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玩笑戛然而止,当不屑转为恐慌, 是谁先坠入这红尘迷局,乞求一句不复当初的虚情假意?
她曾将撩拨他当作日常游戏。
他曾将厌恶她刻在眉梢眼底。
当玩笑戛然而止,当不屑转为恐慌, 是谁先坠入这红尘迷局,乞求一句不复当初的虚情假意?
1
阚小曼第一次见到汪铭哲,是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
那天她穿着新买的风衣,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袅袅婷婷地走过去,故意蹭掉了他的手机。
“哎呀,真对不起,这位先生。”
她弯腰捡起,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腕,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没摔坏吧?要是摔坏了,我把我赔给你好不好?”
汪铭哲当时正和同事陆子昂谈事,闻言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他接过手机,看都没看阚小曼一眼,只冷淡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语气里的疏离和厌恶,像冰锥一样,瞬间能刺穿人。
陆子昂倒是看得有趣,笑着打圆场:“哟,铭哲,艳福不浅啊,这么漂亮的姑娘道歉,你就这态度?”
汪铭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轻浮。”
两个字,清晰地钻进阚小曼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漾开更明媚的笑意,仿佛根本没听见。
她冲陆子昂眨了眨眼:“还是这位先生会说话,不像某些人,冷得像块冰。”
说完,她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背影。
陆子昂用手肘碰了碰汪铭哲:“喂,说真的,这姑娘够辣的,一看就带劲,你不心动?”
汪铭哲放下咖啡杯,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心动?我对这种张口就来的廉价情感过敏。长得再好,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虚伪。”
这是他给阚小曼下的定义:好看,又虚伪。
从那以后,阚小曼似乎就盯上了汪铭哲。
公司走廊偶遇,她会凑过来,声音软糯:“汪总监,今天领带颜色很配你哦,让人想入非非。”
部门聚餐,她会端着酒杯晃到他面前,眼波流转:“汪铭哲,我敬你一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哪怕是在严肃的项目会议上,她也能找到机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认真工作的样子,比平时更帅了。”
每一次,汪铭哲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无视,或者一个冰冷的眼神,附带一句“无聊”、“离我远点”或者干脆沉默以对。
他的好友,同为技术总监的严谨,都看不下去了:“铭哲,人家阚小曼好歹是市场部一枝花,对你这么热情,你次次给人难堪,不太好吧?”
汪铭哲只是淡淡地说:“我对这种没营养的游戏没兴趣。她的热情?不过是习惯性的表演罢了。”
严谨摇头:“你呀,就是太较真。说不定人家是真对你有意思呢?”
“有意思?”汪铭哲嗤笑一声,“她对我,和对市场部那些给她献殷勤的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她证明自身魅力的一种方式。我汪铭哲,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这种虚伪的恭维。”
在他眼里,阚小曼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时刻不忘展示自己华丽的羽毛,却忽略了真实的模样。
他厌恶这种浮于表面的热情,厌恶这种不真诚的互动。
他汪铭哲的人生信条是克己复礼,脚踏实地,一切情感都应发自内心,而非信口拈来。
阚小曼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对他价值观的一种挑衅。
所以,他不屑,极度不屑。
2
阚小曼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
回到租住的公寓,踢掉高跟鞋,卸下精致的妆容,她会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发很久的呆。
闺蜜兼合租室友林晓晓端着水果过来,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叹气:“又去招惹那个汪铭哲了?我说小曼,你何必呢?公司里追你的人那么多,哪个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偏要去碰那块硬骨头。”
阚小曼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柔软的布料上,声音有些闷:“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所有人都吃我这一套,就他,每次都像见了苍蝇一样。”
林晓晓翻个白眼:“有趣?我看你是自虐倾向!他那张冷脸,我看着都打寒颤。市场部的赵峰不好吗?销售部的李锐不行吗?对你多体贴!”
“他们啊……”阚小曼拖长了语调,眼神有些飘忽,“太容易得手了,没挑战性。而且,他们的好,就像程序设定好的,千篇一律。”
“那你觉得汪铭哲就不是程序设定?他那套‘克己复礼’的做派,我看更像是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林晓晓一针见血。
阚小曼笑了,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许吧。但你不觉得,让一个机器人失控,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吗?”
