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客厅的水晶灯冰冷地照着江文皓毫无血色的脸,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佳然,我们……完了。”
客厅的水晶灯冰冷地照着江文皓毫无血色的脸,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佳然,我们……完了。”
我的大脑“嗡”地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我扶着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江文皓颓然地跌坐在地毯上,双手痛苦地插进头发里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公司破产了,我们所有的房子、车子、所有的一切明天就会被银行查封,我们……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我的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但我更害怕,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我的四肢百骸。
因为我知道把他推入这万丈深渊的有我的一份“功劳”。
不,或许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秦凯。
我的男闺蜜。
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然,怎么了?我听朋友说文皓的公司出了点事?”秦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泄露出来。
“秦凯……”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文皓他……他破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别怕,然然,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报了地址挂断电话,看着依旧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江文皓,心里五味杂陈。
有愧疚,有悔恨,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解脱。
门铃很快就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秦凯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风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与屋内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眼神里就充满了心疼。
“然然。”他张开双臂轻轻地把我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味,让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江文皓听到动静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到相拥的我们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们。
秦凯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我,“没事的,然然,有我呢,天塌不下来。”
他扶着我走到沙发边坐下,脱下风衣很自然地盖在我的腿上,然后起身熟门熟路地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
“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我接过水杯,指尖的冰冷似乎被这温度驱散了一些。
秦凯坐在我的身边,看着颓废的江文皓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
“文皓,具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突然?”秦凯开口问道,打破了房间里的尴尬。
江文皓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秦凯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只是转头看着我,“然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们的,我的公司现在发展得还不错,我可以先拿出一笔钱……”
“不用了!”江文皓突然嘶吼着打断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我江文皓还没落魄到需要你来可怜!”
他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秦凯的“善意”彻底击碎。
秦凯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文皓,你冷静一点,我不是在可怜你,我们是朋友。”
“朋友?”江文皓冷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指着秦凯,“我江文皓高攀不起!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心头一颤。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秦凯,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我低着头捧着水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凯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伸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然然,”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炽热,“离开他吧。”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离开江文皓,”秦凯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给不了你幸福,他只会让你跟着他一起受苦。”
我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秦凯,你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我没有开玩笑,”他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我看穿,“然然,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
我的脑子更乱了。
十年?
从我们认识开始?
他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突然单膝跪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一枚璀璨的钻戒在冰冷的水晶灯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我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认识了十年的男闺蜜,在我老公破产的这个夜晚举着钻戒对我说:
“然然,嫁给我吧。”
秦凯的求婚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本就混乱不堪的世界里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深情的眼眸,看着那枚闪耀的钻戒,感觉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像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秦凯,你疯了?”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没疯,”他仰着头目光执着而坚定,“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老公他……”
“我知道,”他打断我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我知道江文皓破产了,也知道你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所以我才要在这个时候把你从这个火坑里拉出来。”
名存实亡?
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是啊,我和江文皓的婚姻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了争吵和冷战?
是从他创业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开始?
还是从我厌倦了无休止的等待,开始把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秦凯身上开始?
我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激情和甜蜜,只剩下搭伙过日子的平淡和麻木。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我的丈夫,是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秦凯,你起来,”我用力地想把手抽回来,“我们是朋友,永远都只是朋友。”
“我不想再做什么朋友了!”秦凯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抓着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生疼,“然然,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这些年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怕从他那双炽热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
我承认在无数个江文皓缺席的深夜里是秦凯的电话陪我度过漫漫长夜。
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是秦凯第一时间赶到我身边,送我去医院,为我跑前跑后。
在我受了委屈和江文皓大吵一架后也是秦凯开着车带我到海边吹风,听我絮絮叨叨地抱怨一整个晚上。
他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才是我生命中那个不可或-缺的伴侣。
我依赖他,信任他,甚至……习惯了他。
可我一直以为这只是超越了爱情的友情,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我从来不敢也不愿去深想这份感情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别的什么。
“秦凯,你让我冷静一下,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别过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秦凯定定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跪下去。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受伤的表情。
他收起戒指,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
“好,我不逼你,”他替我拢了拢肩上的风衣,“但我的话永远有效。然然,我不想再看到你受苦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几天你先搬到我那里去住吧,这里很快就会被查封,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我还能去哪里呢?
