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硝烟散尽,岁月荏苒,但历史的回响依然激荡在民族记忆的深处。西城区通过抗战老兵的亲身讲述,再现那段血与火的岁月,展现他们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出的卓越贡献,激励后人继承发扬英勇不屈、艰苦奋斗的抗战精神。抗战亲
烽火岁月铸底色 红色记忆育来人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硝烟散尽,岁月荏苒,但历史的回响依然激荡在民族记忆的深处。西城区通过抗战老兵的亲身讲述,再现那段血与火的岁月,展现他们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出的卓越贡献,激励后人继承发扬英勇不屈、艰苦奋斗的抗战精神。抗战亲历者无疑是最为宝贵的史料来源。八十年来,历史的回响从未远去,英雄的身影依然清晰。他们是精神的传承者、实践的推动者。他们的精神,早已融入民族血脉,成为激励我们前行的不竭动力。
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不仅是驱逐敌寇、光复山河,更是人心的洗礼、精神的重塑。让我们穿越历史硝烟,从这些老兵身上感受不朽的抗战精神,感受他们不甘屈辱的自强精神,万众一心、和衷共济的团结精神,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牺牲精神,百折不挠、奋斗到底的坚韧精神。让我们铭记历史,致敬抗战老兵,弘扬抗战精神!
石玉坤:“不抗日,就只能甘当亡国奴!”
1929年出生的石玉坤精神矍铄,见到记者,抬手就是一个标准而挺拔的军礼。
“不抗日,就只能甘当亡国奴!”提起抗战往事,老人思路清晰,用洪亮的声音娓娓道来。
目睹了家乡沦陷和日军暴行,少年石玉坤萌生了强烈的保家卫国的念头。在私塾老师和家人的影响下,年仅十几岁的他主动参加了八路军地方部队。
石玉坤所在的队伍建制是一个连,但实际上只有四五个班,人数要比标准的连队少很多,战友的年龄也参差不齐。“那时候兵源缺乏,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基本是年轻人,但地方部队中有不少已经五六十岁的战士。”石玉坤说。
抗战时期,中日部队的武器装备差距极大。一名普通的日本兵配备有三八式步枪、手雷、上百发弹药,穿的是统一的军服、皮鞋,还有行军背囊、军毯等。而八路军却经常面临缺衣少粮、武器不足的难题,有的战士甚至连枪都没有,只能拎着大刀长矛上战场。《大刀进行曲》里有句著名的歌词:“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反映的除了打击侵略者的决心,还有艰苦的斗争现实。
“一开始我们只发了4颗手榴弹,别的什么都没有。”石玉坤对这个细节印象很深刻,“除了集体活动以外,其他和老百姓几乎没什么差别。有时得睡草铺、枕砖头。碰上敌人‘大扫荡’,我们好几天吃不上饭。”
根据地的物质生活虽然艰苦,但官兵之间平等相待,军民情如鱼水。“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百岁老人依然可以清晰地背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回忆起在根据地的那些岁月,老人很激动:“生活上虽然苦了一点儿,但我在思想上非常充实,因为那是中国人的生活,和在敌占区不一样。”
从1939年夏开始,日军为巩固和扩大其在山东的占领区,不断对我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据石玉坤回忆,那时每个季节,日军都会集中兵力进行“大扫荡”,清乡、抢劫、杀人……无恶不作。人民群众的“反扫荡”主要采取“坚壁清野”的方法:藏匿粮食、封堵水井,让敌人抢不到吃喝,只能徒劳而返。
此外,根据地军民在党的领导下,运用游击战、破袭战、麻雀战等多种方式主动出击,不断有力地回击敌人。石玉坤所在队伍的主要工作是破袭斗争,即通过在马路上挖陷阱、剪电线等方式,使敌人的交通线、联络线瘫痪。“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时候心里比较紧张,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出来。”石玉坤依旧记得当时紧张的心情。“土马路上挖个七八十厘米深的坑,汽车开进去就出不来了,所以敌人一般躲着不敢出来。”
面对窝在碉堡里的敌人,我军还有一套“文斗”战法。石玉坤回忆,半夜,大家用硬纸卷成纸筒向敌人喊话,告诉日军侵略是不对的、他们发动的战争是不正义的。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些被我军俘虏的日军,经过教育之后也参加了宣传战。“那些日本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教育以后认识提高了,就劝降据点里的敌人,这种战法取得了很好效果。”
石玉坤于1943年8月入党。说到这里,石玉坤眼中闪烁着炯炯光芒。“指导员找我谈话,确定了入党意向,开会宣布接收我为中共预备党员。”由于处于特殊时期和环境,入党流程简化了,但对党员的要求没有降低。“我知道,党员必须带头,冲锋在前。”1943年8月,石玉坤因为工作表现好,被组织选拔到山东渤海军区教导营学习政治和军事理论,并在那里成为正式党员。1944年8月,石玉坤回到沾化县大队二中队担任副排长、代理排长。
抗战胜利后,石玉坤继续参加了解放战争,在济南警备区担任过通信参谋。新中国成立后,又奔赴西北地区支援水利建设。这么多年,石玉坤一直坚守初心,堪称党员理想信念坚定的“活教材”。
2022年,老人通过《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得知党的二十大即将召开,心中格外激动。“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特别高兴。”当年9月26日,石玉坤主动向党组织交纳了一笔2000元的特殊党费。这笔饱含深情的党费,体现了一位走过烽火岁月的老党员的赤诚之心。
郭计兰:“沁源人宁死不当汉奸!”