林晓晓无奈:“我看你是玩火自焚。他那个人,一看就认真得要命,你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阚小曼何尝不知道。
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用轻浮的笑容和撩人的话语作为保护色,习惯了在男人惊艳或痴迷的目光中寻找一点微弱的存在感。
因为她怕。
怕一旦卸下伪装,露出那个敏感、甚至有些自卑的真实自己,会不被喜欢,会被伤害。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说会永远爱她的父亲,最终还是抛下她和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母亲从此一蹶不振,把所有的期望和压力都压在了她身上。
“小曼,你要争气,要过得比别人都好,要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看看!”
所以,她努力学习,努力打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光芒四射,游刃有余。
她用看似随意的情话,轻易地获得异性的好感,却又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真正陷入其中。
她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跹,却从不为一朵花停留。
直到遇到汪铭哲。
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男人,第一次让她的“武器”失效了。
这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也隐隐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种不为人知的渴望。
或许,潜意识里,她希望有一个人,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触摸到那个真实的、并不完美的阚小曼。
只是,她选择的方式,依然是带着刺的靠近,用更夸张的“表演”去试探他的底线。
3
转折发生在一个加班夜。
阚小曼所在的市场部为了一个新项目,已经连续奋战了一周。
那天晚上,终于赶完了最终方案,大家都累得人仰马翻。
同事姜悦如释重负地瘫在椅子上:“天哪,总算搞定了!小曼姐,一起去吃宵夜吧,犒劳一下自己。”
阚小曼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勉强笑了笑:“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她是真的累,不仅是身体上,心里也空落落的。
这几天高强度工作,她没再去“骚扰”汪铭哲,而汪铭哲,自然也毫无反应,甚至可能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消失”。
她拎起包,独自走进电梯。
电梯下行到一半,停住,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竟是汪铭哲。
他显然也刚加完班,脸上带着一丝倦意,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开了些。
四目相对,阚小曼习惯性地想扬起那种招牌式的、带着点挑逗的笑容,说点什么。
但嘴角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然后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她太累了,累到连假装热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电梯里空间狭小,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汪铭哲似乎有些意外。
按照以往,这个女人早就该贴上来,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汪总监,好巧哦,我们真是有缘”之类的话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
她靠在电梯轿厢壁上,微微低着头,浓密卷翘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平日张扬明艳的色彩,她的侧脸在冷白的灯光下,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脆弱和苍白。
这种沉默和疏离,让汪铭哲感到一丝……不习惯。
电梯到达一楼,阚小曼率先走了出去,步伐有些快,仿佛急于逃离这个密闭的空间。
汪铭哲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没有立刻感受到厌烦,反而升起一丝疑虑。
她今天……怎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汪铭哲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阚小曼不再“偶遇”他了。
即使在公司不可避免的碰面,她也只是公事公办地点点头,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她不再给他发那些无聊的、带着明显撩拨意味的信息。
甚至在一次跨部门会议上,他发言时,她一直低着头看资料,完全没有像以前那样,用那种“崇拜”又火辣的眼神盯着他。
会议结束,她第一个起身离开,和旁边的同事有说有笑,话题是关于项目细节的,专业而干练。
汪铭哲坐在原位,看着她和同事交谈时冷静专注的侧脸,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就好像……一直围绕在身边的、恼人的背景音突然消失了。
世界是清净了,但却莫名让人觉得……空荡。
连严谨都发现了异常,好奇地问:“咦?最近怎么没见市场部那个阚小曼来找你了?放弃了?”
汪铭哲端起茶杯,掩饰住一瞬间的不自然,语气依旧平淡:“这不是很好吗?早就该这样了。”
严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是好啊……就是觉得有点突然。不过也是,谁能受得了你天天冷着脸,放弃是明智的。”
汪铭哲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
听到有人提到“阚小曼”的名字时,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突然少了份干扰,需要时间适应。
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汪铭哲,你不对劲。
4
阚小曼并非刻意欲擒故纵。
她是真的决定放弃了。
那天加班回去后,她生了一场小病,发烧感冒,在家休息了两天。
病中虚弱,人的心理也格外脆弱。
她躺在床上,回想自己这段时间对汪铭哲的种种行为,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甚至有点可笑。
林晓晓给她端药进来,看她蔫蔫的样子,心疼又没好气:“看吧,我就说你是自找的。为了个不在乎你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吗?”
阚小曼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晓晓,你说得对,我可能真是有病。他明明那么讨厌我,我还往上凑,不是犯贱是什么?”
林晓晓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小曼,你很好,真的很好。但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能不能换一种?别总是带着面具去接近。或许……你试着真诚一点?”