娘家吗?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回那个冰冷的家吗?回去面对一个同样绝望的江文皓,然后两个人一起在黑暗里沉沦?
我不敢想。
秦凯的公寓似乎成了我此刻唯一的避风港。
“……好。”我听到自己用蚊子般的声音回答道。
秦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你先收拾一下必需品,我去车里等你。”
他走后我看着这个曾经承载了我所有幸福和梦想的家,第一次感觉到了陌生和冰冷。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我笑靥如花依偎在江文皓的怀里,满眼都是幸福的光。
才短短几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带走的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
那些名贵的包包,昂贵的首饰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然后决绝地转身拉着行李箱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秦凯的车就停在楼下,看到我出来他立刻下车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却体贴备至。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窗外的霓虹灯飞速地倒退像一场流光溢彩的梦。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同样深沉的夜。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打开江文皓的电脑,将他公司账户里的一大笔流动资金转到了一个不记名的海外账户上。
整整五百万。
那笔钱是我瞒着江文皓偷偷“借”给秦凯的创业启动资金。
那时候秦凯拿着他的创业计划书找了无数个投资人都吃了闭门羹。
他来找我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痛哭说他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完了。
我看着他绝望的样子心疼不已。
我知道他的才华,也相信他的项目一定能成功。
我去找江文皓希望他能投资秦凯,可江文皓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计划书就扔在了一边。
“佳然,这不是过家家,商场如战场,他这个项目太理想化了根本没有盈利的可能。”
“可是……”
“别可是了,”江文皓不耐烦地打断我,“你那个男闺蜜就是个眼高手低的文艺青年,让他踏踏实实找份工作比什么都强。”
江文皓的轻视和武断深深地刺痛了我,也激起了我骨子里的叛逆。
凭什么你看不起他?
凭什么你就能断定他不会成功?
一个疯狂的念头就在那一刻悄然滋生。
我要帮他,我一定要帮他成功!
我要向江文皓证明他看走眼了!
于是我利用江文皓对我的信任掌握了他的各种密码,做下了这件我这辈子最大胆也最出格的事情。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借用”,等秦凯的公司上了正轨盈利了,我马上就把钱还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秦凯的公司确实如我所料一飞冲天,在短短两年内就成了行业里的一匹黑马。
而江文皓的公司却因为一笔关键资金的缺失导致一个重要项目资金链断裂,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最终……走向了破产。
我亲手毁了我的丈夫,我的家。
而那个受益者此刻就坐在我的身边,刚刚向我求了婚。
这是多么巨大的讽刺。
秦凯的公寓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小区,顶层复式,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的色调和他给人的温和感觉截然不同,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掌控感。
“你先住客房吧,里面洗漱用品都是新的。”秦凯把我的行李箱放进一间宽敞的卧室轻声说道。
房间很大,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星河。
比我和江文皓的卧室要大上整整一倍。
“谢谢你,秦凯。”我站在房间中央有些手足无措。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他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亲昵又自然,“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让我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我点点头走进浴室。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我的思绪。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感觉无比陌生。
程佳然,你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偷了丈夫的钱去资助你的男闺蜜。
现在丈夫破产你无家可归,却住进了男闺蜜的豪宅里。
而这个男闺蜜还想让你嫁给他。
这简直比八点档的狗血剧还要荒唐。
我洗完澡出来发现秦凯并没有去睡,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
茶几上放着一杯热牛奶。
“喝了再睡,能睡得安稳些。”他看到我温柔地说道。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牛奶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
“秦凯,”我放下杯子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我最关心的问题,“你……你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得飞快。
我既希望听到他成功的消息,又害怕听到。
因为他的成功是建立在江文皓的失败之上的,是用我偷来的钱换来的。
秦凯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靠在沙发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很顺利,上个月刚完成了B轮融资,估值已经翻了二十倍。”
二十倍!