“1942年,正在数九天,日本鬼子分十路进了沁源……”96岁的郭计兰哼唱起这首少年时的秧歌小调,眼泛泪光。
1942年,日军铁蹄踏入山西晋东南,沁源县这个山清水秀之地瞬间沦为焦土。少年郭计兰目睹了家园剧变:日军“大扫荡”时见人就杀,房子全部烧光,村庄被毁,亲人惨遭屠戮。她的二嫂被日军连刺三刀致死,襁褓中的侄儿也未能幸免;隔壁水泉坪村300多名村民被日军赶入屋内活活烧死,尸骨难分。侵略者打算在沁源成立“维持会”,妄图用屠杀和怀柔相结合的手段征服沁源人民,彻底摧毁太岳解放区。
郭计兰回忆,日军为建立“山岳剿共实验区”,试图通过“三光政策”逼迫百姓屈服,但沁源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选择“坚壁清野”——全村转移至深山,填井毁粮,制造“无人区”,让日军陷入“没有人民的世界”。
13岁的郭计兰加入了儿童团,肩负起站岗放哨的重任。她手持木头刀,在村口严格查验路条,“就算是熟人,没带条也不让过。”这种近乎天真的认真,成为封锁日军情报网的关键防线。
当时,中国共产党的策略就是把日本鬼子困死在沁源。“让他们吃不上喝不上,水井里面都下了毒。”日本兵不敢喝井里的水,就每天到外县去拉水,游击队便在半路开展伏击,斗争十分激烈。
“沁源人宁死不当汉奸!”这是最让郭计兰引以为傲的事情。八万人口的沁源,两年间被日军杀害的就有一万多人,真可谓“家家都有血债”。但两年过去,日军始终未能在这里建立起“维持会”,其“实验区”计划彻底破产。毛泽东曾赞誉这是“英雄的人民,英雄的城”。1944年1月17日,延安《解放日报》专门刊发社论《向沁源军民致敬》,其中有这样一句:“沁源八万军民,用血肉筑起了一座攻不破的堡垒。”
1945年春节的第二天,郭计兰借拜年之机悄悄离开了家。她的目的地,是八路军太岳一分区政治部。“我想上学,但家里太穷供不起。参军是唯一的出路!”郭计兰清楚地记得,在军分区开出介绍信后,她一整天都把介绍信藏在贴身的兜里,不敢跟别人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第二天她就到部队报到,第三天就穿上了军装。恰好卫生队缺人,就这样,郭计兰成了一名卫生兵。
在部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护理,郭计兰被分配到野战部队。让她没想到的是,跟日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在日本宣布投降之后。
“日本鬼子说是投降了,可是不缴枪。我们去收,他们还不给,说要交给阎锡山的队伍。于是,就打起来了。”郭计兰记得那场战斗打得相当激烈,虽然最后成功收缴了武器,但我们的队伍伤亡也很惨重。连长后背被打烂了,流了很多血;指导员的脚背也被打穿了。那是郭计兰当卫生兵后第一次面对伤员,她颤抖着给战友们包扎止血,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害怕了。“很心疼,很不忍。”郭计兰说,“但我们没有退缩,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只有打败侵略者,把他们彻底赶出中国,中国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在部队期间,郭计兰还遇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同在卫生队工作的郭来聚。“他是看护长,我是看护员,整天在一起工作,慢慢地就熟悉了。”解放战争时期,夫妻俩随部队转战西北参与兰州、临汾等战役,又随刘邓大军到了西南,先后获得“解放西北”和“解放西南”等纪念章。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郭计兰随大部队来到了北京。战斗部队开赴朝鲜前线,郭计兰留守北京,参与组建装甲兵学校,也就是现在的装甲兵工程学院。当年参加八路军是为了上学,新中国成立后,郭计兰想要上学的愿望更加强烈。于是,她选择了转业学医,后来成为北京市复兴医院的一名医生。“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的今天!”抚摸着一枚枚纪念章,这位96岁的老人眼中闪烁着信仰的光芒。
付瑞芝:“一切服从党的安排!”
