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留学新加坡,顺便结了个婚5年后老两口去探亲见到儿媳愣住了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30 11:12 1

摘要:直到五年后,在新加坡樟宜机场,那个坐在轮椅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子冲我们招手,喊了一声“爸”,我脑子里那根绷了半辈子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直到五年后,在新加坡樟宜机场,那个坐在轮椅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子冲我们招手,喊了一声“爸”,我脑子里那根绷了半辈子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我叫林卫国,六十二岁,做了四十年钳工,跟钢铁和机油打了一辈子交道。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不是什么高精度的模具,是我儿子林凡。他争气,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路名校,最后去了新加坡国立大学,全额奖学金。

儿子出国那天,我跟老婆张岚去机场送他,我拍着他的肩膀,手上的老茧硌得他一缩,我说:“在那边,好好学习,处对象要擦亮眼睛,别让人骗了。找个身体好的,能持家的,知根知底的最好。”

我这人说话直,一辈子信奉的道理都跟手里的锉刀一样,实在,一是一,二是二。一个家,就像一台机器,每个零件都得严丝合缝,才能运转得好。媳妇,就是这台机器里最重要的轴承,得稳,得顺溜。

儿子当时一个劲儿点头,眼睛亮亮的。

可两年后,他一个越洋电话打回来,话说得吞吞吐吐,最后才挤出来:“爸,妈,我结婚了。”

我跟张岚在电话这头,半天没说出话。

“跟谁?哪儿的人?干什么的?”我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床上的钻头,又快又急。

“叫安雅,新加坡华人,我们同学……她,她人很好。”

“照片呢?发来看看。”张岚在旁边抢着说。

“我们……还没拍婚纱照,以后补。爸,妈,你们别担心,她真的很好,对我特别好。”儿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坚定,但那份坚定里,我总觉得藏着点什么。

之后五年,每次我们提议去新加坡看看,他都找各种理由推脱。一会儿说学业忙,一会儿说工作刚起步,住的地方小,怕我们过去受委屈。照片也发得少,偶尔一张合影,那叫安雅的姑娘总是坐着,或者只露半身,笑得倒是很甜。

我跟张岚心里嘀咕,但总往好处想。也许是新加坡那边不兴这个,也许是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我甚至安慰自己,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眼光不会差。

就这样,我们对着那几张模糊的半身照,叫了五年的“儿媳妇”。

直到我们办了护照,买了机票,下了飞机,亲眼看见了她。

那个叫安雅的姑娘,就坐在轮椅里,在人来人往的接机口,像一朵安静的、被固定在原地的花。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幕墙照在她身上,她的笑容干净得像水洗过的天空。

可我心里,却瞬间塌了一片天。

第1章 晴天霹雳

樟宜机场的冷气开得很足,可我后背的汗毛孔,一下子全炸开了,一股子燥热从脚底板往天灵盖上蹿。

我死死盯着那个轮椅,还有轮椅上那个冲我们笑的姑娘。

她旁边站着的,是我五年没见的儿子,林凡。他瘦了,也黑了,但眉眼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他一手推着行李车,一手轻轻搭在姑娘的轮椅扶手上,姿态自然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爸,妈。”林凡也看见了我们,快步推着轮椅过来,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一丝我当时读不懂的紧张。

张岚比我先反应过来,她拖着行李箱,踉跄着走了几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叫安雅的姑娘,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妈,这是安雅。”林凡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把安雅的轮椅推到我们面前。

安雅仰着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含着一汪清泉。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烈日的细腻。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盖住了膝盖。

“爸,妈,你们好。一路辛苦了。”她的普通话带着一点软糯的南方口音,很好听。

我没应声。

我的目光像一把生了锈的卡尺,在她身上来回地量。从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到她纤细的脖颈,再到她放在扶手上那双干净秀气的手。最后,我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两条被裙摆遮住的腿上。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无数个念头在翻滚,像烧开的水。