五百万的二十倍,那是一个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巨大的成功和巨大的罪恶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那笔钱……”我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发抖,“那五百万,你……你什么时候能……”
我不敢说出“还给我”这三个字。
因为那笔钱本来就不属于我。
秦凯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然然,我们之间一定要谈钱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那笔钱毕竟是文皓公司的……”
“我知道,”他点点头打断我的话,“你放心,这笔账我一直记着。”
他站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过来。
“股权转让协议。”
我翻开文件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猛地一缩。
秦凯将他公司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无偿转让给了我。
按照现在的估值,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的五百万。
“秦凯,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能要!”我像是被烫到一样要把文件还给他。
“为什么不能要?”他按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然然,这家公司本来就应该有你的一半。没有你就没有它的今天。”
“可是……”
“没有可是,”他语气坚决,“这是你应得的。而且你现在也需要这笔钱,不是吗?”
他一句话就戳中了我的软肋。
是啊,我现在一无所有负债累累,我确实需要钱。
可这笔钱我怎么能要?
这不就等于是我拿着从江文皓那里偷来的钱,在秦凯这里给自己换了一个亿万富婆的身份?
这太荒谬了!
“不,秦凯,我不能……”
“你就当是我给你的聘礼。”他突然说道。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又提到了这个话题。
“然然,”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上,将我困在他的臂弯之间,我们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你好好想一想你和江文皓之间真的还有未来吗?”
“他破产了,背着一身的债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你跟着他除了吃苦还能得到什么?”
“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好,你不应该把自己的一生都赔在一个失败者的身上。”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逼着我去看去承认。
失败者。
他竟然用“失败者”这个词来形容江文皓。
那个曾经在我眼里无所不能像天神一样的男人。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和……愤怒。
“秦凯,他再怎么样也是我的丈夫!”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很快就不是了。”秦凯的眼神冷了下来,“然然,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吗?”
“你信不信等江文皓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第一个抛弃的就是你这个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价值的妻子。”
他的话充满了恶意和揣测,让我感到一阵心寒。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是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人性。”秦凯冷笑一声,“然然,醒醒吧,别再活在你的童话世界里了。”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这份协议你收好,什么时候想通了签了字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留下我一个人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对着那份价值连城的股权协议彻夜难眠。
我第一次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秦凯。
这个我以为温润如玉永远会站在我身后支持我的男人,他的身体里似乎还住着另一个陌生的灵魂。
一个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冷酷的灵魂。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惊醒的。
陌生的号码,接通后是一个冰冷的女声。
“请问是程佳然女士吗?我们是法院的,关于你丈夫江文皓的债务问题需要你过来配合调查。”
法院。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
我浑身发冷,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换上衣服走出房间,秦凯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没睡好?”
“法院……给我打电话了。”我声音干涩地说道。
秦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别怕,我陪你去。”
他开车送我到法院门口,叮嘱道:“不管他们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江文皓身上,你是家庭主妇对公司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点点头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走进那栋庄严肃穆的大楼,我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押上审判席的犯人。
在一个小小的接待室里我见到了江文皓。
不过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岁。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头发乱得像一团枯草,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皱巴巴的衬衫。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怨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却像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负责问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面无表情地向我宣读了江文皓公司的债务情况。
一连串天文数字听得我头晕目眩。
我这才知道江文皓的公司欠下的不仅仅是银行的贷款,还有无数供应商的货款。
我们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那套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别墅都已经被冻结,即将进入司法拍卖程序。
“程佳然女士,”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作为江文皓的妻子,你们的财产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也需要承担连带的偿还责任。”
我的心凉了半截。
“另外我们查到在江文皓公司宣布破产的前两年,有一笔五百万的巨额资金从他公司的账户上转入了一个海外的匿名账户,这件事你知道吗?”