再过几个月,曾经的八路军女战士付瑞芝即将迎来百岁生日。今天再次回望革命战斗中的烽火硝烟,抗战岁月无疑是浓墨重彩且刻骨铭心的篇章。
1925年11月,付瑞芝出生于山东临沂苍山县(今兰陵县)涌泉村。沂蒙山抗日根据地有着革命传统,付瑞芝的多位亲戚都曾是党的地下工作者或积极分子,因此她很小就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上高小时正值“七七事变”爆发,全国掀起抗日救亡浪潮,年仅12岁的付瑞芝加入了村里的妇救会,唱抗日救亡歌曲、演抗日剧,用稚嫩的嗓音演讲。宣传抗日——是她烽火人生的起点。
八路军路过村里,乡亲们常把口齿伶俐、胆大爽朗的付瑞芝推上台,让她代表全村讲话,欢迎八路军的到来。“八路军有什么事,找我们,我们帮忙办。”台上的付瑞芝激情飞扬,八路军很快看中了这棵好苗子。
1941年,16岁的付瑞芝被选送到八路军鲁南军区举办的党员培训班学习,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时的她面临一个人生抉择:是随着部队南征北战,还是留在村里继续工作?付瑞芝是家中独女,年龄又小,似乎选择留在老家工作更合情理。但当组织征求她个人的意见时,她斩钉截铁地说:“大道理我不懂,但有一条,党叫到哪儿就到哪儿,一切服从党的安排!”随后,她便加入八路军鲁南军区文工团,正式成为一名用文艺工作鼓舞士气、宣传抗日救国的八路军战士。
跟着文工团奔波抗战前线刚8个月,1941年11月,日军对沂蒙山抗日根据地、八路军山东军区、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等机关进行规模空前的“大扫荡”。缺乏武装的文工团员们面对日寇的突然袭击,只能分散突围。“东边枪响就往西边跑,西边枪响再往东跑。”子弹擦着耳边飞过,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
慌乱中,付瑞芝和战友们跑散了,孤零零地趴在壕沟里。突然,马蹄声传来,一抬头,沟沿上一个日本兵骑着高头大马正看着她。对视片刻,日本兵竟拨转马头扬长而去,也许他以为眼前这个穿着农家衣服、灰头土脸的女孩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因而没有理睬她。后来付瑞芝多次跟孩子们讲起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如果我是个男同志,或穿着整齐点,能不能活到今天就很难说了。”
突围之后,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付瑞芝的面前——队伍被打散了,她该何去何从?付瑞芝擦干眼泪,咬紧牙关,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党,回到革命队伍中去。
之后,付瑞芝一直在山里找寻队伍的踪迹。一天,她在山间小道上远远看到来了一支队伍,赶忙藏身草丛,经过仔细观察,她认定:是八路军!原来,这是一支护送干部去八路军山东军区的部队。就这样,付瑞芝跟着来到了山东军区驻地。
恰逢军区通信学校招收学员,付瑞芝顺利地通过审查和考核,进入学校学习报务。她凭着一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头刻苦学习,很快掌握了收发报技术,成为一名合格的八路军通信兵战士,并被分配到山东军区总部电台担任报务员。
山东军区机关是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经常面临日寇的围追堵截,常常要转移、突围,甚至一天要打好几仗……但不管什么情况,通信联络都不能中断,报务员必须24小时轮流值班,随时准备架起电台联络。
一次突围中,时任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的罗荣桓同志虽然病重,仍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才突出了重围;还有一次夜行军,为避免暴露目标,战士们不能点火把、打手电,一位战士不慎掉落山崖……很多年过去,付瑞芝仍会给孩子们讲述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
