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删除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30 00:00 1

摘要:指尖划过控制面板,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李维看着全息投影中那位西装革履、眼神却略显涣散的男人,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王先生,关于您上周提到的,与前任合伙人争执相关的记忆碎片,我们的‘溯源’系统已经完成定位。标准套餐可以清除特定场景的视觉和听觉记忆,高级套

指尖划过控制面板,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李维看着全息投影中那位西装革履、眼神却略显涣散的男人,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王先生,关于您上周提到的,与前任合伙人争执相关的记忆碎片,我们的‘溯源’系统已经完成定位。标准套餐可以清除特定场景的视觉和听觉记忆,高级套餐则能连带消除相关的情绪印记和身体记忆。您可以选择……”

屏幕那端的王先生迫不及待地点头,肥胖的手指在虚拟合同上飞快地签下名字,仿佛丢弃的不是一段人生经历,而是一袋恼人的垃圾。李维熟练地确认协议,发送执行指令。不到三分钟,交易完成。王先生的眼神在短暂的迷茫后,恢复了一种空洞的“轻松”,他咧开嘴笑了笑,道谢的话也带着格式化般的热情,然后切断了通讯。

李维关掉投影,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种昂贵的寂静。落地窗外,是永恒璀璨的都市中心,流光溢彩的飞行器轨道如同缠绕在摩天楼宇间的冰冷缎带。这里是“净忆坊”,城市最高端、最受精英阶层追捧的记忆编辑中心。而他,李维,是这里的首席架构师。他每日的工作,就是帮助这座城市最富有、最“成功”的人们,精准地切割他们的过去,抹去失败、创伤、愧疚,以及一切可能影响效率或情绪负累。人们称他为“记忆外科医生”,用金钱和技术,换取一颗颗轻装上阵、光洁如新的心。

他早已习惯了客户们术后那种千篇一律的、略显空洞的平静。这没什么不好,他常对自己说,痛苦并无价值,遗忘才是恩赐。

直到他在陈教授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东西。

陈教授是城中最负盛名的大学的历史学者,以研究二十世纪都市人文变迁著称。他曾是“净忆坊”的常客,陆陆续续删改过不少关于学术挫败、同行倾轧甚至早年丧偶之痛的记忆。但这一次,他坐在李维对面,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不再是术后的空白,而是充满了某种黏着的、近乎恐惧的迷茫。

“李博士,”陈教授的声音干涩,“我最近……在重写关于城市公共情感演变的专著,查阅一些旧资料,尤其是那些没有被‘净化’过的原始档案、日记和影像……”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搓捻着衣角,“我发现……我读不懂了。”

李维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

“不是文字意义上的不懂。”陈教授努力组织着语言,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缺氧的困顿,“是那些情感……档案里记录的人们为不公而愤怒,为离别而悲伤,为信念而坚守……那些强烈的、复杂的、甚至矛盾的情感脉络……我能在逻辑上理解它们的存在,但我无法……感同身受。就像在阅读一种已经失传的语言的语法书,规则条理清晰,但其中蕴含的温度、色彩、韵律……全都没有了。”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李维,那双曾经睿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芜的困惑:“我删掉了自己的痛苦,是不是……也顺手关掉了理解他人痛苦的开关?这座城市……好像变得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冷了。”

李维的心轻微地沉了一下,但职业本能让他迅速筑起防线:“教授,这或许是您近期研究压力过大产生的错觉。记忆净化技术非常精准,只会移除指定内容,不会影响其他认知功能。况且,远离负面情绪,才能更专注于创造性的工作,不是吗?”他给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建议陈教授进行一次深度的神经稳定性评估。

陈教授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站起身,离开时背影佝偻,仿佛被那种无形的“冷”压弯了腰。

这件事像一颗细微的石子投入李维平静的心湖,涟漪很快散去,但某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却沉淀下来。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

他注意到,那位总是抱怨下属“情感脆弱”难以管理的女CEO,在听秘书哽咽着汇报家人病危时,脸上只有不耐烦的效率计算,而没有一丝同情。他注意到,社区里为公共空间改造召开的听证会,再也激不起任何激烈的辩论,居民们只是漠然地通过最“便捷”、最不费情绪的方案,即使它明显缺乏人情味。他注意到,连餐厅里播放的背景音乐,都越来越趋向于一种无调性的、不会唤起任何特定回忆或情绪的电子音效。