来了。
审判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甲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我不敢去看江文皓的眼睛,但我能感受到他那道灼热的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凯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地回响。
“说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只要我咬死说不知道,他们没有证据又能把我怎么样?
可我一抬头就对上了江文皓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我不能。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是我偷了钱,是我毁了他。
如果我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还是个人吗?
“我……”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她不知道。”
江文皓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江文皓,你想清楚了,这笔钱的去向不明很有可能涉及到恶意转移资产,性质是很严重的。”
“我很清楚,”江文皓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笔钱是我自己转移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决堤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替我顶罪?
他明明可以……明明可以把我供出来来减轻他自己的罪责。
可他没有。
在这个他人生最灰暗最绝望的时刻,他依然选择用他那副已经被压垮的肩膀替我扛下了一切。
我看着他泣不成声。
他也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怨恨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这个男人有多爱我。
而我又对他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从法院出来我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行尸走肉一般。
秦凯在车里等我,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递给我一瓶水。
“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秦凯,把钱还给我。”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秦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然然,你说什么?”
“我说把那五百万还给我,”我重复道,“不,不是五百万,是连本带利,你公司现在估值那么高,那笔钱应该变成更多了。”
“我要用那笔钱去给文皓还债。”
秦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程佳然,你是不是疯了?”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你把钱给他他就能翻身了吗?那点钱对他现在欠下的债务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杯水车薪我也要还!”我几乎是吼了出来,“那本来就是他的钱!是你,也是我,我们一起偷了他的钱!”
“偷?”秦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起来,“然然,你搞清楚,那叫投资!是你对我的投资!你也是公司的股东!”
“我不是!”我激动地反驳,“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股东!我只是想帮你!我只是想……把钱还给他!”
“不可能。”秦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发动了车子。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不可能,”他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公司的钱一分都不能动。现在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每一笔钱都有它的用处。”
“那你把你自己那份给我!”
“我的钱也是公司的钱,”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然然,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江文皓已经完了,你就算把整个公司都卖了也救不了他。”
“你现在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跟他离婚,撇清关系,然后……嫁给我。”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我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入冰窖。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侧脸,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一直以为秦凯是我的知己,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他温和的面具之下隐藏的是怎样一颗冰冷而自私的心。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还那笔钱。
他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他利用我的心软和愧疚,利用江文皓的骄傲和自负,一步一步把我从江文皓的身边拉到了他的阵营里。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江文皓一败涂地,而我成了他可以随时掌控的金丝雀。
一阵巨大的恶心和恐惧涌上我的心头。
“停车!”我尖叫道。
秦凯像是没听见,反而加快了车速。
“我让你停车!”我用力地去拉车门。
“程佳然,你闹够了没有!”他终于发怒了,一脚踩下刹车。
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你去哪里?”他在身后喊道。
我没有回头,只是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疯狂地跑去。
我要离开他,越远越好。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能去哪里呢?
回那个已经被查封的家?
还是回到秦凯那个金碧辉煌却让我感到窒息的牢笼?
我掏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拨通的号码。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独和无助。
最终我还是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崩塌。
“妈……”
我只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泣不成声。
“然然?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妈妈顿时慌了神。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妈妈。
从江文皓破产,到我偷钱资助秦凯,再到秦凯的求婚和他冷酷的真面目。
我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向父母坦白自己所有的罪行,等待着审判。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甚至能想象到我妈妈此刻震惊和心痛的表情。
“傻孩子,”过了很久妈妈才叹着气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她的声音里没有我想象中的责骂,只有浓浓的心疼。
“先回家来吧,天大的事有爸爸妈妈给你顶着。”
妈妈的一句话让我哭得更凶了。
家。
原来我还有家可以回。
我打车回到了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旧小区。
推开门看到爸妈两鬓斑白的头发和担忧的眼神,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爸,妈,我错了。”我跪在他们面前泣不成声。
妈妈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爸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让他们失望了。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进行了一次长谈。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听完之后我爸狠狠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这个姓秦的不是个好东西!”他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是在设局!从头到尾他都在算计你,算计文皓!”