被骗了。

这就是他五年不让我们来的原因。

这就是他嘴里说的“对我特别好”?一个需要人照顾的……

我不敢再往下想,那些词像冰锥子,每一个都能把我心里最在意的东西扎个窟窿。我一辈子追求的“稳当”、“严丝合缝”,在这一刻,碎得像车间地上被砸烂的铸铁件。

张岚毕竟是女人,心软。她看着安雅那张真诚的笑脸,僵硬的表情松动了些,伸手想去摸摸安雅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尴尬地缩了回来,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哎,好,好孩子。”

气氛凝固得像一块冷铁。

机场里人声鼎沸,广播里播报着航班信息,可我们四个人周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隔开了,安静得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

林凡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爸,妈,我们先回家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我“嗯”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

我默默地从他手里接过行李车,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我不敢回头,我怕再看到那个轮椅,会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火。那火不是对这个姑娘,是对我那个自作主张的儿子。

从机场到他们家的路,我一句话都没说。

新加坡的街道很干净,两旁是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高楼大厦在阳光下闪着光。可这些,我都没心思看。我坐在副驾驶,眼睛看着窗外,脑子里却反复播放着刚才那一幕。

张岚和安雅她们坐在后排。我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张岚局促不安的脸,和安雅始终保持着的、得体的微笑。她似乎在跟张岚说着什么,张岚只是“嗯嗯啊啊”地应着。

林凡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寻和担忧。

我把脸扭向窗外,假装在看风景。

我心里堵得慌。这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像一块毛铁卡在喉咙里。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实在”两个字。做零件,要尺寸精准,不能有半分虚假;做人,要坦坦荡荡,不能有半点隐瞒。

可我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却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不叫惊喜,这叫惊吓。

车子开进一个环境很好的小区,停在一栋公寓楼下。林凡下车,熟练地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好的轮椅,展开,然后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他弯下腰,半个身子探进车里,解开安雅的安全带,然后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说:“来,慢点。”

他没有直接把安雅抱出来,而是让她自己用双臂的力量,支撑着身体,挪到轮椅上。整个过程,安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依赖和脆弱,反而透着一股子韧劲。她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林凡只是在旁边护着,手虚虚地拢着她的腰,以防万一。

等安雅坐稳了,他才直起身,拿起她的包,挂在轮椅的扶手上,然后推着她,朝我们走来。

“爸,妈,到家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儿子脸上的那种自然而然的体贴,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一种已经融入了骨子里的习惯。

可我心里的那块疙瘩,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更硬了。

这日子,以后得怎么过?

第2章 屋檐之下

林凡和安雅的家,不大,但收拾得窗明几净。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柠檬草香气。

我换鞋的时候,下意识地打量着这个家。

客厅的茶几比一般的要矮一些,方便坐在轮椅上的人取东西。从客厅到阳台的门槛被拆掉了,铺成了一个平缓的斜坡。厨房是开放式的,操作台的高度也明显降低了。卫生间的门是推拉式的,里面的洗手台下是空的,马桶旁边装着结实的扶手。

这个家里,处处都是为了方便安雅而改造的痕迹。

这些无声的细节,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它们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我的儿子,已经完全接受并融入了这样的生活。而我,这个当爹的,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局外人。

“爸,妈,你们坐,喝点水。”林凡给我们倒了水,又忙着去收拾我们带来的行李。

张岚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看看安雅,又看看我,眼神里全是求助。

安雅操控着电动轮椅,滑到我们面前,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的笑。

“爸,妈,房间给你们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缺什么。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会做饭?”张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又觉得不妥,脸上有些尴尬。

安雅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会啊,林凡说妈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我跟他学了很久,不知道正宗不正宗,晚上做给你们尝尝?”

她的坦然和热情,反倒让我们两个老的显得小家子气了。

我摆摆手,声音还是硬邦邦的:“不用忙活了,刚下飞机,没胃口。”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太冲,像是在故意给人难堪。

安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点点头,说:“那好,那你们先休息一下,倒倒时差。林凡,你带爸妈去房间。”

林凡从房间里出来,听到了我的话,脸色沉了沉。他走过来,低声说:“爸,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把声音压得很低,但火气却压不住,“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累了,没胃口,不行吗?”

