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嫁入王府后,我的夫君,摄政王谢珩,几乎将我身边所有能喘气的雌性都染指了个遍,连我的贴身丫鬟也未能幸免。
嫁入王府后,我的夫君,摄政王谢珩,几乎将我身边所有能喘气的雌性都染指了个遍,连我的贴身丫鬟也未能幸免。
怒火中烧之下,我强占了谢珩的贴身仆从——以牙还牙,不过分吧?
谁曾想,皇家围猎那日风云突变。
那位仆从竟身着太子华服,挽弓搭箭直指我咽喉。
"皇婶前几日不是还对本宫百般温柔?今日怎就这般绝情?"他唇角噙着讥诮的笑,指尖一松,利箭破空而来。
箭矢擦着我耳畔呼啸而过,精准地没入身后母鹿的胸膛。
血溅三尺,那头母鹿轰然倒地。
而我,只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碎了——原来,我这条命也快要保不住了。
1
七夕,本该是夫妻团圆的日子。
“去小厨房,做碗桂花羹来,彩月想吃了。”谢珩的声音隔着层层床幔传来,轻描淡写,却如冰锥刺骨。
我垂下眼,温顺地应了声“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床上那个身影。
她是彩月,我的陪嫁丫鬟,也是谢珩在我眼皮子底下睡的第十七个女人。
“站住。”我刚碰到门,谢珩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把她的衣裳也一并洗了,本王不慎弄脏了。”
话音未落,一团柔软的衣物便迎面砸来,带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劈头盖脸地落在我身上。
“谢珩,你莫要欺人太甚!”那衣物仿佛带着千钧重,我猛地将它甩在地上,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防。
这声反抗似乎点燃了他眼中的暴戾。
他抓起床边的瓷碗,毫不犹豫地向我掷来,怒吼道:“是你害死了心慈!如今倒有脸在本王面前谈‘过分’二字?”
“哐当”一声,瓷碗在我额角应声而碎。
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朵朵血花。
他口中的心慈,是我的嫡姐,司心慈。
我、司心慈、谢珩,我们三人自幼相识。
我倾慕谢珩,也敬爱姐姐,可他们二人,眼中从来只有彼此。
那十几年的岁月,看似是我们三人的共游,实则不过是他二人的一场独角戏,我永远是那个多余的看客。
就连他们定下婚约,都无人费心告知我一声。
直到大婚前一日,姐姐才突然出现在我房里,不由分说地夺走了父亲特意为我做的糕点。
“我马上要出嫁了,这点东西,你便不能让与我?”
我拗不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我的糕点离去。
谁曾想,当晚,她便毒发身亡。
一场喜事,转瞬成了丧事。
可两府联姻,关乎的是家族颜面,岂能说断就断。
于是,父亲大手一挥,决定由我这个庶女顶替嫡姐的位置。
谢珩自然不愿,可他当时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想要在朝堂立足,必须仰仗我父亲手里的兵权。
于是,八月十五,本该是花好月圆夜,长街之上,喜庆的洞箫与凄厉的唢呐一同奏响。
隔着红盖头,我都能清晰地听见谢珩那几乎要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他将与挚爱天人永隔的全部痛苦,都归咎到了我的身上,并在婚后,用尽手段来折磨我。
2
床幔里,彩月羞红了脸,怯生生地开口:“王妃……奴婢怎敢劳烦您洗衣,还是奴婢自己来吧。”她作势要起身,却被谢珩一把按住手腕。
“你这般赤着身子,如何下地?不怕旁人看了去?”
“可是……奴婢身份卑贱……”彩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小心翼翼地拿眼风瞟我。
“你与心慈有三分相似,单凭这一点,你便比这世间任何女子都要金贵。”谢珩打断她,随即语气一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放心,她乐意做这些。
洗衣扫地,操持杂务,是她最擅长的。”
话音刚落,他便将彩月重新推倒在床榻之上,吻了上去。
房间内,春色无边。
我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随着那碎裂的瓷碗,一同四分五裂了。
我并非真的喜欢做什么杂事。
成婚前,谢珩每次来将军府,目光永远追随着我那光芒万丈的嫡姐,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片刻。
他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想尽办法要引起他的注意。
记得有一次,他与嫡姐在花园赏花,我远远瞧着他清隽的侧脸,脑中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母亲的话:“男子啊,最是喜欢贤惠的女子。”
于是,我便抄起一把扫帚,在他二人必经的小径上,笨拙地来回扫着,竭力扮演一个“贤惠”的角色。
那一次,谢珩竟真的注意到了我。
他停下脚步,眉眼含笑,温润如玉:“从旋竟如此能干,将来不知是哪家公子有这等福气。”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中痴痴地念:这份福气,我只想给你一人。
自那以后,我便用这种方式,在他每次来访时,假意操持家务,换取与他寥寥数语的交谈。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尖刀般刺入胸口,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衣裳,我洗。”我弯腰,捡起地上那堆凌乱的衣物,紧紧抱在怀中,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3
回到卧房,我胡乱抓起一件干净的衣衫擦拭额角的血迹,随即转身去了厨房。
偌大的王府,唯一听我差遣的只有彩月。
如今她要喝桂花羹,自然只能我这个主子亲自动手。
半个时辰后,厨房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我提着一口烧得漆黑的无底锅,衣衫被燎得破破烂烂,满面尘灰地从厨房里狼狈逃出。
天知道做个羹汤而已,为何会炸了炉灶!
