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秀英坐在北京西站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张发黄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边角都磨毛了,儿子李浩的名字被她摸得发亮,那天全村人挤在院子里,县里的人拿着红绸包着的信封,说全县第一,连井底的青蛙都蹦了三下。
王秀英坐在北京西站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张发黄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边角都磨毛了,儿子李浩的名字被她摸得发亮,那天全村人挤在院子里,县里的人拿着红绸包着的信封,说全县第一,连井底的青蛙都蹦了三下。
婶子,清大在东边呢,公交司机穿着蓝制服,递来半张地图,油渍把清华园街道染成一片蓝,她手里攥着四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根,跟着人挤进地铁,地下通道里穿西装的年轻人快步走,她低头看脚上沾泥的布鞋,忽然想起儿子最后一次视频说的实验室保密规定。
招生办的玻璃门开着,空调风把地上的一堆传单吹得乱飘,同学,李浩……话还没说完,工作人员敲键盘的声音就停了,您确定是二〇一九级机械工程吗,系统里查不到这个人,电脑屏幕蓝得发冷,王秀英盯着自己手上一道道裂口,突然想起这些年汇出去的八万多块,连县城里一间出租屋都买不下来。
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个满手机油的年轻人,背后是块写着“××机械厂”的铁皮墙,她站在原地没动,耳朵里嗡嗡响,那人左耳后那道月牙形的疤,和李浩初中摔跤留下的,一模一样。
回程的绿皮火车上,王秀英把照片一遍遍放大,月台广播说快到安阳了,她忽然想起去年除夕,手机在凌晨两点亮了一下,儿子发来一条短信,妈,我在加班,别担心,窗外一排排厂房飞快掠过,像一个个铁皮盒子,张着口,一言不发。
村口小卖部的刘婶正把方便面一箱箱往货架上堆,看见王秀英挎包上挂着个清华的钥匙扣,故意把声音抬高了些,乐浩毕业典礼没去啊,别耽误了找工作,王秀英把钥匙扣往兜里一塞,钥匙齿顶得大腿生疼,昨儿夜里她翻出儿子寄回来的那张照片,拿手机放大了看,人工湖边那块告示牌,清清楚楚写着××汽修厂周年庆。
夜黑下来,她摸着黑把地里最后半亩玉米翻完,月光底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远处火车呜呜叫着,裤兜里的手机震了,又是那个陌生号发来消息,妈,我在河北,别来找我,发送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定位在闪。
来源:沸点温度计