“你……”林凡的脸涨红了,他看了一眼安雅,安雅正安静地看着我们,眼神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

“好了好了,”张岚赶紧打圆场,“卫国,你少说两句。安雅啊,别听你爸的,他人就那样,一辈子跟铁疙瘩打交道,不会说话。我们不累,你做什么我们都爱吃。”

安雅冲张岚笑了笑:“没事的,妈。爸刚来,可能还不习惯。”

她的一声“妈”,叫得张岚眼圈一红,心里的防线顿时塌了一半。

我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她越是懂事,越是显得我儿子这件事做得不地道。这么大的事,瞒了我们五年。他是怕我们担心,还是怕我们反对?说到底,就是不信任我们。

晚饭,最终还是安雅做的。

她在那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厨房里,操控着轮椅,辗转腾挪,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洗菜,切菜,开火,颠勺,每一个动作都比常人要多费几分力气,但她做得有条不紊。

林凡在旁边打下手,递个盘子,拿个调料,两个人配合得默契无间。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给他们俩镀上了一层金边。那画面,看上去很温馨。

可我这个当爹的,却怎么也融不进去。

饭桌上,四菜一汤。那道红烧肉,做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色泽红亮,肥而不腻。

张岚吃了一口,连声夸赞:“好吃,好吃,比我做的都好。”

安雅腼腆地笑了:“妈喜欢就好。”

林凡给我夹了一块,说:“爸,你尝尝,安雅学了很久的。”

我默默地把肉吃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整顿饭,几乎都是张岚和安雅在说话。从新加坡的天气,说到我跟张岚的身体。安雅很会聊天,总能找到张岚感兴趣的话题,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只有我,像个局外人,埋头吃饭。

吃完饭,林凡和张岚收拾碗筷,我借口累了,一个人躲进了阳台。

阳台外面是小区的花园,夜色下,能听到虫鸣。我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

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我五脏六腑都难受。

我气的不是这个叫安雅的姑娘,她懂事、有礼貌,甚至很能干。我气的是我儿子,气他的隐瞒,气他的自作主张。

养儿防老,我从来没指望过。我只希望他能过得顺当,家庭和睦,夫妻俩能相互扶持。可现在,这个“扶持”,分量太重了。我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几十年,我儿子身上那副沉甸甸的担子。

他要工作,要赚钱,还要照顾一个……行动不便的妻子。

我越想,心越沉。

身后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我没回头,也知道是谁。

“爸。”安雅的声音很轻。

我没作声,又吸了一口烟。

“您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她问得很直接。

我转过身,看着她。夜色里,她的脸庞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我沉默了半晌,把烟头在栏杆上摁灭,声音沙哑地说:“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凡选了你,日子是他自己过。”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安雅却好像听懂了我话里的潜台词。她轻轻叹了口气,说:“爸,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是怕我拖累林凡。”

她一句话,就戳破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看着她,一时语塞。

“您放心,”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我有自己的工作,我能养活自己。我和林凡在一起,是相互扶持,不是谁拖累谁。”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一刻,我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动摇。

第3章 无声的墙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安雅之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声的墙。

我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亲近我,讨好我。

早上,我起得早,她会提前把豆浆机定时好,我一出房门,就能喝上热乎乎的豆浆。她知道我喜欢看新闻,会早早地把电视调到国际频道。她甚至从林凡那里打听到我喜欢下象棋,特意买了一副新的,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可我,就是提不起劲。

我每天吃完早饭,就借口出去散步,一个人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走。新加坡的绿化很好,到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可我眼里,看到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的脑子,就像一台卡了壳的旧机器,反复在几个问题上空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林凡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要是有了孩子,谁来带?

这些问题,像一个个铁疙瘩,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口。

张岚比我适应得快。她已经能和安雅有说有笑地一起看电视,甚至还跟着安雅学了几句简单的英语。女人家的心,总是软一些。她私下里劝我:“卫国,我看安雅这孩子挺好的,人聪明,也勤快,除了……那腿。你别老绷着个脸,给孩子们看。”

我把手一挥,说:“你懂什么!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是过日子!一辈子的事!”

