膝盖，素英和孩子可阿千万别出事啊。

素英在许建川走后不久，就发现院子里进水了。那水不都是雨水，还是东江湾漫上来的江水。

她暗叫不好，赶紧把家里的重要东西背在背上，准备拉着小芳走。

可是，她又担心家里的粮食，她想背着粮食走。

就在这时候，门板咔嚓一声，被水冲断了一块，院子里的水就哇地一下，都往素英家里房子里灌。

木工厂这一片，和东江湾那一片都差不多，屋子里的地面，要比外面的地面矮两尺。一般人家都要在门口砌三个台阶。

房子盖上就不会动了，但胡同里，院子里的土却越垫越高，结果，房子里的地面就越来越低。

水一旦灌进房间，那就不是事了，院子里和胡同里的水，仿佛一下子都找到了出口，都开始往素英家的房子里灌水。

房间里的水很快就漫到膝盖，小芳害怕，一下子滑倒在水里，呛了两口水，哇哇地哭起来。

素英连忙薅着小芳的衣领，把孩子拽起来。

直到这时候，素英望着外面涛涛的水，她彻底感到害怕。

她赶紧把粮食扔下，抱起小芳就往外面跑。

可是雨水洪水都冲进来，把门口的台阶都冲滑溜溜的。她抬脚上了两次，都摔倒了。

第二次摔倒，素英觉得肚子疼。她吓出一身冷汗。

这种疼，她太熟悉了，很像去年流掉的那个孩子的感觉。

一种无助和绝望，一下子困住了素英。

可她看到小芳站在水里哇哇地哭，她猛地清醒过来。哪怕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她也要保全小芳啊。女儿是她的命啊。

屋子里的水还在爬高，都到小芳腰上面了，再不出去，娘俩就会淹死在这个房子里。

素英豁出去了，把背上的家底子都扔掉，把放在桌子上的粮食袋子抱了下来，垫在门口，她和小芳拼命地淌水走了出去。

院子里都没有人，都跑走了。

素英抱不动小芳，她肚子一直在疼。她只能牵着小芳的手，拼命地往外跑。

小芳也不哭了，这孩子是吓坏了，还是怎么回事？她跟着妈妈一起往外面跑，嘴里还说着：“妈妈别怕，爸爸就来了！妈妈别怕，爸爸就来了！”

素英眼眶一热，差点掉下眼泪。女儿虽然小，女儿也知道危险。可就在危险里，女儿还来安慰她这个妈妈。

素英肚子拧劲地痛，她浑身都冰冷，可是有小芳陪着，她就有无穷的力量。

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小芳更需要妈妈，还是素英更需要女儿，母女两人紧紧地攥着手，用尽全身力气往胡同外面跑。

忽然，暗夜里，听到呼救声。那是女孩的声音。

没有电了，胡同里黑乎乎的，天在漏雨，地下涨水，人都慌了，都跑了，整个胡同里已经没人。

素英也想带着小芳跑，可是，那女孩的呼救生微弱又执拗，就像一根细细的钢丝，紧紧地缠着素英的心。

素英要是这么走了，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只好停住脚步，往旁边一看，是一户人家。这时候，闪电噼啪地在上空闪过，她猛然发现这好像是赵梅家。

赵梅家两个闺女，莫非她们出事了？

这时候，素英已经忘记赵梅破坏大华的婚姻，什么也没有人命重要啊。

可是，胡同里都是水，赵梅院子里也都是水。

又一个闪电咔嚓一声响过，素英看清了，赵梅家的屋门也被大水冲开。

完了，那屋里肯定都是水。咋办呢？

素英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要拖着幼小的女儿，可不救人，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正在这时候，就听到胡同口有人喊破了嗓子：“素英，素英，小芳，你们在哪啊？”

那是许建川的声音，尾音带着哭声。

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觉得许建川的声音这么好听。素英也不讨厌许建川爱掉眼泪了。

素英大声地冲胡同口喊：“建川，我在这呢，胡同里，快进来，这里还有人没出去！”

小芳也使劲地喊：“爸爸，爸爸，我和妈妈在这里——”

许建川听到妻儿的声音，仿佛看到了夜里亮起一盏灯，他和德奎在水里快步地走着，走到跟前，一把抱起水里泡着的小芳，又伸手搂住媳妇，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许建川的担心，他的慌乱，他的绝望和无助，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一家人聚到一起，比什么都强。

素英连忙说：“德奎也来了？赶紧的，建川你和德奎赶紧去这家院子，好像赵梅和孩子没出来。”