城市依旧高效运转,甚至更加“和谐”。争吵少了,冲突消失了,人们面带微笑,举止得体。但这微笑背后,是一片巨大的、无声的荒漠。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

李维加完班,走向地下车库。在电梯口,他看到了住在他隔壁的小男孩乐乐。乐乐蹲在角落里,肩膀剧烈地抽动,却发出一种被极力压抑的、古怪的呜咽声。地上,躺着一只浑身湿透、已经僵硬的小猫——那是乐乐的宠物“雪球”。

李维认得这只猫,也认得乐乐对它的喜爱。按照常理,一个孩子此刻应该放声大哭。但乐乐没有,他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发出那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脸上是一种扭曲的、介于痛苦和茫然之间的表情。

“乐乐?”李维蹲下身,轻声问。

男孩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李叔叔……我没事。妈妈说……难过是……是不好的情绪。要、要学会管理……我很快就能把它‘处理’掉……”他用手背狠狠擦掉眼泪,像是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李维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想起上个月,乐乐的妈妈曾来咨询过,想为乐乐删除一次期中考试失利带来的“挫败感”。当时李维以未成年人记忆编辑需极其谨慎为由婉拒了,但显然,那种“负面情绪有害,必须清除”的观念,已经如同病毒般在这个社会的空气中弥漫。

孩子连悲伤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悲伤,这种最原始、最自然的情感反应,竟然成了需要被“处理”的缺陷?

那一刻,陈教授眼中黏着的迷茫,女CEO脸上冰冷的效率,听证会上漠然的通过,还有眼前乐乐扭曲的、试图消灭自己真实感受的“笑容”……所有碎片骤然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事实。

“净忆坊”贩卖的,从来不只是遗忘痛苦的解药。它在系统性地阉割着整个城市的情感能力,在抽干人类灵魂中那些丰富、复杂、乃至痛苦的汁液,只留下一具具高效、平滑、空洞的躯壳。人文厚度?共情能力?在绝对“轻松”的诱惑面前,它们如同旧时代的古董,被悄无声息地送进了粉碎机。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却再也映不入他的眼底。他打开内部数据库,权限允许他调取所有匿名化的整体运营报告。曲线图清晰地显示着,“记忆净化”服务的接受率逐年飙升,而与之关联的,是社会整体“情感共鸣指数”和“创造性思维活跃度”几乎同步的、不容置疑的下跌趋势线。

真相冰冷而残酷。

李维瘫坐在椅子上,巨大的虚无感和负罪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就是这台巨大粉碎机的操作员之一,甚至是最关键的那个。他用精密的技术,帮助建造了这座华丽而冰冷的监狱。

他该怎么办?停止?揭发?“记忆净化”产业早已根深蒂固,与城市的经济命脉、社会管理甚至人们的心理依赖紧密捆绑。说出真相,可能会被当成疯子,或者更糟,被这个拒绝痛苦的系统本身“净化”掉。

可是,沉默?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许多年前,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母亲在旧家院子里种下的那丛鸢尾花。蓝色的花瓣,在微风中有一种安静的、蓬勃的生机。那种具体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记忆,有着“净化”后记忆永远无法模拟的温度和重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些被客户们弃如敝履的“痛苦”记忆,那些挣扎、愧疚、不舍和悲伤,或许正是构成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最深邃的纹理。

城市在遗忘中变得平滑,也在遗忘中死去。

李维缓缓睁开眼,看向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双总是冷静、理性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以及一种近乎痛苦的、微弱却顽固的……光芒。

他得做点什么。即使可能徒劳无功。

他移动手指,没有打开任何客户档案,而是新建了一个加密文档。标题栏,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敲下了几个字:

《论选择性记忆删除对社会情感基底的长期侵蚀——基于“净忆坊”运营数据的初步分析》。

他知道,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这座他亲手参与打造的完美荒漠,或许会将他吞噬。但在那之前,他至少要尝试着,为这片荒漠,找回第一滴关于“真实”的水。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无声地闪耀着,像一座巨大的、没有温度的纪念碑。而在这片炫目的光海深处,一个微弱的、不和谐的音符,终于开始颤抖着,试图挣脱那片完美的死寂。

来源:作家荟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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