连日来的委屈与压抑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我再也撑不住,将那破锅狠狠摔在地上,蹲下身抱住膝盖,放声大哭。
厨房位置偏僻,如此大的动静,竟也无人前来查看。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渐渐止住泪水。
刚一抬头,便见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我。
他虽着一身下人的粗布麻衣,但那通身的气度,却透着一股与身份不符的矜贵。
“看什么看?还不快带本王妃去换身衣裳!”我心头无名火起,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不善。
他先是一愣,随即扒开我的手,略带嫌弃地说道:“姐姐,你年纪不小了,我对你可没兴趣。”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让你带路,不是让你脱我衣服!”被一个半大少年如此嫌弃,我气得几欲抓狂,“进府的时候,没人教过你规矩,该如何与王妃说话吗?”
他闻言,目光在我身上上下一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哪家的王妃会三更半夜穿成这样,在厨房这种地方晃荡?莫不是想给王爷的头上添点绿?”
顺着他的视线,我才惊觉,身上的衣衫被方才的爆炸烧出了好几个大洞,胸口与大腿的肌肤若隐若现。
“你……你想做什么?!”我急忙捂住胸口,警惕地连连后退。
他却夸张地捂住额头,一脸无奈:“姐姐,你这身板也太小了,我当真没兴趣。”
我简直要被他气疯了。
“你是哪个院的?我此前怎么从未见过你?”我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我为何要告诉你?”他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便走。
行出几步,却又顿住,回头懒懒地瞥我一眼。
“还不跟上?不是要换衣服吗?”
4
他领着我七拐八绕,进了一间下人房。
门刚关上,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房内陈设,他便猛地将我抵在墙上。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未等我惊呼,一个带着少年清冽气息的吻便落了下来。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完了,我被个下人轻薄了!
我奋力去推,却发现他力气大得惊人,而我的力气反而在他怀里迅速流失。
就在我意识迷离,即将沉沦之际,他却又猛地推开了我。
“你做什么?!”我双腿发软,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更半夜,非要我带你来换衣服,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么?”他摊开手,一脸无辜,仿佛受害者是我。
我:“……”
我简直百口莫辩。
“好了,便宜你也占了,可以走了吧?”他竟还绅士地拉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股难以言喻的戾气瞬间席卷了我。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误解我?
嫡姐中毒那日,我告诉父亲,是因为她抢了我的糕点。
话音未落,父亲便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逆女!你还在撒谎!你长姐锦衣玉食,什么没有?非要抢你的东西吃?抢来的就更香不成?”他拔出腰间长剑,剑尖直指我的咽喉,“谋害亲姐,还敢狡辩!若非这桩联姻尚用得着你,你这等毒妇,早就该按军法处置了!”
往事历历在目,我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既然你们都认定我是个坏女人,那我就坏给你们看!
我猛地冲上前,将那少年狠狠推倒在床上,发了狠地吻了上去。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一时无法挣脱。
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抓住我四处作乱的手,声音已然沙哑:“我……说了对你没兴趣……”
“少废话。”我粗暴地打断他,“你这等下人,几辈子能碰上我这样身份的女人?还不感恩戴德?”
他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愣了一瞬,竟像是在认真思考。
我便趁此机会,再度发动攻势。
起初,他还激烈抵抗,可渐渐地,力气便小了下去,最后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床上。
我心中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谁让他先来招惹我的?
然而,半个时辰后,我悔得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我怎么就敢招惹这头披着羊皮的狼?
我严重怀疑,他先前那副任我宰割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到了最后,我实在撑不住,忍不住开口求饶:
“求你……放过我吧,我还要……去做羹汤……”
他却堵住了我的嘴:
“少废话,方才不是还很嚣张?”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从我身上离开,半个身子搭在床沿,无力地喘着粗气。
我如蒙大赦。
“你这里,有没有锅?”我挣扎着起身,再不把桂花羹送去,谢珩怕是真要扒了我的皮。
“自己找。”他的声音又轻又哑。
我手忙脚乱地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一口不知煮过什么的小锅,然后抓起他散落在地的衣物,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我怕他追出去乱说,索性把他的衣服全带走了。
5
等我手忙脚乱地做好羹汤,天色已近子时。
推开谢珩的房门,他竟还未睡,正眼神沉沉地盯着门口。
“你是去做饭了,还是去生孩子了,这么久?”
“生孩子”三个字让我浑身一颤,他……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一时间,心虚到了极点。
“锅……锅坏了,又重新找了一口。”
“司从旋,你就这么蠢?”他猛地掀开床幔,一双厉目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神情一滞,“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火烤的。”我硬着头皮撒谎。
“还有这身衣服……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将我看穿,盯得我头皮发麻。
看着他这张又老又凶的脸,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从前,究竟是为什么会喜欢他?
也罢,为了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该演的戏还是得演。
我将汤碗“砰”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王爷问我做什么去了?您一句‘她想吃羹’,我就得三更半夜去厨房忙活。
炉灶炸了,我还得担心回来晚了您会动怒。”
“我好歹也是镇威将军府的二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您若实在看我不顺眼,不若直接赐死我,也免得我在这王府碍您的眼,活受罪!”
最后一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
万一他真动了杀心……我要不要现在就跑路?
出乎意料,他只是沉默地盯了我半晌,随即收回了目光。
“司从旋,我早就说过,你安分守己,我便当你是心慈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懂吗?”