抗战胜利后,付瑞芝在组织的安排下改行成为一名军医,在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救死扶伤。1958年,付瑞芝到沈阳医学院学习,毕业后成为北京市复兴医院的内科医师,又在门诊部主任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了17年,直至离休。
“母亲一生都保持着一名共产党员的本色。那年她带医疗队到门头沟山区支医,一天夜里,一位农民病重,母亲一个人,一手拿着手电照路,一手挥着竹竿打草惊蛇,硬是走了十几里山路出诊。”付瑞芝的次子周晓光告诉记者。付瑞芝也严格要求后代,她常常勉励子孙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老一辈人流血牺牲换来的,咱们一定要铭记历史、发愤图强,不能辜负这个时代。”
宗玉田:“我的抗战岁月从跑腿开始”
家住白纸坊地区的宗玉田今年95岁了,他有个习惯,隔一段时间就要翻翻他的宝贝。全家人都知道,这些东西除了老人自己,别人轻易不能动。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吗?仔细一看,有老人的离休证、单位的大合影,还有一张,是老人在河北省阜平县工作时的宣誓证明。
证明薄薄一册,上面画着工人形象,落款时间是1949年11月。里面,则是手写的各种事项。宗玉田的故事,与这份宣誓证明息息相关。
“我1945年在宣化参加的八路军,那年才十五,是个半大小子。”
别看老人已经年迈,但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思路清晰。他笑言:“我的抗战岁月从跑腿开始。”
“谁能去送信,这个工作可不简单呐,要胆大、心细,还得能跑。”
连长话音未落,宗玉田抢着答应:“我不怕,我脚力强,多远、多险,都能保证完成任务。”
从那时候起,这个虎头虎脑、遇事争先的“娃娃”就担负起了跑腿、传话、送信的工作,并且在革命一线练就了过人的本领。
“我们打宣化县城,敌人的子弹贴着我腿肚子过去了,差点儿就挂彩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老人记忆犹新。
战斗中,他瞅准机会,向敌人的机枪手还击,并协助战友发起多轮进攻,最终取得了那场战斗的胜利。
“鬼子太凶残了,上了战场,我才懂得什么是保家卫国。对于来之不易的胜利,倍加珍视。”宗玉田说。
尽管参加抗战的时间不长,张家口、宣化等地都留下了他战斗的足迹。抗战胜利后,宗玉田被分配至晋察冀边区财政部印刷厂当工人,和战友、工友们一起印起了边区货币。
“我们厂承担着印边区货币的重任,机器不停、人换班,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和一般工厂不同的是,每一台印钞机旁,都竖着一杆枪,宗玉田和工友们随时准备着拿枪御敌。
“那会儿,土匪、国民党经常打厂子的主意,只要接到消息,全厂就进入战备状态。”
老人一边扬着手,一边描述着当时的场景。里三层外三层的工人护着机器,最里层的技术骨干则紧盯印出的边区票,保证不出差错。
“每个人都有这个觉悟,印刷设备比命都重要,一旦有人来搞破坏,我们所有人与厂子共存亡。”说起几十年前的事,老人的话依然掷地有声。
被宗玉田视若珍宝的宣誓证明,恰是这一时期的见证。1949年11月,因工作需要,他和部分工友奉调进京,这份证明,就是他进京时填写的。
服从分配、遵守纪律、努力工作、学习文化……带着这样的誓词,宗玉田从此扎根印刷系统,在北京人民印刷厂、白纸坊印刷厂等多地任职,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
离休后,老人积极参加社区活动,关心国家大事,并教育子女和孙辈,美好生活来之不易,要懂得知足常乐。
“我常给家人看当年缴获的日军饭盒,就是让他们知道,国家强大了,百姓才能吃上安生饭!”