我的声音有点大,客厅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我知道,她们听见了。

那天晚上,林凡敲开了我们房间的门。

他一进来,就关上了门,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爸,我们能谈谈吗?”

我坐在床边,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您到底想怎么样?”他开门见山,“您来新加坡这几天,一句话都没跟安雅好好说过。您知道她为了迎接你们,准备了多久吗?她提前一个月就在研究菜谱,怕你们吃不惯。她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怕你们用着不舒服。您就这么对她?”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抬起头,瞪着他:“我怎么对她了?我吃她做的饭了,住她收拾的屋子了,我还得把她当菩萨供起来?林凡,你是我儿子,我问你,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五年!整整五年!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我瞒着你们,就是怕你们像现在这样!”林凡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怕你们用这种眼光看她!爸,在你眼里,她是不是就是一个残废,一个累赘?”

“残废”两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浑身一震,嘴唇哆嗦着,指着他:“你……你混账!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我只是想告诉您事实!”林凡的眼睛也红了,“安雅是我的妻子,是我爱的人!她坐在轮椅上,不是她的错!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健康的人都要坚强,都要优秀!我爱她,跟她的腿没有任何关系!”

“你爱她?你怎么爱?你拿什么爱?”我气得口不择言,“你以后的人生,就准备这么推着她过一辈子吗?你想过以后吗?想过孩子吗?”

“我想过!”林凡吼道,“我们的未来,我们自己会负责,不用您操心!我告诉您,爸,您可以不接受她,但您必须尊重她!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张岚在旁边,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坐在床边,浑身发抖。不是气的,是心寒。

我那个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为了一个认识才几年的女人,竟然跟我吼。

那堵无形的墙,不仅隔在我跟安雅之间,现在,也隔在了我和我儿子之间。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林凡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您必须尊重她!”

“尊重”这个词,我一辈子都在践行。我尊重我的师傅,尊重我的手艺,尊重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可面对安雅,我承认,我的第一反应是同情,是惋惜,是担忧,唯独少了尊重。

因为在我固有的观念里,一个不“完整”的人,是需要被照顾的弱者。

可安雅是弱者吗?

我想起她熟练地做饭的样子,想起她操控轮椅时那份从容,想起她在阳台上跟我说“我和林凡在一起,是相互扶持”时,那平静而坚定的眼神。

我的心里,第一次开始动摇了。

也许,是我错了?

第4章 一碗汤面

心里的结,不是说解开就能解开的。

第二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林凡早早地就去上班了,走之前没跟我们打招呼。饭桌上,只剩下我、张岚和安雅三个人。

安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微笑着给我们盛粥,夹菜。但那笑容背后,我能感觉到一丝小心翼翼的疏离。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吃完饭,又想出门去“散步”。

刚走到门口,张岚拉住了我。

“卫国,你今天别出去了。外面预报有雷阵雨。”她顿了顿,又小声说,“你跟儿子吵架,别拿安雅撒气,她没做错什么。”

我心里一堵,甩开她的手:“我没拿她撒气!”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再往外走。我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打开电视,把声音开得很大。

一整个上午,我就这么靠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屏幕发呆。新闻里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中午,安雅做了简单的三明治,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或许是水土不服,又或许是心里有事,到了下午,我开始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冷。我以为是空调开得太低了,找了件外套披上,可那股寒意还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张岚一摸我的额头,惊叫起来:“哎呀,你发烧了!”