若是从前听到这话,我定会心碎欲绝。
可如今,我只觉得无比可笑。
他挥了挥手,语气似乎有些疲惫:“罢了,你下去歇着吧。
彩月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我闻言,如蒙大赦,转身便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6
次日,我在府中找了一圈,也没寻到昨夜那个少年的踪影,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又过了几日,谢珩命我随他一同前往京郊,参加皇家围猎。
老皇帝自上月病倒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全靠太医用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
因此,今日的围猎,便由太子殿下代天子出席。
可一众王公贵胄在猎场左等右等,日上三竿,太子的仪仗却迟迟未到。
几个国公府的贵妇人闲来无事,凑在一处嚼起了舌根。
“听宫里的小太监说啊,太子殿下昨夜里竟失踪了!”
谢珩不知去了何处,我闲得发慌,便也悄悄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宫里头找了一宿,连根毛都没找着。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今儿个凌晨,太子爷自个儿从宫外回来了,身上还披着几件女人的衣裳!”
这话一出,众人的兴致瞬间被点燃了,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
女人的衣裳?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昨夜从那下人房出来时,慌乱中似乎将自己的几件外衣落在了那里。
正当众人胡乱猜测之际,齐国公夫人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插话道:“你们懂什么。
如今皇室血脉凋零,听说老皇帝曾下过一道密旨,太子和摄政王,谁能先生下子嗣,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将来便是谁的。”
“竟有此事?”众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那太子殿下,莫不是为了早日得子,半夜偷溜出宫……寻花问柳去了?”
“哎哟,那得是哪家的姑娘如此生猛,竟能让咱们太子殿下丢盔弃甲,连衣裳都不要了?”
一阵哄堂大笑传来,我内心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生出几分鄙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声,太子的仪仗终于到了。
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身着明黄龙服,一马当先,如一阵旋风般驰骋而来。
我好奇地伸长脖子,想一睹太子真容,结果一抬眼,便与那少年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脑中“轰”的一声,如遭雷击,瞬间一片空白。
这……这不就是那夜被我强行……的那个小仆役吗?!
在山呼海跪的请安声中,他策马径直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被拆食入腹的猎物。
我彻底傻了,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幸好身旁的齐国公夫人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按倒在地,我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行礼。
“臣妾司氏……参见……太子殿下。”
手臂突然被马鞭轻轻一抬。
下一瞬,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皇婶不必多礼,起来吧。
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老仇人了。”
7
仇人……他认出我了?
完了。
我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若问:得罪了当朝太子,该当如何?
世人皆会答:等死吧,没救了。
但我偏不信命。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了,请用茶。”我强作镇定,转身从桌上端起一杯茶,高高举过头顶。
他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朝身旁的老太监递了个眼色,声音懒散中透着锋芒:“验一验,瞧瞧里头可有什么助兴的迷药。
本宫可不想再稀里糊涂地,把衣裳给弄丢了。”
老太监躬身应“是”,上前接过茶盏,转身交给了身后的侍卫。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这时,还是那老太监出声解围:“殿下,吉时已到,该开席了。”
我忍不住偷偷抬眼,恰好对上谢景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又连忙惊慌地低下头去。
“嗯。”他这才翻身下马,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向了场地正中的主位。
三通鼓罢,围猎正式开始,宴席也随之摆开。
众人推杯换盏,喧闹声四起,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把头埋得低低的,只顾着眼前的菜肴,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透明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正夹起一筷子青菜,头顶便传来老太监那尖细的嗓音:“靖安王妃,太子殿下代陛下,特来为各府布菜了。”
我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谢景不知何时已带着一众内侍站在了我的桌前,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端详着我。
“啊……”
布菜是何等荣耀,怎就没人提前提醒我一声!我的脸瞬间烧得通红,赶忙放下碗筷,起身行礼。
“臣妾……臣妾……”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谢景已经亲手夹了一块烤得金黄的鹿肉,放进了我面前的白瓷盘中。
“谢景在此,多谢靖安皇叔连日来对侄儿的照拂。”他口中说着场面上的官话,眼神却未曾离开我半分。
谢珩此刻不在,我一个人应付着,更是手足无措。
顿了一瞬,他忽然俯身,凑到我耳边。
“自然,也多谢皇婶那夜对谢景的‘照拂’。”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心虚得快要跳出胸膛,面上却只能强装镇定,故作不解:“太子殿下……我们今日,应是初次相见吧?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的演技向来不错。
果然,他听后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
我心中暗喜。
“不过,还是多谢太子殿下的抬爱。
殿下快请去下一桌吧,莫让旁人等急了。”
“不急。”他非但没走,反而端起那盛着鹿肉的盘子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缓缓弯腰放下。
就在盘子落桌的瞬间,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朝我怀里栽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手臂却被他一把攥住。
巨大的惯性带着我的衣袖向上滑去,露出了底下白皙的肌肤。
他身后的老太监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查看,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盯着我小臂上的一颗红痣,笑得让人发冷。
“原来皇婶手臂上也有一颗红痣,这倒不常见,和我认识的某个人挺像的。”
我心里快慌死了,被当场抓包,恨不得缩到地缝里。
见我一直没动静,身后老太监知趣地搭话:
“谁这么有福气啊?能被殿下惦着?”