许建川是普通的小百姓，小人物。他内心中有小市民的狭隘，但也有小市民的善良。

他们在这一刻，都忽略了过去跟赵梅家的恩怨。许建川和德奎进了院子，把赵梅和两个孩子从房间里拖拽出来。

赵梅家的门，跟素英家的门一样不结实，门板被大水冲掉了一块，赵梅着急拿家里的细软，晚走一步，就出不去了，家里灌进了水。

赵梅想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结果摔个跟头，脚脖子崴了，她一步也走不了。

两个女儿眼看着大水上来了，虽然赵梅拼命地骂两个女儿，撵她们快跑，但两个孩子都不跑，都依偎在妈妈跟前……

赵梅以前觉得两个女儿没用，都是赔钱货，丈夫去世之后，婆家还跟她要这个房子，说两个女儿是外姓人。

但赵梅没想到，在生命遇到危险的最后时刻，是女儿的求救声，引来了素英。也是女儿的陪伴，让她捱过最艰难的时候。

素英和许建川都回到爹租的房子里。

德奎媳妇已经烧上大锅，熬了一锅粥。

爹有先见之明，才让一家人有个干爽的地方住，在这洪水肆虐的夜晚，才有一口热粥吃。

许建川和德奎把素英和小芳送回来之后，他们又分别去接大华和三梅子。

妈看到素英脸色蜡黄，又听说她肚子疼，就赶紧让素英躺在热炕头，怕她动了胎气。

过了很久，德奎背着老张太太走进来。张大力抱着张望，三梅子拖着细软，一家人湿淋淋地来到。

又过了一会儿，许建川背着小玲也来了。大姐夫陈彬抱着小鹏，大华和小刚搀扶着走进来。大华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大华最近总是肚子痛。一开始她以为是又怀孕了。后来到二表姐那里去检查，二表姐说不是怀孕，可能是肚子里长瘤子。

二表姐让大华去省里的医院看看，大华不去。那得多少钱呢？买点止疼药吃了就好了。

大华家新盖的房子算是高岗，但也进水了。

老张太太家房子比木工厂家属房好不到哪去，都是那一片低洼地区。

众人聚集在爹租住的房子里。老张太太还挑剔呢。

“熬的高粱米粥没到时候，，硌了巴生的，硬呢。粥里咋没放点绿豆呢？没有咸菜啊？就空嘴吃粥啊？”

素英听到老张太太唠叨，真想给她两句难听的。即使她躺在炕上养胎，也不惯着老张太太。

但爹和妈都在，素英不能乱说话。

只听妈说：“有你一口热乎的就不错了。这还是我们当家的让儿子去接你。要是我的意思，就把三梅子和张望接回来就行，别人都是多余的！”

妈这句话噎得老张太太那口粥半天没咽下去。

素英和三梅子对视了一眼，都表现出惊讶。妈啥时候也会说这么赶劲的话？

妈也是被逼急眼了。她早就对老张太太有意见。

老张太太一口粥咽下去，半开玩笑地说：“我都不愿意来，你儿子上赶着背我来。”

妈也不让劲儿。“是啊，我儿子因为你打我闺女大嘴巴子有功了，非要背你，是不是？”

这回老张太太闭嘴了，一会儿又说脑袋疼，一会儿又屁股疼。把大华吃的止疼药拿去两片，这才消停了。

大华小声地对素英和三梅子说：“没想到，妈说话挺噎人呢。”

三梅子也说：“以前没见妈这么厉害过。”

素英嗔怪地瞪了三梅子一眼，小声地说：“要是我，谁敢给我一巴掌，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得打回去，还用妈给替咱说话？”

三梅子一缩脖子，翻了素英一眼。“行了，二姐，这都是啥时候了，还斗嘴，你消停地躺着养胎吧，这胎要是掉了，我二姐夫不得哭死？”

素英说：“啥时候也不能让人欺负。”

大华说：“行了，行了，咱们姐仨别吵了，帮妈做饭吧。这么多人，爹储存的粮食够不够？”

天亮之后，大水还在涨，高岗地段的人家，也岌岌可危。

大雨没有停，江里的水就一个劲儿地涨。

街道派来人了，要去修护堤坝。

爹不让德奎和许建川出去。

爹自己拄着拐杖出去开门：“我家就我还能站起来，谁去修大坝？”

爹回来之后，对众人说：“大坝都开了，还修个屁？早干什么去了？就知道开会，斗来斗去。都是中国人，那不是窝里横吗？小日本子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给小日本子开会，咋不斗小日本子？就收拾自己人的能耐。现在去大坝那就是找死，谁敢去？”