“真诚?”阚小曼苦笑,“我怕吓跑别人,更怕……受伤。”
“可你这样,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感情啊。”林晓晓叹息,“那个汪铭哲,虽然冷了点,但至少他不虚伪。他讨厌你,是讨厌你表现出来的那个‘阚小曼’。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他根本没见过。”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阚小曼的心湖。
病好之后,她回到公司,心态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不再把精力放在如何吸引异性目光上,而是真正投入到工作中。
她发现,当自己不再刻意表演时,工作反而做得更出色,和同事的相处也变得更简单、更轻松。
她开始尝试卸下一些伪装,虽然还做不到完全真实,但至少,不再轻易说出那些不过脑子的撩人情话了。
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至于汪铭哲……她决定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除出去。
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甚至厌恶你的人,何必再浪费感情和精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阚小曼的“消失”,却让汪铭哲越来越烦躁。
他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忽略的细节。
比如,阚小曼工作能力其实很强,她负责的项目往往完成得很漂亮。
比如,她对同组的后辈姜悦很照顾,耐心细致,并非全然自私。
比如,她安静看书的时候,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有种不同于往常的沉静美。
有一次,他在茶水间听到两个女同事闲聊。
“哎,你发现没,阚小曼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说笑了,沉稳了好多。”
“是啊,感觉更耐看了。不过还是那么漂亮。”
“你说,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失恋了?”
“谁知道呢……不过她现在这样,我反而觉得更真实,以前总觉得有点……嗯,太浮了。”
汪铭哲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探究的欲望。
他想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是那个巧笑倩兮、言语轻浮的交际花,还是现在这个沉默专注、带着点疏离感的职业女性?
这种不确定感,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的心。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克制,正在一点点瓦解。
5
公司季度团建,选在了郊区的一个度假村。
晚上有烧烤晚会,气氛很热闹。
阚小曼被几个同事拉着玩了几轮游戏,喝了一点酒,觉得有些闷,便悄悄溜了出来,走到度假村后面的小湖边。
晚风带着水汽吹来,凉爽宜人。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发着呆。
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汪铭哲站在她身后,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
“晚上凉,穿这么少,容易感冒。”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阚小曼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太不像汪铭哲会做的事了。
她下意识地想扯下外套还给他:“谢谢,我不冷。”
她的手刚碰到外套,却被他的大手轻轻按住。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电流击中般,同时颤了一下。
阚小曼飞快地抽回手,心跳莫名加速。
汪铭哲也有些不自然,他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沉默了片刻,还是汪铭哲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最近……好像很忙?”
阚小曼“嗯”了一声,目光依旧看着湖面:“项目比较多。”
又是一阵沉默。
汪铭哲似乎有些烦躁,他松了松领口(虽然并没系领带),再次开口:“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阚小曼终于转过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睛清亮亮的,带着一丝嘲讽:“以前哪样?是以前那个不知廉耻、整天缠着你的阚小曼吗?”
汪铭哲被噎了一下,眉头皱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阚小曼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汪总监,以前是我不懂事,打扰你了。以后不会了,你放心。”
她的话说得客气又决绝,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限。
汪铭哲的心猛地一沉。
这种被她推开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恐慌。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有要你打扰!”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算什么?欲拒还迎吗?
阚小曼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那种淡淡的、没什么温度的笑:“汪铭哲,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缠着你,你厌烦。我离你远点,你又不满意。你是不是觉得,我阚小曼就该永远围着你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不是……”汪铭哲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他向来逻辑清晰,言辞犀利,此刻却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她眼底那抹清晰的疏远和疲惫,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陌生的冲动。
他想抹去她那种表情。
他想看到她像以前那样,对他笑,哪怕那笑容是虚伪的。
至少,那双眼睛里,有他的影子。
而现在,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平静的湖水,映不出他的模样。
这种认知,让他彻底慌了。
6
“我……”汪铭哲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自己的理智,但话语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我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阚小曼追问,带着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
“不习惯……”汪铭哲避开她的目光,看向漆黑的湖面,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语,“不习惯你突然的安静。”
阚小曼怔住了。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以为他会说“不习惯你的消失是好事”,或者干脆继续冷嘲热讽。
这句近乎坦诚的“不习惯”,像一颗小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了涟漪。
但她很快压下了那丝异样,语气依旧冷淡:“人总是会变的。汪总监,以前是我幼稚,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是很好吗?”