她赶紧找体温计,一量,三十八度五。

这下,家里顿时乱了起来。张岚翻箱倒柜地找药,嘴里不停地念叨:“都怪你,不好好吃饭,心里憋着火,这下病倒了吧。”

安雅也急了,她操控着轮椅过来,看了看体温计,果断地说:“妈,您别急。家里有退烧药,我去找。您先扶爸回房间躺下。”

她的声音很镇定,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晕晕乎乎地被张岚扶回房间,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没一会儿,安雅就拿着药和温水进来了。

“爸,您先把药吃了。我给林凡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带您去诊所看看。”

我吃了药,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些年,我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都很少有,没想到来了新加坡,反而倒下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我感觉身上出了些汗,烧好像退了一点。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是安雅。

她没有开大灯,只是操控着轮椅,悄无声息地滑到我床边。她的腿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爸,您醒了?感觉好点了吗?”她轻声问。

我“嗯”了一声。

“我熬了点鸡汤,给您下了一碗面。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垫垫肚子吧。”

她把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柜上。那是一碗清汤面,几根翠绿的青菜,一个荷包蛋,汤面上飘着几点金黄的鸡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是我最熟悉的那种家常味道。

“林凡呢?”我问。

“他公司临时有急事,在往回赶了。妈在厨房炖汤,我先进来看看您。”

我看着那碗面,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一个行动不便的姑娘,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端来一碗热汤面。而我,这个做公公的,从见面到现在,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我挣扎着坐起来,安雅想伸手扶我,又缩了回去,只是把枕头在我身后垫了垫。

我端过碗,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面条很筋道,汤头很鲜美。

就是这个味道。在我小时候,生病没有胃口,我妈就会给我做这么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我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就湿了。

我赶紧低下头,大口地吃面,想用这个动作来掩饰我的失态。

安雅就那么安静地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

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我感觉胃里暖洋洋的,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我把空碗递给她。

“谢谢。”我低声说。这是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她说谢谢。

安雅接过碗,笑了。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特别温暖。

“爸,您跟我,不用说谢谢。”她说,“林凡常跟我说,他小时候每次生病,您都会整夜不睡地守着他。您是他的天,现在,也是我的。”

我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她。

“你……都知道了?”我问的是我和林凡吵架的事。

安雅点点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埋怨,只有理解。

“爸,我知道,您是心疼林凡。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她顿了顿,轻声说,“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我们不该瞒着您和妈这么久。林凡他……他只是太爱我,也太爱你们了,他怕你们担心,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最笨的办法。”

我看着她坦诚的眼睛,心里那堵坚冰一样的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第5章 她的世界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那场感冒,让我结结实实地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都是安雅在照顾我。

她比张岚更细心。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量体温,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会变着花样给我做一些清淡又有营养的病号餐,小米粥,蔬菜羹,鱼片粥,每天不重样。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操控着轮椅,动作轻巧而安静。她从来不让我和张岚帮忙,总说“我能行”。

我开始真正地观察她。

她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半个小时的上肢力量训练。然后给自己做好早餐,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这才知道,安雅是一名自由职业的建筑设计师。她的工作台就在客厅的一个角落,三台大显示器,各种我看不懂的专业设备。

有一天下午,我烧退了,精神好了些,就坐在客厅看她工作。

她戴着耳机,正在跟客户开视频会议。她讲的是英语,语速很快,充满了自信。我虽然听不懂,但能从屏幕对面那些老外频频点头的表情里,看出他们对她的认可。

她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在数位板上飞快地画着什么,屏幕上的建筑模型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地变换角度和结构。她的手指修长而灵活,在那块板子上,仿佛有魔力。

那一刻,我看得有些呆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需要人照顾的、脆弱的姑娘。可眼前的她,分明是一个在自己领域里闪闪发光的、专业的职场女性。

她坐在轮椅上,却构建着一栋栋高楼大厦。

这强烈的反差,让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视频会议结束后,她摘下耳机,看到我正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爸,吵到您休息了吗?”

我摇摇头,指着屏幕上那个复杂的模型,由衷地问了一句:“这……都是你设计的?”