“是啊,”妈妈也红着眼圈说,“什么男闺蜜,我看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然然,你可千万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我用力地点点头。
“爸,妈,我想……跟文皓离婚。”我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爸妈都愣住了。
“为什么?”妈妈不解地问,“文皓他……他不是还在维护你吗?他没有怪你啊。”
“就是因为他没有怪我我才更要跟他离婚。”我流着泪说,“我不配。我把他害成这样,我没有资格再留在他身边了。离婚了至少……至少那些债务不用再连累我,也不用再连累你们。”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爸爸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在家的那几天是我这两年来最平静也最煎熬的日子。
平静的是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不用再提心吊胆。
煎熬的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愧疚和悔恨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不敢去想江文皓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个人要怎么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债务和压力?
他会不会想不开去做傻事?
我越想越害怕。
我必须要找到他。
就算是要离婚我也要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
我要跟他道歉。
我找遍了所有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问遍了所有我们共同的朋友,都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江文皓的一个远房表哥打来的。
“弟妹,你快来医院一趟吧,文皓他……他出事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我疯了一样地赶到医院,在急救室的门口看到了江文皓的父母。
两位老人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二十岁。
江妈妈一看到我就冲了上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儿子!”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捶打着我。
我没有躲也没有还手。
因为她骂的对。
是我,是我害了他。
这一巴掌我该受。
江爸爸拉住了情绪激动的江妈妈,声音嘶哑地对我说:“文皓他……他胃出血,医生说,是长期酗酒和压力太大造成的,现在还在抢救。”
我的腿一软瘫倒在地。
抢救室的灯红得刺眼。
那扇紧闭的大门隔开的是生与死。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求求你,一定不要有事。
江文皓,只要你能好起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下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说道:“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我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的江文皓。
他瘦得脱了相,脸色惨白如纸。
我的心疼得像是被刀子剜着。
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啊。
我怎么忍心把他伤成这个样子。
“你走吧,”江爸爸站在我身后冷冷地说道,“我们江家不想再看到你。”
我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对着病房里的江文皓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我转过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医院。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彻底完了。
但我欠他的我一定要还。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秦凯,拿回属于江文皓的一切。
这一次我不会再软弱,不会再退缩。
我直接去了秦凯的公司。
他的公司位于CBD最繁华的地段,整整一层楼的办公室装修得气派又现代。
员工们个个西装革履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自信和朝气。
这里的一切都欣欣向荣,充满了希望。
而这一切的繁华都是建立在江文皓的废墟之上的。
前台小姐拦住了我,问我有没有预约。
我说:“你告诉秦凯程佳然找他,他要是不见我我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捅给媒体。”
我的威胁起了作用。
很快秦凯的特助就下来把我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秦凯的办公室很大,几乎占据了半个楼层,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到我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
“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秦凯,我今天是来拿回属于江文皓的东西的。”我开门见山不想跟他有任何废话。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属于江文皓的东西?这里哪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秦凯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
“没有那五百万你拿什么打拼?”我冷冷地反问。
“五百万?”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程佳然,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真以为创业靠的仅仅是五百万启动资金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家公司熬了多少个通宵,喝了多少酒,求了多少人?”
“你只看到了我现在的风光,却没有看到我背后的付出!”
“我不管你付出了多少!”我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只知道你的第一桶金是偷来的!是肮脏的!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有江文皓的一半!”