“一个偷衣服的小贼。”谢景凑近我,
眉毛轻挑,“对这种什么都敢偷的无耻小贼,就该千刀万剐,对吧?皇婶?”
我心里猛地一激灵,千刀万剐?
不等我说话,老太监阴狠一笑。
“确实该杀,确实该杀,什么时候抓到她了,老奴我捅第一刀。”
我脖子一凉,这没根儿的老东西真狠啊。
不等我反应,谢景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可能是着急完成布菜的任务。
不是,我就偷个衣服,怎么就千刀万剐了?皇宫里的人都这么记仇吗?
8
布菜的时候,每布完一家,谢景就有意无意地看我一眼,看得我毛骨悚然。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我用筷子从面前炭火盆里挑出来一块炭,又找人要来一张纸。
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殿下,前日我拿你的衣服是想留个纪念。
如果你还介意,可以找个地方,我当面向你道歉。”
我边写边呸。
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写完后,我把纸团成一小团。
趁他回座位经过时,瞅准时机,向他身上扔了过去。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小纸团,被风吹着,飞进了……老太监的脖子里。
“哎呦,哪只不长眼的死鸟?乱拉屎!”他手往后一摸,后领子被撑开,纸团吧嗒掉到地上。
在场的人瞬间哄堂大笑,有几个人看向我,目光中充满幸灾乐祸。
我大脑一片空白。
纸条里的内容如果流出去,我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下一瞬,我反应过来,把头深深埋在桌子上,疯狂夹菜,假装很忙的样子。
想象中的场面失控没有发生,下一瞬,场地中央传来一道声音。
“不许打开。”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猛地抬起头,是谢景,他斜眼睨了一眼老太监,老太监就浑身发抖,停下了手中拆纸条的动作。
他……知道是我扔的吗?
那他为什么要保护我?
谢景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上了铜案。
我看到老太监把纸团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了他桌子上。
后面吃了几口菜,都没什么滋味。
因为谢景隔一会就看我一眼,脸上还带着不明所以的笑。
看得我发毛,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风了。
这一片都属于皇家猎场,我转来转去,转到一片杏树林。
刚进去,就听到不远处一处灌木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以为是什么野兽,悄悄地走了过去,结果看到了谢珩和彩月,两人衣衫不整,躺在灌木后面。
看到这一幕,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往上涌,我差点没吐出来,身体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个地方。
结果,没跑几步,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
抬头,谢景正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跑这么急干什么?急着见我?”
“不是。”我一把推开他,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你来干什么?”
他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皱眉。
“不是你说的,找个地方给我道歉?”
“噢噢。”
看来他看到那张纸条了,但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
要是被谢珩听到我因为上床跟他道歉,我就死定了。
“道歉?什么道歉?”
我决定先装傻。
他看了我几眼,没说话。
后退几步,突然拉开弓箭瞄准我。
“皇婶前几日不是还哄着本宫?今日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带着弓箭。
顿时头皮发麻,吓得不敢动。
他手一松,箭头擦着我耳朵呼啸而过,正中我身后的母鹿。
鹿死了,我觉得我也要死了。
“不是我不跟你道歉,是这个场合不合适。”
我使劲推他走,却丝毫推不动。
“放心,这个地方很隐蔽,你想用什么方式道歉都没人听到。”他突然低头凑过来,冲我神秘一笑。
我本能地往后一撤,心里快急死了。
是不会有人听到,谢珩和彩月表示,我们两个不是人。
我刚想发飙,就听见身后传来谢珩的声音:
“谢景?你怎么在这?”
9
听到他声音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上前搂住谢景,把头藏在了他怀里。
谢珩虽然不喜欢我,但他对自己的东西向来有偏执的占有欲,如果被他知道,我和谢景待在一起,我和他估计都完了。
谢景倒是很配合我,手自然地摸上了我的头。
“皇叔可以在这,我为什么不可以?”
“好好,等你父王归天之后,不知你还有没有胆气,这么跟我说话。”
“那就不劳皇叔操心了。”谢景态度好刚,听得我心惊肉跳。
谢珩被怼得没话说,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
“万年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也开荤了?转过身来,让本王看看喜不喜欢?”
感受到谢珩的视线,我背后被他发泄时打出来的伤,好像又疼了起来。
手下意识攥紧了谢景的胸衣。
他不会,把我供出去吧?
没想到谢景察觉到我的异常,只是温柔地拍了拍我的头,握住了我另一只手。
在我耳边轻吐了两个字:
“不怕。”
我眼睛瞬间有些模糊。
“怎么?皇叔有了皇婶还不够,想抢小辈的女人吗?”
谢珩愣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止不住的那种。
“我贵为御弟,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丢掉皇家颜面?”
“只不过,既然太子有了软肋,那可要保护好,别被别人一口咬了去。”
谢珩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让我感到很陌生。
“皇叔不是也有软肋?最好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我知道谢珩说的是彩月,她就站在谢珩身边。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我让整个皇室为她陪葬!”谢珩突然就发飙了,声音大得吓人。
周围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侍卫,全都身披重甲,手拿钢刀,将我和谢景团团围住。
我侧眼偷看,发现原来是父亲府里的兵卫。
现在,他们都投靠了谢珩。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我冷汗瞬间流了下来,谢珩就是个疯批,做事不计后果,一旦惹怒了他,把我们俩杀了抛尸都也有可能。
谢景倒是很淡定,还有闲心抠我手心,抠得我又痒又急,差点没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彩月突然尖叫起来:
“死鸟!怎么到处乱拉!”