“是啊。”安雅点点头,把模型放大,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解起来,“这是一个社区图书馆的设计方案,我希望它能有更多的开放空间,让阳光可以照进来……”

她讲得很投入,眼睛里闪着光。那种光芒,我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就是那些对自己手艺爱到骨子里的老工匠。

那是一种创造者的光芒。

“你……很厉害。”我说。这不是客套,是发自内心的。

安雅的脸微微一红,说:“爸,您才是真的厉害。林凡说,您是厂里技术最好的八级钳工,做出来的东西,误差不超过一根头发丝。那才是真正的艺术。”

我没想到,林凡会跟她说这些。我这点手艺,在他那样的天之骄子面前,我从来都觉得不值一提。

可从安雅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我们第一次,像真正的家人一样,聊了很久。

她告诉我,她和林凡是在大学的图书馆认识的。那时候,她的腿还好好的。他们一起学习,一起参加社团,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毕业前夕,一场意外的车祸,让她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安雅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我跟林凡提了分手,我说,你走吧,去找一个健康的女孩子,我不能拖累你。”

我屏住呼吸,听着。

“你猜他怎么说?”安雅笑了,眼角有些湿润,“他说,‘安雅,我爱的是你的灵魂,不是你的腿。以前,是我跟着你走,以后,换我推着你走。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一起。’”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又酸又胀。

“是他陪着我做康复,是他鼓励我重新拿起画笔,是他告诉我,就算坐在轮椅上,我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天空。”安雅看着我,认真地说,“爸,您总觉得是我拖累了他。其实,是他,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在我心里,他是我的英雄。”

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一直以为,是儿子在单方面地付出和牺牲。

可现在我才明白,他们的爱,是双向的奔赴,是灵魂深处的相互支撑。

我这个当爹的,只看到了轮椅,却没看到轮椅之上,那个坚强、独立、闪闪发光的灵魂。

我真是,老糊涂了。

第6章 老手艺

自从跟安雅敞开心扉聊过一次,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算是搬开了一大半。

我不再躲着她,也开始试着去了解她的生活。

我发现,她除了行动不便,其他方面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很多人都做得更好。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工作也安排得满满当当。她会用烤箱烤美味的饼干,会在阳台上种满好看的花草,甚至还会用软件自己谱曲弹琴。

她的世界,丰富多彩,生机勃勃。

反倒是我,在这个现代化的城市里,像个无用的老古董。电视看不懂,手机玩不转,出门连路都找不到。

这种感觉,让我有些失落。

直到有一天,机会来了。

那天,家里的净水器出了问题。水龙头一开,机器就发出“嗡嗡”的异响,而且还不出水。

林凡下班回来,对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拆开外壳,对着里面花花绿绿的管线和零件,一筹莫展。他给维修公司打电话,对方说要预约,最快也要后天才能上门。

“这几天只能先买桶装水喝了。”林凡叹了口气,准备把外壳装回去。

“等等。”我走了过去,“我看看。”

我这辈子,跟机器设备打交道最多。虽然没修过净水器,但万变不离其宗,原理都是相通的。

我让林凡把工具箱拿来,戴上老花镜,凑过去仔细观察。

里面的结构确实复杂,各种阀门、滤芯、水泵,盘根错节。我先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机器运转的声音,又用手摸了摸几个关键部件的震动。

“应该是增压泵的轴承出了问题。”我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轴承?”林凡一脸茫然,“那怎么办?我们又没有配件。”

“不用配件。”我胸有成竹地说,“我给你修好。”

说着,我便开始动手。拧螺丝,拆管线,很快,我就把那个小小的增压泵给拆了下来。再进一步分解,果然,里面的一个微型滚珠轴承,因为水垢和磨损,卡死了。

这是个精细活儿。

我让林凡找来一点缝纫机油,又找来一根绣花针。我就着台灯的光,用针尖一点一点地把里面的污垢和锈迹给挑出来,然后滴上油,用手轻轻地转动。

一开始还很滞涩,转了几十圈后,慢慢地就顺滑了。

整个过程,林凡和张岚,还有安雅,都围在旁边看。

林凡看得目瞪口呆,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些在他眼里神神秘秘的机器零件,在我手里,就像听话的孩子。

安雅更是看得一脸崇拜,她的眼睛里,闪着和我那天看她设计图纸时一样的光。

“爸,您太厉害了!这简直比做手术还精细!”她由衷地赞叹道。

我心里头一次,在这个家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我这双摆弄了一辈子铁疙瘩的老手,在这个全是高科技的家里,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我把修复好的轴承装回去,再把增压泵原样装好,管线一根根接上。