“是吗?”他缓缓地向我走来眼神冰冷得像一把刀,“那你呢,程佳然?你作为那个小偷是不是也应该分一半的赃?”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脸色一白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他逼近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当初你把钱给我的时候不也是存着私心想看我把他比下去吗?你不也是厌倦了他想从我这里寻找慰藉吗?”
“我们才是一路人,程佳然。你别忘了这家公司你也有股份。”
“我不要!”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嫌脏!”
“脏?”他像是被我的话激怒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那你肚子里的孩子脏不脏?”
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我怀孕了?
我怎么会……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初,可我的脑海里却像是有惊雷炸开。
我这个月的例假确实推迟了很久。
可我一直以为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的。
我从来没往怀孕那方面想过。
秦凯看着我震惊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冷笑着说,“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在我这里留宿,发生了什么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起来了。
是有一个晚上江文皓又因为应酬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后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是秦凯找到了我。
他陪我喝酒听我哭诉。
后来……后来我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秦凯公寓的客房里了。
我一直以为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现在……
“你……你这个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他轻易地就抓住了我的手,将我狠狠地甩在沙发上。
“程佳然,你给我听清楚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眼神却阴鸷得可怕,“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他是我们秦家的骨肉。”
“只要你乖乖听话跟江文皓离婚嫁给我,你依然是风风光光的秦太太。江文皓那边我会给他一笔钱,让他滚出这个城市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做梦!”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是吗?”他笑了,笑得让我毛骨悚然,“那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身无分文还怀着孕,你那个破产的老公自身都难保,他能给你什么?”
“你那个年迈的父母,难道你要让他们跟着你一起背负这所有的丑闻和债务吗?”
“程佳然,你没有选择。”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将我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都敲得粉碎。
是啊,我没有选择。
我的人生从我偷出那五百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脱离了轨道,朝着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路狂奔。
现在我甚至连选择结束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他毁了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的人生。
现在他还要用一个孩子来彻底地将我捆绑在他的身边,让我成为他光鲜履历上一个战利品一般的存在。
我怎么能让他如愿?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悄然形成。
秦凯,你以为你赢了吗?
不。
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
我假装妥协了。
我对秦凯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先去医院确认一下怀孕的事情。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识时务”,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笑容。
他给了我一张卡说里面的钱随便我花,还派了他的司机寸步不离地“保护”我。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我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我真的怀孕了,六周。
拿着那张B超单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不在任何人的期待之中,却成了一场阴谋中最重要的筹码。
我对他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宝宝,妈妈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成为一个魔鬼的工具。
我告诉秦凯的司机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让他先回去。
司机不肯,说秦总交代了必须把我安全送回家。
我看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知道硬来是不行的。
我走进医院旁边的一家商场说要去买点东西。
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我趁着司机不注意从消防通道跑了出去。
我关掉了手机,扔掉了秦凯给我的那张卡。
我像一个逃犯一样在城市的角落里仓皇地躲藏。
我不敢回家怕连累我爸妈。
我也不敢去找江文皓,我怕秦凯会对付他。
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现金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地下室。
房间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可在这里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秦凯身败名裂,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计划。
我开始回忆从我认识秦凯开始,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
我试图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找到可以击垮他的证据。
我想起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那是他为了收买我主动给我的。
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
虽然我没有签,但这份协议至少可以证明我跟他公司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我又想起了我转账的那笔流水。
虽然我用的是海外的匿名账户,但只要有心去查未必查不到资金的最终流向。
而最关键的是找到证据,证明江文皓的破产是秦凯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这太难了。
秦凯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我一个外行怎么可能拿到他商业犯罪的证据?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
张律师。
他是江文皓公司常年的法律顾问,也是江文皓最信任的朋友之一。
江文皓出事后也是他在帮忙处理公司的善后事宜。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联系上了张律师。
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我偷钱资助秦凯以及我对秦凯恶意收购江文皓项目的怀疑都告诉了他。
张律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江太太,”他严肃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
我的心凉了半截。
“不过,”他又说道,“你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你说秦凯的公司在江总项目竞标失败后,很快就推出了一个类似的项目并且成功拿到了投资?”