我浑身一怔,下一秒,反应过来,鸟不会……拉她头上了吧?
果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侍卫想笑不敢笑,憋得辛苦。
彩月这几天被人捧上了天,此刻哪受得了这种侮辱。
边哭边叫地跑了。
谢珩叫了一声,追了过去。
侍卫见状也都跟着撤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10
“快走,万一谢珩回来,看到我俩在一起,就完了。”我着急得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不急。”他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你就这么怕他?”
“你不怕吗?刚刚我们都被人围起来了。”刚刚要不是出意外,现在他能不能站这和我说话还不一定呢。
“我可是当朝太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语气认真。
“你不了解他,他疯起来连自己爹都杀的。”我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拔腿就跑,“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只要我们两个不在一起,应该就没事。”
“等一下。”他一把拽住我脖颈,生生把我拽了回来,“我刚救了你,不感谢我一下?”
他嘴角挂起一抹笑。
我一阵头痛。
“你要什么感谢?”
“我要的,你能给吗?”他拉住我的手,突然靠近,吓了我一跳。
他眼睫毛好长,看得我心狂跳。
“我……我回去绣个鸳鸯枕送你吧。”我咽了口口水。
“不要。”他抬起手,帮我拿掉了头上一片叶子,“我自己一个人,要什么鸳鸯枕?”
“爱要不要!”我彻底不耐烦了,想要挣脱他,却被他一把搂入怀中。
“我要这个。”
他低下头,霸道地吻了下来。
我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像人偶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的心跳比刚才更快了。
“这份谢礼我很喜欢。”他眨了眨眼,睫毛上挂了几滴露珠。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他还挺好看。
想起之前跟他度过的那晚,莫名有些悸动。
“你先走吧,我需要缓缓。”他放开我,走到不远处的湖边,深吸一口气,眺望远方。
“啊?”我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不涤荡下思想,我晚上会做梦。”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飞也似的逃了。
11
我没敢回宴会上,而是直接找到来时的马车,回了王府。
回到房间后,我换衣服,洗浴,折腾好一阵,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好像陷入到了一段不正常的关系中。
这段关系还可能让我丧命,但却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到底该不该继续这样下去?
想得烦躁,想喝口水,结果刚下床,脖子被人一把掐住。
我呼吸猛地一滞,艰难地睁开眼。
是谢珩,他满脸戾气,咬着牙齿。
“你今天去哪了?”
“我一直在宴会上……后面身体不适,就回来了……车夫能作证。”他的力气太大,我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你今早穿的衣服呢?我记得不是这身。”衣服?他发现端倪了?
要是被他认出来,我和白天谢景怀里的人,穿的衣服一样,一切就完了。
“我来月事,弄脏,扔了。”
我一提月事,他手上的力气松了点。
“你看,换下来的衣服上还有血。”我趁热打铁,伸手从床上拿来一件内衣,是我那天用来擦头的,上面还沾染了谢珩打破我头的血。
谢珩松开了我,拿起衣服闻了闻。
“确实是血,看来我多虑了。”
他说着抬手去拂我鬓边的乱发。
我本能想躲,但忍住了,乖乖地任他摸。
“这件事,错怪你了。”他手一路往下滑,顺着脸蛋,滑到了我的脖颈,再到腰。
渐渐地,他呼吸越来越沉重。
忽然横腰将我抱起,朝床上走去。
不等我反应,他欺身压上来,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慢慢下移。
“今天不方便,我月事来了!”我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挣扎着叫了出来。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手停在了我的大腿根上。
我看到他眼神犹豫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地起身,穿上了衣服。
“好好休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2
我像极了被欺负的孩子,缩在墙角哭。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早都认命了。
我想了很久,也许是在谢珩折磨我的这些年里,从来没人能帮助我。
即使是父亲在时,面对我身上被谢珩弄出来的伤,也只会说一句:
“这点伤,在军人身上都不算事,再矫情把你腿打断。”
但今天谢景,不只保护了我,还像哄孩子一样,对我说:“别怕。”
我就觉得自己像有了靠山一样,再也咽不下那些刀子般的委屈。
想到这,我穿上衣服,从王府后门溜了出去。
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谢景,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但当我望着三丈高的皇宫城墙时,瞬间清醒了。
大晚上的,皇宫门早上锁了,我飞进去啊?
这个点,他指不定躺在某个大殿里,舒舒服服搂着宫女睡觉呢。
想到这,我莫名有些生气,转身就走。
结果刚迈出两步。
就听到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我面前。
刚好和我来了个贴脸对视。
他身穿一身黑色紧身衣,蒙着面,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身影。
是谢景!
我认出了他的长睫毛。
13
等等!
谢景?夜行衣?翻皇宫墙头?
信息量过于庞大。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谢景拉着,来到一处避光的墙角。
他拉下脸上的面罩,眼睛里投射出惊喜的光。
“你怎么在这?”
“你在这干吗?”
我们俩同时出声,下一秒,我尴尬得抠脚。
“你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姐姐。”他白天叫我皇婶,晚上就叫我姐姐,这个太子弟弟也太会了。
“怎么可能!”我嘴硬得不行。
“真的不是?”他靠近我,笑容里饱含深意。
“真的!”我看到他的笑,有种内心被看透的生气。
“你穿成这样,要去干什么坏事?”