“行了,开机试试。”我对林凡说。

林凡将信将疑地插上电源,打开水龙头。

机器发出了平稳而轻微的运转声,几秒钟后,一股清澈的水流,从水龙头里哗哗地流了出来。

“好了!真的好了!”林凡激动地喊了起来。

张岚也笑得合不拢嘴:“你爸就是有这本事,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能修好。”

我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比喝了蜜还甜。我摘下老花镜,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脸上却故作平静地说:“小毛病而已。”

安雅操控着轮椅到我身边,仰着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爸,您这手艺,真是太了不起了。”她说,“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艺术。”

她又一次用了“艺术”这个词。

这个词,从一个搞设计的儿媳妇嘴里说出来,分量格外地重。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仅仅是个修好了净水器的老头儿,我是一个被家人需要、被儿媳尊重的“艺术家”。

心里最后那点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自卑和失落,烟消云散。

晚上,林凡特意开了瓶好酒。

饭桌上,他给我和安雅都倒了一杯。

他举起杯,看着我们,眼眶有些红。

“爸,安雅,今天我特别高兴。”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我看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闪闪发光。一个是造房子的设计师,一个是能让机器‘起死回生’的魔术师。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安雅也举起杯,笑着看着我。

我端起酒杯,跟他们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清脆悦耳。

我知道,我们一家人心里的那堵墙,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第7章 心结

酒过三巡,话匣子就打开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林凡第一次跟我说了他这些年的不容易。刚毕业时,一边要找工作,一边要照顾刚出事的安雅。那段时间,他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人瘦了二十斤。

他说,最难的时候,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里的怕。他怕安雅撑不下去,也怕自己撑不下去。

“那时候,我特别想给你们打电话。”林凡喝了口酒,眼睛红红的,“我想告诉你们,我快扛不住了。可我不敢。我怕你们担心,更怕你们让我放弃安雅。”

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

原来,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却不在他身边。而这份缺席,竟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是我那些“找个身体好的”、“稳稳当当”的观念,像一把锁,锁住了儿子向我们求助的门。

“后来,是安雅,反过来安慰我。”林凡看着安雅,眼神里全是爱意,“她跟我说,‘林凡,你别怕,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我们俩一起扛。腿没了,我还有手,还有脑子。我们饿不死。’”

安雅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好啦,别说这些了。”

我看着他们,心里百感交集。

我一直以为,是我儿子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可原来,他们是彼此的屋檐。

“孩子,是爸对不住你。”我喝了一大口酒,酒很烈,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爸思想太陈旧,太固执,差点……差点就伤了你们的心。”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儿子道歉。

林凡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爸,您别这么说。”他赶紧给我夹菜,“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

“为你好,也不能这么自私。”我摇摇头,看着安雅,真心实意地说,“安雅,爸之前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爸给你赔个不是。”

安雅的眼圈也红了。她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您能来,能接受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张岚在旁边,早就哭得稀里哗啦。她一会儿给我擦眼泪,一会儿给安雅擦眼泪,嘴里不停地说:“好了,好了,说开了就好。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

那一顿饭,我们吃到了很晚。

积压了五年的心结,那些不解、委屈、担忧和隔阂,都在这顿饭里,随着酒气和泪水,烟消云散了。

睡觉前,我跟张岚躺在床上,都睡不着。

“卫国,”张岚在黑暗中开口,“我今天,是真高兴。”

“嗯。”

“以前,我总觉得林凡一个人在外面,我们帮不上忙,心里不踏实。现在我放心了。”她说,“有安雅在,他们俩能把日子过好。”

“是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安雅这孩子,是个有主心骨的。林凡娶了她,是福气。”

我以前总觉得,福气是身体健康,工作稳定,无病无灾。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福气,是身边有一个能跟你同甘共苦,能让你在绝望时看到光的人。

从这个角度看,我的儿子,比谁都有福气。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没去散步,而是走进了厨房。