“不好。”汪铭哲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她。
月光下,他的眼神不再冰冷,反而像是燃着两簇暗火,带着一种阚小曼从未见过的急切和……失控。
“阚小曼,”他叫她的全名,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撩我一下。”
“什么?”阚小曼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撩我一下。”汪铭哲重复道,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执拗,“就像你以前对那样,对我说句话。”
阚小曼看着他,看了很久,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最终,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汪铭哲,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还是觉得耍我很好玩?”
“我不是在耍你!”汪铭哲的语气有些急了,他往前倾了倾身体,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我只是……只是想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什么。
是想听那些虚伪的情话?还是只是想证明,她对他,并非全然无情?哪怕只是习惯性的表演?
阚小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挣扎和渴望,心里五味杂陈。
有报复的快感,也有说不清的酸楚。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汪铭哲心上:“对不起,汪总监,那种话,我现在说不出口了。也对您,说不出口了。”
说完,她站起身,将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递还给他。
“谢谢您的外套,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手腕猛地被人抓住。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拉去。
天旋地转间,她跌进了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
汪铭哲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阚小曼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后背。
“汪铭哲!你干什么!放开我!”她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阚小曼……”他埋首在她颈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阚小曼停止了挣扎,声音有些发抖。
“后悔……没有早点看清你。”他的声音闷闷的,“也后悔……没有早点看清我自己。”
他抬起头,双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痛苦。
“我以为我厌恶你的虚伪,厌恶你的轻浮。可当你真的收起这一切,对我视而不见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受不了。”
“我受不了你的眼里没有我。”
“我受不了你的笑容不再为我绽放。”
“哪怕那些是假的,我也……想要。”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织,气息灼热。
“阚小曼,再撩我一次,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带着致命的诱惑。
“这次,我当真。”
阚小曼的心,彻底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汪铭哲,看着他一向严谨刻板的形象彻底崩塌,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和脆弱。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月光如水,静静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晚风拂过湖面,带来远处依稀的喧闹,更衬得此处的寂静震耳欲聋。
7
那天晚上之后,阚小曼和汪铭哲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
阚小曼是彻底懵了。
她搞不懂汪铭哲到底想干什么。
前一秒还对她厌恶至极,后一秒却抱着她说“后悔”?
这转变太快,太戏剧化,让她难以相信,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她害怕这是另一个陷阱,或者是他一时兴起的戏弄。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第二天团建活动,她尽量躲着汪铭哲,不和他有任何单独接触的机会。
回到公司后,更是能避则避。
而汪铭哲,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反思中。
他那晚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对自己的一贯认知。
失控,强烈的失控。
但他却奇异般地并不后悔。
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阚小曼的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是从她第一次对他露出那种真实的、带着脆弱的表情开始?
还是从她突然“消失”,让他感受到那份难以忍受的空寂开始?
他不再满足于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他想要靠近,想要了解那个真实的、卸下伪装的阚小曼。
他开始尝试用笨拙的方式接近她。
比如,借着讨论项目的名义,去市场部找她。
但阚小曼总是公事公办,三言两语说完正事,就借口忙别的,把他晾在一边。
比如,中午在餐厅“偶遇”,他会端着餐盘想坐在她附近。
但她要么很快吃完走人,要么就和同事林晓晓、姜悦她们聊得热火朝天,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连严谨都看出了端倪,啧啧称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汪大总监居然开始主动接近女同事了?对象还是那个你曾经深恶痛绝的阚小曼?”
汪铭哲面无表情地吃饭,耳根却有些发红:“少胡说,正常工作交流。”
严谨哈哈大笑:“得了吧你!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不过我说,阚小曼最近好像真不一样了,没那么……浮了,倒是更吸引人了。你小子,眼光毒啊,人家变好了你才动心?”
汪铭哲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或许……我一开始看到的,就不是完整的她。”
严谨拍拍他的肩:“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兄弟!追妻火葬场的滋味,好好体会吧!”
汪铭哲:“……”
他知道,他过去的态度伤她太深,想要挽回,绝非易事。
但他汪铭哲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放弃。
8
转机出现在一个月后。
阚小曼的母亲心脏病突发住院,需要一笔不小的手术费。
阚小曼虽然工作不错,但平时开销大,积蓄不多,一时间焦头烂额。
她向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开口借钱,但大家都是年轻人,能借出的有限。
林晓晓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是差不少。
阚小曼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在医院走廊里偷偷抹眼泪。
就在这时,她的银行卡里,突然多了一笔足够支付手术费的款项。
转账人,竟然是汪铭哲。
阚小曼看着手机银行的通知短信,愣住了。
她立刻打电话给汪铭哲,语气有些激动:“汪铭哲,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给我转钱?”