“该不会是去靖王府吧?”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他时,就是在靖王府,当时他还伪装成了下人,害得我认错了人。
“是。”他好像对我毫无防备,这种事都直接承认。
我一下紧张起来。
“别去!最近谢珩抓到几个刺客,下场很惨,我怕你被误伤。”
他看了我一眼,侧过脸去望着街上,语气平静:
“总要有人去的。”
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骚动。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十六七岁,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
那个人把小女孩压在身下,正在奋力地撕她的衣服。
而小女孩的奶奶,站在一旁,被几个衙役拼命挡着,哭得昏天黑地。
旁边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他们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这个穿官服的人我认识,好像是个外地的富商之子。
几天前来找谢珩买官的时候我见过。
我刚想上去阻拦他们。
身边一道黑影闪过,谢景冲上去,一脚踹在了男人腰上。
男人哎哟一声,挺着大肚子侧飞出去,压到了几个看热闹的地痞。
不等剩下的人反应,谢景三下五除二,放倒了他们。
小女孩和她的奶奶,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被谢景搀扶起来,送走了。
等谢景回到我身边后,我看到他眼角淌下了一滴泪。
“这些人是……”
“是当今刑部的正三品参议,负责京城一半的刑案。”
顿了顿,他转过身看我。
“你觉得如果小女孩今天没死,去报官,会有什么结果?”
我沉默了。
我心里其实有答案,但我不敢承认。
“像这样的官位,谢珩卖出去了两千个。
也就是说,这天下,多了两千个作恶不用受惩罚的人。”
听到这,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你想怎么做?”
“去靖安王府,赶在父王醒之前,找到扳倒谢珩的证据。”
我看了眼躺在地上,还在大声呵斥路人的恶霸们。
对谢珩说:
“我跟你一起去,我给你带路。”
14
我让谢珩装扮成府里的下人,跟着我去了谢珩的书房。
我本以为证据会很难找,但没想到谢珩直接把卖官的交易名单放到了桌上。
顺利拿到证据后,我想着赶快把谢景送回去,他却赖在我房间不走了。
“姐姐,我事做得这么漂亮,你不奖励奖励我吗?”
他拉着我的衣袖,语气近乎撒娇。
“要什么奖励?你快走吧,被抓住我也保不住你。”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说这个,真是胆大。
“不给就不走。”他一秒变脸,竟然直接躺在了我床上。
“好好好,你要什么奖励?快点说。”我一阵头疼,脑子里只想赶快把他赶走。
“你过来。”
我顺从地走到床边,想看看他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还没站稳,他就在我额头上轻啄了一下。
“姐姐,你和离吧,做我的太子妃。”他像条小狗,把头温柔地搭在我肩膀上。
太子妃?
我瞬间清醒。
“你认真的?”
“嗯。”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
说不心动是假的,在王府的日子我早过够了。
但我不知道,谢景只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真情实意,毕竟我和他认识也没多久,而他又比我年轻好几岁,我怕他后悔。
“不可以。”说出这三个字,我又有些心痛。
这么直白的拒绝会不会伤害到他。
“为什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见你第一面起,就喜欢得不得了。
见不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疯。”
他一下坐起来,双手用力捏住我的肩膀,认真地望着我。
他的眼睛像大海里的漩涡,几乎要把我陷进去。
我感觉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要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睡了吗?”
听声音,来人是彩月。
15
她怎么来了?我来不及多想,忙手忙脚把谢景塞到了床底。
刚走两步,准备去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小姐在上,彩月有礼了。”
她一进门,就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
“起来吧,你来干什么。”我态度很冷,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抬眼看我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哈哈哈。
还真拿自己当小姐啊,你娘家都被抄家了,谁给你的底气摆臭架子?”
我眼底一黯。
她说得对。
两年前,谢珩夺过我父亲的兵权后,就派人抄了我的娘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感觉身上充满了戾气,想发作,但害怕谢景被发现,只好忍着。
彩月不说话,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坐到我床上,诡异一笑。
“你房里有男人。”
她冷不丁的这一句,差点没把我魂吓掉。
“你胡说。”我走上前去,拉住她衣袖往外拽,却拽不动。
“谢珩今晚来过了?”她眼里冒出一丝妒意,直勾勾盯着我。
我心虚地后退几步,让桌子隔在我和她之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珩是我一个人的!”她突然冲过来,伸出胳膊,把桌上的碗壶茶杯一股脑扫翻在地。
“尊重你叫你一声小姐,你要是再敢耍你那股狐媚子劲,有你的好看”
“到时候看看谢珩还愿不愿意要你!”
她指着我鼻子发泄一通,最后摔门而去。
16
我站在那里,看着一地的破瓷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谢景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一言不发向门外走去。
“别走,我害怕。”我声音哽咽起来,一把拉住他。
他一把把我抱到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会过去的。”
我哭了好大一会,才止住眼泪,他把我抱到床上,给我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迷迷糊糊间,我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给我报仇去了吧?”