“是的!”我急忙说,“当初江文皓为了那个项目投入了公司所有的资金和人力,结果在最后关头被一家突然冒出来的空壳公司以极低的价格抢走了标的。后来那家公司又把项目转手卖给了秦凯的公司。”
“这就对了!”张律师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这很可能涉及到商业间谍和不正当竞争!”
“江太太,你能不能想办法拿到秦凯公司那个项目的内部资料?比如他们的项目启动时间、技术来源、资金往来等等。”
我犯了难。
我现在连秦凯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可能拿到他们公司的核心机密?
“我……我试试吧。”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沉思。
我必须想办法回到秦凯的身边。
只有重新获得他的信任我才有可能接触到那些机密的资料。
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我刚刚才从他身边逃走,他现在肯定对我充满了戒心。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的脑海里成型。
我去了秦凯的公司楼下等他。
我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有在公司附近健身房运动的习惯。
果然,晚上八点我看到了他从健身房里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冰冷而警惕。
“你还敢来找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然后直挺挺地朝着他跪了下去。
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秦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程佳然,你给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他压低声音咬着牙说道。
“秦凯,我求求你,”我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水,声音里充满了哀求和绝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无家可归,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爸妈要把我赶出家门,江文皓的家人也恨不得杀了我。我现在……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一边说一边死死地抓住他的裤脚,哭得声嘶力竭。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想报仇了,我只想……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求求你收留我吧,只要你能给我和孩子一个家,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的演技或许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我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于他的可怜虫。
我知道秦凯这样自负又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最吃这一套。
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的伴侣,而不是一个会反抗他的敌人。
果然他看着我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眼神里的冰冷渐渐融化了。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
“傻瓜,”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得意,“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吃这些苦头。”
“记住,以后你和孩子都由我来守护。”
我靠在他的怀里脸上是顺从和感激,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秦凯,等着吧。
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重新搬回了秦凯的公寓。
这一次他对我的看管比之前更加严密了。
他给我请了两个保姆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美其名曰安胎,实际上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能单独出门,不能随便跟外界联系。
我的手机也被他换成了一个只能拨打他号码的“老人机”。
我像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了所有的人身自由。
但我并不在意。
因为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外面的世界。
我表现得非常乖巧,非常顺从。
每天我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散步,做胎教,像一个最幸福的准妈妈。
我不再提江文皓,也不再提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甚至开始主动地去关心他的公司,关心他的工作。
我会在他加班回来的时候给他端上一杯热茶。
在他因为工作烦心的时候温柔地给他按摩肩膀。
渐渐地秦凯对我放下了戒心。
他开始习惯在书房工作的时候不关门。
也开始习惯当着我的面接听一些工作上的电话。
我就是通过这些一点一点地拼凑着他商业版图的秘密。
我知道了当初那个抢走江文皓项目的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是秦凯的表弟。
我也知道了他们项目的核心技术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研发的,而是……从江文皓公司里窃取出来的。
因为我无意中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一份技术文档。
那份文档的格式和一些专业术语和江文皓曾经拿给我看过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封面上的公司名字换成了秦凯的公司。
原来他不仅抢了江文皓的项目,还偷了他的技术!
这个发现让我不寒而栗。
秦凯的心机和手段远比我想象的要深沉和歹毒得多。
我悄悄地用手机拍下了那份文档的关键几页。
我知道这还不够。
我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们之间的转账记录或者……通话录音。
机会很快就来了。
有一天秦凯要去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论坛,需要两天一夜。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我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他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保姆一定要看好我。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开始了我的行动。
我借口说想吃楼下甜品店的蛋糕支开了其中一个保姆。
然后我又假装不舒服肚子疼,让另一个保姆手忙脚乱地给我找药。
趁着她去储物间的时候我溜进了秦凯的书房。
他的电脑有开机密码。
我试了几个我们之间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都不对。
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以秦凯自负的性格,他的密码会是什么?