逢年过节,子女、孙辈都来看望老人,争相要带宗玉田出去吃顿饭“改善改善生活”,可老人总是摆摆手,笑着说:“能吃上红烧肉、烧豆腐,就是顶好的伙食啦。这都是党和国家带领人民艰苦奋斗才得来的呀,知足!”说到此处,室内回荡起他爽朗的笑声。
九三阅兵当天,从上午8点30分宗家四代人齐聚,宗玉田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直到阅兵直播结束。看着屏幕里的受阅部队军容严整、步伐铿锵,他连连称赞,和一旁的子女、孙辈、曾孙辈分享着自己80年前的点滴。“抗战那会哪有这么先进的武器呀。我老啦,你们俩要好好学,长大了争取能参军。”观看直播的过程中,老人不止一次叮嘱两个曾孙辈的孩子。
看到屏幕上身穿戎装敬礼的老兵代表,宗玉田的表情变得庄重、严肃,左手有些颤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各种奖章、纪念章,颤声道:“和平来之不易,祖国越来越强大啦!”
张玉兰:“借老百姓的衣服,一件都不能丢”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97岁的张玉兰已是满头华发,又一次动情地唱起这首《游击队歌》,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双手还打着节拍,胸前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闪闪发光。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岁月如梭,但回忆起当年加入革命队伍时的情形,张玉兰记忆犹新——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内心别提有多激动了。
1928年,张玉兰出生在江苏宿迁沭阳县,她家条件尚可,小时候读过书。后来,日本帝国主义者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打破了这片土地的和平与安宁。沭阳地区抗日救亡团体随之应运而生,与侵略者展开激烈的斗争。根据宿迁地方史,1941年,沭阳县来了新四军第三师部队,在这里建立了抗日根据地。由于当时条件困难,在村民的帮助下,一些战士住进了老乡家,其中部队宣传科的战士就住在张玉兰家。
新四军驻扎期间,有一次文工团要搞演出排练,有位战士问张玉兰:“想不想一起过去看看?”小姑娘一口答应。走进演出驻地,文工团的首长见到这张“生面孔”,便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是想来参加文工团吗?”没想到,这样一句玩笑话,后来竟成了真。
这次观看文工团演出的经历让张玉兰认识到,女孩子进不了拿枪的军队,可以参加文化的军队。于是1944年她离开家,投身革命工作。小姑娘很伶俐,逐步承担起女红工作,动员大家纺纱织布、做军鞋。“军鞋是战士的必需品,我们组织老百姓起早贪黑赶制军鞋,心里想的就是得让咱们的战士们都有鞋子穿。”张玉兰说。与此同时,她也加强思想政治学习,进一步了解共产党是如何为人民服务的。
1945年,驻扎沭阳新四军的一支文工团扩编,此时正在淮海地委文训大队的张玉兰主动报名,经组织调动进入文工团,成为一名文艺战士。文工团根据斗争形势变化,不断排演节目,以文艺作为打击敌人、鼓舞广大军民的武器。在文工团工作期间,张玉兰参与创作、演出大大小小的剧目数十出,还深入过前沿阵地开展战勤服务。在战火硝烟中,她和战友们用文艺作品发动群众、鼓舞士气、团结人心。
抗战胜利后不久,文工团接到上级指示,又迅速投入排演大型古装话剧《李闯王》中,希望通过演出告诉人们要以史为鉴,不能脱离老百姓。当时文工团的条件十分艰苦,为了完成任务,全团发动,张玉兰和其他女同志负责自制一部分服装,用纱布代替绸缎,染成彩色,简单勾勒出衣裙和水袖的样子。演出用到的“晨钟”“暮鼓”是从当地古庙借来的,戏台子有的部分是从老乡家借来的门板……
这是一次演出,更是一项任务,文工团团员们都相当重视。由于人手不够,张玉兰在这出戏中除扮演长平公主,还要兼顾两个角色。《李闯王》这出戏一经公演,观众反响十分热烈。到后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戏台子也越搭越高。“回想自己的抗战经历,再看着坐满战士和老百姓的台下,我更加体会到:能做好文工团的工作,就是为抗战作贡献。”张玉兰说,“我们当时借老百姓的衣服,一件都不能丢,用完必须归还。你说,老百姓怎么能不喜欢共产党!”
新中国成立后,张玉兰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海军司令部机报队,担任副指导员。后经组织推荐,她通过考试进入当时的北京大学速成中学学习。从部队转业后,张玉兰被分配至北京市教育系统工作,在北京的多所小学担任过副校长、党支部书记。数十年间,无论在哪个岗位,张玉兰始终保持共产党人的政治本色。
“大家分工各有不同,组织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作为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现在我们的祖国富强起来了,军队实力也强大了,我太自豪了!”张玉兰动情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咱们中国共产党领导得好啊!”