这里可是靖安王府,谢珩的地盘,谢珩正想找机会除了他,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想到这,我呆不住了。
胡乱套好衣服,急匆匆出了门。
直奔彩月的宅院而去。
一路上我担心得要死,之前的犹豫和踌躇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甚至想,只要谢景没事,让我嫁给他我也愿意。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救火,顺着声音望去,天空上窜起了浓浓的黑烟。
看方向,应该是彩月的宅子。
我顿时着急地哭了出来,看来被我猜中了。
我刚想快跑几步,就被一双大手捂住嘴,拖到了阴暗处。
我挣脱束缚,回头一看,看到了谢景略带疲惫的脸。
他心疼地看着我,替我轻轻擦去眼泪。
“我把她打晕后,绑到柱子上,一把火烧了房子。”
“姐姐别怕,只要有人敢伤害你一丝一毫,本宫都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猛地抱住他,把头埋到他怀里,嘴里挤出一个嗯字。
这一刻,我觉得,活着真好,我有些庆幸自己过去没有自我了断,不然也不会遇到谢景。
抱了不知道多久,他轻轻推开我。
“好了,我该走了。
再不走天该亮了。”
他指了指天空,星星已经变得若隐若现。
“好,你走吧。”我最后不舍地抱了抱他,没再多说什么。
他转身一跃,跳上了墙头。
看着他即将消失的身影,我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谢景,等你扳倒谢珩,我愿意嫁给你。”
他人消失在墙后,茫茫夜色中,微风拂过,吹来一个字:
“好。”
17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就有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昨晚皇上被人行刺,驾崩了。
最近京城有大变,王爷吩咐,王妃最好不要出府。”
我心里咯噔一声,皇上死了?那谢景怎么扳倒谢珩?
“哦,那太子怎么样?”我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刺客就是太子,已经被王爷下命关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本能意识到,如果我不做点什么,谢景会死。
送走了侍卫,我换上一身朴素打扮,从后门狗洞钻了出去。
我要去父亲生前的军营,赌一把,镇威将军府二小姐的名号,希望还有点作用。
结果一出门,就被街上的场景吓到了。
到处都有人在打砸抢。
许多店铺关了门,却被人强行撞开,随后里面就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全乱了。
我提着裙摆,尽量沿着墙根走,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但刚走没两步,就被人一把捂住嘴,拖到了小巷子里。
几个穿着脏衣服的地痞流氓,争先恐后地压上来。
“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辈子值了。”
我疯狂挣扎,不仅没人帮我,反而引得他们更加兴奋。
这时,为首的混混,脑袋突然被一支利箭刺穿。
剩下的人一哄而散,惊恐地逃窜,却被一一射杀。
我泪眼蒙眬,朝箭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巷子口一位身披甲胄的少年将军,正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小姐,怎么是你?”
我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他是我父亲生前的侍卫,凌云。
我像抓住了稻草的溺水者。
“凌云,快带我去军营,太子有危险。”
他二话不说,翻身下马,将我抱上马鞍,跟我同乘一骑,朝着城外军营而去。
“京城怎么这么乱?”我看着满地狼藉,心里有些痛心。
“今年天下大旱,外地难民都往京城跑。
又逢宫中大难,谢王爷几乎抽调了京中所有兵力,去维护宫中稳定。
外地灾民没人救济,场面一下就失控了。”
凌云语气中充满无力感。
“那你怎么没被抽调?”我发现盲点,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他苦笑一声,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些炙热。
“我因年幼时心悦小姐,被谢王爷穿小鞋,能继续留在京城已经是万幸了。”
“怎么会这样。”我忽然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十岁时,凌云作为我和我姐的伴读,住在将军府里。
他得知我喜欢吃现摘的橘子,于是每天清晨都跑二十里地,去郊外的橘园采摘一大筐,在我醒来前放到我窗前。
后来被他父亲发现后,用鞭子狠抽了一顿,说让他不能乱了主仆身份。
挨过打后,他就变乖了,改成半夜送。
只不过,那时候我眼里只有谢珩,从来没正眼看过他。
想到这,我眼前一亮。
“凌云,你要军功不要?”
18
入夜,我带着一支十人小队,秘密潜入了靖安王府。
我的计划是活捉谢珩,把谢景换回来。
“凌云,你确定谢珩回府了吗?”我身穿一身劲装,回过头问身后的凌云。
“亲眼所见。”他说得斩钉截铁。
“好,那就动手吧。”我大手一挥,带头冲进谢珩的卧房。
刚跨过门槛,却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当头罩住。
坏了,中埋伏了。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我挣扎着转身,结果看到,谢珩穿戴整齐,站在院子中央,面无表情望着我。
而凌云,则弯腰低头站在他身后,一脸的谄媚。
“小旋,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背叛我。”谢珩眉眼耷拉着,看上去有些伤感,“我可是你的相公。”
“相公?相公会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吗?相公会把我全家抄了吗?”我大声地质问他。
他眼神一黯,走过来,抚摸我的脸颊。
“以前我是过分了点,只要你服个软,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我以后好好对你,就像我年轻时爱你一样。”
“不需要。”我听得想吐,“你年轻时爱我吗?如果你的爱就是高高在上,被动地享受我的热情主动,那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
“王妃脑子不清醒,把她关到柴房反省。”谢珩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几个侍卫蒙上我的头,把我绑好,抬起来,扔到了柴房。
我在草堆里蛄蛹了半天,好不容易摘下头套。
刚睁眼,一张大脸贴到我面前,是凌云。
我吓得一激灵,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就被他捂住嘴巴。
“小姐,我好喜欢你啊!”他的眼里闪烁着狂热的欲望,像看一件宝贝一样看着我。
“你离我远点!”我挥起被绑住的双手,拼命地推他,结果越推他靠得越近。
“你弄疼我了!”我哭喊出来。
“嘘,别说话。”他直接扑了过来。
我用尽全力,拼命抵抗,但无济于事。
我肩膀,腿上的衣服,都被他一把撕开,肌肤露了出来。
他变得更加兴奋,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像一头压抑许久的野兽。
就在我快放弃抵抗时。
突然,他身体一僵,胸前突出来一截剑锋。
然后整个人向一旁倒去。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一个人。
看清他的脸后,我的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竟然是谢景。
他扔下手中的剑,上前一把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嘴里还温柔地轻喃:
“姐姐不怕,我来了。”
我哭了好久,直到感到胸口有些凉,才推开他。
这才发现,他全身披着成套的甲胄。
刚刚我的胸口贴到了护心镜上。
而他身后的院落里,围满了全身戎装的皇家禁军。
“我以为你要死了。”我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怎么会呢?这都是父皇设下的计策,就是为了逼出谢珩的反意。”
“是我做得不好,没来得及知会你,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担惊受怕倒没有,就是害怕谢珩会对你下死手。”我被他当众戳穿心思,脸有些红。
“是时候给他个了结了。”谢景眼神冰冷,冒出一股寒光。
他用剑割开我手脚上的绳子,拉着我来到了院子里。
我这才发现,在院子中央,躺着一个人。
借着火把的光,才认出来,是谢珩!