电话那头,汪铭哲的声音很平静:“我听姜悦说了你母亲的事。这钱你先用着,救急要紧。”
“我不要你的钱!”阚小曼脱口而出,“我会想办法的!我把钱还给你!”
“阚小曼。”汪铭哲打断她,语气严肃起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阿姨的手术不能耽误。这钱算我借给你的,等你宽裕了再还我,不行吗?”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施舍的意思,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和……强势。
阚小曼握着电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这些天的委屈、焦虑、无助,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她哽咽着说:“汪铭哲……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我还不起……”
“谁要你还了?”汪铭哲的声音放柔了些,“我说了,是借。阚小曼,接受别人的帮助,不丢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让我帮你一次,行吗?”
最后那句话,几乎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阚小曼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不再倔强,低声说了句:“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母亲的手术很成功。
住院期间,汪铭哲来看过几次。
他话不多,每次来就是安静地坐一会儿,问问病情,放下一些营养品或者水果。
但他的出现,却给了阚小曼莫大的支撑。
她不再躲着他。
有时,两人会一起在医院楼下散步。
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或者尴尬,反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
“谢谢你,汪铭哲。”一次散步时,阚小曼真诚地道谢,“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汪铭哲看着她清瘦了不少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举手之劳。以后有困难,可以告诉我。”
阚小曼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轻声说:“以前……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汪铭哲沉默了一下,诚实地回答:“是有点。”
阚小曼苦笑了一下。
“但是,”汪铭哲话锋一转,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后来想,那可能只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就像……刺猬的刺。”
阚小曼惊讶地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他……竟然懂?
汪铭哲继续说:“我现在更想了解的,是收起刺之后的阚小曼,是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坦诚而直接,带着温暖的温度。
阚小曼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9
母亲出院后,阚小曼请汪铭哲吃饭,算是正式感谢他的帮助。
地点选在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
气氛很好,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不少。
聊起工作,聊起生活,甚至聊起了一些过去的趣事。
阚小曼发现,卸下心防的汪铭哲,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冷漠古板。
他很有见解,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点幽默感。
只是他习惯了严谨和克制。
吃完饭,汪铭哲送阚小曼回家。
到了楼下,阚小曼再次道谢:“今天谢谢你,饭钱说好我请的,最后还是你抢着付了。”
汪铭哲看着她路灯下柔和的脸庞,声音温和:“下次你再请。”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暗示,暗示着还有下一次。
阚小曼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有接话。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凉意。
阚小曼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汪铭哲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动作熟练而自然,不像上次在度假村那般突兀和僵硬。
阚小曼没有拒绝,只是轻轻说了声:“谢谢。”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暧昧气氛。
“阚小曼。”汪铭哲低声唤她。
“嗯?”
“我现在……可以追你吗?”他问得直接,眼神专注而认真。
阚小曼的脸一下子红了,心跳如擂鼓。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为什么……是我?你不是最讨厌我那种类型吗?”
汪铭哲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我曾经也以为我讨厌。”他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才发现,我讨厌的,可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偏见。或者说,我害怕的,是那种不受控制的心动。”
他抬起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珍宝。
“阚小曼,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是带着刺的你,还是收起刺的你,是巧笑倩兮的你,还是安静沉默的你。只要是你,就好。”
这番告白,算不上多么华丽浪漫,却无比真挚。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阚小曼的心坎上。
她抬起头,看着他。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芒,那里面只有她的倒影。
那么清晰,那么专注。
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能看穿她的伪装,爱上真实的她。
她曾经以为,像汪铭哲这样的男人,永远不可能为她失控。
可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坦诚着他的后悔,他的心动,他的渴望。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不是以前那种带着戏谑的撩拨。
而是带着一丝羞涩,九分认真的,真正的“情话”。
她说:“汪铭哲,命都给你。”
汪铭哲浑身一震,猛地低头看向她。
只见阚小曼的脸上,绽放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干净,清澈,带着点羞涩,却无比真实,无比动人。
不再是虚伪的面具,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次,不再是冲动的失控,而是失而复得的珍视。
“这句话,我记下了。”他在她耳边郑重地说,“一辈子。”
怀里的温暖真实而踏实。
阚小曼闭上眼睛,回抱住他。
她知道,这一次,她不需要再伪装了。
因为这个男人,看穿了她的所有,依然选择了拥抱她。
而汪铭哲也终于明白,所谓的克己复礼,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不堪一击。
他愿意为她,失控一辈子。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