露菲:“部队就是我的家”
“父亲说鬼子来了,打跑了敌人才有太平日子,部队就是咱们的家。”回忆起八十多年前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95岁高龄的露菲望向窗外,思绪回到自己八九岁的时候。由于父亲当时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经常需要传递消息、掩护同志出城,为了不引人注意,任务常常交给露菲。她的革命生涯也就此拉开序幕。
“八九岁的孩子,很多大道理还不太懂。就是借着出城玩呀、串亲戚呀,带着叔叔阿姨就转移了,到了指定地点,有人接应。”她说。
别看人不大,露菲非常沉稳自然,偶然遇到盘查,也能对答如流。只是当时,她没有料到,不久后的1942年,因家庭在敌后暴露,全家不得不迁至胶东抗日根据地。一路上,12岁的小露菲受到了战友们的格外关照,她也目睹了敌人的暴行。
“我岁数小,走的时间一长就累了。可是敌人追得紧,大家就拉着我,保护着我转移。”有一次,一条深沟拦路,敌人尾随而至,露菲累得怎么也跳不过去。她和战友说:“你们快走吧,别管我。”情急之下,战友老陈一把把她扔过深沟,被另一名战友稳稳接住。
途中,露菲也利用自己岁数小的优势,担负起叫门、问路的工作,成为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一员。
抵达胶东根据地后,她正式成为一名八路军战士。尽管还不能上战场,可露菲在胜利剧团和胶东军区国防剧团非常活跃,和同龄人排演了不少小品、话剧、歌曲。下乡宣传过程中,她为乡亲们唱起《小放牛》,甚至跟着队伍来到敌占区,进行反“扫荡”。
“见多了敌人对我们的侵略和欺负,反‘扫荡’对于十几岁的我来说,特别扬眉吐气,所以也特别兴奋。”露菲说。他们冲着伪军喊话,动员伪军家属支持八路军。在她心中,反“扫荡”也包括唱歌、喊口号、打快板,斗志昂扬。
遇到八路军的干部和指战员,露菲上前主动打招呼、拉家常。她和其他孩子一起围着许世友司令,请他讲讲当年红军的故事。
司令部的一位作战参谋听出她是潍坊口音,主动说:“你就是我的小妹妹,以后有啥困难,就来找我。”至今,露菲仿佛还能感受到战友们送给她的那床毯子的余温。“部队就是我的家,战友们就是我的亲人。”渐渐地,她明白了父亲这句话的含义。
回忆起首次参与战斗的经历,露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县长带领我们参与反‘扫荡’战斗,我们在山上观察部队伏击日军,双方短兵相接,拼刺刀时,县长一声令下,我们便上前抢救伤员。”其中一名伤员胸部中弹,露菲一看血溅出来,有点儿慌神,一个劲儿地帮伤员止血,还忍不住颤声询问:“你疼不疼呀?”
看着小姑娘既害怕又焦急的神情,脸色苍白的伤员轻声说:“不疼,要不是挂彩了,我肯定能夺下那挺机枪,你也不要害怕……”
战火的洗礼让露菲迅速成长。抗战胜利后,她调至华东军区文工团,参与了淮海战役,并随军南下,进军上海。渐渐地,露菲在创作方面的才能显露出来。其实,早在1943年时,她的作品《小纺车》就已经在胶东大型画报上发表了。
“把看到的让自己感动的事情记录下来,讲给更多的人。”说起写作,露菲总是自谦,称自己是“业余的”。可翻看她的作品,无论是长篇小说《米河流向远方》,还是儿童文学集《我有一个好爸爸》,字里行间都透着质朴,反映了她在战争年代与和平岁月中的所思所想。其中,《我有一个好爸爸》还获得了叶圣陶和茅盾的赞誉。
如今,年过九旬的露菲身体健康,只是腿脚有些不灵便。每天,她仍保持着读书看报的习惯。偶尔也会翻翻自己的作品,回忆过往的峥嵘岁月。
她常说,战友们都是英雄。她每每总要提起在不同阶段战友们对她的悉心关照。“部队就是我的家,战友就是亲人。”不经意间,老人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来源:京津冀消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