他周边围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衣衫不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来刚刚没少受苦。
看到我拉着谢景的手后,他还在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
小旋从小最喜欢我了,怎么会拉别的男人的手。”
他说着,突然发疯一般,爬过来拽我的衣角。
还没碰到,就被谢景一脚踹飞。
“拿开你的脏手,她是本宫的太子妃,岂是你能碰的?”
太子妃?
我心跳漏了一拍。
有些脸红地看向谢景,他倒是面色如常,像什么都没说一样。
谢珩好像不能接受现实,抱着头大哭起来。
突然,从一旁闪进来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身穿白衣,半边脸满是烧伤的痕迹,很是吓人。
她趴到谢珩身上,对着我用力吼道:
“他是摄政的王爷,你们怎么敢这样对他的?!”
说完,她从腰间抽出一只手帕,想擦去谢珩脸上的灰尘。
却被谢珩一把推开。
“你是谁!别过来!”
“鬼啊,鬼!”他吓得连连后退。
“我是你最爱的彩月啊。”自称彩月的女人一脸的不敢置信。
我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怎么变成这副鬼模样了。
“你滚,你滚!”谢珩听到彩月两个字,情绪更激动了。
“我爱的是小旋,跟你没关系!”
他说完又爬过来抱我的腿。
“求求你,把她拉走。”
谢景闪身挡在我身前,捏住他的下巴,循循善诱:
“想让她离远点,就把兵符和王爷印信交出来。”
“我交,我交,都在书房里。”
谢景使了一个眼色,一队人去了书房,没一会,从里面捧出来一个锦盒。
谢景核对无误后收了起来。
“把他们两个关到一起,女的别绑了。”
谢珩听到后,直接傻了,瞬间瘫在那。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想到,几年前,也是在这个院子里,那时这里还是镇威将军府。
谢珩带着大队人马,把父亲围在院子中央。
把两样东西摆在他面前。
一把耕地用的锄头,和一瓶鹤顶红。
让他二选一。
父亲戎马一生,性子刚烈如火,直接打开毒药,一口全灌了下去。
就这样,谢珩拿到了父亲的兵符,成为了镇威军主帅,最终一步步从一个落魄王爷,爬上了摄政王的位置。
当时无比辉煌的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他会在相同的院子里,以相同的方式落幕吧。
19
靖安王造反被平叛后,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朝廷按照名单,将买官的人统统下了大牢。
户部拨出三十万石粮食,用于赈济灾民。
很快,百姓恢复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天下歌舞升平。
御花园里,老皇帝召见了我。
我进门的时候,他还坐在一辆四轮车里,看到我之后,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像,真是太像了。”他围着我打量一圈,老泪纵横地拉上了我的手。
“臭小子,我这就下旨,这月十八,你们就成婚,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小旋,我废了你。”
他训斥完谢景后,又转过身来,语气温柔地对我说:
“小旋,我老了,也该退位了,等谢景登基后,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但凡事不要委屈了自己,如果谢景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大耳光子扇他。”
“陛下才不老,陛下万岁。”听到他要退位,我心里简直地震,但还是反应迅速地拍了一招马屁。
“哈哈哈,好好。”他拉着我看了又看,最后才说给我们俩单独相处的空间,让人搀着走了。
他走后,我拉着谢景,说出心中的疑惑:
“陛下认识我吗?怎么一直说像像的?”
谢景在我手背上使劲摩挲了几下,才回答我:
“那要问你母亲了,当初她可是把父皇迷得魂都没了。
但是她说自己只喜欢纵横沙场的汉子,所以最后嫁给了你父亲。”
他顿了顿,继续说:
“不过我听说她为了安抚我父皇,偷偷地给我们俩定下了娃娃亲。”
“所以,严格来说,你早就是我的了。”
他一脸坏笑地看向我。
“谁是你的了?”
我脸瞬间红了。
“不是吗?那趁你真正的相公没来之前,我们抓紧时间。”
说完他不顾我的惊呼,拦腰将我抱起,径直向一栋宫殿走去。
春风拂过,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这样的春日,真好。
【全文完】
来源:向阳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