我跟张岚商量好了,今天,我们要给孩子们做一顿地地道道的家乡菜。

我负责和面,准备做我最拿手的葱油饼。张岚负责准备馅料,要做猪肉白菜馅的饺子。

我们俩在厨房里忙活得热火朝天,就像以前在老家时一样。

安雅和林凡起床后,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爸,妈,你们这是……”

“今天,爸妈给你们露一手。”我笑着说,手上沾满了面粉。

安雅看着我们,笑了。她操控着轮椅过来,说:“那我给你们打下手。”

于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一起挤在那个小小的厨房里。

我擀皮,张岚和安雅包饺子,林凡负责烧水煮。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厨房里,充满了面粉的香气,和我们的欢声笑语。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

这,才是家的样子。

严丝合缝,运转顺畅。每一个零件,都在自己最合适的位置上,散发着光和热。

第8章 新的全家福

在新加坡的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我们该回去的时候。

这一个月,我们过得无比充实。林凡和安雅一有空,就带我们出去逛。我们去了鱼尾狮公园,去了滨海湾花园,还坐了那个巨大的摩天轮,从高处俯瞰整个新加坡的夜景。

安雅是个很好的向导。她会提前做好攻略,把路线规划得妥妥当帖,哪里有无障碍通道,哪里有适合休息的地方,她都一清二楚。

一路上,都是林凡推着她,我跟张岚跟在后面。

看着前面那两个身影,一个推,一个坐,步伐协调,节奏一致,我心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沉重,只剩下满满的欣慰。

他们俩,已经把这种方式,过成了一种最默契的日常。

这期间,我还去安雅的工作室参观了一次。那是一个由几个年轻人合伙开的事务所,氛围很自由。她的同事们,对她都非常尊重,没有人因为她坐在轮椅上而对她有任何异样的眼光。他们讨论工作时,语速飞快,各种专业术语我一个也听不懂,但我能感受到那种激情和创造力。

我这个老钳工,算是开了眼界。

我发现,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宽容得多。是我自己,一直被困在那个小小的工厂里,用老旧的眼光,去衡量新一代的人和事。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安雅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

“爸,这是送给您的礼物。”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德国产的组合工具,每一个零件都闪着金属的光泽,做工精良得像艺术品。

“这……太贵重了。”我连连摆手。我知道这套工具,以前在厂里听老师傅说过,一套要好几千。

“不贵。”安雅笑着说,“这是我用第一个独立完成的设计项目奖金买的。我一直想,要送给一个配得上它的人。我觉得,只有您这样的‘艺术家’,才配得上。”

我拿着那沉甸甸的工具盒,手都在抖。

这不是一套工具,这是儿媳妇对我最大的认可和尊重。

我一个大男人,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还是在樟宜机场,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

来的时候,我心里是塌了一片天。走的时候,我心里却装下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办完登机手续,我们在登机口告别。

张岚拉着安雅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让她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安雅也红着眼圈,不停地点头。

我走到林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我用的是巧劲,是钳工装配零件时的那种力道,稳妥,又充满信任。

“好好过日子。”我说。

“嗯。”林凡重重地点头,“爸,妈,你们也是,多保重身体。”

最后,我走到安雅的轮椅前,蹲了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

“安雅,”我一字一句地说,“把林凡交给你,我放心。”

安雅愣住了,随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用力地点头,说:“爸,您放心。”

登机口开始催促了。

我们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

走到拐角处,我回头看,他们俩还站在原地,冲我们用力地挥手。

林凡站在安雅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雅坐在轮椅里,仰着头,脸上挂着泪,也挂着笑。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幅画。

我忽然想起,我们这次来,还没拍过一张正儿八经的全家福。

可我心里知道,最美的那张全家福,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飞机起飞,穿过云层。

我看着窗外,底下是越来越小的城市。我心里想,等回去了,厂里那些老伙计要是问我儿媳妇怎么样,我该怎么说?

我想,我会告诉他们:

我儿媳妇,很漂亮,很能干,是个设计师。

她啊,是我见过的,站得最高,走得最远的姑娘。

来源:尘世的过客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