我突然灵光一闪,输入了他公司的创立日期。
电脑解锁了!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争分夺秒地在他的电脑里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邮件、聊天记录、文件夹……
终于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那里面有他和那个空壳公司法人也就是他表弟的聊天记录,有他们之间关于项目转让的合同,甚至……还有他收买江文皓公司内部人员窃取商业机密的转账记录!
证据确凿!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连忙拿出我早就准备好的U盘将整个文件夹都拷贝了下来。
就在我拔下U盘的那一刻,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秦凯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他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书房里的实时监控画面。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只是死死地攥着手里的U盘,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邻市吗?
“很惊讶,是吗?”秦凯缓缓地向我走来,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你真以为我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你?”
他的目光落在我紧握的右手上。
“把东西给我。”他伸出手语气冰冷,不容置喙。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知道我暴露了。
我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成了泡影。
不。
我不能把U盘给他!
这是唯一的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
也是唯一能还江文皓清白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强作镇定,声音却在发抖。
“是吗?”秦凯冷笑一声,他不再跟我废话猛地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掰我的手指。
“啊——”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尖叫起来。
U盘从我松开的手指间掉了下来,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秦凯捡起U盘插进电脑。
当他看到里面被我拷贝的那些文件时,他的脸色变得狰狞而扭曲。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杀意。
“程佳然,我真是小看你了。”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竟然敢背着我耍这些花样。”
我害怕得浑身发抖,不住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地按在墙上,“你这个贱人!我那么爱你那么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窒息感瞬间袭来。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双脚无力地在空中乱蹬。
“我……我没有……”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还敢狡辩!”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真的都不知道吗?联系张律师,在我的书房里偷拍,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在看我演戏。
他享受着这种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为……为什么……”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
“因为我爱你啊,然然。”他突然笑了,笑得癫狂而病态,“我爱你爱到想要把你折断,让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一个人。”
“我得不到的江文皓也别想得到。我要让他一无所有,我要让他像条狗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这个……疯子……”
“是啊,我就是疯子!”他大笑着,“一个被你逼疯的疯子!”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
我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程佳然,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别想再踏出这个房门一步。”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江文皓是怎么被我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我还要让你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要让他叫我爸爸,然后再叫那个废物……叔叔。”
他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嫉妒和疯狂而扭曲的脸,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彻底地软禁了。
他收走了我所有的通讯设备,拔掉了房间里的电话线。
两个保姆成了看守我的狱卒。
我每天都活在恐惧和煎熬之中。
我不知道江文皓怎么样了。
我不敢想秦凯会用怎样残忍的手段去对付他。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能让他落入这个魔鬼的手里。
我开始假装因为这次的惊吓我的精神变得有些失常。
我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甚至开始绝食。
秦凯一开始还以为我是在耍花样,对我置之不理。
可当医生告诉他如果我再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慌了。
他冲进房间抓着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
“程佳然,你敢!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就让江文皓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痴痴地傻笑。
他拿我没办法。
他可以囚禁我的人却无法控制我的思想。
他只能让医生每天给我注射营养液来维持我和孩子的生命。
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我不甘心。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还没有看到秦凯得到应有的报应。
我还没有跟江文皓说一声“对不起”。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天给我送饭的是一个新来的小保姆。
她说之前的那个保姆家里有急事请假了。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而陌生的脸,一个念头在我的心里悄然萌生。
我趁着她给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偷偷地将我藏在枕头下的一枚耳钉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那是我和江文皓结婚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耳钉的背面刻着一个很小的“H”,是“皓”字的缩写。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帮我。
我也不知道她把这个东西交出去后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这是我最后的赌注。
我赌的是人性里那一点点的善良和正义。
也是我对自己对江文皓最后的救赎。
来源:快乐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