许建川不放心，抽空出去，想去农机厂看看。后来发现去不了，街道上都是没膝盖的水，农机厂地势也洼，估计早都淹了。

街上商店有的开门了，有的没开门。但凡开门的，只要是卖吃的，商店都卖空了。

家里呢，素英肚子还是疼。早晨她去公厕还看到落红。妈和大华出去，找来一个会看事儿的老太太。

老太太来了之后，给素英把把脉，叮嘱素英好好休息，三天别下地，就在炕上躺着，多喝点鸡汤。三天后要是没有落红，那就没事了。

一家人在高岗上挺了一天半，半夜里忽然听到街上汽车响的动静。

许建川一下子精神了，他坐在炕上，侧耳倾听，一动不动。

素英也醒了，暗夜里，她看到许建川坐起来，腰板笔直，脸色很凝重。

素英担心地问：“怎么了？睡毛楞了？”

许建川低声地说：“我听到军号响。”

素英翻个身：“你可拉倒吧，这不是你当兵的地方，哪来的军号？”

许建川却笃定地说：“刚才街上过的好像是军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不是咱们县里卡车的声音。”

素英不相信，认为许建川做梦了。

许建川却说了一句话：“素英，可能是进来军队了。”

素英睡得迷迷糊糊，嘟囔一句：“你梦到军队了吧？”

许建川没有睡，披上衣服出去了。

天亮，许建川回来了，对爹说：“爹，进来部队了，这回好了，他们在修筑大坝，有他们在，水就能堵住。我们能不能做点啥？”

过了一会儿，爹说：“让你妈煮一筐鸡蛋，你跟德奎送去。”

素英这些天主要是养胎，一直躺在热炕头。她听到窗外许建川和爹说话，不知道怎么，她心里就无比地踏实。

当初跟许建川处对象，许建川占了优势，那就是他当过兵。

在素英心里，当过兵的男人，都是男子汉。她对许建川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依赖。

三梅子听说妈煮鸡蛋，是给当兵的送去。三梅子自告奋勇，骑车回了井房子，把家里的半筐鸡蛋也拿来。

街上的副食品商店一开门，啥都抢空了。倒是没有偷摸涨价的，但是食物都被已经没了。

老张太太看到厨房煮鸡蛋，煮了两盆鸡蛋，也没人给她送来一个。她在房间里不满地嘟囔。

张大力去厨房，听说是要把鸡蛋送到大坝上去，张大力没说话。

老张太太看到张大力空手回来，很生气。她自己去厨房拿了两个鸡蛋，在炕沿上咔咔地磕碎，剥皮，给孙子张望吃。

看到旁边大华的儿子小鹏，两只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她手里的鸡蛋，她笑着把一个鸡蛋塞到大华手里。“你吃吧，你吃了能下点奶，喂喂孩子。”

老张太太丢了三梅子一眼，自言自语：“给三梅子吃啥都白扯，一滴奶水都没有，还不如直接喂我孙子吃。”

小芳看到老张太太手里的鸡蛋，连忙扭过头。素英叮嘱过小芳，咱不要馋别人的东西，妈有钱就给你买。

等到中午吃饭，老张太太等啊等啊，桌子上就是一盘白菜炖土豆，别说肉末啊，一块豆腐也没看到。

还有，那些煮鸡蛋呢？哪去了？

老张太太张嘴就问：“亲家啊，这伙食太次了，一个鸡蛋都舍不得给亲家吃？”

这回爹说话了：“那鸡蛋是给修大坝当兵的吃的，你去修大坝呀？你去修大坝，我东江湾的房子都给你？”

老张太太嘻嘻地笑，心里说，早知道鸡蛋都送走了，刚才我应该多拿两个。

后来她回到井房子，看到家里的鸡蛋筐空了，那给三梅子骂的，骂她缺心眼，把鸡蛋都送人了。

许建川没回来吃饭，也去大坝帮忙了。农机厂成立了护坝小组，许建川忙了起来。

陈彬说风凉话：“许建川可真积极，自己老婆孩子让别人照顾，他去显能耐。”

素英可不惯着陈彬。她正担心许建川呢，心情不好，怼陈彬的话就跟难听。

“陈彬，我用你照顾了？你还是爹和妈还有我大姐照顾呢，你一个大老爷们，又没怀孕，轻手利脚的，啥也不干，还说我呢，你装什么大半蒜？”

三梅子悄悄地告诉素英，看到陈彬买了一兜果子，去看赵梅了。

素英心里有气，但这次她什么也没有说。

赵梅和陈彬的事情，不是赵梅一个人的事，都是这个败家的大姐夫不是个东西！掉了两次茅坑他不长记性，他早晚得死在这件事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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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